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流水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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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馨香盘旋在风的手掌,淡淡的夏日情怀柔软而细腻。
一抹绿色掺杂着凉爽滑过她的脸颊,春风带着远走的仓促,未留下任何证据。
微微有些惆怅,汐子扬手,已开至荼蘼的花瓣落入手心,被眷恋的风带走。
当然,她知道远去的不仅仅是春天!
待星期六这个巨雷的日子到来时,这才发觉,用时光荏苒或者光阴似箭这类的成语,已经完全不能形容出她心中的那个惊讶与震撼。
约会?这是多么令人想入非非的两个字眼。察觉到这种理所当然应该在青春期进行的活动时,她首先想到的却是某位母亲的巴掌。
幸好,她也知道最后挨打的绝对不会是她。
6:30早早起床,第一时间,她对弟弟交代了‘今天不准出门’‘出门如果碰到了我千万不准笑’‘即使笑了也请千万给我面子保密’等等一系列遗嘱。
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弟弟却道:“不就是跟忍足前辈约会吗?切。”
“……”
8:00她发觉霉运当头的早晨并没有完结,而且愈演愈烈。以上,可以从某死党送来天国题言上看出来。内容如下。
“喂,近林邸吗?汐子你个妖精,星期天我有事不能来给你‘验尸’,所以,你最好提前一天迎接我的准备。”
闻声,某人立时僵在当场,下巴砸在自己脚上。
而那厢的水谷绫,显然没有察觉到这种悲愤交加的艺术行为,继续给她做死亡通牒。
“听到没有?还是说你的智力已经退化到不能听出潜台词的地步了?那好吧,我就给你翻译一遍。星期天我没空去东京看你死了没有,所以,我决定今天下午就提前赶去,听到的话给我吱一声。”
“吱。”她很乖巧柔顺的照做了。
“……”
12:55在五行大义六壬盘上属最旺的时辰,然而,她还来不及说声‘恶灵退散’,水谷绫就已经赶来临检。
在一系列‘啊,你还没死透呐?’‘啊,我没死透。’等等的问候中,一个飞鼠抱,汐子将她扑倒,‘砰’的一声巨响,两只同时倒地。
“绫,超级想你。”
“疼……难怪最近老做噩梦,拜托你不要想我了。谢谢。”
“哇,绫你好过分哦。”她把小拳头冲天挥出风响,一副哀恸欲绝的模样。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并不期待我今天来看你似的?”水谷绫警觉的瞄着她道。
‘咝啦’一声,理智燃线,她冷汗津津的抖了三抖,堆出堪比苦瓜的笑脸:“太阳当空照,出门要赶早。我是怕你的宇宙超级无敌美貌被中午的紫外线骚扰啊,绫。”
“信你才有鬼。Ne,知幸呢?”
“听说你要来,提前去做鬼了。”
“……”
13:40仍在怒火中烧的水谷绫,彻底烧光了她贮存的最后一罐草莓汁。禁受不住某人泫然欲泣的眼神,水谷绫起身提着钱包去赎罪。
汐子竭力忍住自己欢天喜地快到咧到后脑勺的嘴角,却见水谷绫一个高度旋转,她的偷笑立时无所遁形。
“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Yada呐,绫真是的。难得你终于有空来陪我,你看我笑的多有诚意?”咧咧嘴,她将一口小白牙露的更加放肆。
孰料,透知她秉性的水谷绫居然毫不买账,温暾斯礼的瞅着她打颤的上下牙道:“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
14:00烈炎正浓,临伺午睡时分,与她共持‘喜好探索地理’这一特征的水谷绫,姗姗归迟。
“热死我了。”拭了拭香汗,水谷绫将身后数目可观的大包小包拖进近林家的大门。
汐子立时被体积庞大的购物袋吓的凭空一跳:“……买彩票中了头奖吗?”
“我说,赌博是不良行为,你到底懂不懂!懒得教育你了,过来帮忙的啦!”
