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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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大人,你又来了吗?」站在路旁的女伶带着未卸的舞台妆向我微笑,一时之间各种颜色都在我眼前灿放开来。
于是我也只好笑笑。
「啧啧,大人的口味还真是多变呢。」旁边的人看我不作声,渐渐便起哄嚷起来。那孔雀尾巴般的扇子在屋内搧来拨去,一时间还真是把四周的尘埃扫得干净。「真是怎么挑都挑不厌,都来好几天了还不腻味?」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又闹呼呼的笑了。看着他们高兴,我一时也不好板起脸孔来,只是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不时左右张望一下,就盼能朝见些什么而已。
「大人﹗该不会你等的可人儿掉下你不来了吧?呜,那人真坏……」不过扑进怀内的不是一些小猫,便是用白粉把脸上的坑坑洞洞填满的老妪。「不怕不怕,让姐姐好好来疼你……」
而我落得这种境地,完全都是因为自己独断独行的缘故。
那一天以后我并没有理会肯顿伯爵的忠告,与世俗保持应有的距离,甚至还变本加厉。不但剧院开的每一场戏我都有去,甚至连没有剧目要上的日子,我也让管家把马车牵出来上剧院溜一趟。
除了偶然做做生意,和别人吃吃饭,有时候我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就是睡懒觉和背诵我那些三流剧本。偶然兴致来了我也演戏,那嘴角一勾本来笑得挺像十恶不赦的**的,可是把枕头扑倒在床上以后,我突然就不知道该怎样演下去了。
「好坏哦,大人你怎么又来了?」
种种纷乱而亢奋的情绪在我脑子内搅拌起来,以致我常常都说不出为什么,可老是感到焦躁抑压。
我怎么又来了?
以前我倒不知道,原来不论前台是如何光洁漂亮,剧院的后台却总是潮湿而肮脏的。在闷热而架得低低的木架子下,演员们抖着**大腿拚命的搧着凉风进来,另一边便堆着许多戏里换下来的衣服。凑近一看了才知道,原来平常显得洁白无垢的新娘裙子上,也早就堆满了许多发出酸臭味的汗点。
这些藏在舞台下的污垢,本来是不允许我这等观众看到的。只是我上剧院的日子多了,又会打赏几个钱,渐渐也就和剧场内的人混熟起来,肆意出入这种闲人免进的地方。
「喂喂,我说大人你天天都来,是想打听什么消息吗?」一个瘦削的男子贼笑着,一边又鬼鬼祟祟的跟我说。「不过哪家的夫人包下了这里的美男子这种事,我可不能跟你说哦。」

我摇摇头,表示他所说的与我无关。若是以前我或者还会热心探问,不过后来我就不会了。
「真的没有?怎么可能啊,来来,大人你听着了我可是这里无事不晓的包打听哦。」只是那男子还不死心,说着说着便凑近我的耳朵。「虽然夫人包养了哪位小白脸我不知告诉你,嘿嘿,可若你想知道哪位夫人腿间有多少颗痣,我还是能数给你听听的。」
虽然是个老问题了,可这时我心头一转,本来是不要再问的了,最后却还是说了出口:「你知道有个人叫汉斯的吗?他是个演员。」
「嗯嗯……汉斯吗?我好像有点印象呢……是不是演着什么笑场了哪个什么?」谁知男子皱起眉来摸着头,竟说出一点眉目来。
以往我曾认为汉斯也算是薄有名气的演员,不管怎样也是容易找到的。谁知道人也真如汪洋中的一滴水,是哪年生的?演过哪出戏的?要用这些数据找出一个演员,还真是妙想天开。毕竟演员一辈子南北西东的走,用的有真名、有假名、有艺名,还有绰号;说的话也半真、半假、渗了点水,却又不失酒味。谁又会记得谁呢?便是演得再好,几年人们记得或许还只是一个剧本上的名字。
这些事我还是现在才知道的。
「是的,他现在怎么了?」
我大概是问得有点急切,不经意便让人找到了门路。那男子把手转而抚向肚子,一边便叫嚷道:「唉呀,唉呀,我肚子好饿啊……想啊﹗想啊﹗死脑袋﹗大人都问你话了,还不想起来……啊,我好饿,若是能有块面包的话,我一定……」
「一便士。」我匆匆的开了口,这时才又想起,我就是找到汉斯了,又有什么用呢?
「哎呀﹗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那男子冲着我一笑,嘴巴的臭味便从缺牙的空洞中涌了出来。「怎么说呢……」
「两便士。」
「啊﹗啊﹗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嘛,飞黄腾达了﹗啧啧,真是少有的好运气,最近嘛……嗯……」男子认真的思索了下,又嘿嘿的暗笑着。「啊﹗想起了﹗好像是被某位富商大人包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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