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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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也有三四日,到也平静。除了慕容挽风从开始对南宫兄妹的戒备,到如今的不予理会——江湖第一美人嘛,被人捧在掌心有些傲气实属正常。只是对于南宫卧槐外未见过她真实容貌之人难免会在心里犯嘀咕。江湖人夸大吹嘘之能自来有之,这第一美人又能美去何处。身边可是有一娇比较着呢。不过想归想,却是没有人会那么不懂人情世故去说出来,反正除了没到一个地方慕容挽风会戴着纱帽上下车,在他们面前现个身说明自己没有消失完,其余时间有慕容逸玉伺候着,再冷淡也惹不到他们头上。也就不甚在意了。当然,对她容貌的猜测还是有的——一个以美貌著称,据说绝冠江湖的“男人”,正常人没有不好奇的吧。
这一日,一行三车五马穿越走了两日的密林,游走到附近一幽静小镇。刚到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门前,就听到不远处一片喧哗吵闹声。三杰之一,最年少的唐沐素来喜好记录武林杂事。未等人招呼,人已经闪身往喧闹之处奔去。没来得及拉住人的宇文尹抱歉的回头,对不小心被唐沐吓到的南宫舞柳笑笑,也起身跟去,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等回神,刚好见慕容逸玉拉着慕容挽风往客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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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是慕容挽风把慕容逸玉拉进客栈的。慕容逸玉想先跟人招呼一声也来不及。
因为贪着林间静幽,这两日一直穿梭在那密林中。马车虽布置得舒适,却着实不是睡觉的地方。何况素有洁癖的两人,又在初夏渐热之时,一夜未浴,按慕容挽风的话说:一身都难过死了,谁还有闲工夫去看热闹发呆。一句话就把门口怵着的,随去看热闹的给讥讽了去。至于此刻……
“玉哥,帮我拿玫瑰油过来。”伸手接过身后随叫随到的伺候。
“水凉了,玉哥。”一桶热水又加了进来。
“玉哥……”
直到……
“玉哥,你帮我看看背后,”某人身后传来有人深吸口气的声音,那个某人似还尤不自觉的滔滔不绝,“前些日子碰到一八爪鱼居然非要我娶她。我肯定不干嘛。”撇嘴,自己伸手到后面记忆中的位置。“居然给我玩阴的,还好我闪得快。要是留了疤,非回去扒了她的皮不可……哎呀!”
舒舒服服泡在水里抱怨的美丽女子被人一把从浴桶里拉了起来。灼热焦躁的视线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巡视完她裸露在水面上的身体。
什么状况?新婚之夜时他都没这么热情过……回过神的慕容挽风脑子里念头还未转完,就听身后男子颤颤出声。
“疼吗?”手下的痕迹浅浅淡淡几乎不着痕迹,却仍是在他心里划下了自责的印记。她受伤了,在他不在的时候。
她很想翻个白眼。可是眼皮往上抬起的时候不自觉的又轻轻垂了下来。拉了他的手,她让自己看上去可怜幽怨。
“我身上有疤了,你会不会不喜欢。”眯着迷惑了天下人的美丽凤眸,她转身揪着那可怜的男人的衣摆。
逸玉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边转身边叹气:“你总爱问些明知答案的事。”拿下挂在屏风上的大浴巾包住身后裸露的躯体从浴桶中抱出来,放到舒适的躺椅上。自己却转到她身后去拿另一条毛巾准备给她擦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趴在躺椅上舒服过头得直犯困的人,在瞌睡中低低喃念:“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嘛。每次说话都这样……”
拿着毛巾回来的慕容逸玉给她擦拭着头发,心底苦笑:喜欢,也不喜欢。不喜欢你身上有伤。也不在意你身上有伤。
“等荷花宴后,我们回家吧。”抚开女子额上微微凌乱的刘海,低首亲吻。
叹笑。该拿你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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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慕容挽风,并梳洗一番后,慕容逸玉从房中出来。还未下楼,就听到从客栈门口传来唐沐有些兴奋的笑闹声。抬眼看去,就见唐沐回头跟身后的一个女子说笑着走进来。最后跟着的宇文尹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赞同,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唐沐。
慕容逸玉笑笑。唐沐见人熟的个性他早就已经见识过,并不奇怪他突然跟陌生人一起出现。看唐沐现在的兴奋样子,也就不准备过去打扰的走到角落坐下。
谁知他这一坐反倒让唐沐注意到了,跟着一叠声的嚷嚷过来:“诶!慕容大哥……”
他着一嚷嚷,不止慕容逸玉,连客栈大厅里所以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就看他身后的女子在听到他叫慕容逸玉时,脸上一片惊愕之色。接着懊恼惊慌掩饰等种种神色一一演示一遍。
慕容逸玉想若不是唐沐把所以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大概现在这些人惊叹的该是那女子的变脸绝技了。只是,他不明白,那女子为什么要在知道了他是慕容后出现这种种情绪呢?
