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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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瑰丽的梦境如同打开了一幅巨幅画卷一样,一幅幅场景缓缓地在他眼前拉伸开来。
那些过去的情景,过去的人,一个一个都在梦境中鲜活了起来,少年的身材渐渐长高,少年时稚气的脸庞也日趋成熟。
长安城,时年二十四岁的他,卓尔不群,气宇不凡,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时任京都府尹杜亦泽,满面冷汗,神色恐慌地跑了进来,“大学士,大学士!大事不好!”
他温和地笑笑,自书卷中抬起头,“何事不好?”心中暗道,莫非又是那骄纵的武皇相召,除了那武皇,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事算大事。
想那武皇,尚为皇后时即显露出其凶狠残酷的本性,重用酷吏,奖励告密,制造众多冤假错案,一时间冤狱成林,怨声载道,百姓受苦,本不欲求取功名的他,偏生见不得那无辜百姓受苦,初时只愿悬壶济世的他,顿感医者能医人身却医不了这**的朝政,医得了一人疾苦却医不了这众生疾苦,遂奋而从政,多次上书进谰,修正无数冤案,献无数改善民生之良策,一时间,百姓提起当朝翰林大学士,莫不交口称赞。
弹指间,五年过去,那武皇新君初即位,为巩固政权,重用其武氏一族,极力镇压李氏宗亲,李氏一族早已包藏祸心,暗地里筹谋着废立武皇之事,只待成机成熟,当下他一边想一边仔细听着杜亦泽接下来告诉他的事。
府尹杜亦泽擦去额际的冷汗哆哆嗦嗦地答道,“骆宾王为徐敬业写下《讨武曌檄》,广撒天下,历数陛下种种罪状,徐敬业已率先领十万精兵于扬州发难,琅玡王李冲在博州,越王李贞在豫州也相继起兵呼应,此三人联合于扬州城屯下重兵约八十万之众,意欲直取长安。”
他心中一惊,“什么!竟有此等事?”动手还真比预期中的快。
二人正商议间,大门外传来内务府太监总管的声音,“皇帝陛下邀翰林大学士君淡然进宫面圣,有要事相商。”
“是。”他躬身作答。
内务府太监总管看了他一眼,这君大人什么都好,平日里对下人也颇为体恤,偏生每每出言却总是激怒圣驾,那武皇也真奇了,盛怒之下竟也从未发难于他,结果往往是依从了他的谰言,但想起今次武皇之神色不同于往常,关照道,“君大人此番进宫须小心言辞,陛下正值盛怒。”
他温雅地一笑,“多谢公公关照。”自袖里掏出银两打赏了宫人,遂走进内廷更换朝服,准备进宫见驾。
那杜亦泽关切的看了他两眼,“大人多加小心,下官告退。”
他脸上笑意不减,“有劳府尹大人提点小生。”
看着他俊美的笑容,连同为男人的杜亦泽也不禁怦然心动,明明他的官阶早已比自己高上好几级,他仍是如此谦卑有礼,真乃一难得的谦谦佳公子,他为人正直敢言,足智多谋,忠臣们莫不以其为中流砥柱,诸事皆望其项背而行,而奸臣们莫不恨之入骨,恨不得诛之而后快,与武皇每有争执,便谗言相谰,而那武皇则次次笑而置之,并不发难,虽然感到颇为怪异,但是于私心里,如今新君即位,百废待兴,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他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淡然出了府,直接上了八抬大轿,轿夫们起了轿,一行人匆匆地往皇宫方向走去。
深宫内,武皇正焦急地踱来踱去,听闻宫人报翰林大学士求见的声音,忙不迭地将连声说快宣快宣,想起那君淡然五年前新科及第时,身着状元袍,骑着五花马,是多么的丰神俊朗,打马御街前一通,便将那全长安女子的魂都给勾了去,而上任以后,政绩赫赫,更是令她顿生惜才这心,自此君淡然仕途坦荡,扶摇直上,年纪轻轻便已官拜一品翰林院大学士,得此奇才效忠,真是得蒙天宠,证明了惟有自己才是那真命天子。
君淡然迈着镇定自若,不疾不徐的脚步,信步走进内宫,向武皇行了君臣之礼之后问,“未知陛下急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武皇说,“爱卿想必已得知那徐敬业伙同李氏余孽兴兵作乱之事?”
他朗声答,“微臣适才已得到消息。”
武皇问,“那爱卿有何建议?不妨直说。”
他说,“乱臣贼子兴兵作乱,古往今来,哪朝哪代都有发生,微臣愿领军奔赴前线直取徐敬业等余孽项上首级,巩固我大唐江山社稷,微臣已将良策写于此奏章之上,请皇上务必照办,如此一来,必可全歼此股叛军。”
武皇接过他的奏章,眉开眼笑,“如此甚好,爱卿真乃国之栋梁。”
他又问,“陛下还有何吩咐吗?”
武皇上前一步,目光热切地看着他,他不禁心中一叹,又来了!这武皇喜好男色,早有耳闻,每每正事交待完以后,莫不暗示明示一番,当即脚下脚步虚晃,瞬间避开她的身体,“若陛下无其他事吩咐下官,微臣先行告退。”几乎是逃也似地退着走了出去。
武皇的眸光一黯,这个君淡然!当真世外高人,偏生自己惜才,不忍折了他。多番明示暗示,只消他依从于她,便可权倾朝野,他要么装不懂,要么逃开,真真是令人苦恼不已。
君淡然捂着急切的心跳,他又何尝看不出武皇眼中的意思,之所以忍辱负重地效忠于朝廷,无非是悲悯那天下苍生,若她一再苦苦相逼,也只好舍了这身功利而去。
三日后,君淡然亲率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抵达扬州城近郊,徐敬业,既然是你带的头,便由你开始,既然扬州有重兵把守,偏生先行攻打扬州。
徐敬业正在府中烦闷不安间,猛闻朝廷大兵已压至城外,当下唤出谋士问道,“军师你有何高见?”
军师一笑,“未知是何人挂帅?”
他说,“当今翰林大学士君淡然。”
君淡然,军师的眼中一亮,二师弟,终于等到你了,今次就让我们在战场之上,一较高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看最终鹿死谁手。
淡然并不急于攻城,而是抬头望了望天空,遂吩咐大军于距离扬州城十五里之处扎营。
入夜,他换了一身夜行衣,打算夜探徐敬业府,颀长的身影一飘,徒然拔长十丈,有如神仙般掠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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