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旧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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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明白了。”胡庭优恍然大悟地拍着脑袋,掺和进来道,“这里根本就是个陷阱!!为了养好这个不属于人界的邪花,竟然把人的魂魄给骗过来吃掉!这养花的人非一般狠啊!”
“花,不就是罗德养的么!”古灵夕觉得从嘴里吐出这个名字,有点困难,即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还是不敢完全相信,那个肯无私救助弱者的神父,会跟这邪恶到底的渡难花扯上关系。
连胤摇摇头:“丫头,话别说太早。其实我们谁都没有确实证据,证明罗德是种花人,也许他只是代为照料,也许他只是被真凶利用,这些都还是未知之数。我不喜欢冤枉好人。但是,若他真的脱不了干系……”说到这儿,连胤的眼里有冰霜乍现,“他会为他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古灵夕环视着整片乍看之下称得上“生机勃勃”的花园,寒意由脚心像上窜开,这么漂亮的地方,谁会想到竟然隐藏了如此悚人而血腥的秘密。也许钟晨煊说的没错,白昼,阳光,好看的外表,真的能隐藏很多东西。当你面对这些,很多时候不是你没有能力去揭开真相,而是你根本不会有那个意识去揭开,因为你的心,早被迷惑。想到这儿,古灵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些。
天空的阳光被几片流过的云彩遮住了,花园里渐渐暗了下来。连胤转身朝教堂里头走去,抛下一句:“我去验画。”
其余三人自然不会放他一个人独行,步伐一致地跟了上去。
路上,古灵夕和胡庭优好像忘记了之前的水火不容,竟破天荒地私聊起来。
“如果真是罗德干的,你说我们在他的地盘,他会不会直接杀人灭口啊?”
“胡说八道什么!如果他要对我们下手,恐怕早打起来了!你有点脑子好不?再说,就算他真要下狠手,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也是。呃,你说那渡难花会不会吃活人啊……我觉得这么罕见的植物,应该给它们拍照留念!”
“你省省吧,这个时候还想拍照?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他们的!不过我想活人应该不是它喜欢的,不是说了它是靠死灵为养分的么。但是我就不明白,搞这么多事,骗这么多鬼魂过来当养分,你说这养花的人目的究竟是什么?总不可能仅仅是为好看吧?”
“是啊,把花从冥界偷出来种在这里,又要费那么大劲来养花,这么浩大的工程,究竟为了什么呢?”
钟晨煊听了身后的窃窃私语,放慢步子对那两个冤家道:“劝你们省些口水养神。凭你们两个的智慧,是解不开任何谜底的!”
“那不见得。其实我觉得我挺聪明的!”胡庭优不乐意地反驳了一句。古灵夕似是早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到也不怒,只是哼了一声,显出“早晚要你知道我厉害”的架势。
连胤一直没有回头,默默朝前走,将一抹心事重重的神色藏在了匆匆的脚步之下。
灯光下,那二十四幅内容相近的画,像二十四只敏锐又沉默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站在它们面前的四个外来者。
胡庭优心有余悸地指着其中一幅道:“就是它,刚才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手就成了那样!不知道是不是每幅画都这样!”
钟晨煊刚一伸出手掌就被古灵夕给死死拽住了:“别碰!真的好痛的!”
“在已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还去干同样的事,只有你这傻瓜会做。”钟晨煊看看她又看看胡庭优,讥诮一笑,“放心,我不会步你后尘!”
撇开被气得鼻子冒烟的古灵夕,他伸出手,手掌稳稳停留在离画面不到半寸的地方。
片刻,他收回手,侧过脸对连胤道:“有一层封印。”
连胤只伸出一根手指,从画前轻轻扫过,随后点头:“没错,是封印。”
“你们确定是被这画伤到的?”钟晨煊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看着一脸诧异的古灵夕书香门第。
“那还有假!!!”古灵夕不明白他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难不成她还有心思骗他?!
“这些画是被一层封印保护着的。”连胤示意古灵夕不要激动,自己则徐徐道出原委,“普通人是没办法跟这些画有像你们描述的那种接触,顶多只能停留在画上半寸的地方。这封印就像一层牢固的玻璃罩,把画跟外人隔离开来。”
“不可能啊!刚刚我明明就是碰到它了!!”胡庭优也以为他们在怀疑自己,手忙脚乱地案件重演着,“刚才就是这样,下楼时这母夜叉打了我一拳,我一下子失了平衡,就这样歪倒过去,手刚刚就撑在这幅画上头,然后就冒烟了!再然后她自己也把手指凑了上去,也受伤了!我跟阎王老爷起誓,我没有撒谎!”
