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惊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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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严,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心肃颇为“情深意重”地拍打罗严的肩膀:“陛下与我都不能找景相开这个口——你明白,他绝对会趁机逼我们成婚生子。所以就只有让你出马了。”
罗严嘴角抽搐:“这就是所谓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其实是景相好像对你……呃……有好感的样子……”心肃凑近罗严的耳朵低声道:“他又不好意思……你好好把握机会!”
什么?罗严一惊,脑中顿时想象开始景凌“不好意思”的样子,直觉这是一个大麻烦。“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心肃说,后退两步拉住晴明溜出书房。“罗严,十万条人命等你去救哪……”被心肃扯出去的晴明不死心地隔窗喊了一句,闷笑两声又咬住心肃的耳朵:“你说景相对他有好感,我怎么没看出一点端倪?”
“我也没看出任何蛛丝马迹——事实上,我怀疑景凌对人根本就没有好感与恶感的差别。”心肃耸耸肩,反抱住淘气的情人:“这是祭司长告诉我的。”
祭司长这家伙……景凌心中虽然有点愤愤的,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千年如一日的波澜不惊——虽然在见到罗严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肌肉微妙地动了一下。
“不知元帅阁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景凌心中有点怪异的不自在,因为刚才在神殿中为老不尊的祭司长贼笑着告诉他出身禽族的新任元帅对他颇有意思。
“数日未见首相大人有点担心……另外也有一些事要与首相大人商量。”罗严露出迷人地微笑。如果首相真的对自己有好感的话,那么只要自己态度好一点,显得对他关心一点应该就能达到目的吧?他心想,清清嗓子道:“首相大人最近似乎有些心烦的样子……说实话,我不太放心。”
“没事,劳您费心了。”景凌不动声色,以平常的冷淡相回应。私下里他相当欣赏罗严的为人与才能,因此知道他对自己有心后并不像对其他仰慕自己的人那样冷酷。“元帅阁下已经等了很久了吗?”
“啊,不算很久。”罗严笑答。景凌却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伸手揭开罗严身后的铜制香鼎盖向鼎内看了一眼,平静地问:“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吗?”香鼎内燃烧的盘线香是首相府内用来计算客人等待时间的工具,景凌一看就能知道罗严等了多久。“天晚了,先吃饭吧。然后我们再谈。”
“啊……好!”罗严几乎有点受宠若惊了。天知道这位首相一百年也没主动邀请过别人与他共进晚餐——难道苍王说的真的?罗严重新将目光投向景凌仔细打量:忽略平板的表情与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青东首相其实有不输于苍王的美貌,脸色苍白,显得十分柔弱。
一瞬间,罗严的心中不由一动,脑中浮现出“自己伸开双臂,将首相大人困在胸前”画面。但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罗严早已过了会为一时的感情冲动而不顾一切的年龄了。和所有的禽族一样,罗严的人生中也曾经有过以为爱情至高无上得超越一切,是忠诚中的忠诚的时代。现在回头想想,连罗严自己都觉得自己那时实在是幼稚得可笑——那样的海誓山盟,在羽毛轻盈的朱凤面前却如此轻易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曝露在阳光下的露珠一般无迹可寻,仿佛从未出现过。爱情与誓言是最脆弱东西。

罗严忽然沉默了。这些年他的私生活多姿多彩得令人眼花缭乱,他有猛禽的铁翅喙爪,也有猛禽狩猎与预知危险的本能——龙族的首相是一条美味却危险的毒蟒,让他产生一种战憷,仿佛巨大的危险即将来临。
他不能太接近他——在镇守西部边境的时候他亲眼见过一条毒蟒缠住从天而降意图捕食自己的麻鹰,把毒牙刺进成为猎物的猎手的羽毛间,他不想自己也变成那样。
沉默地吃完饭,罗严放弃原本的计划,转而用极事务性的口吻与景凌讨论起自己来访的目的——原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身为首相这么多年,景凌应该明白,购买粮食的这笔钱是必须出的,省不下来的。
景凌当然明白:“他俩不肯出面,不过是怕我拿这件事要胁他们罢了。”景凌淡淡地笑着说,“其实钱和粮食,殿下手里都有——只是他不肯动罢了。就是元帅阁下你,手中应该也有不少于三五百万的存粮吧?”
“不瞒首相大人说,我手中确实有——但凡带兵的人,没有一个手里没有存钱存粮的。钱倒在其次,粮食可是支撑军队作战的根本啊!打仗的时候,后方的运输总会出些大大小小的问题——殿下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但在战场上可没少因为断粮而挨饿——尤其他又喜欢奇袭突击,想给他运送补给就更难了。”
“军灶不升,将不言饥么!这点带兵的常识我还是懂得。”景凌似有些唏嘘:“他是真的为难啊……元帅阁下,这件事得仔细讨论一下才行……明天,明天下午我进宫,咱们再定吧。”
“还有,能不能劳您的驾,今晚再进宫一趟?我想请你带一句话给他们。”
“呃?什么话?”
“我不管了,听天由命吧!”景凌微笑着,那笑容中有痛苦的割舍,也有做出重大决定之后的平静与轻松。
第二天,当身居青东国最高位置的两人带着明显疲劳过度的神色出现在观雪阁的小花厅时,已等候在内的罗严禁不住转头看看身边的景凌,发现尽忠职守的首相大人的嘴边同自己一样弯着一道可疑的弧度。不用说,那两人昨夜,当然,不止昨夜,一定还包括了今天天亮前的大部分时间,在用自己的方式大肆庆祝自己昨晚给他们带去的好消息。炎旭面无表情地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愣愣地盯着面前的桌面,似乎心事重重,直到晴明被两名重臣刻意忍笑的表情弄得不好意思,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才发现房间里多了几个人。
心肃态度自然地扶晴明在铺了软垫的宽椅上坐下,自己坐在他身边,伸过胳膊扶住他的肩膀,向景凌点了点头:“多谢了,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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