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狼烟起 第八十三章(上)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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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此时在驿站芙蓉馆里小歇的贵妃玉环,半倚在榻上,望着被阳光涂上一层光晕的窗子默默发呆,她的思绪早已飘到那云霞满天,遍地芦花的蜀地风光中。
城破国衰,随圣主一路向西逃往蜀地,哪管背负了多少骂名,什么惑主误国,什么娇淫荒诞,这一生之中享尽了无数的繁华富贵,如今又能回归故里,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玉环的唇边浮起淡淡的一抹笑容,就像揉不开的胭脂,晕染了自己更颠倒了多少众生。
“娘娘”侍立在门外的宫女奏道“高公公来了”
“哦”贵妃玉环应了一声。
高力士躬身近前,只是在进门的那一瞬,抬眼看了一眼贵妃,而后的时间里就一直低着头,再也不曾抬起。
“可是陛下唤我?”贵妃睁开半闭的双眼,坐直了身子。
力士摇了摇头“娘娘,外面生了些变故”
“哦”贵妃秀眉一挑“何事?”
力士禁不住潸然泪下,有些哽咽道“杨相与三位国夫人被乱军诛杀了”
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愕惶恐,也没有想像中当有的哭声阵阵,有的只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微弱的似乎若有若无,力士心中一阵发紧,他宁愿她此时号啕大哭、惊慌失措,然而她没有,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么快,他们终究是等不到蜀地了”
“娘娘”虽然是在禁宫中经历过数十年沉浮变幻的高力士,也不得不由衷的佩服她的这份从容与淡定。这让他更加局促不安,偷偷抬眼向那张绝色的容颜望去,阳光中的她美的耀眼,恍惚中仿佛又回到多年以前,也是一个午后,还是寿王妃的玉环在太液池畔花海中扑蝶,那娇艳的容颜、爽朗的笑声,裙带飘飘的一幕带给圣上多大的震撼,自此以后有她在的地方,诸芳失色,圣皇眼中只有她一人。

如果不是自己,高力士眼中的光芒立时暗淡下去,要不是自己揣测圣意之后献的计策,也许她还是那个一脸娇憨的寿王妃吧。
想到此,高力士的心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长期以来已经习惯了在幕后默默地注视着她,小心的掩藏起对她的那份关心,以一个忠实的奴仆为她驱使,为她筹划,甘之如怡,而今天难道自己真的还要亲自送她上路吗?
就在高力士一副愁肠、难以启齿之时,贵妃玉环忽的开口“他,弃了我?”,贵妃盯着自己玉臂上的那副翡翠臅子,还是那么晶莹剔透,趁着如玉的肤色更是美的动人心魄。
高力士深深俯下身子,仿佛已经匍在地上“娘娘,实在是情势逼人,由不得圣上,想那六军哗变,太子在后方也是静待不前,龙武将军陈玄礼更是目无纲绩,带兵刃闯围劝谏,陛下实在是不得以呀”
“罢了”贵妃一脸平和,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一样,她轻轻褪下手臂上的臅子“投袂之日,期之必死。葅醢之戮,甘之如荠”
“娘娘”高力士不能相信,面对突来的变故,变对即将被处死的境遇,她会真的如此淡定。
贵妃将一双翡翠臅子递给高力士“谢公公送玉环上路”
“娘娘”高力士如丧先考,哀嚎痛泣室内外宫女内侍哭声一片。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一代绝色曾经令天下人羡慕的杨贵妃终于一条白绫结束了她三十八岁传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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