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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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九,多云。黎国使者受邀抵达封国都城的第二日。
傍晚,隆衍奉命前来邀请黎国和堰国的来使入宫赴宴。
到了宫中,隆衍终于见到了那位孝潋公主,他偷眼看去,这位孝潋公主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瓜子脸儿,弯眉如月,双眸似星,朱唇一点,反衬着肤色的细腻嫩白,行走之间,如春风拂柳、摇曳生姿,好一个美人坯子!而且,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带着绚烂的笑容,竟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一看就是被娇宠大的小孩儿,仿佛不知世事一般。
这样的一个清纯佳人,哪有传说中的刁蛮样子?!
隆衍暗暗的摇摇头,想来是皇姐她们多虑了!
宴席设在了御花园,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晚风轻拂,倒也令人心旷神怡。
远远的望见明亮的灯火,孝昕寻思了一下,缓下了脚步,拉住孝潋,低声的嘱咐着,孝潋皱皱眉头,娇嗔了几句,二人这才继续前进,他们的身后,跟着二三名身着青衣小褂的仆役,低眉垂首,规规矩矩的。
宾主纷纷落座之后,隆庆点了几句开场白,然后与孝昕打着官式太极拳,炒活了场面;至于堰国来的将军裂天,他是一个武人,又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所以拉着敬陪末座的隆衍,喝个不亦乐乎;间中,隆绯也插上几句,引些各地见闻、奇闻趣事,逗引来孝潋好奇、兴奋的瞩目,隆绯有时候讲着讲着,就将话题引到裂天的身上,引得孝潋止不停的追问,整个席面上,气氛好不融洽。反而是一同在座的方蔚钦,好像神思不属一样,偶尔插上几句,但大部分时间,他的眼光都是在孝昕身后的那几个仆役的身上打转儿。
众人聊得正欢,不提防间,孝潋突然发问:“这位方公子是在找什么人吗?”
众人都是一愣,尤其是做主人的一方。隆庆不由得暗自打量这个孝潋,心中暗想,好敏锐的女子!
方蔚钦一呆,方才答道:“公主殿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方公子正个晚上一直不停的向我们这边看,特别是站在我和皇兄身后的这几个下人,你的眼睛几乎就没怎么离开他们。怎么,方公子,这里可是有你认识的人不成?”
“皇妹,不要乱说话!”孝昕冲隆庆等人抱歉的一笑,而后在桌下扯扯孝潋的衣摆。
“怎么了,我又没说错!既然,方公子在找人,索性我们就大大方方的把话挑明了,省得以后麻烦。”孝潋转头冲她的皇兄一瞪眼,然后回过脸来,冲方蔚钦一笑,“方公子是在找什么人吗?要不要本宫帮您?”
方蔚钦见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颇有些尴尬。
倒是隆绯,索性大方的一笑,对孝潋明言:“公主殿下,事情其实是这样的,钦他曾经听说,他的一位‘故人’曾经在公主的身边出现过,所以,这次公主前来,钦想要看一看,这位‘故人’是否也同来了。”
“哦,真的?那人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本宫帮你问问!若真是方公子要找的人,本宫自然会让此人来与方公子相见的。”孝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皇妹,这是什么场合,怎容你胡言乱语?!”孝昕板起脸来,斥责道。
“反正现在离绯殿下的‘订婚大典’还有些日子,我闲着无聊,索性帮那位方公子找找人,让他们故旧相见,这有什么不好的?!人家都没有拒绝我,偏你来多事,当心我回去跟皇帝哥哥那里告你一状,让皇帝哥哥骂死你!”孝潋满不在乎的顶撞了几句。
“方公子,别管我皇兄,他竟瞎操心!你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呀?长什么样子?男的女的?”
方蔚钦与隆绯互递了几个眼色,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打开向孝潋展示:“请问公主殿下曾经见过这个人吗?”
侍立一旁的宫人上前,将画有人像的纸张取过,双手呈给孝潋。
孝潋仔细的打量着纸上方蔚梓的画像,轻颦娥眉,仔细的想了半天,很肯定的说:“没有见过,这人叫什么名字?”