“真的是这样!当时我真没觉得有什么东西隔离了我的手指,就这样就摸上去了!”古灵夕也要起誓了。
连胤跟钟晨煊互看一眼,对于这两个有口无心的冒失鬼,他们的话的确没有怀疑的必要。
“呵呵,那也许是你们运气好,封印恰好在那个时候失去了作用。”连胤给了一个特别牵强的答案,“不过,这封印实在太碍手碍脚,还是不要最好。”
话音刚落,连胤脸色一沉,左手捏诀朝画的正中心摁下,
一圈涟漪状的赤红气流从他的手指下旋绕而出,漩涡般越扩越大,隐隐有一圈龙纹状斑斓光带在其中游动,随即竟从漩涡中飞跃而出,从二十四幅画上逐一游过,最后又忽一下飞回了原位,在连胤的指下渐渐归于无形。
很快,光芒缓缓褪去,轻微一阵嘶嘶声后,无数片如玻璃碎片的玩意儿从所有的画上蹦离而出,雪片般洒向空中,带着点亮亮的光。
胡庭优抱着头想躲,可他很快发现,这些“玻璃渣子”在一挨到他的身体后,便成了遇到高温的水珠,无一幸免地消失了。
连胤放下手,看了胡庭优一眼道:“别担心,这些封印碎片是伤不到人的。”刚说完,他的脸色陡然一变,但是刹那后又恢复了原状。
“好冷!!”古灵夕突然抱住了胳膊,口鼻中呼出的热气,被染上了浓浓的白色。
所有人都在这一刹那,感觉到了天寒地冻。
无形的寒流,失去控制般从每一幅画里奔涌而出,那种极致嚣张的低温,足以在一分钟之内将在场的所有物体冻成冰块!
胡庭优的四肢僵硬如柴棒,脸色青白,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缓慢了。褐色的木制楼梯,竟泛起了淡白色的光,一层薄冰已然铺满其上。
钟晨煊见势不妙,一手拉住古灵夕,另一手拉住胡庭优,瞬间将自身灵力提升到极高,让一道看不见的火焰,从自己体内流到那两个快要冻死过去的可怜虫身上。
“坚持一下!”连胤镇定地朝钟晨煊喊了一声,自己则纵身朝前一跃,轻飘飘落在楼梯顶端,眉眼肃穆地俯瞰着白气弥漫的走廊,焦点汇集在那二十四幅于寒气中若隐若现的画上,神态颇似威严的帝王在冷冷逼视身负罪责的臣下,俊逸的脸庞上,每一道线条都成了凛冽的利刃。
见到连胤这般模样,钟晨煊不由怔了一怔,但旋即又转过头,集中精神保护着手里的两个倒霉鬼。
“幽冥十方,唯王成令。二十四极,速归我位。”
只见连胤一边闭目低念,一边将捏诀的左手轻挨在唇上,喉头略略一动,一团绿如翠玉的丸状光华从他口中飘飞而出,旋动着停在他指间。随后,他张开眼,以此手指为笔,在正对面的空气中潇洒挥毫,一气呵成写下个似纂字又似符号的玩意儿,每一笔都透着摄透人心的碧绿玄光,放射在空中集结成了一个立体的半透明六角形。
吸了口气,连胤双掌相合,开始反复念出一段听不懂的模糊咒语。
这时,钟晨煊发现周遭的白气像被无形的力量轰一下排开了去,那种由气体带来的强烈震荡,若不是他定力够强加上又拖着两个包袱,恐怕能把他也掀到半空去。那一瞬间,身体又像被人在大热天强行摁到冰谭里,全身血管都为此猛烈收缩了一番。
突地,眼前一道绿光迸裂开来,那停留在空中的六角形猛然射出了不多不少二十四道光线,将那二十四幅画笼罩其中。很快,一个个圆而光润的银白色弹丸被这些绿光钓鱼一般从每一幅画里“钓”了出来,然后一一被收到了六角形之内,空气中只残留下数道银丝样的痕迹,再慢慢消失。
冰天冻地的寒冷之意在刹那间悄然褪去,白气,绿光,统统不见,楼梯上的薄冰转眼化成了水,滋滋几声响后,竟蒸发成了几道清气,无影无踪。
钟晨煊抬头一看,那六角形不知何时缩成了个拇指头大小的光点,稳稳落回了连胤摊开的手掌中。
“好……冷……”
古灵夕哆嗦了一下,长长呵出口气。胡庭优的上下牙打着颤,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张开了眼。从严冬回到暖春,这感觉着实太好了。
松开他们的手,钟晨煊撇下这两个包袱,径直走到连胤身边,看看那些似乎没有任何变换的画,问:“你从里头拿走了什么?”
