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皇帝敕：已逝右骁卫将军长孙晟遗女长孙无茗，温良淑德，才貌双全，特入选后宫，充为才人，明日入宫觐见。”
满头白发的内侍官，斜眼看着跪在一旁的无茗，尖细刺耳的声音响起，“长孙无茗，还不接旨。”
无茗缓缓站了起来，微有些摇晃，脚底似踩了一团棉花，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停下，不要碰到它，可路那么短，她已经站到了那卷圣旨面前，麻木地跪下，低头，是的，还要伸手去接它…那句“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是怎么从口里冒出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声音在耳边缥缈，遥远的仿佛从天边而来，所有的景象都模糊了起来，只有手里圣旨如此刺眼，如此真实——沉甸甸的真实，她无法再骗自己——这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李世民的视线随着无茗的脚步一点点移近那道圣旨，心也一点点往下沉，仿佛沉到了深海里。如果那句“请你放他走！”是一把箭，直插透心脏，那么这句“入选后宫，充为才人”就是一根鞭子，抽打着他的心，撕裂般火辣辣地疼。李世民看着她，悔恨、自责、痛苦还有恼怒——那双清澈灵秀的眸如今失去了原有光彩，空洞失神而无助…
不知何时又起了风，云聚在一起，沉重地压向大地，空气烦闷而压抑。闪电从远处劈下，像一柄剑划开空气，雷如约而至，“轰隆隆”震耳欲聋，无茗的泪慢慢流下来，流得很慢很慢，似这场雨，雷声大，雨点小——空气还是那么那么闷，如巨石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扯得心撕裂般疼。
“舅舅，不能让茗儿入宫！”无忌急着喊道，“茗儿与世民已定亲了！”
“李家有怎能与皇上抢人？咱们不能陷国公于不义啊！”高俭的声音低落，透显无奈。
“世民，你说啊！”虽是才与他打过一架，关键时刻，无忌还是相信这个挚交好友。
李世民收回集中在无茗身上的视线，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高俭面前，郑重地说，“请把音儿嫁给我，这一生，我都会保护她！”
高俭怔怔看住他，过了半晌，语气严肃地说道，“世民，你可要清楚，茗儿可是皇上要的人。”
“我知道。”李世民认真地点了下头。
“茗儿她很挑食。”
“我会挑些她爱吃的。”
“茗儿她喜欢看书，会忘了休息！”
“我陪着她一起看。”
…
高俭紧绷的脸上终于放松出舒心的笑来，“世民啊，我果然没看错人，但是国公那…”
“爹娘会同意的，我想皇上还不敢那么快动我们李家！”
“世民，太好了！”长孙无忌也握住了李世民的手，朋友间的默契在彼此眼中流淌。
“不可以！”声音很温和，却隐隐透出威严，如一根针打破这一刻的宁和。
“娘！”无忌惊讶地看着从内室步入的高怡婷。
“哥哥，你不能这么做，会害了你啊！”她的眼神痛苦而矛盾，却也是无比澄清，这一双眸像极了无茗的眼，却多了沧桑与成熟。
“怡婷，不必考虑为兄，茗儿的幸福才是最重要！”高俭握住了高怡婷的手，投给她一记破釜沉舟的眼神。
“哥哥！”高怡婷哽咽了，“你已为怡婷做的太多了，我不能…”
高俭拍拍妹妹的手，阻止了她的话，然后他朝无茗望了过去，平静地说道，“让茗儿自己作决定吧，茗儿，舅舅就是顶着这乌纱帽不要也会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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