方蔚钦又略微犹豫了一下,才说:“画上的人是舍弟,当年莫名失踪,不知去向。曾经有人看见公主身边出现过于他相似的人,所以我才会这般关注。还请公主殿下再想一想,是不是真的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男子。”
孝潋一手持纸,一手**着颊边垂下的发丝,半刻后,她展颜而笑,“这样吧,方公子,明天请你到本宫下榻的行馆来一趟好了,到时候,本宫让所有跟随而来的仆役都站在你面前,让你好好的认认。本宫这次出访,身边带的仆役大部分都是这两三年收到身边的,到时候,你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你要找的人了,怎么样?”
方蔚钦大喜过望,起身拱手示意,“多谢公主殿下!”
“方公子客气了,本宫一向是乐于助人的。”孝潋微微颔首。
一旁,她的哥哥,孝昕,不顾形象的仰天翻了个白眼儿,尔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又耽搁了些时间,孝昕藉口精神疲乏,提前告退了。
回到行馆,孝昕终于忍不住了,将自家小妹抓来质问:“潋儿,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人家我乖乖的一整个晚上都保持淑女的风范了,哪有搞什么鬼?”孝潋撇撇嘴,盘腿坐在了床上。
“你为什么要找借口让方蔚钦到行馆来认人?要知道,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天大的麻烦。而那个方蔚钦是前任封国国主的未婚夫,如果,你戏耍于他,引来他的愤怒,你可知道后果会是怎样的?!这一次,我们前来,并没有带太多的护卫,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如何保证我们可以全身而退?!潋儿,以往你贪玩儿,但到底是在黎国,所以我和皇兄也就纵容着你去玩儿,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能为你收拾残局,但是,现在我们是在封国,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的处境?!”孝昕揉着眉头,无奈的说。
孝潋歪着脑袋看着他,沉默了有一会儿,然后,缓缓的挑起嘴角儿,“二哥,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儿吗?在我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
“潋儿,你……”孝昕楞楞的望着妹妹,她现在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再是宴席上的天真无邪、顽皮娇俏,而是一种深蕴智慧、智珠在握的笑,那一笑,看上去稚嫩的面容也仿佛成熟了很多。
“就算是我不让他来,他们就不会暗地里派人来探查吗?与其如此,倒不如变被动为主动,光明正大的让他来找,省得我们要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的提防。别忘了,二哥,两年前,隆琏借口户籍调查,暴露了不少我们的密探,他们与国内的联系一度中断,这一次,皇帝哥哥让你来再与残存下来的人建立新的联系,如果,我们的行动被那位右亲王探知,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哥哥,妹妹我这么做,怎么算是胡闹呢?!”

“潋儿,你……长大了。”孝昕凝视着最宠爱的妹妹的脸庞,感叹道,可我宁愿你还是那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儿,不用去面对这个现实的冷漠与虚伪。
“呵呵,二哥,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孝潋瞟了一眼孝昕面上的忧色,在心底窃笑,“这些个国事政局,一向是你和皇帝哥哥的烦恼,妹子我可没兴趣去操心,我的乐趣就是玩儿,因为有好戏看,我才会插手,所以,亲爱的二哥,办正事儿可千万别找我哦,不然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给你搞砸了它!”顽皮的笑容再度回归。
“潋儿,你……为什么你的正经总是转瞬即逝呢?!”孝昕看着她脸上熟悉的笑容,仰天哀号。
倒底“那个人”都教了自家小妹些什么,为什么妹子变得越来越让人哭笑不得了?!不行,回去了一定要跟皇兄郑重建议,以后,一定不能再让“那个人”接近小妹了!
孝潋倒没心思去猜测孝昕心中流转的念头,她漾着被黎国皇宫上下一致评价为“世上最令人害怕的笑容”,在心头快乐的想,嘻嘻,方蔚钦,明天可就有好戏看了!
再说那堰国的将军裂天,他回到下榻的地方之后,随侍而来的侍从荆琮端来洗脚水,放在裂天坐的椅子前面,“大人,洗脚水端来了。”
裂天抬起一只脚,任荆琮为他脱去靴子。
“大人,您怎么看今晚的事情?”荆琮替主子脱了靴子,将裂天的双脚放在略烫的热水中,用一旁的布巾撩起水来,擦拭着他的双脚。
裂天一脸的舒适,享受着侍从的服务,“什么怎么看?”
“就是天羽帝的未婚夫在找的那个人呀,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吗?为什么我们的情报中没有提及呢?”
