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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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倒了
内火郁结在心已久,一朝发作。这场病真的是来势汹汹,整整一个星期下不了床。旅行车备用的日常药品此刻派上了用场,否则光靠那白胡子老大夫开的苦死人的汤药,还不知道熬到几时呢。
这些日子也还多亏了赵敏在床边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照料,害得她原本丰润的小脸多了个尖尖的下巴。我每次觉得不好意思时,她就玩笑说:“我虽然辛苦也是值得,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樱哥你的秘密,樱哥可有把柄落在我手中呢,他日你若惹我生气,正好拿来要挟你。”
我只好哄着她道:“好,我一定让你要挟。”
郭解听说我病了倒是关心得很,三天两头前来看我,又是吃的又是补的一个劲儿地往肖洛馆送。
徒弟们由卫青管着,每天只是出操跑步,据卫青说被操得跟标准的军人似的。卫青也怪,他大小不济也是个太中大夫,手中还掌管着期门军,怎么有这闲功夫滞留在这儿,他不用上朝,不用随侍皇帝吗?
问他时,他笑说已向皇帝告了假。
剧离也在肖洛馆住了下来,平时就是跟在赵敏身边干点杂活儿。身体好转后,我几次召他反复询问,还是找不出什么线索。决定以后逛街时带上他,说不定一个不凑巧,就又碰见了买玉的女子。
三月末,天气越发转暖,身体痊愈,我又在肖洛馆内跑进跑出了。听到传言,说太皇太后病重,经向卫青印证,确系无误,看来这位躲在帷幕之后,却站在权力巅峰的老太太是拖不了多久了,大汉朝即将迎来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接下来的要进行的事最重要,查内奸
失枪那日,我误以为卫青是小偷去追他,虽是卫青故意引我出去,于我却是突然发生,那偷枪的贼若不是当时窥视在侧,怎么会晓得我不在房中,偏偏就在那晚偷枪?只有一个可能,肖洛馆内有内奸。
我发现自己还真是跟贼有缘,不是窃玉贼就是偷枪贼,因为我自己曾做过贼,所以老天报应不爽吗?
我想到一个主意,可以引那个内奸自动现身。
肖洛馆内的生活是紧张而忙碌的,早上五点起床,用半个小时出操,然后绕长安城跑一圈。吃过早饭就进入基本功的训练。中午十一点吃饭,下午一点到两点进行理论课及一些必要的肖洛馆馆规培训,着重培养武德。两点到四点自由训练,然后是洗澡和休息时间,五点半吃晚饭,至此一天的学习结束。
请郭解找人制作了十几个沙袋木桩供练功使用,又遣人去订制刀、剑、弓、箭等兵器,(由于法律的宽松,两汉存在着相当发达的兵器交易,刀、剑、弓、箭等当时主要兵器皆卷入市场,从而造成两汉民众普遍拥有私兵器的现象。)冷兵器时代尤其是汉代并不重拳脚,而以“剑”为百兵之首,其次则是“弓箭”,前者适用于短距离械斗,后者适用于长距离远射,二者都是战争中不可缺少的兵器。(但在以骑兵为主的战争中,刀比剑更为适用)而拳脚功夫凌厉精妙如我者,他们从未见过,所以才格外的惊奇。
郭解也是以“剑”闻名,那日在长安城外跟我交手时,不知为什么他身上没带剑。(不是在杀人时把剑弄没了吧。要知道对于侠客来说,剑可是如同生命一样。)否则要打败他也得费些功夫。至于那些门客及卫青,可能也是因为听说我拳脚功夫厉害,所以也都没用剑来试我吧。但若论剑术,我也是个中翘楚,不过总以为剑是杀人利器失之祥和,很少使用罢了。
兵器送来的那天,我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们面部的表情,说:“这把非刀非剑,有个名称叫作匕首,是精钢制作,性能优良远胜铁制兵器。孟伏,你拿起剑来。
孟伏在弟子中排行第九,依言拿起一把铁剑,我摆好姿势说:“砍我一剑试试。”
我特意强调“砍”字,孟伏犹豫一下,我瞪他一眼,他立刻运足了力气,抡剑向我砍下来。我不慌不忙,拿起手中的匕首,迎上铁剑,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射!
