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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心寺是远近闻名的大寺,香火向来鼎盛。一大早,通往上院的各条路上便有了不少的善男信女。这么多的人要去争那头烛香,封晚晴有
些替母亲担心,不知她是否抢得上。
避开人群,封晚晴专抄小道走。不一会儿,她就觉得四周清静异常,山路边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高大的树木直耸参天,流水声潺潺,却
看不到水。
跟山下一比,这里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她转过一个山角,看到迎面的山坡上长着一大片绿油油的青草,在阳光下似乎在发着光。封晚晴
欢呼了一声,冲了上去,然后身子就这么直直地倒下去。太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风微微地吹过,带来混着花香的甜蜜气息。封晚晴闭上
眼睛,满足地轻叹一口气,**啊。伸了个懒腰,封晚晴向一边滚去,把头埋在草里,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青草的味道,然后对着风吐了出去
。吸风饮露,她总有一天会得道成仙的。懒懒地躺在草中间,一动也不动。就这样瞧着天上,让脑子一片空白。太阳一点点地移动,不知道过
了多长时间,她闭上发酸的眼睛稍作休息,再睁开。咦?奇怪,太阳怎么突然不见了?封晚晴不信地眨了眨眼,却正对上一双直直地盯着她的
黑眸。眼睛里面闪动的笑意,活像是在观赏一只爱打滚的小狗。那种笑,她闭着眼睛都认得出来。
这时,封晚晴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等下了山后,她一定要好生跟秦穆算这笔账。没人叫他这么多事的!
骆竟尧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脸兴味,“躺着是不是很舒服?”
“当然。”封晚晴翻个身,背对着他,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多无聊的人!
骆竟尧伸伸长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顺手去摸她的小脑袋,却被她毫不客气地打掉,骆竟尧的笑意更深了。还是这么别扭啊。没关系
,他今天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跟她磨下去。他俯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让我抱抱可好?”
就算她说不好,他就会听吗?这个男人向来我行我素的,从来都是置他人意愿于不顾。一念及此,封晚晴立刻在地上滚了几滚,离他远远
的,然后跳起来。
他并没有追过来。封晚晴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到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一副“这次放你一马”的表情,她气得差点冲过去踢他一脚。
骆竟尧不在意地瞧了她的举动一眼,道:“不用那么紧张,我今天只是想跟你好好地谈一谈而已。”
封晚晴瞪了他一眼,摆明了不相信他。
“我的信用有这么差吗?”
“早就破产了。”
骆竟尧笑出声来,却在瞧见那站得远远的小人儿时,又收起了笑。小晚儿有必要躲他这么远吗?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他淡淡地开口:“你
再躲我远一点也没用,我已经向岳父大人提亲了。想必不久,你就要嫁过来了。那时,你只能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了。”
“你居然向爹爹提出这种事!”封晚晴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最糟糕的是,二姐知道了吗?
封晚晴的心直往下沉,她从来不在爹娘面前提及骆竟尧的恶行,就是害怕会传到二姐的耳朵里,谁知现在——
封晚晴的眼里冒出火来,恨不得立即烧死眼前这个男人!“无耻!”
骆竟尧对她浑身上下的火光似乎一无所觉,依旧笑得漫不经心,“小晚儿,你这可是辱骂亲夫哦。”
“你——无耻!不要脸!王八蛋!”
“停、停,你骂什么都不要紧,就是不能骂王八。”骆竟尧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小晚儿,你马上就要嫁给我了,还骂我王八,这也未
免太——”
“谁要嫁给你了,你做梦!”封晚晴转身就走,她这辈子绝对不要再看这个男人一眼。
骆竟尧的声音悠悠地从身后传来,显得有恃无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由不得你啊。”
忍了又忍,封晚晴停住脚步、背着他,冷冷地说:“爹爹不会答应的。”
“是吗?”骆竟尧的笑容里有一丝傲然,“以往是不会,不过你以为我这一年来都在忙什么?如今的骆竟尧说出来的话,任谁也都要考虑
考虑的。岳父一时是拒绝了,不过现在怕是在心里正掂量着呢。至于你那所谓的婚约,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话是这么说的,他的脸还是有些黑。接下来的话就有些压抑不住的火气夹杂在其中,“你以为我没有一定的把握,就敢这样上你家的门?