“喂!”缓过神的古灵夕一个箭步追上去,抓住连胤的袖子急问,“刚才出什么事了?我觉得好像有股寒气把我冻僵了,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到底怎么了?”
胡庭优跟过来,懵懵然地摸着后脑勺,说:“是啊。那种感觉好像整个人都死过去了一样。不过我觉得恍惚中我看到好多绿色的白色的光啊……是我幻觉了么?怎么刚才一下子变得那么冷?”
面对一群问题儿童,连胤笑笑,重新把手掌摊开,一粒绿得可爱的小圆珠子漂浮在他手心上方,不时变幻出绿白两色光芒,好看得很。
“这是什么?会飘起来的弹珠?”古灵夕忍不住想拿手去拨弄这个可爱的小玩意儿,却被连胤阻止了。
“这绿珠子里,封着冥界丢失了两百年的灵物——二十四冰舍子。”连胤凝重地看着手里的珠子,“据说这冰舍子是万年前盘踞于西阢山上的寒谭冰蟒的内丹所化,当年,这冰蟒造了太多杀孽,冥界的王为了维系人鬼两界的制衡,出手杀了这畜生,为减弱这内丹的极寒之气,将其化作二十四粒冰舍子,封藏于冥界之中。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许碰这些东西一根指头。”
“难道是怕这个冰舍子会毒死人?”胡庭优插嘴道,“那还留着干嘛?当时毁掉就行了呀!”
“无知!”钟晨煊把胡庭优凑上来的脑袋推开,冷冷道,“这些万年前的活物,虽脱不了妖孽的本性,可其内丹却是经过千锤百炼,吸尽天地精华的宝物,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神奇功用。”
“啧啧,没想到钟老弟对妖物也颇为了解!”连胤不禁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又正色道,“这冰舍子怕是世间最寒最冻的东西了,而且沾满了冰蟒的灵气,那些死灵本质阴寒,只要服下它,两寒相撞,反而会生出至阳之力,这么一来,他们不需要轮回便能重返人界,且无形之体也会随之变回血肉之躯,届时,他们不仅不是飘荡于阴阳两界的游魂,还能成为身负异能的活人,寿延千年。一旦有了这样的“活人”,人界多半会遭逢祸劫,而冥界要从其身上拿回冰舍子,真是难上加难。这就是冰舍子最大的作用。”

“哦!我明白了!!冰舍子就相当于鬼魂的起死回生兼长生不老药!!”古灵夕一拍脑袋,转而又问,“可是,为什么吃了它的人会给人界带来祸劫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以前有谁吃过这玩意儿?还有,两百年前它丢了?谁有本事从冥王手里偷东西?”
连胤把手掌一合,再松开时,珠子已经不见踪迹,他习惯性地摸摸古灵夕的头,解释道:“冰蟒是妖畜,它的内丹就算是日精月华所成,也总带了些邪性。一旦服用者的定力不够,很容易便会走上邪路。差不多近千年前的时候吧,负责看守冰舍子的冥将大意,冰舍子被盗,一个心怀执念的死灵服下此物后逃匿到人界兴风作浪。还好,此人最终死于他的宿敌之手,而冰舍子也重归冥界。可是,两百年前,冰舍子又再度失踪,这次,连负责看守它的阎罗也命丧于这盗贼之手,魂飞魄散。而这盗贼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真是比鬼魅还鬼魅。呵呵。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儿把它们给找回来。我也算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查不到它们下落的原因。”
“因为它们没有被任何一个死灵服下,而且还被人为地封印起来,几乎是处在一个蛰伏的状态,所以你觉察不到它们。”钟晨煊一语道破玄机,“而教堂这里之所以会有那么多鬼魂聚集,就是因为有人把冰舍子藏在这里,我想,冰舍子可以让亡魂还阳这个事,应该不是冥界的秘密吧?!”
“老钟……连这个你都知道??”古灵夕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一个大活人,分析起冥界的事竟头头是道。
“你果然天生吃这碗饭的!”连胤朗声而笑,像遇了知己一般,又说,“将鬼魂引来这里的‘饵’,正是这冰舍子,呵呵,世上有太多亡魂想重返人间。而且,正因为有了冰舍子,才能生成极阴之地,才能跟教堂的正阳之气相对,而你们遇到的颠倒结界,也就是因此而生的。这幕后之人,只需将冰舍子之气释放少许,便能让周遭亡魂不顾一切聚拢而来,利用他们的重生之念,让渡难花有源源不断的养料。啧啧,真是一物多用啊!”