我退后一步面带微笑。
为了制造效果,我这一挡用了全力,孟伏踉跄后退数步,手举铁剑纳闷地看着我,我冲他一笑,走去拿过他手中的铁剑审视,只见剑身已有裂痕,暗运手劲将剑往地上一丢,铁剑忽地从中断为两截。
弟子们一齐失声惊呼,连卫青都变了脸色。
我得意地把匕首收回,继续抛出诱饵:“我的师傅,就是你们的师祖,生平嗜好武学,尤其爱剑如命,他终其一生,不断寻求新的造剑材料,最后终于给他找到了,这种材料就是钢,用钢制造的兵器,无论强度硬度及耐腐蚀的性能都远超过青铜器与铁器,再加上精湛的工艺,即可打造出天下无双的神兵利器。只可惜先师将第一柄精匕首炼出后,欢喜过度,竟然就此溘然长逝……”
我装出黯然神伤的样子,然后又说:“不过你们放心,先师生前倾尽一生心血,已经将炼钢的技术记录在册,等你们学成出师那日,我必定亲手打造几把绝世好剑,送给成绩最优良的人,助你们成为绝世高手。”
说着把匕首入鞘,放回短靴内又说:“现在为师给你们示范一套剑法,大家仔细看好了。”
我选了套武当派的太乙玄门剑法来作剑术的示范,其剑法特点是快慢相兼,刚柔相含,练习时要求剑随身走,以身带剑,神形之中要做到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之中亦需要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此剑法,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是武当剑中的佼佼者,自古为武当山的镇山之宝,秘传之法。
众弟子从未见过我舞剑,一时间眼花缭乱,直发惊叹之声。
这么大一诱惑摆在那儿,我就不信那内奸他不动心。
枪这种东西连我这现代人都造不出,就不信你古代人比我还本事。但刀剑就不同了,只要换种材料就能打造出削铁如泥的利器神兵,对于那些不轨的人来说,应该更有吸引力。
而我所谓的“先师记录”,就是要引那内奸出来的钓饵。成功失败,就看这几天了。
晚上卫青悄悄来找我:“先生白日所说,可都是真的?”
反正我不过是个过客,人家大汉的历史跟我无关,才不会趟这混水。
卫青不信,说:“先生可否借那匕首一观?”
卫青沉吟半晌,“唉”地一声叹息,毅然说道:“先生,请恕我暂时无法解释,但请相信卫青,我们绝对不曾盗取手枪。至于不能解释的缘由,将来先生自会明白。”说着把匕首还给我,又说道:“等事情真相大白时,若先生还愿将此物相赐,卫青再受不迟。”

说完,他竟然转身走了。
这么潇洒这么坚定,弄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错了?
啊,上帝啊,请赐我分辨的智慧吧。
经过一番思考,我决定暂时相信卫青,否则我的计划也不用实施了,想想看,如果偷枪贼真是韩嫣或卫青所使,我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排除这个可能性,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还没找到机会。
看来,我要给他创造一个机会。
于是第四天叫赵敏预备了三桌丰盛的酒宴,我以过生日为名,请所有人吃饭,甚至包括了剧离。
晚上,肖洛馆大厅内灯火辉煌。
我举起酒碗大声说道:“今天是为师生日,所以百无禁忌,只是有两条大家要遵守:一,不准送礼,二:要尽酒兴,今日不论长幼尊卑,尽管放开了喝,明天不用起早出操,我们师徒且来欢乐今宵。”
弟子们一片欢呼声。可怜的孩子们,自从来到肖洛馆,每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跟一机械人差不多,今晚总算可以放纵一下,就尽情的玩儿吧。哈哈!!!
大厅一片喧闹之声……
“恭祝先生寿与天齐!”一杯!
“恭祝先生平安康泰!”又一杯!
“恭祝先生桃李天下!”再一杯!
“恭祝先生……”
反正逮着个题目就喝酒,我是来者不拒。
开始彼昂仗义,还为我挡两杯,后来自己先趴下了。
徒弟们吃着喝着笑着闹着,有人出去了,又有人回来了,我醉眼迷离,悄悄地注视着一切。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我借口上厕所,摇摇晃晃地出了大厅,看四下无人,迅速向卧室方向而去。
卫青早就奉命等在那儿了,看见我用手指在唇上示意禁声,我立刻来了精神,看来计策生效。
我们俩轻手轻脚来到窗前,看见屋里有微弱的光,忽明忽暗,伴着有极细微的响动,显然有人在里面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灯光灭了,我跟卫青忙将身藏好,只见门开处,一个黑影鬼鬼祟祟走出来,借着夜晚天光一看,我跟卫青都吃了一惊,那人居然是彼昂!