这人,这人——封晚晴火气上扬到最高点,反而冷静了下来。从来、从来没有人敢威胁封家人!
“那是你的事,就算你现在把整个封家翻过来,也别想我会就此屈服!”他真是错估封家人了!他当真以为只要有钱有势,任谁都会低头
?虽然封家世代经商,但也没有他那么重的铜臭味!
封晚晴一边暗骂,一边走她的路,根本不肯回头。她没发现骆竟尧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他瞪着封晚晴越走越急的身影,
脸色甚至有些阴郁。到底他要怎么做才抓得住她?
忍了一会儿,他终于忍耐不住,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封晚晴干脆跑了起来。无论怎么样,她都绝对不要再和那个人照面!
实在是不想在这里玩小孩子赛跑的把戏,但是又不能眼睁睁看她就这么在他眼前跑掉。骆竟尧瞪着前面那个避他如虎狼的人,撒开长腿追
在后面,脸色难看之极。
封晚晴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不由得越跑越快,到最后,她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直接往前面冲了。不料山路转过去后,前面竟是一道大
下坡。她连想都来不及,已经直直地冲了下去。冲势加上山体的坡度,根本就没有人能刹得住步子。她一声不出,就滚了下去,重重地跌在地
上。突然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向她冲来,是骆竟尧?我不要再见他的面了——封晚晴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但是,这张脸一点笑容都没有,有的
只是惊恐,真的是骆竟尧吗?怀着满心的疑惑,她的神志逐渐……逐渐模糊……
“小晚儿……”骆竟尧的声音竟然嘶哑了,“不要吓我!起来,起来,我不追你了,我保证。”
一条小溪弯弯地从不知名的地方流了出来,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游鱼。流水轻轻地拍打着溪边的石子,溅起的水花弄湿了边上人的衣裳。
骆竟尧坐在溪边,小心地替怀里的人儿包扎伤口。她的手脚都磨破皮了,上上下下都有擦饬,幸好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最严重的
就是头上撞了一道大口子,所以她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看着她在昏迷中依然微蹙的眉头,他转过身去,手巾在溪里沾湿,然后轻轻地放在她额头上,希望她能好一点。还好他身上一向都带着金
创药,及时替她敷了药,如今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她还是一直不醒,不知是撞到了哪里?
骆竟尧看着她沉睡的面容,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越来越慌。她该不会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吧?他的心拧了一下,原本飞扬的笑脸如今一
片晦涩,是他的错,他不该逼她的。他的小晚儿本是个自由自在的小精灵,是他太着急、太急着想要拥有她,才会弄成这样的!
轻轻地抚摩着怀中人略嫌苍白的脸蛋儿,骆竟尧无声无启、地叹了口气。快醒过来吧,小晚儿。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叹息声一样,封晚晴突然睁开了眼睛,迷惑地瞅了他一眼后,又闭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的头这么重呢?
“小晚儿,小晚儿。”骆竟尧小声地呼唤着,怕大声了会让她的头更不舒服。虽然伤口已经用白布包好了,不过那么大的伤口,一定很痛
吧。
他歉疚地低唤着她,而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口气,也悄然地放了下去。骆竟尧重新露出了笑容,任由这失而复得的喜悦一点点地占据他的全
身。
封晚晴闷不作声地躺着,不愿睁眼。她没有健忘到可以马上把之前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但是全身的不适,又让她没有力气对他发火。
现在,恐怕她连大声说话都会头痛。还有,她昏迷前看到的那张脸,到底是谁的呢?看起来,除了骆竟尧没有别人。可是,那样惊恐的表情怎
么可能会出现在那个人脸上?