“啊?!这么说着,事情好像就清楚了!”胡庭优不甘心地又凑了过来,语无伦次地说,“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啊,你说这个凶手干了这么多大事,莫名其妙地把别人的命给换了,又偷了冰舍子这么个神物,明明它最大的作用是还阳,可是他不用来还阳,只是拿来作饵。引来那么多鬼魂只不过是为了供养从冥界偷回来的邪花。而且,最重要的是……”胡庭优顿了顿,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你们难道不觉得,从我们开始调查这些怪事开始,就太顺利了么?从头到尾,甚至包括拿回冰舍子,都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我们。怪异得很哪……”
“不说还不觉得……”古灵夕嘟囔着,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指了指胡庭优说,“这家伙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从我们进来折腾到现在,动静也不算小,居然一直没有遇到任何阻挠。而且如果这个冰舍子是凶手大费周章偷来的东西,没理由让我们这么轻易就拿回去啊。”
“也许,凶手只是在等待。”钟晨煊看她一眼,目光投向黑黑的楼梯尽头,“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胡庭优的脸由红转白了。
“你又吓到他们了。”连胤同情地看着胡庭优,边下楼边说,“行了,我看这教堂暂时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你们都回去吧。”
钟晨煊不慌不忙地跟在他后头,问:“那连兄你打算去哪里呢?”
“对啊,现在虽然知道了一些事,可关键问题还是没解决啊。你要去哪里?不跟我们一起查下去了么?”古灵夕生怕连胤一声不吭走人,事情正在紧要关头,少了他这员大将是断断不行的。
“你可千万别丢下我……我们啊!!”胡庭优大概是几个人中最舍不得他的,因为只有他会对自己和颜悦色,一点不像那个公夜叉和那个母夜叉。
说话间,几人走到了大厅,连胤哭笑不得地停下步子,看着他们几个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只不过我离家时间有些长了,想借这一两天回去看看。至于那凶手的真面目,兴许还是得从樱华身上找突破口。后天城隍诞,你们见机行事。我会在那天晚上来找你们的。”说罢,又特别叮嘱道,“在跟我汇合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再来教堂了。”话到这里,他的眼光最后落在古灵夕脸上,顿生出怜爱又担忧的神情。
“我知道该怎么做。连兄不必为我们担心。”钟晨煊突地把古灵夕拽到自己身边,似笑非笑地对连胤说,“至于阁下这个傻乎乎的表妹,在下会妥善代为照顾,你放心回家吧。省城是我的地方,不论鬼神还是俗人,多少都要卖我几分薄面。”
古灵夕的手被他抓得紧紧,甚至有点生疼,可是她看着这男人的侧脸,竟没有挣脱他的意思。反而有种别样的感觉在心底滋生,若能被他这么拽一辈子,就算被他骂是傻丫头,也无所谓吧……
连胤笑看着这对男女在不经意间做出的反应,垂眼轻笑一声,继而对钟晨煊道:“好,就劳烦钟老弟了。我先走一步,城隍诞晚上再见。”正要迈步离开,他又转回头,面上不再有玩笑之情,说,“记住,天外有天。凡事不可轻举妄动。”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胡庭优跳出来拍胸脯,然后恋恋不舍地喊,“我们等你回来啊!”
看着连胤匆匆而逝的背影,钟晨煊略略松开古灵夕的手,没有放开,拉着她举步朝教堂大门而去。
“你这个表哥,来头不小呢。”走着走着,他突然侧目盯了古灵夕一眼,眼神如炬,亮得要穿透她的心似的。
古灵夕像被针戳了一下,赶紧心虚地把目光移开,支支吾吾道:“呃……这个……是啊是啊,他以前在我们老家的时候就很本事呢!隔壁老王家的猫丢了,都是他帮忙找回来的呢!还有刘大娘家的锅坏了,也是他给修好的!”还没说完,她已经想自己打自己的嘴了,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啊……
连胡庭优都极其不屑地瞪着她,每道目光都透着“连撒个谎都不会”的鄙视。
“哦……”钟晨煊点点头,“真的好有本事啊!对冥界了若指掌,身手不凡,加上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势……这个家伙……”
“其实身份一点都不重要,关键是他是友非敌,他救过我们的命,对不对?”古灵夕赶紧抢过话头,再让这比狐狸还精明的男人再推测下去,连胤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钟晨煊不置可否地笑笑:“是救过我们的命。不过,不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便可以做我的朋友。”他伸手戳了戳古灵夕的脑门,“只有你这般头脑简单的傻丫头才会动不动就把人看成生死之交,甚至冒认亲戚!”