彼昂手里拿了一卷竹简,四顾无人,便悄悄走到院墙边,纵身跃出。
好俊的轻功!这人还真是深藏不露。
我心里气忿忿地和卫青神不知鬼不觉地尾随其后,随他钻进一个小巷,然后停下脚步,彼昂打了个嘘哨。
暗处立刻闪出一人,看身形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轻声问道:“东西拿来了吗?”
彼昂点点头,把竹简交给女子。
我跟卫青立刻现身,卫青冲向那女子,我则抬起一脚就向彼昂肚子踹过去。彼昂在黑暗中猝不及防被一脚踢中,厉声道:“什么人?”
“你爷爷我!”
我不由分说,一招狠似一招地攻了过去,彼昂一时手忙脚乱,大急之下掉头就跑,我哪容他逃脱,疾步上前,拦住他去路。
月光惨淡,一如彼昂的脸色。
他胸膛剧烈地喘息着,眼神又惊又惧地看着我,犹如一头困兽。我指着他说:“给你个机会,只要说出谁是你主子,我就饶你一命。”
彼昂的眼神一凝,反而冷静下来。说道:“原来是先生布的局,彼昂早知道,以先生之智岂会有如此大意之举。”
我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甘愿冒险?”
彼昂形容惨淡,苦笑道:“我家主人说:宁偷错,莫漏过。彼昂只好领命。”
“你家主人是谁?”我紧紧追问道。
彼昂再度苦笑道:“今日身份败露,唯死而已,彼昂岂是忘恩卖主之徒。”
听他这样说话,我心知不好,只见他不知从哪抽出一把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己的腹中,然后拼力一绞。
我呆呆地看着,想叫却叫不出声,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直接且清晰地面对鲜血,面对死亡。
我转身呕吐不止。
彼昂死了……
卫青则生擒了那名女子。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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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肖洛馆的偏厅,(正厅里正躺着一般醉鬼徒弟)我观看那个女子,见她最多二十岁上下,长得很漂亮,弯弯的眉,圆圆的眼睛,长长的发,小小的嘴,神色惊慌地看着我。
咦?!
我脑中忽然灵光闪过,立刻叫卫青把喝得烂醉的剧离拖了过来,兜头一盆冷水泼过去,剧离清醒泰半。
跟现在的接赃差不多。
我又问:“那你说说,前段日子,你从他……”我一指剧离。“手上买过一块和田玉环,对吧。”
她惊疑不定地点点头,低声道:“是。”
我大喜:“七爷是谁?他在哪里?”
刘婉儿仰起脸看着我,神情一片茫然:“我不知道七爷是谁啊。”
什么?一盆冰水泼下。
我急了:“你跟他交易,却不知道他是谁?”
刘婉儿见到我凶恶的神情,越发慌了:“公子,我真不知道他是谁,每次见他时,他都躲在帘子后面,我从来没看见过他的相貌,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听到过,他好像是个哑巴,每次见我,都是递出竹简来,让我按上面的吩咐做事。”
怎么好象在拍悬疑电影?我哭笑不得。
只听卫青喝问道:“那日在长安酒肆,你为何主动要买剧离手中的和田玉?”
这是问题的关键!
刘婉儿委屈地道:“那也是七爷吩咐的,他说会有人拿着玉在长安酒肆出现,要我买下那块玉。”
我和卫青相顾一怔:这是闹什么玄机?难道七爷能掐会算,知道某年某月某天会有个某某人带着块极品和田玉,于是事先就差人等在那里买这块玉?
当然不可能。
于是我转向剧离问道:“你去长安酒肆,莫非跟什么有约?”
剧离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没有啊,我只是常去那里喝酒……”
忽然又拍拍脑袋道:“呀,我想起一件事,那天也是在长安酒肆喝酒,听到邻座的客人说,说在靠山村一户人家中见到块和田玉,市面上极是少见,乃是玉中极品。开始听了也没什么,后来,我因欠了些赌债,就想起这事,于是,就去把它给偷了。”
这时,刘婉儿忽然说道:“对了公子,我想到一件事,七爷的手……”
我和卫青伸长了脖子听着她说。
正在这时,一枝利箭由门外射入,划破空气,“砰”的一声,奇准无比地由刘婉儿后心射入,前心透出。
那花一样漂亮的女孩子甚至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扑通”,倒地死去。
我和卫青反应极快,三步两步冲出门去,只见天空冷月凄凄,院中树影摇摇,哪有人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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