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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挎着有些沉甸的小背包,小汐踩着积雪在这个冰冷的深夜行色匆匆。
这是她在北京所停留的最后一周,眼看就要插上翅膀远遁江南水乡,可恨天公不做美,打从她动了出发这个心思的第一天开始,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这个首都之余,也将她的原定行程掩盖而去。
撑了撑伞,小汐对着通红的手掌呵了口气。临时起意,打算去商场预置出行品,谁料竟被没预兆的大雪堵在半路。硬着头发逛完夜市再冒雪往家赶,却已是子夜时分。
人都说意外总是发生在侥幸间,当小汐嘟着嘴巴念叨着反正离家不远的时候,转瞬她便深刻的领悟了到。临靠护城河的那条小路,灯光忽然在头顶变暗,末了,挣扎似的荧亮了几下,最终归于黑暗。
小汐被惊的一怔,手一松,包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的落了满地。她刚选购的那个印着Q版卡通人物的漂亮行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滚下路堤。
着紧时,也忘了什么叫手忙脚乱出麻烦。那些尚未清扫的积雪覆在斜坡上,像一道自然保护滑层。急匆匆翻下去的小汐,一个不小心趔趄了一下,势不可挡的滚下坡道,无巧不成书的跌在她那个卡通行囊上……
失去意识前,她忍不住在心底虚弱的呻吟:我为什么非要买这个破包?又为什么非要买那个破水晶盒,最可恨的是我为什么要把这个破水晶盒放在这个破包里?最无奈的是为什么塞进了这个破包的水晶盒能准确无误的撞上我的脑袋……
当小汐开始醒转,大脑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可以指天发誓她其实是被吓醒的。
纯白一片的不再是雪地,彰显了五个大字:此地乃病房。
空旷的街道被拥挤的房间代替,密麻麻的站满了在小汐眼里看起来气势汹汹事实上是紧张过度的一群陌生人。
而把她弄醒的罪魁祸首,正死巴巴的抓着她的手——稚嫩的男孩一名。
“onejiang!daijyoubu?(姐姐,没事吧?)”在她刻满问号的瞪视下,某男颤巍巍的开了口。
……
沉默。比白垩世纪的覆灭还沉重的静默。
“shioko?(汐子?)”身旁风韵纤雅的女人开口,轻柔的推搡了她一下。但是很抱歉,蹿进小汐耳朵里的仍然是日语。
石化。
耳畔的女声不屈不挠的再次唤她,绵绵的嗓音传来,小汐回了神,转头望她,试探的问:“shioko?你叫我?我为什么在这?你是谁?”
不等人家回答,小汐立刻惊吓似的噤声……全身冰冷,日语白痴的她,刚才脱口而出的对话居然异常流利,虽然透着奶气……
‘啪’的一声,脑子里似乎断了根弦。
小汐眼冒金星的晃了几下……奶气!这怎么可能!她那种脆亮圆韵的嗓音?
但显然,对方受到的惊吓也不小。从头到尾保持着优雅坐姿,并且一直呼唤着她的年轻女人,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站了起来。
“汐子。不要调皮了,嗯?是不是哪里还痛?”她问。
“……妈……妈妈?姐姐才对吧?”小汐答。
“你……你在说什么?连妈妈都不认识了?那知幸呢?你弟弟呢?”她摸了摸小汐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指着那个男孩继续问小汐。
太阳**突突地猛跳,小汐几乎是泫然欲泣的转过脸寻找求证。那个男孩正茫然的看着她们,纯真的黑色眼珠里一片氤氲,小汐从里面参看了自己的模样——齐肩短发的小女生。
不知所措间,自称是小汐妈妈的年轻女士先一步夺门而去,刻意保持的冷静反而出卖了她的慌张。小汐当然知道她是去找医生,但小汐比较想找榔头,想敲了一下自己跟旁观者,看看到底是谁在做梦。
“姐姐?”看起来最镇定的却是这个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小男孩。

自始至终,他都紧攥着她的手,那个汗津津的手掌所传给她的温度与关心,懂事到让她开不了口。
努力支起胳膊,小汐反握他的手想挪动下身子,腿腹却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小腿很快麻木,像被扯离了身体一般。这绝对不是一个小女孩能承受住的疼。
扶额倒下。
小汐哀嚎。如果是借尸还魂了,可不可以给她一个健康的体格AND成熟的年龄?
半年后。
“哟。小汐子早安啊。”上学必经之路的拉面店大叔挥着面网向小汐招手。
小汐也像模像样的挥着手掌回应:“志村大叔早安。今天也请加油,生意兴隆哟。”
“哈哈。”得到了鼓舞,拉面店大叔的嘴角可以从东京咧到北京,和蔼的冲她招了招手,“来来来。小汐子。”
后脑勺挂上滴冷汗,小汐面上甜心里苦的挪了过去。
果不其然。又是一方水果味的糖圈。
装似美美的接过,转身打发给了身后的脑袋——弟弟知幸。
想着不管换成是谁,揣着二十几岁的心理年龄,顶着快十岁的模样却还有人天天送扁糖给你舔,你也感激不起来!不得不说的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不信的话,看知幸现在隐隐抽搐的眉毛就能明白。
接着,千篇一律的戏码再度上演。在众人一片‘真是懂事啊’‘姐弟俩真是乖巧啊’的赞叹中,小汐拖着弟弟拐向学校。
请不要误会她虐待未成年少男。用这个拖字实在是情有可原。她后面拖着书包,书包后面拖着知幸,知幸后面又拖着书包……OK,一串糖葫芦被‘拖’出炉。
半年啦。小汐已经接受了这个新环境。就像她妈妈也接受了其实她不是摔伤了腿而是摔坏了脑子这个伪造的事实。她也乐于接受这个众口铄金替她编排的理由。同时,她接受了这个年龄上其实她长的像她姐姐的妈妈,跟这个年龄上像她儿子的弟弟。虽然她以前也才20出头。
“姐姐。上课要乖,不许逃课,不许打瞌睡,不许欺负同学!我走了。”九岁的知幸如此说着。
“Anone!到底谁才是姐姐?你知不知道抢我台词是很严重的罪过?小心我拿网球拍揍你哟。”青筋爆裂的某人完全不知胸襟气度为何物的答。
而前方曾经‘乖巧懂事伶俐可人’的弟弟,早就无视她脑袋上的青烟跟额头上的十字架,潇洒离去。这是为了避免半年来,可能爆发的第一百零一次家庭暴力。
决定了!为了教导年幼无知的弟弟涉身体会什么叫‘祸从口出’,这个月的零用一定会提前给你没收的。进教室时,名叫汐子的姐姐无良的奸笑着。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也许……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窃喜的吧,大概……
其实……她的得到比失去多,她的思想比牵挂少?可能……
小汐在语言课老师的怨念目光依旧魂游天外。
远方的羁绊在翱翔,有种思想像纤细的线勾着她的胸腔,在澄蓝的颜色下滑行。
偶而,她会扯一扯走远的思绪,每当她想念那个世界时,就会这样望着天,一点点的揉搓着哀伤与喜悦,直到两者混为一体,再分不清到底是悲是欢……而她,也不再挣扎与期盼,安心的沉入新的角色里,扮演着可能永不复返的‘汐子’。
她说,这叫重温旧梦,回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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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沉默。这是以前大家一直在问的问题之解释篇,同时做为楔子扔在第一页。
即不是承上启下,也不是必要过渡,将就着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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