她从来不认为会从那个人的脸上看到除了假笑之外的任何一种表情,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荣幸能引出那个人不为人知的真实情绪。所以
,一定是她看错了。封晚晴拼命说服着自己,觉得头又开始痛了,她不该想太多的。
一条清凉的手巾覆上了她的额头,缓解了她的痛苦。他的动作是如此轻柔,简直令她以为自己在做梦——那是另外一个人,不可能是那个
老是欺负她、嘲笑她,从来以自我为中心,不在乎别人感受的骆竟尧!
骆竟尧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搂着她,等手巾不再清凉时,就拿到溪水里重新弄湿,然后小心地为她换上。这样温柔的举止出自于他
的手,让别人见了,恐怕会吓到下巴落地而不自觉。因为连他自己都吓着了啊。
若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怕他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竟也会做出这种没出息的举动。不过,既然做了就做好,他几时在乎过世人的眼光了

微风轻轻地吹过,山间特有的气息惬意得让人想就此长眠在这大山的怀抱之中,然后做一个甜甜的美梦。世俗之人难得有这种奢望啊。
阳光洒落了两人一身,温柔地抚慰着。坐着的男人看着怀中女子的眼神是温柔而专注的,而闭着眼睛的女子一脸平和,均匀的呼吸一如新
生的婴儿,无忧无虑,舒适得让人心生眷恋啊。
太阳逐渐西沉,在火红的光球没入地平线时,魔法消失了。
封晚晴使劲撑起身子,道:“我该回去了。”只这一句话,便有恍如隔世之感,封晚晴的心情无端地沉重了。
骆竟尧捉着她不放,执拗地看进她的眼,“告诉我一句话,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因为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理由呢?不要告诉我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就算以前没有,但今天呢?刚才呢?”
封晚晴只觉头又痛了。非关伤口,而是她居然无法断然地大声回答他。就像他说的,如果是今天以前,她可以很坚决地、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魔法的痕迹不是可以那么容易地消除得一干二净啊。而这个人又绝对是那种不肯放过一点对他有利时机的人。

封晚晴突然烦躁起来,忍不住发了脾气,“不想就是不想,天底下的事哪能件件都有什么理由的?”
听出她的不悦,骆竟尧的声音放柔了,轻轻地哄着她,“小晚儿,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哦。”他低沉淳厚的声音在傍晚的风中回响,可以轻
易地撒下人的心防,让人不自觉地说出藏在内心深处的话来。
许久,就在他以为他不会得到回应之时,才听见封晚晴的声音细细地从风中传来。
“因为你已经有妻子了。”不待回应,她又很快地接着说:“不要跟我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么,或许有的女人可以不在乎,但我在
乎。而且——二姐也在乎。”她加了一句,心情更觉沉重。
骆竟尧望着她,从没想过她在意的是这个,因为他自己从不认为他的婚事是一种妨碍。
对于他来说,名分这东西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在他心中没有一丁点的分量。不过,既然小晚儿在乎这个的话,他也绝不会让她心中有一
点点的委屈存在。
夜色中,他的声音显得低沉而柔和,“你不用担心,我可以马上休了她。”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封晚晴的火气又上来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从来不为别人想想?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想休了二姐,这将置二姐于
何地?!
“你别忘了当初你是为了什么要娶二姐的。现在利用完人之后,就想把别人一脚踢开了?你根本就是个混蛋!”
“这一点我承认,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骆竟尧说得轻描淡写,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世界上有好人,当然也有坏人,只不过
大多数坏人还不肯承认自己是坏人罢了。坏人就是坏人,骆竟尧十分不屑为自己找出什么借口的行为,或者应该说是他没这闲工夫更准确。他
的时间用来忙着赚钱还来不及呢,哪有闲情来理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不在乎别人有什么感受,我只做我想要做的事。”骆竟尧紧紧地盯着她,摆明了不肯罢手。他想要她,就算是与全世界为敌,他也不
在乎!更何况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不认为她可能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但是我在乎!”封晚晴大叫出声。如果地现在手里有一把刀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劈开眼前这人的脑袋,看看那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他
凭什么可以这般理直气壮地漠视别人!
