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这样的经历绝对是不愉快的,说实话,我没有直观的记忆,因为当时是在一片漆黑之中,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水声,所以四周的景象全是源于我的想象,并不深刻。我现在记得唯一的感觉,就是那种我就要给冲进地底深处的恐慌,如果在黑暗中,我一直这样冲流下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死去,而不知道自己最后会死在哪里。
直到另一边,第一个被冲下去的副班长打起了手电,我才从这种梦魇中脱离出来,那种极度的黑暗中,这一点手电的光芒就犹如生命的希望一样,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游了过去,发现副班长满是血,但是并没有大碍。
两个人划着水,寻找剩下来的人,王四川不知道去向,而另外三个小战士,是在我们身后,不知道是不是也摔了下来。
副班长用手电去照四周,我发现果然如我在黑暗中想象的那样,这条暗河超出想象的宽,我竟然看不到边,只能看到一片波涛汹涌的汪洋。
这里是什么地方!副班长惊骇莫名,声嘶力竭的问我。
我根本无法理会他,只能用力拽着他,两个人努力维持着平衡,才能勉强浮在水面上。
那种激流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只知道风驰电掣,我们迅速向暗河的下游倾泻而去。而我很快就感觉到力不从心,冰冷的河水和漩涡迅速的消耗着我的体力。
幸运的是,副班长的体力惊人,最后几乎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在划水,拖动着我们两个,我想让他别管我了,但是连说这个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到底漂流了多少时间,就两个人油尽灯枯的时候,突然我们的背就撞上了什么东西,两个人都在激流中给拦停了下来。
我已经冻的没知觉了,这一下应该撞的非常厉害,我感觉到一股窒息,但是一点疼痛都没有。
两个人艰难的一摸,才知道这激流的水下,这里拦着一道铁网,压在水下面,我们看不到,似乎是拦截水流中的杂物的,我摸着网上贴着不少的树枝之类的东西。
上天保佑,我眼泪都下来,猛趴过来,趴到那铁网上,副班长忙用手电照照水下的情况。发现这铁网已经残缺不全,我们能撞上真是造化。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苦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我心里还奇怪,这里怎么会拦着一道铁网,难道日本人也到过这里?
正想着,我和副班长都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手电的光线在前面有反射,想着那副班长抬起了手电,往铁网后面一照。
一照之下,我和他顿时张大了嘴巴,一副让我极端意想不到的场景,竟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只见一架巨大的日本“深山”轰炸机,就淹没在这铁网后的河道里,机身大半都在水下,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只剩下机首和一只机翼探在水面之上,而最让我惊讶的是,这架巨型轰炸机,显然已经完全坠毁了,在我面前的,是一架完整的残骸。
没有处在我当时的环境之下,真的很难感觉到那种震撼——如此巨大的一架飞机淹在激流里,那巨大的翼展在水下显出的黑色影子让人呼吸困难,手电照射下,锈迹斑斑的机身犹如一只巨大的怪兽,在水中抬头呼吸。

这种壮观的景象,是我当时从来没有见过的,因为当时除了神秘的图-四部队,没有可能在中国大陆上看到如此巨大的飞机。要知道那时候天上有一架飞机飞过,小孩子都是要探头出来看的,哪像现在,战斗机编队飞过头顶也没有人理。
我们爬过铁网,随即又发现了一个让人惊讶的情形,只见水下轰炸机残骸的四周,堆满了我们来时候见到的,捆着尸体的麻袋,这里的数量更加的惊人,水下黑压压一片,从铁网这里开始一直延伸到四周,看不到尽头。这些麻袋在水下堆成一堆一堆的,有的相当的整齐,有的已经腐朽凹陷了,好比海边缓冲潮水的石墩。而轰炸机就卡着这些麻袋里。
我们爬过铁网之后,脚已经可以在这些麻袋上站住,虽然一脚下去脚跟下陷,但是总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副班长就自言自语道:“日本人在这里到底是在做什么的?”
我无言以对,在这里暗河也看不到边,手电照出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我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湖中间,而这地下湖里竟然给人垫着如此多的缓冲袋,期间还折戟了一架巨型轰炸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踩着水下高低不平的尸袋,来到了飞机露出水面的一截巨大的机翼上,机翼已经折弯了,严重锈蚀,我们爬上去的时候,一手的锈水。
不过谢天谢地,上面是干燥的,我们上去之后,机翼给压的往下沉了沉。这个时候我就想到:要是王四川在,可能这机翼就要给我们压折了。
这时候才突然想到他,我不由望向四周,滚滚激流,哪里那能看到那个黑大个的人影。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我们筋疲力尽,那是真正的精疲力竭,我同样的感觉只在父亲去世守灵7天的时候有过,爬到机翼上之后,天昏地暗,人直往下倒。
不过此时是绝对不能休息的,一休息就死定了,我们脱掉衣服,我都不忍看,浑身的蚂蝗,有几只都吸血吸的好比琥珀一样,都能看到体内的血。
我忍住呕吐,此时最好是有香烟,但是我口袋里的烟都成浆糊了,只能用打火机烫,那时候最多用的还是火柴,但是对于野外勘探来说,火柴太容易潮湿,也太容易引起森林火灾了,所以有门路的人都有票子去买打火机,那时候买打火机是要票子的。老式打火机烧的是煤油,灯芯也湿的不行了,我们放着干了很久才点燃,然后用火去烫,一只一只,烫下来之后马上弹入水里,伤口立马就流出血来。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我们也成了血人,极度的骇人,两个人自己检查了全身,最后确定确实没有了,才坐下来,我拧干衣服的水,就拿起副班长的手电,仔细去照水下的飞机。
手电已经不甚明亮了,不过在机翼上,看水下的飞机,清楚的多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