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咬金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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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程咬金在前,尉迟敬德及安逝在后,锵锵出营。
士信骑马过来,远远瞧见后面的清俊少年,心中无端泛出浅浅喜悦。
大肚子蝈蝈红嘶鸣两声,程咬金朝士信丢了个眼色。
士信眉心微蹙,不动声色。
程咬金又向他努努嘴,然后叫道:“昨日你为何欺侮我们的尉迟大将军?”
又把眼睛向士信霎霎。
尉迟敬德在他身后,哪里晓得他搞什么鬼?
安逝却是看着那道人影,一时有些痴了。
士信见老程做出许多嘴脸,不知何意。咬金一马上前,轻轻说道:“罗兄弟,你今日长我些威风,这一遭儿,我感激你不尽了。”
士信笑了一笑,两边会意。
于是老程放心大胆的举斧就砍,士信假意回手。
不知情的看着,觉得那板斧真是虎虎生威,银枪翩练如虹,好不精彩!
战了二十余合,士信虚闪一枪,回马就走。咬金大叫小呼,随后追赶,追至城外,见他进城去,方才一脸得意的回来。
敬德怎知他们是相好的兄弟?见了他今日交锋,这般威风,心内不解,就问道:“程兄,前几日在校场比试,你的本领也只平常,为何今日大不相同了?”
咬金道:“难道是假的么?校场俺是怕伤了兄弟,故而手下留情。你若不信,就与你试试。”
敬德摆手:“这有什么要紧,何必如此?”
咬金道:“料你也不敢。”
三人回营,见秦王说明战胜之事,世民一笑,夸老程几句,眼睛却溜到后头的安逝身上。
安逝本欲当做不觉,后一想,我又没做啥错事,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把头一抬,笑得无比灿烂的迎了上去。
世民先一愣,后哑然失笑:安弟,安弟,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旁人自是不知他们之间的暗流汹涌,世勣在一旁道:“程将军今日果然有功。明日可再去,若能说得动罗将军前来,可又算首功一件。”
咬金闻言,暗想:“这是难题目来了!我是与黑炭团说耍儿的话,谁知今番弄假成真起来。”没奈何,只得先哼哼答应了再说。
再说士信进城回府,单雄信在城上坐看,见他两个眉来眼去,又见士信败了回来,心中疑惑,遂下城来见士信道:“兄弟,愚兄有一句不怕人怪的话,要与你讲。”
士信道:“但说何妨。”
“方才我在城上,见你同程咬金交头接耳。他的本事,我岂不知,如何胜得你来?”
“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士信神色淡淡:“昨日与尉迟恭交锋,只消六七枪,就杀得他大败。今日程咬金来,我正要拿他,不知他却鬼头鬼脑。一会儿猜他不出,只道他有意归降洛阳,故此假败一阵。”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雄信呵呵一笑:“走,兄弟俩喝酒去!”
士信收枪,顿一顿:“好。”
两人到了驸马府,清英公主出门相迎,“呀,罗将军好像还是第一次到我们家来呢。”
雄信答:“既知道,还不嘱咐下人准备去好酒好菜。”
公主一点架子也无,笑笑的:“好好好,两位英雄先进去西厅喝酒,小菜一会儿就上。”
张罗着去了。
“公主待你,原是极好的。”
“妇道人家,不就这样?”雄信摸摸头,拉他坐下:“兄弟是不是也该娶房娇妻美妾了?就凭你这人才模样,还不是想挑哪样就哪样!”
仆从们上来摆碗筷。
士信道:“这是扯远了。”
雄信帮他斟酒:“莫非洛阳城里没有看得上眼的?哈哈,这倒也是。不急不急,等咱兄弟打跑李唐,夺得天下,还怕找不出个天仙美人儿来。”
“依妾看,不但要相貌好,心地更是要良善的。”清英公主过来,“准备了水晶肘子,不知合不合罗将军口味?”
