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史上最腹黑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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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活出个样儿来,不如活出个味儿来有趣。沈天骄便是如此。
用涂多多话讲,沈天骄这厮养不熟,捂不热,跟谁都不亲近,系**型性白眼狼。一身缺点论筐数,却偏生独具风华,心智卓绝,纵使无情也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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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骄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整日里挂着张冷面孔,就差在脑门上贴个“请勿打扰”的标签。虽说仍是个离十岁尚差一月零八天的豆丁,但狭长丹凤眼闲闲瞅人一眼,那眸光便能让你抬不起头来。当然,人缘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沈千娇正相反,下到三岁,上至八十,没她搞不定的。平日里和京城同龄王公贵族子弟混在一处,斗鸡走狗,惹是生非,俨然成了京中一霸。
元寿帝生辰后第五天,傍晚放学后
“天骄~”沈千娇“噌”地从沈天骄背后冒出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道:“来嘛,我们去谈谈心!”
沈天骄转过眼珠睨着那张灿烂的笑脸,道:“不。”说完就要走。沈千娇八爪章鱼似的抱住沈天骄,“啊”的张大嘴。。。
沈天骄脸色瞬间变黑,喝道:“不许咬!”
沈千娇张着嘴,眨眨眼。
沈天骄:“。。。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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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骄窝在椅子上,挑起一边眉毛,百无聊赖地看着七八个半大孩子扎堆讨论如何阻止何晓的娘,也就是昌平君遗孀莲夫人将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廖艾接进府。
咱们还得提提这世道,那真是坏到不能再坏。战火连年,家破人亡,各国人口资源严重不足。因而大力鼓励生育,并不提倡守寡。在此大气候下,民风空前开放。
“灭了他!”
“送走他!”
“贿赂他!”
“威胁他!”
。。。。。。
“阉了他。”
一阵冷风,“嗖~”地吹过,孩子们抖了抖,齐齐转过脸看向坐在最角落椅子上的沈天骄。
沈天骄的死鱼脸万年不变,特平静地扫视一圈,慢悠悠道:“我随口一说,你们继续。”
孩子们“唰”聚集在中央,头碰头扎到一块,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我娘说了,如果我敢杀或送走廖艾,她就绝我三年零用钱。所以你们刚才说的都行不通。”
“好一招断子绝孙!何晓,你不用担心突然冒出几个弟弟妹妹和你争家产了!”
“高!真高!釜底抽薪,斩草除根,从根本上解决了春风吹又生的问题!”
。。。。。。
几个孩子齐刷刷转过头,眼冒绿光盯着沈天骄。
“卑鄙!”“奸诈!”“下流!”“无耻!”。。。。。。
沈天骄沉默,半晌,轻启朱唇道:
“一群贱人。”
又是三五日时光从指缝呼啸而过,无比嚣张。
凤轩阁偏厅,中央摆着一桌丰盛晚餐,涂多多与沈天骄边吃边聊。
涂多多道:“沈天骄,下月初你就满十周岁了。照宫中规矩,在皇子未满十四岁前,应由皇帝指派的某位后宫嫔妃抚养。有没有中意的人家?我可以帮你跑动跑动。”
沈天骄抿唇淡淡一笑,眼底那仿佛是天生的蔑视神态盈盈流动:“无所谓。”
“沈天骄~沈天骄~”沈千娇风风火火冲进来:“何晓那小子估计是太激动了。一刀没割好,把廖艾弄死了!”
沈天骄抬眼看看她,问:“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沈千娇怔了下,道:“对哦,关咱俩啥事啊!吃饭!”
这等小事沈天骄压根没往心里去,却没成想在他十周岁生辰宴上,莲夫人气势汹汹兴师问罪而来。
坐在主坐上,一袭玉色锦袍的沈天骄起身,冷冷看了眼缩在莲夫人后面的何晓,又转过眼看向莲夫人。
“九皇子你好心机好本事啊!欺负孤儿寡母的有意思么?!”莲夫人边抹泪边跺脚,情绪激动。
本死气沉沉的宴会,登时跟打了兴奋剂似的,诸位宾客无不精神抖擞,等着看好戏。
涂多多扬眉就要出面。沈天骄拦下她,负手而立,很有绅士风度地淡淡说了一句:
“再找一个不就得了。”
“嗖~”又一阵风刮过。莲夫人哭声戛然而止,眨着眼睛瞪着沈天骄。对哈,再找一个不就得了。。。。。。
众宾客狂汗。
莲夫人绷着脸瞪着沈天骄,半晌,噗嗤一声笑出来。娇艳的脸庞梨花带雨,眼波流转,**三分媚意。上上下下仔细端详沈天骄,坏笑道:“九皇子,你模样生的可真俊俏!”