此言一出,某人屁颠屁颠的蹭了过去,两人双双把家还。
屋内。
刚坐定一会,水谷绫突然开口,似乎犹豫了许久,终于将内心所想一泻千里后,她吐了一口气,余留汐子茫然的对着电视机里卖命演出的明星们发傻。
她说:“幸村的病情加剧了,估计,很快会转来东京的医院,你知道吗?”
“……我讨厌医院。”许久,她终于词不达意的复声。
说完后,汐子发觉自己的胸腔有些锥痛,想及她以往常常死皮赖脸蹭进去的那个怀抱,呼吸会有些酸,涩的她眼角似乎随时能渗出水。
“知道了。”绫了然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来,自打你搬走后,大家似乎都忘记你了啦。”
“……”
一般来说,该是惦记才对吧?
汐子想着。若论及打击人类纤细神经的功底,水谷绫应是当仁不让的霸占第一位!
接着,由于一些残留在神奈川的问题,使她陷入了冗长的郁悴里,久久窒声不言。
14:45充满娱乐的轨迹,将汐子伪装的茫然推向了最高峰。
一直沉浸在回忆与怀念里不能自拔的她,醒神后,发觉自家门铃正被人欺负,而水谷绫完全没有充当临时主人的意愿。
深沉的吞了一腹怨气,她嚎:“恶灵退散!除了妈妈以外,其他的都给我成佛去吧。”
门外,应约而来的忍足被她的怒吼刺的闷笑不止。
“哦?看来提早15分按门铃的决定,并不太明智啊。”
小狼崽那一口并不地道关西腔顺着门隙飘进客厅内二人的耳朵。
不等她坦白从宽出一句‘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准时’的告白,水谷绫已自觉起身,给久候的忍足开了门。
四目相对,并没有传说中火花四溅。当然,汐子也绝不敢一视同仁的冲过去,直到水谷绫将她秒杀前,她一直充当着隐形人的角色。
“哦?有客人呢。真是不凑巧。”忍足惋惜的说着,口气却没有打道回府的意味。接着,他对水谷绫做自我介绍:“我叫忍足侑士,汐子的朋友。”
绫回头,指着忍足不太友善的问道:“De,你瞒着我的事情不会就是他吧?”
“……呃,不全是……”她小心翼翼的觊觎着水谷绫的脸色,答道。
“呵呵。双休日来你家门口找你,而且亲密的直呼姓名,除了约会以后,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动机了。哈,难怪雅治会在我来之前说‘她现在过的很好’这种话。很好的内容里,是不是也包括忘掉雅治这一项?”带些嘲讽的笑意,浮现在水谷绫的脸上,漠然而冷酷。
汐子很想上前解释些什么,奈何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挪移不动。
“打扰多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多谢招待。还有,祝你愉快。汐子。”
一股潮湿的腥味,泛在被水谷绫甩开的门框后。
直到忍足微感歉意的拥住了她的颤抖,汐子才咧出一个称不上安慰的笑容。
“对不起……”留下一地缄默,谁也不知道道歉完毕以后,还该说些什么。
汐子认为,疑似无形中亏欠了忍足的自己,应当率先找些话题。
于是,她在水谷绫甩门而去不久后,说道:“不要趁机占我便宜啊,忍足侑士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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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汐子咬着冰淇淋守在红灯线外,一脸的怡然自得。
米白与纯黑层叠交错的长裙,将她尚显青涩的身躯,包裹的曼妙诱人。齐肩的黑发,在徐风里游曳生姿,一缕一缕的扬起,再顽皮的落下,不时撩拨着他人的视线。
忍足倚在她身后,细心的帮她拭完脸上的冰渍,又给她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发夹。
他眼中蕴藏的深情,如波粼的湖水一样,映着彼此的倒影,取之不竭。
赶在帷幕落下前,他们手牵手,逡巡在东京街头,品味着仅止一天的约会。
“Ne,忍足,你转来东京以后,还记得以往的那些朋友吗?”时间踱的缓慢,在绿灯亮明前,她推搡了忍足一下,百无聊赖的问。
“称谓又出错了。”忍足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的继续纠正。
“……是。侑士……很肉麻吖,拜托,你也适当考虑下当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如何?”