士信点点头。
“想当年咱率着一众兄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如今却变成了小杯小壶,一条猪肘还要过锅蒸煮煎炸个三四遍,不晓得哪弄来这么精细的吃法?”雄信碗酒下肚,兴致上涌,话也滔滔不绝起来。
公主歉意的朝士信看看,士信只是聆听。
“我算看出来了,当初瓦岗恁多人,结义拜把的有多少!如今——呵呵,如今,”再灌一口,“徐世勣那小子,变得是最快的,魏公一死,巴着李唐顺杆爬,怎不看看人家王伯当王兄弟,那才叫一个舍命陪君子!刘黑闼投奔窦建德,得,人家跟夏王从小交情在,咱也就不说什么;秦琼,程咬金,我就不明白,大家在一起不是好好的么,兄弟对他们不薄,为何一定要对着干?”
“原因不在你,在郑王。”
“嗝,”雄信抱头想了想:“哦,是郑王,是郑王……”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士信端起杯子:“我敬你一杯。”
雄信又惊又喜:“兄弟敬我,当真难得。”
士信一笑,仰口喝下。
虽然他没说为什么要敬,雄信也顾不得原因,跟着连忙喝了:“兄弟,今日才知你是我真兄弟!”
士信起身,看旁边清英公主一眼:“即使取不了天下,守得如花美眷,也是逍遥乐事。”
公主惊讶抬头。
雄信却听得晕晕乎乎:“要走了?菜还没上呢!”
“不用了,告辞。”
雄信站起来,刚刚一口气喝太多,踉跄一下,公主连忙扶住他。
“喂,我送你——”晃悠中人影远去,他迷惑:“这是干嘛?来去如风的。”
公主用力将他扶稳,语气似有所慨:“这个罗将军,与众不同呢。”
雄信沮丧长叹:“说实话,我从来也没弄懂过他。”
又过一日。
程咬金依令来到城下讨战,尉迟恭照前掠阵。
单雄信闻知,赶来对士信道:“罗兄弟,今日该把程咬金拿进城来,不可又被他杀败了。若再杀败回来,到时你罗大将军的名声面子都无,说你一个程咬金也战不过,岂不被人取笑么?”

士信听了,并不言语,依旧提枪上马,开了城门,来至阵前。
咬金又做出鬼脸,使了眼色。
士信又好气,又好笑。只听咬金说道:“罗兄弟,昨日承你盛情让我,今日我有一句好话对你说。但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你略略让我三分,我与你战到没人处,细细对你说明。”
士信点头,二人就假意杀起来。战了七八合,咬金虚闪一斧,回马向北落荒而走。士信随后追赶。
尉迟恭道:“程咬金这鬼头,今番输了,想他追去,决然无命。我奉命掠阵,岂可袖手旁观?殿下知道,岂不有罪?不免前去帮他一帮。”就纵马往后追来。
士信同程咬金到了一个所在,离洛阳二十里,地名“对虎峪”,并无人家。
咬金道:“罗兄弟,我看这里无人来往,正好说话。”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咬金道:“那日我与秦兄投唐,你说尚有事要办。至今可办好了?”
士信点头。
“那正好,”老程眉开眼笑:“今咱弟兄们都聚集唐营,你还等什么?”
