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求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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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杰走了,全家人都陷入极度痛苦之中。
塞北高原,一进四月,正是刮风的季节,母亲、妹妹和我去看俊杰的路上,赶上了风沙暴,龙卷风来势凶猛,我们来不及防备,母亲被风刮得打了个趔趄,幸好我出手快,母亲才不至于摔倒。一股大旋风从我们身边刮过,我们站着原地不动,等旋风过去,我看天是一片黄色。
时令已过阳春三月,草色泛青,万物复苏,俊杰静静地躺在一片草坪上,毯子被风刮走了,脸上土迷混眼的,妈妈见了俊杰,一下子跪倒在地,号啕起来,“二葛蛋,二葛蛋,我爱心的,你死了,让奶奶怎么活呀!苍天有眼不睁眼,为什么冰雹打得是独根根?阎王爷抓人不问问,我刘家那辈子得罪了您老人?左盼右盼盼得个正根根,到头来竟是一场空——”我的心如刀割一样的痛。妹妹也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不知过了多久,耕地的吴大爷和他女儿丽丽赶车返回,见我们哭得如此伤心,将骡子拴在一棵树上,他和他女儿走到母亲身边,边劝说边将母亲搀扶起来。吴大爷对母亲说:“四子媳妇[我父亲排行老四。],带上孩儿们回去吧,你看风刮得挺大,二葛蛋[村里人对小孩的通称,俊杰排行为二。]已经走了,再说也没用了,艳芹又不是不能再生了——”丽丽也酬和着,母亲虽然不再象来时哭得那么伤心了,但是还抽泣着,我和丽丽将母亲扶上车,大爷将妹妹扶上了车,一路上,我们默默无闻,只听大爷劝说的一些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四媳妇,你们家是这样,我们家你也清楚。我和你大婶有时候争来吵去的,这就是人们说的‘那有锅碗不相碰的’,你大兄弟和你大兄弟媳妇整天闹离婚。愁得大爷和你大婶没办法,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你大兄弟成过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是这样,将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你大婶心小,生怕你大兄弟跟他媳妇出个一差二错的。哎!男人就是男人,女人总归是女人——”车行至村东头拐进一个小巷的时候,迎面来了一辆三轮车,骡子惊了,骡子拉着车飞奔,大爷两手紧紧掩着缰绳,嘴里不住地喊着:“吁——”我们都吓得目瞪口呆,手紧紧把着车拦。左车轱辘里袋爆破了,骡子继续狂奔,里袋向外翻,象粉色的肠子一样,骡子跑的更快了。“咕咚”一声,车子翻了,骡子被车辕驾着,不能动了。村里人忙着帮忙,幸好翻倒在沙滩,虽然都不同程度地受伤,但是都没有生命危险。
村里王叔、李叔等把我们搀扶回家,并且叫来医生给我们包扎好伤口,,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肚子里饥肠碌碌。刚才被吓坏了,现在才觉得有些饿了,父亲听别人说了,急忙从外面赶回来。顺便抓了些干柴,坐下来开始生火做饭。
也许是得病乱求医的缘故。家里一连串出了这些事情后,村里有人在母亲耳边煽风,不然母亲就不会想出一些迷信办法来弥补丧失。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风,人们相互之间传的神乎其神,她说:“阳高县城有个神婆,去了不用你说,人家一看你就知道你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砖窑和我村毕竟是一河之隔。我村发生什么事情,或者砖窑发生什么事情,用不了多久就有通风报信的转达过去。俊杰走了之后,村里嫁到砖窑的惠惠对母亲说:“四嫂,砖窑人都说,‘你孙子抽风了,艳芹爹和艳芹三姨夫才把俊杰送回来了,如果不是你孙子抽风,人家也不会送回来——’”母亲在村里和村里人相处的很好,从砖窑回来的女人都这样说。有的还问母亲:“四婶就不知道?”俊杰走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砖窑,但是艳芹家人没有什么音信。

俊杰走了一周后,母亲让我和父亲打车去阳高找神婆看看。为了算卦灵验,我们租车大早就出发了,到阳高县城的时候,还不到八点,鼻子下面有个嘴,我们按当地人的指路,七拐八拐,找到了村里说的所谓的神婆家门口。下了车,神婆家的门紧锁着,我们在门口等了有十多分钟,正好有位穿兰色牛仔裤的中年男子经过神婆家的家门口,父亲掏出一支香烟递给牛仔裤,据牛仔裤说,“神婆凭借给别人算卦,赚了不少外块。她女婿知道她有钱,于是和她借二十万块钱,她不肯。她女婿一气之下拿刀追着要杀她,不得已她只好外逃,如今村里人都不知道神婆跑到哪儿去了。”牛仔裤和父亲倒腾完,对父亲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牛仔裤走后,我们站了会儿,父亲走到前边的一道巷子去,向别人打问阳高附近除了这儿的神婆,哪儿还有神婆?毕竟已经来了啊!经过打问,打问到离县城不远的大白登村就有一位,父亲问清路线后,就朝大白登方向而去。
到了大白登村口的时候,老远就看到路上走着一位女子,梳着日本挝边头,外面罩着深蓝色头巾,胳膊上挎着个竹筐,竹筐上用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的东西。车超过女子有六米远,司机靠马路边停了下来,父亲下了车,向女子打问神婆家怎么走?女子很爽朗地说:“正好我到我妈家必经神婆家,走——”说完,女子上了车,左拐右拐总算到了神婆家门口,我和父亲下了车,司机说你好要送女子到她母亲家,女子执意不用送。
进了神婆家的时候,神婆正在给别人使法术。见我们进来也顾不上和我们打招呼,使完法术后,才和我们打招呼。我们前边还有一位,每次发功之前先在财神爷面前磕上三头,敬上几张纸钱。
轮到我们的时候,也一样的先到财神爷面前磕头、敬纸后,把我们带进屋。问我们家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把情况向她说了。她做了些补充,顺着我们的话题说了一点。然后站在地上,用布蒙住脸开始发功。口里还念念有词,究竟念叨着什么,我们听不明白。大约十多分钟后,她的身体发抖,还打了个趔趄,最后站稳。拿掉蒙在脸上的布子,顺便从架子上取了一块毛巾檫脸,檫完后,对我们说:“哎呀!你家的哪个大仙爷太厉害了,我使出了浑身的法术,才把他制服了。你们也看到了,差点让他把我打倒,幸亏我有法术制他。接下来神婆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喘气完毕,喝了一杯水,开始对我们说:“这下我把鬼子赶跑了,回去你们按我告诉你们的去做就是了,说完,她开始分派父亲回去要做的事情:烧香、敬纸等,给父亲讲了几遍,还从抽屉拿出纸和笔,父亲简明扼要的做了记录后,让父亲回去照办就好了。我们走之前,父亲给神婆留下一百块钱便踏上了返回的路。
农村,毕竟是农村啊!家里一旦发生一些事情,不是求神,就是拜佛。返回后,父亲和母亲在家又是烧香,又是敬纸,把个家弄得乌烟瘴气。折腾了大半天,不知是心里安慰,还是其他原因?看上去父母亲比前几天好些了,我比前几天更难受。俊杰走了,留给我的影印还笼罩着我,父母亲讲迷信,对我而言,犹如雪上加霜。我不明白他们这样做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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