“小琮你看的是什么情报呀?”
“封国重要人员记录呀,来之前国主特意拿给我的,说要我都背下来,以免大人您在这边出什么意外。”就着盆中的热水,荆琮轻轻的按摩着裂天的双脚。
“哈哈,那你可找错方向了!”
“大人,我怎么找错了?”荆琮一脸不解的仰头望去。
裂天微弯下腰来,拍拍小侍从的脸颊,“这个人呀,说起来根本不重要。”
“那为什么封国的人这么着紧着找他?”
“小琮,你还记得两年前封国三位皇族成员出巡各地的事儿吗?”
“怎么不记得,听说是为了寻找什么宝藏,闹得轰轰烈烈的,可是除了抓出来几个贪官以外,也没听说找到什么宝贝呀!”
“还有京都声势浩大的‘相亲盛会’?”
“说起来着哥,就更可气!害我们不少的情报人员都暴露了身份!”荆琮那起一块儿干布,替主子擦干脚上的水珠。
“你知道这两件事儿的‘策划者’是谁吗?”
“难道……就是画像上的人?!”
“聪明的小孩儿!这人叫方蔚梓,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却有意无意的导致了这些事情的发生,你说这个人重不重要?”裂天放下双脚,站起身来,伸手去解身上的外衣。
“那我们要不要将消息传回国去,让国主派人去找这个人?”荆琮也直起身来,替裂天脱去外衣。
“那倒不用,看今晚的场面,很显然,这个人很可能在黎国的手中,我们也不用在里面瞎搅和,看个热闹就成了。倒是有一个人,我们必须要迅速找到。”
“是谁?”
“封国现任国主,天祥帝隆瑞!”
抛开各怀心思的两国来使,回到封国的皇宫。
送走了两国的使者,隆庆皱着眉头问:“皇姐,就这么把话挑明了,告诉黎国的人我们在找人,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在他们的手中,这样做好吗?”
“这得问你‘姐夫’了!”隆绯话头一转,将“发言权”交了出去。
隆庆皱着眉头,别扭了半天,也没喊出这个称呼,只是那眼睛盯着方蔚钦,盯了没半刻,方蔚钦就投降了,“好好,我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怎么说?”
“我们现在只有那么一点线索,梓儿可能在黎国,除了这个,我们什么都不清楚。我这一招儿就叫‘打草惊蛇’!而且,我敢肯定,那位孝潋公主肯定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你们不觉得刚才那位公主殿下邀请我去行馆时的眼神儿很熟悉吗?基本上,梓儿在想整人的时候,他的眼神儿就是这样的!”
“钦你是说,孝潋公主跟小梓儿很熟?”
“他们一定认识,而且不是普通的认识,我家小弟这种眼神儿我见多了,熟得很。”
“可你就这么挑明了,不怕小梓儿会有什么危险吗?”
“应该不会的,他们抓我家小弟也没什么用。而且,我这就通知尉云,让他赶往黎国,有尉云在,梓儿应该没危险的。”方蔚钦伸伸懒腰,拉过隆绯,“我们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钦,这么早回去做什么?”现在隆绯和方蔚钦,一个不再是皇帝了,所以不能住在宫中,另一个不再是御使了,所以也不能住在官邸中。他们现在就借住在当初方蔚梓助的飞云宫的那所宅子里。
“当然是养精蓄锐喽!”方蔚钦抱住亲亲爱人,大庭广众之下,完全不顾影响的在隆绯的脸颊上偷香,引来隆庆的怒视,还有隆绯的娇嗔。
“为什么?”隆庆抿抿嘴唇儿,“皇姐你好久没回来了,今晚就留在宫中吧,你的寝宫,我还给你留着呢!”
“如果那位小公主真的把我小弟的那一套全学了去的话,明天一定会有乐子的,我不回去养足了精神,明天怎么‘迎战’呀?!我说大舅子,你好意思让绯儿丢下我‘孤枕难眠’吗?!”方蔚钦打着哈哈,拉着隆绯告辞离去了,留下隆庆气愤难平。
明天,方蔚钦即将“迎战”黎国难缠公主,到底双方会如何“应战”呢?方蔚梓到底有没有出现呢?
呵呵,更鼓已经在“催”了,夜深人静,还是早点儿安歇吧,一切,等明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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