沈天骄若无其事回道:“我现在太小,再等几年罢。”
莲夫人绢帕遮嘴,笑弯了腰。
众宾客已是汗如泉涌。
莲夫人盈盈俯身,举杯道:“我给九皇子赔礼了。”
沈天骄取过下人递上的酒杯,笑道:“夫人客气了。”说完,仰头一饮而尽,神情模样端的是潇洒帅气。
莲夫人喝下酒,临走前轻踹何晓一脚,笑骂道:“傻儿子。”
何晓刚松一口气,就见沈天骄随手扔掉手中酒杯,背着手朝他走来。沈千娇突然跑到何晓面前急促说道:“何晓,我告诉你个秘密!”
何晓:“啊?”
“沈天骄记仇!”话音还没落,沈千娇已“噌噌噌”三步并作两步撤离危险地带。
眼看着沈天骄越走越近,何晓的心登时提到嗓子眼。
沈天骄的手抬了起来。。。不轻不重搭在何晓肩膀上,附耳轻声道:
“傻儿子,以后别想你这个爹再替你出主意。”
说罢转身对宾客大声道:“别因这事扫了兴致,大家继续。”
何晓嘴角抽搐,心尖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生日过后第二天,圣旨传来,沈天骄分给淑妃养。
接完圣旨,沈天骄顺手捏了个苹果,拿了本还未看完的小说,就准备挪窝换地。
涂多多斜倚门框,挥舞着手中的小手绢,红着眼眶,哽咽道:“记得常回家看看。”
沈天骄啃着苹果,潇洒回过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涂多多转身进屋,眼眶憋的更红,暗道:
“可他妈的算走了!”
沈天骄啃着苹果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才与领路太监来到了淑妃的玲珑阁。
淑妃魏氏,生皇三子沈天靖,宫中多赞她貌美性温婉,甚得帝喜。说起这女子,也算得宫中传奇,出身卑微,仍能被册封为淑妃。(淑妃,位视相国,爵比诸侯王。)即便是尤物涂多多,混了这么些年,不过混到昭仪矣。至于老三沈天靖,沈天骄见过两三面,印象中是个斯文清秀的年轻人。用涂多多话讲,沈天靖长得很像好人。
“九皇子,淑妃娘娘等你好些时候了,请随我来。”淑妃身边的心腹侍女碧落笑着引沈天骄入内。一路走来,只见四周遍植翠竹,玲珑阁正取“日光穿竹翠玲珑”意而为名。

淑妃给沈天骄的第一感觉,并不像是靠心机美貌爬上后宫第三把交椅的人。弱不禁风,眼中透出的,除却淡淡怅然便是一片温柔神色。
淑妃朝沈天骄招招手,嫣然笑道:“过来。”
沈天骄走过去,淑妃拉着沈天骄的手,上下打量,转头对一旁站着的三皇子沈天靖道:“小九的模样可真把你给比下去了。”
“母亲说的是。”沈天靖笑答。
沈天骄挑起眼角瞅了眼沈天靖,俊秀的外表配上儒雅的气质,果真如涂多多多言,长得很像好人。只一眼,沈天骄又转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立在那。
淑妃问:“你的行李呢?”
沈天骄举起折了页脚的小说晃了晃。见状,沈天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饿了吧?咱们边吃边聊。”淑妃起身,牵着沈天骄的手走进里屋。沈天骄性情冷漠,不喜言语,席间只闻淑妃与沈天靖说说笑笑。沈天靖暗中打量,发现沈天骄神情自若,该吃吃,该喝喝,毫无尴尬窘意,不禁暗暗惊奇。
吃到一半,有侍女端来新菜。刚走至桌边,一不留神蹩了脚,滚烫的汤汁朝沈天骄泼来。
淑妃想也未想,伸手挡在沈天骄面前,手背登时通红一片。沈天靖怒道:“笨手笨脚,要你何用!”
侍女吓得不住磕头认错。
“没关系。”淑妃抽出汗巾边擦拭边望着沈天骄笑问:“没烫到你吧?”
沈天骄抬眼,静静望向淑妃。水般清冽的眼眸像面镜子,折射出绚丽的光。对面的人只能看得见自己,却看不到镜子后的一切。
忽而,沈天骄眼波闪动,慵懒地笑了。被涂多多戏称呆板死鱼脸的容颜,顿时眉梢微挑目如秋水,脸上仿佛隐有宝光流转。
淑妃与沈天靖一瞬间呼吸屏住,心神一荡,全然都忘了问那句:
“你小子笑什么呢?”