“因为只有一天,所以,质量问题绝对要严格把关。当然,如果你愿意正式交往的话,关于称谓问题我会放松下,毕竟来日方长嘛。”

“算了……生命诚可贵。De,问题答案呢?”抓了抓耳朵,她逃掉了忍足半真半假的询问后,继续不屈不挠的问。
修长的指尖,细细摩挲着她的眉心,直到她那种想在他人身上找寻答案的神情被微赧的窘迫取代,忍足才温细的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懂了吗?”
“还真是冷淡的回答啊。啊,绿灯了,快走。”
在路人各色视线的瞩目下,她扯着忍足落荒而逃。
秉着‘反正就一天,而且最多到晚8点’的侥幸心理,就这样,汐子把自己打包成形,塞进了小狼崽的牙缝里,毫无危机感的某人,居然还不时为自己蹩脚的借口沾沾自喜。
而事实是,两人除了牵手以外,确实并没有逾越半步。
没有去游乐园那种理所当然的场所,更不是在繁华街道采观店铺,只是肩并肩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十字路口,缓慢而温情的,执手漫步。
“Ne,我告诉你哦。我看怪谈传记的时候,上面说十字路口是阴阳共行之道,如果你在十字路口连续四次遇上同一个人,那么,你就会死……嗯,就是被冥府使者带走的那种死法。四即使死。De,快看看,有没有谁是第四次看到了……”又一个十字路口前,她故作玄虚的恐吓忍足。
事实上,不知是在掩饰什么,她一直呱噪的没有停过口。
“嗯?我已经连续四次以上看到你了吧?”忍足将她的手攥了攥,充斥着吐槽意味的反问。
“……”俏脸一寒,她睨着忍足,暗自咬牙:“你想吵架吗?一直在你身边的不算!”
“这样啊……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介意被带走哟。不论终点是哪里!”忍足将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似乎是要她触摸自己的心悸与真诚。
察觉到彼此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后,汐子伪作茫然的咬了一口冰淇淋,插科打诨:“你肯定是浪漫电影看多了,我建议你多看点恐怖片。”
轻柔一笑,忍足不以为意,牵着她过了马路后,带她走进一家看起来年代久远的街摊。
纵是满腹疑虑,掀开布帘,她还是被一股浓郁的汤汁香气,诱的找不到南北。
“不错吧。我经常来这里觅食。所以,昨天就订好位置,想带你一起来尝一次。”
忍足一边解释,一边与摊肆老板打点,看情形就知道他是往来熟客。
“关西煮?我只吃过关东煮……”那种疑似中国东北传统大杂烩的混炖。
“解说的太复杂,你一定听不进去,通俗点来分,就是关西素淡,关东荤浓。”
“哦。就是说,关西的吃草,关东的啃肉!”
“……会被群欧的哟。汐子。”忍足无可奈何的望着她。
她吐了吐小舌头,狡黠一笑,惹来了小狼崽恣意的视线。
在无声的注视里,忍足所带给她的心意,即使不用言语她也感受的到。
没有大起大落,更不是跌宕起伏,但这种平淡却温馨的一天,最使人难忘。
有一种声音,即使你不会停留,远去时光轴许久,翻开记忆你却依旧能听的到。
沸腾的热气,片刻之间,氤氲了彼此的视线。当那些配料精致的食物摆在他们面前时,两人最先做的,不是大块朵颐,而是互望一眼,泯然一笑。
秉承着‘吃光自己的拿光别人的倒光剩下的’等等政策,某人又开始席间无赖表演。
“啊,没想到,清食故乡居然能养育出为害一方的肉食动物,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嗯?”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豆腐一点都不适合你,所以,归我了。”
“哦?要吃我的豆腐?”