对一个眼里只有他自己的人说这些,封晚晴实在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是她又不能不说,至少也要让他明白自己的立场。
“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妻子,但我却在乎我的姐姐。我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是不是伤心、难过,是不是会流泪,所以——”封晚晴顿了顿
,终于缓慢而坚定地说:“你要是做出伤害二姐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是在说真的。骆竟尧看着她的眼神,再看着她这一身的伤,他的脸色终于黯淡了,而心更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如果他一意孤行的话,
只会令她受更多、更大的伤害吧。而他,就算可以不在乎全天下的人,却还是不得不在乎她呀。这是上天的报应吗?为了一个他从来没放在心
上的女人,小晚儿却弃他而去?
看着小晚儿挣脱了他的手站起来,然后转过身一步步地远去。他心里突然起了一阵恐慌,嘴唇不由自主地嚅动着,想要出声,想要叫她回
来。然而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来。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让他的小晚儿走出他的生命。
进入抱雪轩,没来由就让人觉得心气平和。
封晚晴搬了把椅子坐到兰姑姑面前,见兰姑姑正俯在案几上写着什么,晚晴不禁好奇地凑过头去看。但还没看到几个字,头就被敲了一下
,清雅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晚儿,这种习惯可不大好。”
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封晚晴见到兰姑姑嘴角含笑,显然并没有真的生她的气,也就放了心。
封兰萱继续书写。她的字不是一般女子通习的簪花小楷,而是男子也未必去学的碑文体,却又揉和了行书的飘逸,自成一格,不落俗套。
至于封晚晴,从来不喜欢这些麻烦事,若她的字拿出去,只会被称为“别具一格的草书”,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人知道她在写些什么。
“骆竟尧来向你爹爹提过亲,你知道吗?”封兰萱头也不抬,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听得封晚晴怔了一怔。
“我知道。”她回答得有气没力。前些日子因为骆竟尧下聘和她出外受伤的事,封府刮过了一场大风暴,倘若不是有兰姑姑保驾,她估计
她到现在恐怕还在被爹爹逼问她到底和骆竟尧有什么瓜葛,以致于那男人竟上门来逼婚!据说他虽然没亲自前来,却有一封措词强硬的书信,
措辞饱含威胁之意。封家老爷几时吃过这种排头,于是雷霆大怒之下,当场把那些聘礼统统给扔了出去。
接着就是她受伤回家,当时的场面那可真够瞧的,还好秦穆一力担下照顾不周的责任,否则,封晚晴真不知当时会如何收场,那时爹爹的
脸都快黑得冒烟了!
这事在封府中严禁外传。堂堂本省商行的龙头大老,竟被一个后生晚辈欺上门来,传出去封府颜面何存?而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封束菊至
今还不知道这件事,封晚晴因此也松了一口大气。
好容易事态平息了一点,封晚晴只想把这一切赶快忘掉,顺便把那个男人一起抛到九霄云外去,但兰姑姑为什么这时又提起他?
看着她叹气的样子,封兰萱不禁轻笑出声。
“傻丫头,你那点心思我怎会不知道?兰姑姑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心地就善良,对不相干的人都不忍伤害,何况是你的亲手足?”
“兰姑姑,那我们不谈这事好不好?”
“如果一切能就此解决,我也不想再提。”
“兰姑姑的意思是?”难道那个人还不肯罢手?他还想怎样?可恶!