沈天骄就此安顿在玲珑阁卧云楼,他照着凤轩阁的老样子,在屋外走廊上支两张躺椅,中央摆一个小方茶几。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看书就是睡觉,真比个大姑娘还乖巧秀气。
沈千娇隔三差五扛着包零食来找她弟,两半大小孩躺在躺椅上,一个只喝白开水,一个不停吃零食。间或说上三两句话,往往不是沈千娇先流着哈喇子睡着,就是沈天骄乏了阖眼休息。日子就这么唰唰唰过去不少。
然后有一天,沈千娇边往嘴里塞吃的,边说道:“老头(元寿帝)最近抽风,不上朝不批奏折,大权被诸皇子分割把持。哥几个相互攻歼,闹得不亦乐乎。朝中大臣先是挨个疯了一遍,然后集体疯了一遍,完后又挨个疯了一遍。”
沈天骄目光从书中抽出来,睨了沈千娇一眼:“你不见天嚷嚷无聊么?诸狗争骨,旁观定是好玩的事。”说完收回视线继续看小说。
沈千娇问:“你不打算掺和一脚?”
沈天骄掀一页书,不置可否道:“看心情吧。”
沈千娇:“你这会看什么书呢?”
沈天骄:“你小孩不懂,是本挺有名的**书刊《艳情史》。”
沈千娇:“哦,那本凑合。私以为《玉蒲团》写的更为生动,你可以找来看看。”
沈天骄:“。。。。。。”
正如沈千娇所言,诸位年长皇子明争暗斗闹的不亦乐乎。战火蔓延,殃及着殃及着就殃及到了淑妃头上。
这日沈天骄放学归来,路经淑妃所居住处,就听里面痛哭呜咽声伴随着劝慰声不绝于耳。沈天骄本打算无视,直接回卧云楼,但那哭声着实凄惨,想起平日淑妃终究待自己不薄,终还是掀帘而入,难得管起他人的闲事。
走屋里,发现角落里还站着四五个或粗狂,或清秀的男人。沈天骄料想这些人都是沈天靖的心腹亲随,边想着边走到淑妃面前。还未等沈天骄开口,淑妃一把将他紧搂进怀中,呜呜痛哭。
温热的眼泪划过沈天骄的颈间,那感觉传至心底变得炙热,烫软了九皇子的铁石心肠。沈天骄伸手环住淑妃,抚着她的后背,无言安慰。
淑妃出身卑微,只是水乡小镇私塾先生魏三知的独女。一个月前,魏三知惹上了桩人命官司。镇上第一望族贾庆云状告他拐走自己小妾,并杀人灭口。原本死个低贱小妾算不得什么,一般来说事主通常会隐匿这等丢人现眼糗事。
可这次,属二般状况。
一、魏三知乃沈天靖亲姥爷,出了这等风化丑闻,三皇子颜面无光不说,辛苦建立的威信亦受损。
二、贾庆云乃大皇子沈天元的娘舅姥爷。试问沈天元怎会轻易放过他的好三弟?
诸狗争骨,果然有趣!沈天骄手仍一下一下抚着淑妃的背,蝶翅般的浓长睫毛轻垂,遮住凤眼中盈盈流动的异样神采。
沈天靖若有所思,凝望着沈天骄弱小却笔直的背影。
沈天靖为安慰母亲,在玲珑阁多留了些时辰。吃过晚饭,沈天靖与其心腹谋士悉数来到书房商讨对策。当初得知此事后,沈天靖迅速派出得力亲信赶去调查。后查出那名小妾乃被贾庆云亲手杖毙,就埋在贾家后山花园里。只要挖出尸体,魏三知拐走小妾并将其杀害的口信不攻自破,可说的简单,想贾庆云不但是邯国望族,更是皇亲国戚,没有真凭实据,他家后院岂是那么好挖的!
外面天色全暗,屋中烛影摇红。几人正苦无对策时,忽听外面传来毫不避掩的脚步声,听音儿,像是趿拉着拖鞋。紧接着,叩门声响起。
沈天靖使了个眼色,下人打开房门,众人向外望去,突觉眼前豁然一亮。幽暗中踱步而出的人气度清华不凡,竟似西方白帝恢然临世,来人正是沈天骄。
沈天骄一袭白衣,点尘不染,乌发不绾,发梢湿润,显然刚刚沐浴过。月华如水,映在他莹白如玉的脸上,似有宝光流转,令人几不敢直视。通身清贵洒脱的气派与那抹懒散疏狂结合的天衣无缝,屋中诸人,无不心折。
沈天骄并未走进来,而是负手站在门边,开口道:“天下七分,战火不断,我大邯列祖为保国之根基,于一百二十三年前颁布律令,严明所有矿产之地,皆为国有。”
大家乍听一头雾水,不知沈天骄是何意。沈天靖首先反应过来,急切道:“只要让工部开具证明,说贾府后院地下有矿产,那么谁也不能阻拦我们挖东西!”
众人闻言无不动容。沈天骄转身,背着手溜达着离开了。沈天靖愣了片刻,猛然起身追出去,只见一抹素白的身影在拐弯处一闪而过。
风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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