“……算了。天妇罗上缴。”
“给。”
“嗯嗯。果然是别人碗里的比较……烫。啊,水水水。”
忍足啼笑皆非的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忙了一会,上蹿上跳的某人才安静下来。
她耷拉着脑袋,吐着舌头,一副热伤风的模样。白皙的脸颊,被热气微熏出一点嫣红,水灵灵的眸子半阖,这幅景象让他呼吸困难,似乎随时有吻上去的冲动。
而当他回过神后,发觉自己已然不受控制了亲吻了她的额头。
……汐子理所当然的僵化。只见她机械的扭头,对忍足说道:“话说,你表现友情的方式还真特别哈。呃,我想起来家里晒的衣服没有收,就这样吧,我就先走了,不必送了……”
她理所当然的逃了。
留下忍足一人在老板暧昧的视线中,叹息不已:“果然又是衣服没有收……”
原本设定的路线,就这样在一棵不配合的甜菜的罢工下虎头蛇尾了。
而她,只是逃的仓促。像一条缺氧的鱼儿,在人群里张皇的蹿动,不时擦过陌生人的肩膀,惹来一阵谴责的目光。
在‘上天令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等等的心声安慰中,再停下脚步,她发觉自己跑到了一个陌生夜市中,孤零零的左盼右顾,也未找到任何熟悉的建筑。
不由得感慨,忍足你果然适合做贩卖人口的勾当,尤其对象是她这种路痴。
“姐姐,姐姐。买个福袋吧。”
察觉到裙角被人非礼,汐子回头,发觉两个六岁左右大的小女孩,正一左一右扯着她的裙子做渔网动作……
“好。不过在此之前,先放开姐姐的裙子如何?”再扯就走光了啦!
她轻柔的问。却不料对方净润如洗的眸子,泛着泪光望着她,无声乞求着。好似,只要她们一松手,汐子就立刻撒开蹄子落跑一样。
“……我看起来这么没信用吗?嘛,还有两个嘛,我全买了,然后你们放开姐姐好不好。”
“嗨。”闻言,粉雕玉琢的两张小脸,灿烂的能堆出两朵花来。
话说,小小年纪就这么市侩可不好。演技比她还要棒呐。
待她付帐完毕,两个巴掌大的福袋被扔进她的怀抱,而卖主二人立即扬长而去。
“别跑那么快,小心摔跤吖!”早就知道你们在骗我的啦!
“我说……你是白痴吗?她们天天都在这卖福袋,而且一直都只卖两个,除了你以外,从来没人买!AHO!”再也看不下去她的白痴行径,一个倍感讥诮的鄙夷声孑然**。
“我猜的出来。有什么关系,就当看场少儿表演做慈善捐助。反正,钱对我来说,除了压榨别人,就是留着发霉。说来,Shishido桑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啊?”
她转身,看到宍户杵在不远处,肩挎着网球袋,斜着嘴角,一脸的讽刺,那叫一个天怒人怨。她堆起堪比绚丽朝阳的笑容,一脸的企望,那叫一个坑蒙拐骗。
“练习!这种表情,你别跟我说你迷路了……我可没空送你回家。”
“唔哇,好残忍。我好歹也算是正值花季的清纯少女,现在又遇上了惹人反省的重大难题,你冷嘲热讽就算了,居然还打算袖手旁观,这样的行径也对的起挂名老师这个称号吗?刚才的那幕只是骗财,万一等下跳出来骗色的怎么办?你良心可安?”
“放心,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你不用怕有人跳出来骗……现在开始,我耳鸣了,什么都听不到。”说完,宍户转身迈步,打算开跑。
当然,这企图必定是未成功了。
汐子拽着他的网球袋,拧出一脸奸佞:“我说,我找凤陪你练习可不是为了让你关键时刻弃我于不顾啊,宍户君。”
“……你很烦呐。今天忍足不是在跟你约会吗?找他送你回家不就行了!”似乎憋了很久,宍户不胜其扰,咆哮完毕以后,再不愿理她那副被口水呛死在当场的德行。
“咳。为什么?知幸明白就算了,为什么你也知道!”她不死心的问。
“废话。整个冰帝谁不知道啊!对象是忍足啊忍足侑士!AHO!你是傻子吗!那天他不是在餐厅通知过全校了!你真是逊毙了!”宍户的分贝再次提高,愤怒的斥责这个不上道的当事人之一。
“……”
不知道最后宍户是怎么把她贩卖回家,又在她耳边嘟囔了些什么……她只觉得世界在天旋地转,具象化的黑洞将其吞没前,她听见自己在灯火通明的影子里呢喃: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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