士信微笑:“这我自然知道。然单兄在洛阳毕竟对我们甚厚,总归报答一番再走。”
老程叹一声:“没想到你原来却是最重情重义的那个。不过一直拖下去也不好,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今日战后,自当来归。”
“如此甚好。”老程大喜:“还有一句话对你说。今日俺与你在此说了半日,还有尉迟恭在那里掠阵。就是单雄信想必也在城上观看,他不见了俺们两个,岂不生了疑心?俺今与你杀出去,若遇见尉迟恭,须要把他一个辣手段看看,日后使他不敢在俺朋友面前放肆。”
“没问题。”
两个重新杀转来,士信拖枪败走,咬金在后追来,恰好遇着尉迟恭。
敬德哪晓其中底细?心中想道,这小子前日卖弄手段,说不定只是一时之勇,今日待我报仇。
持鞭一喝:“罗士信,你前日的威风那里去了?今天莫走,吃我一鞭。”遂摔鞭扫来。
士信正为单雄信在城上观看,想着烦心,一见尉迟恭,十分欢喜,二话不说就回了一枪。
尉迟恭连忙招架,士信又连耍了三四枪。
敬德招应不下,指望程咬金前来帮忙,回头一看,却根本不见那鬼头的人影,手一松,腿上先着了一枪,叫声:“呵唷,不好了!”拍马就逃。
士信紧紧赶追,追到一株大树边,尉迟恭就往大树后走。被他灵诡一枪又正中着。
不防树后闪出一员大将,用两根重锏把枪架住,叫声:“不要动手。”
士信一看,原来是秦琼。
秦琼进树后,把手一招,士信点头会意,回马往洛阳去了。
咬金回了大帐,禀道:“今日大战罗士信,被俺一番言语,他已依允,明日准来归顾。”
秦王齐王皆在座,元吉道:“早闻尉迟将军英勇绝冠,前日却输在姓罗的手里,姓罗的又输在你手里,原来程将军才是最强的。哪日本王跟你切磋切磋。”
咬金笑到一半顿时收不回来,齐王大矟是当当有名的强,且又凶狠,绝不可能点到为止或是手下留情,当下急急呼道:“齐王误会!昨日俺只是一时运气好,今儿罗士信就打得俺无处可逃了,若不是看在往昔情分兼俺说得动听的话,怕是命也没有……”
“这么说来,却是那罗士信最强?”
“是是是。”头如捣蒜。罗兄弟啊,你可别怪俺,齐王对你不过小菜一碟,可若对俺就是猛虎一只了!咱们交情如山高,如海深,过了这关,俺把你当菩萨供着!
不多时敬德被秦琼扶了进来,见到咬金:“你跑哪儿去了?我去帮你,你倒好——”
世民见他腿上两个洞,“怎么搞的?”
咬金插嘴:“俺去劝降,哪想到他会跟来。打不赢人家就不要打嘛,非要逞能。”
敬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个死鬼头!”
“乱叫啥呢,黑炭团!”
“你叫我什么?”
“原来你耳朵不好使啊,我再说一遍?”
“你——”
“好了好了,二位殿下还在呢!”秦琼见两人竟为了这点称呼小事越吵越来劲,劝哪个都不是。
“哼!”两人互瞪一眼,撇头。
见属下如此耍宝,世民亦是首见,只觉好笑,毫无被冒犯之意。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安逝顺口溜出了《红楼梦》里老祖宗的名话。
元吉坐在一边嫌那两人嚷得慌,可二哥不发话,他就不兴多言,听安逝这么一句,嘿嘿道:“本王看是冤家路窄。”
“四弟错了,依我看,这‘冤家’,应该是欢喜冤家才对,是否?”世民望向安逝。
“正是。”她答得飞快。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士信回到城中,雄信下城相见,叫道:“罗兄弟,今日辛苦了!方才愚兄在城上看战,虽不能生擒程咬金,这尉迟恭被你杀得大败,躲入林内,兄弟正好拿他,为何又放走了?”
士信道:“那树后有埋伏,故此回兵。”
雄信放下疑心,遂道:“一连三日都劳你出战,明日上朝,我定然代你跟陛下讨个赏来。”
士信心内深叹,不再作答。
等到后来雄信得到他弃郑投唐的消息后,怒极攻心,竟比之前知道秦程二人投唐的事还来得忿恨,大骂一通后,重病一场。
清英公主端汤送水衣不解带的服侍着他,边为驸马的憔悴而忧心,一边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关于夫君?还是关于大郑?
她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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