慕容逸玉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不过如果别人针对的对象是他的话,也就由不得他不动容。才要回应唐沐的招呼声,就见那冶艳女子脸上无数表情转过后反倒沉静下来一脸感动的往他身边扑来!
扑?慕容逸玉一时未留心居然被那女子拉住了衣袖。软软的声音随即递到耳边,清澈悦耳,偏偏说的话叫他没办法不皱眉头。
“玉表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轻寒啊!”见慕容逸玉有半分错愕,像是不甘心般,女子微阂诱人凤眸,娇声嗔怪:“玉表哥?你忘了轻寒吗?”
轻寒?慕容逸玉挑眉。若这女子是轻寒,那楼上房间里的,又是谁?不着痕迹的摆脱“轻寒”拽着他衣袖的手。还未弄清楚这女子的目的,不好决定要不要拆穿她。挑眉望着她,见她侧身到耳边,也就由着她去嘀咕着解释了。
“慕容公子,妾身此番目标只是唐沐,且绝无恶意,还望公子不要拆穿。日后若有要求,水晶宫定当全力报答。”
水晶宫?以神秘与八卦流传于江湖的那个水晶宫?
“原来是轻寒。”慕容逸玉配合的在众人面前对她扬起温雅的笑容。“多年不见,轻寒已是如此标致。”虽不及轻寒美,不过眼前的女子的确也算是美人之流。且水晶宫的人顶着轻寒的名号,打唐门俊杰的主意……莫非唐沐最近有什么值得水晶宫搜索的消息?
抬头看坐在身边的莫氏兄弟感兴趣的悄眼打量着这紫菀小姐口中“更美”的轻寒。又看看正要落座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的唐沐和宇文。再回头看正“羞涩”垂头的“轻寒”。慕容逸玉心头一阵怪异。
这女子扮谁不成,偏要用轻寒的名号。如果被人知道这慕容家主母正是“轻寒”,那可会乱套。当即柔声道:“你挽风表哥在楼上,要不要同我一起上去叫他下来用晚饭?”

看时间,挽风也差不多休息够了。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就径直转身上楼。料想这女子不会笨到不明白他的意思。
等他轻悄开门进房时,那女子果然随后跟了进来。而慕容挽风坐在桌前正盘着发。过去接下挽风手里的木梳细细梳理着。
“她是谁?”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慕容挽风想抬头,却被慕容逸玉端正了脸蛋继续整理满头乌丝。反是那女子不避讳的反手关上房门。在见到挽风时,一瞬间的乍然惊艳后,她微笑着在桌边立住自报家门起来。
“见过慕容家主,慕容夫人。”看慕容逸玉微停下手中动作,挽风也一瞬间眯了美眸。女子有径直说下去,“妾身乃水晶宫宫主八侍从之一——皎霜。此次奉总管皎瑰之命记录簪花夫人荷花宴。因不得其门而入,故借用夫人名号。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女子轻巧的说,明白了大概的慕容挽风原已半眯的眸更是危险的眯起。“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去记录?这次荷花宴会有什么不一样吗?”水晶宫的情报网有差到需要特别安插八侍从中据说毒医双绝又最是精灵狡诈的皎霜去探听“盛况”?说这其中没有内幕,谁信?
等慕容逸玉为她插上玉簪,挽风起身到桌前看着凤眸漾笑的女子。“你自信我们不会拆穿你?”
皎霜摇摇头,凤眸含笑。在慕容夫妇怀疑的眼光下轻启檀口:“我家姑娘说,水晶宫的消息,一语千金。不过在必要的时候,免费奉送的消息却是千金难求。”皎霜缓缓走向窗口,看向窗下的人工湖。微叹气,回头笑到:“难道两位不想知道此次荷花宴的内幕,以及妾身如此多人不借,却单单会借夫人名号的目的么?”
与慕容逸玉对视一眼,挽风靠往身后人怀里冷冷一笑:“愿闻其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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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霜留下个浅薄笑容离开了房间。慕容夫妇却如被定身般保持着倚坐姿势靠在一起。
半晌,慕容挽风挣开身后男子的怀抱,慕容逸玉一时未察,竟被她跳到了窗口。见她激怒倔强的样子,却只能任由她逃离他的怀抱。
“我们没杀了他,他们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纤指握住窗沿,多年来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径直涌出。木屑一点点从指缝溢出,失去了依凭的纤手握成拳,恨恨往已经不成型的窗沿砸下。“混蛋!”
