序幕 乱世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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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乱世的终结
公元一六一五年(和历庆长二十年)五月八日,这里是地球东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岛国,日本。
烈炎包围了大阪城黄金色的大天守阁。
前一天,在这座日本第一的大阪巨城外,丰臣氏与其宿敌德川氏的大军进行了混乱而悲壮的决战。一天后,‘战国无双’的大阪城,它的命运和它主人丰臣氏的命运,都走到了尽头。
大阪城外,绣着三叶葵家纹的锦旗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这是德川一族的旗帜。德川军队形整齐,旌甲如林。人数有三十万、四十万还是五十万?从城头望去,无法辨得清楚。与之相对,城中丰臣氏的五七桐旗,则大多在烈火中打成了卷儿。三五面没有被点燃的,也只能凄苦地遥望火光中的大天守。它们对丰臣氏即将面临的悲运已经无能为力了。
在德川军最前列,是本多、土岐和织田三个家族的军队。在日本这个国家,家族是基本的战斗单位。本多氏是德川家历代旗本(旗本:大将身边的精锐部队),经常被任命为前锋攻城掠寨;土岐氏曾灭于斋藤道三,然后崛起为庶流明智氏,在德川治世时代又改回土岐原姓,因此也算是丰臣氏的宿敌(丰臣秀吉曾下令抹杀明智姓氏);最后一支织田氏的军队比较戏剧,丰臣氏的主母淀君是织田信长的侄女,在丰臣治世的时代,淀君一心想要复兴织田家。然而时过境迁,面对即将灭亡的丰臣氏,织田家不但不敢反抗德川氏,还主动请求担任前锋,以求赎其在关原之战中隶属西军的大罪。
(关原之战:决定日本命运的大战争。日本军阀分成东、西两支军势决战,结果为德川氏领导的东军胜利。详情请见本书第六卷。)
这就是战国,无情的时代。幸好这样的时代,今天就要结束。
德川前锋军中的本多忠政,此时焦急地甩动马鞭,不住回望本营方向。
将军大人还在等什么?连攻城也算不上的战斗,这只是进城屠杀。只要一声令下,本多军就会和平常一样,率先进城去将敌人屠杀干净。为了家门的荣光,今天他要亲自取下淀君,还有丰臣秀赖的首级。
“将军大人,您到底在等些什么呀?”
这场战争,德川军的主帅是第二代幕府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
秀忠此时也在本营中的瞭望台上焦急地踱来踱去。
“大御所大人那边,还没有命令过来吗?”
御所,日语的本意是指天皇的居所。可是这个国家却有一个人狂妄地自称‘大御所’,并且还要天皇认可这个称谓,这个人就是德川家康。在德川家,德川秀忠其实只是表面上的将军。实际的大权在握者,依旧是退了休的幕府将军,也就是被称为‘大御所’的德川家康。
(几年后,德川秀忠让位给年轻的德川家光(竹千代),亦自称大御所。大御所之称呼,因此延续后世。)
可是,仍然没有传令兵从大御所的军营回来。因此非但没有进城的命令,也没有其它任何消息。就在秀忠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远远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秀忠赶忙从瞭望台上下来。
“将军大人,将军大人!”女子急切地呼喊着。她的语声虽然动听,可是由于不均匀的喘息,而显得近乎悲戚。
“这不是阿福吗?不在大御所身边,你怎么过来了?”
名叫阿福的女子气喘得厉害。不过,她并没有放下怀中的男孩。
那个男孩眼睛很大,充满灵气。
“将军大人,还在追击……逃窜的浪人部队吗?”
“怎么会呢?”秀忠揣测着阿福话里的意思,觉得有点不对劲。“大御所大人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自己抱着竹千代就跑过来了?”
阿福没有立刻回话。可能是因为抱着小男孩奔跑了一大段距离,她的脸色显得苍白。这个小男孩名叫竹千代,也就是德川家康亲自指定的下一任将军接班人。“由竹千代来接任将军之位,那么万民安泰,日本国有几百年和平日子好过了。”德川家康是这么说的。谁也不知道,家康是看重幼小的竹千代什么地方。他就象个野孩子,毫无教养、脾气古怪。唯一的优点只是长得结实,不调皮的时候,还算眉目清秀。
然而这时候,看到阿福和竹千代的秀忠有意外的不安感。
“大御所大人,他……还没有回来呢!”
“什么?大御所还在大阪城里?”听到阿福的话后,秀忠大惊失色。
周围德川家的将领们开始感到奇怪。身为幕后统帅的家康,怎么会进入敌方的大阪城去呢?即使为了仍在城内的孙女千姬公主,也不能以身涉险呀?
阿福却给了秀忠一个肯定的眼神。
“是谁的部队还在追击浪人?全部回来!立即进城,听到了没有?目标不是丰臣残党,而是扑灭城内的大火!”
在这种情形下,进城的命令总算下达了。德川家的庞大战争机器,极快速地运转起来。
“给将领们下令,接受右大臣秀赖大人的投降吧。”阿福又道。
“是,是……”
“只要淀君愿意出城,可以免除她和秀赖大人的罪。”
“好的,应该这样。”秀忠全然没有主见。阿福说一句,他就传达一个命令。
然而就在此时,从大阪城天守阁的方向,传来了极为恐怖的爆炸声。硝烟将那座高耸入云的五重六层大天守包围起来,看上去象一团壮观的黑色云彩。可是很快,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屋顶的黄金瓦片夹杂着耀眼的闪光,从华丽的楼阁上四散飞落。
“光秀叔叔,光秀叔叔!”竹千代突然害怕地叫起来,柔枝一样的手臂在空中挥舞。
阿福紧紧将竹千代搂住。
“大御所大人,很快就会回来了。”秀忠怜爱地抚摸着竹千代的头,以只有阿福和竹千代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回答。
可是阿福不理会秀忠。她如同山崖旁的松树,安静、落寞地望着大阪城方向。
为什么留下她一个人?光秀,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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