“我……”古灵夕的手心开始冒冷汗,根本不敢看钟晨煊的眼睛,也知道自己若开口,只会越描越黑,只得嘟囔着低下头。心想,反正只要不是自己亲口说穿连胤的身份,那就不算违背对冥王大人的承诺了。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胡庭优闷闷跟在他们后头,挠头感慨,“短短几天而已,居然认识了你们这拨奇人异士。要是我有钱的话,就专门为你们开一本刊物,就叫奇闻录吧,专门记录你们的事迹,一定畅销得很哪……”
咚!
正兴致勃勃畅想将来的胡庭优捂着脑门,在钟晨煊和古灵夕足以致人死地的目光下乖乖闭上了嘴。
“我们就这么走了么?不用跟主人打个招呼?还有霍青云,刚才一直没看到他,是不是该跟他说一声?”在出大门前一刻,古灵夕问钟晨煊。
钟晨煊摇头:“不必了。相信他们不会介意。很多事,心知肚明就足够。”
“哦……”古灵夕也不坚持,又自顾自地说,“后头城隍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点点莫名的不安从她心里擦过。
“后天,你们一定要带上我啊!!”胡庭优跟屁虫一样绕到他们前头,千叮万嘱地说。
“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带着你就是个包袱!”
“喂!你们不能这样啊!!!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啊!要不是我弄伤了手,你们怎么知道那里有冰舍子!喂喂!!你们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教堂最顶层的窗前,午后的阳光扫过干净的玻璃,罗德静静站在后头,白皙纤长的手指撩开厚厚的窗帘,湛蓝的眼眸注视着下头那几个离开的背影。
“再见……呵呵,我们很快会再见,冥王。”
窗帘缓缓放下,背后的人渐渐隐去。
风吹来,花园里美丽的白花有节奏地摆动,花叶相碰,唰唰有声。细听之下,却又像是有人在风声中低吟,或者浅笑,或者哭泣……
回到不归居,已是午后。漓湖放下手里的账簿,看着走进来的三个家伙,笑问:“一天一夜,三个都黑着眼圈,如此辛苦可有收获?”
“少胡说八道,我几时有过黑眼圈!”钟晨煊白她一眼,手上却摸过柜台上的小镜子照了照,虽然眼圈没黑,精神欠佳倒是显而易见。不过比起古灵夕和胡庭优这两个可以扮熊猫的家伙比,他依然是玉树临风的。
“你还别说,我们这次的收获可大了!”古灵夕故意把那个“大”字的尾音拖得老长,连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都忽略了,把漓湖从柜台里拽出来,两个人躲到阴暗角落里嘀嘀咕咕,说到激动处,古灵夕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钟晨煊看着那两个女人的背影,摇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适合她们,光古灵夕一个人就能演整台戏。”说罢他转身就朝厨房里走。
“呃……那个,我们遇到的事可以随便跟别人说么?”胡庭优跟上去,看看那两个还在热烈嘀咕着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问。
钟晨煊头也不回地说:“漓湖不是‘别人’。你才是。”
“别这么排挤我好不好?好歹我们也一起出生入死过啊!”胡庭优沮丧地垂下头,却很快又发挥出年糕精神,抓住钟晨煊的手臂,两眼放光地恳求,“不管怎么说,后天,后天你们一定不要扔下我啊!!跟着你们实在太刺激了,见到的东西可能是我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我不想白白丢失增长见识的大好机会啊!”
甩开他的爪子,钟晨煊打断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城隍诞又不是我家开的,你爱去不去,我还能把你拴在不归居么?还有,我肚子饿的时候不要烦我。”
一层闪闪的希望之光顿时在胡庭优眼里亮起,他兴奋地说:“这么说,你同意了?你真的同意了,你……”
一个白白的大馒头乎一下塞到他嘴里,钟晨煊啃了一口手里的花卷,一字一句地警告:“乖乖啃馒头,再聒噪我就把你扔出去!”
“唔唔!”胡庭优再不敢多说,边点头边大口吃着馒头。心里却愤愤不平,古灵夕那丫头不知道比自己聒噪多少倍,却从不见钟晨煊说要把她扔出去,可恨啊,果真是男女有别,世风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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