“轻寒!”从背后把女子搂进怀中,慕容逸玉心疼的拉回她的手。掰开紧握的手心,尖锐的木屑扎在原本白皙莹润的手掌中,泛着妖娆冶艳的血红。
轻轻挑出手心中染红的木屑,慕容逸玉从包袱里找出金疮药和纱布,小心的帮她包扎好。才终于捧起她一直紧甭的脸,柔声轻道:“不值得。”
抚开垂落的刘海,吻吻她又开始泛冷的额头,似在安抚她,自己的手却在战栗。闭了眸子,慕容逸玉把木然立在他面前的人儿更紧的搂进怀里。不知是在安抚她,或是自己。“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真的。你不是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么?再也没人能威胁我们了。轻寒……”
挽风木然紧绷的身子却突然挣开他,刚包扎好的手掌隔着纱布再次紧握住。美丽脸庞上满是不甘:“我不信。我不信还有人知道那件事。如果他们想报仇,不如我先杀了他们。”
“他们知道的应该并不是真相。事情没有坏到那种程度。”不敢碰她,怕会让她更加激动。慕容逸玉轻叹着悄悄接近她身边,确定纱布没有被她扯坏才安心的坐回旁边的椅子。闭眼,想着皎霜的消息有几份真实。
如果这次的荷花宴真是针对轻寒,皎霜冒名对轻寒更安全。何况皎霜狡诈精明,又毒医双绝,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他很自私,宁愿轻寒身边所有危险都移到别人身上,只愿她能平顺的生活到老。却,只要她好,就算那个别人是他自己都好,就算他不能陪着她。只是,轻寒只怕不会就这么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他对轻寒一向了解超过自己。
“是了。他们要找的是慕容逸玉的表妹幕轻寒。那慕容挽风什么时候到杭州就没什么区别。”回首给了他一个绝美笑靥,又走到了已经缺了一角的窗口。却惹得慕容逸玉一种心冷。只是看着她就能猜到她的打算了。
稍稍整理了下行李,他微微蹙眉。终于还是闭上眼轻声说:“明天再动身吧。今天太晚了,连夜赶路对身子不好。”
身后悉悉沙沙一阵动静,门,开了又关。他摇头苦笑。还是和以前一样,冲动起来什么也不顾啊。又走了呢!
“快饿死了,该下去吃晚饭了。”声音颇有些不耐,却是低低软软的很是动听。
慕容逸玉微笑的回头看门口,不是挽风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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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原本浩浩荡荡的,那辆有招风之嫌的马车,和一起行走的车马接着赶路。只是车里坐的美人却不是之前那位。慕容挽风已不在,如今坐在车内的,是昨日傍晚被唐沐带回来的妖冶女子,慕容逸玉的表妹——“幕轻寒”。
而此刻的慕容挽风,骑着从附近别院连夜送来的千里良驹,已经走在了车队前面100多里路。
原是悠闲无谓的性子,被皎霜据说价逾千金的消息炸出了潜藏的暴虐。她没办法等到那奢侈的马车慢慢晃悠到杭州。不尽快弄清楚这件事情,她会被心里陡然爆发的不安湮灭。
十二年了,十二年!为什么还要来纠缠!
玉哥,玉哥……你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面对世人,就是怕这种事再发生,是不是?我却一直以为是你在恨自己的面容,恨那张脸曾经给你带来的伤害,才始终无法释怀!到头来,看不清,无法释怀的,却是我了。对不起,对不起……不该逼你,不该以为你可以再忍受如此的伤害侮辱……对不起……你说的对,我已经能保护自己!所以,决不会让你再因为我被伤害!
玉哥,信我。
扬鞭,策马。疾驰过处满道烟尘。
车队中,驾马车走在后面的慕容逸玉身子突的一阵轻颤。
回头看向马车旁,唐沐与马车平行策马而走,正与“轻寒”聊到兴起处。一阵手忙脚乱的比画着。前面两架车亦在几位世家公子的护架下稳妥行走着。
如今入夏未久,正值睡莲含苞时,怎会突然有寒意侵袭?轻寒,轻寒……可是又想到什么不开心?
想扬鞭加快赶上去,却只得生生忍下。皎霜愿代轻寒身份去承受那份危险。虽然有些卑劣,却也是各取所需。既然水晶宫要情报,他也只要能保护轻寒就好,只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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