封兰萱看她一眼,忽然微微一笑,“骆竟尧前头强硬地说要娶你过门,过不了几天又登门道歉,说自己是在开玩笑,这样出尔反尔的行为
还真不像是那个人呢。”
他要娶晚儿并不奇怪,倒是他后来硬生生地收回自个儿的话,才叫人吃惊。那男人从不是肯轻易收手的人。若这是出于晚儿的意愿,那这
情形可就值得玩味了。
她注视着侄女,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如果真如她所想,那么晚儿也未免把这事想得太过简单了。即便是骆竟尧那般狂傲的男子,遇上了
情这一字,虽说抑住了一时,怕也……这世上,哪个人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以前,曾经有个男子便这样对她说过。
天际悠悠,一朵白云从头顶飘过,转眼不知所踪。她望着天空许久,最后眼光落到竹林上,才继续对封晚晴说话。
“你看这外面的竹子,每到春天就会发笋,而我每年都叫下人去砍下来,你说这是为什么?”
封晚晴睁大眼睛,兰姑姑原先说得好好的,干吗扯到竹子上来?不过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笋子好吃,每年砍下来的话我们就可以尝到新鲜的笋子了,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呀。”
封兰萱低笑着问:“若是不管它呢?任它一年一年地发,你猜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会越长越多,最后把这一片全给盖满了。”封晚晴两手张开,指着眼前一大片空地。
“然后呢?如果还是没人管它的话。”
“那么——”封晚晴有些犹豫,“它会长出去,直到……直到……”
“直到把整个府都吞掉!”封兰萱接过她的话,“若是时间足够,它就算把这一带都变成竹林子都不奇怪。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年年砍
笋子了吧?可不单单是为了它好吃而已。”
一阵风吹过,竹叶轻晃着。本来是极好看的景色,看在封晚晴眼里却有些可怕。真想不出这小小的竹子,也可以变成灾难。
“情之一物,也是如此。”封兰萱清清淡淡的声音仿佛是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东西一样,却让人心里直发毛。
轩里一片静寂,风轻拂着衫裙,一阵凉意传到身上,有些冷。再这样下去,自己怕会先把自己吓着了,封晚晴觉得自己不能不开口了,“
兰姑姑,您是劝我……您劝我接受他?”慢慢地吐出这几个字来,封晚晴一时有些不能置信之感。兰姑姑难道忘了那男人做过什么了?
封兰萱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能够如此,最好不过了。”
封晚晴张大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看着封兰萱,怎么也没想到兰姑姑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该不会是她听错了吧?
摇摇头,她面对着封兰萱,沉重地说:“兰姑姑,这是不可能的!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我无意干涉你的决定。”封兰萱静静地说,望着晚晴,露出浅浅的笑容来,“晚儿,你长大了,最重要是要有自己的主见。做事无须顾
忌别人怎么想,只要你自己认为是对的就去做,那就够了。”
“谢谢兰姑姑。”封晚晴舒出口气,兰姑姑的话总能让她安心。她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这事到此为止。保持现状才是对大家最好的,
才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作完决定之后,晚晴的心里却隐隐有了一阵失落。但,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她想。
晚儿终究还是选择了亲情。看着她的神色,封兰萱晴叹了一声,却又一笑,不再说些什么了。这件事她本也无意多说,一切看将来情况发
展了。
至少,那骆竟尧不是能轻易放弃的人。
想至此,她眼里露出了有趣的笑意,倒不知那骆竟尧会用什么法子解开眼前的死局,而又不伤害到任何一个人。而事实上,在这局里总会
有人受到伤害,只看所受的伤害程度有多少了。聪明的人,自会想方设法将伤害降至最低。而这其中,最难办的恐怕还要算是晚儿心里的那个
结。晚儿一心想让事情回到起点,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果真能瞒上一辈子,也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法子。只是,万一瞒不过的话
——
封晚晴抬头,望着她,“兰姑姑,您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无所谓对不对,只要你开心就好。”封兰萱答得很简单。她相信晚儿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的。而现在,多说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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