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赏心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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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赏心乐事
阳光已经洒进窗户,舒适的微微凉意在慢慢地褪去。
楼上,搓麻声隐隐传来,哗哗啦啦、有棱有角。
苏援看着打开的书包,一下子愣住了,她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啊?怎么会……”
梦飞仰起脸,问我道:“是不是望远镜,田大哥?”
我看着苏援的脸,得意地笑道:“看看你二姐的脸就知道是不是了!”
苏援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我凑过去,顿时惊呆了。小七看我们俩呆若木鸡的样子,拿起书包,吓得一哆嗦,那书包就掉在地上。
“怎么……怎么会……有有有这么多钱哪?”
确实是钱。书包里是厚厚的一摞百元大钞!哪里有什么望远镜?
那些钱被码得整整齐齐的,足有几十沓,怕没有几十万!怪不得小七会说是“四四方方”的东西。
许阿姨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呢?她整天带着那么多的钱出门去,难道不怕被人抢了去?就算没人知道她带的是钱,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可是很容易神智不清的,万一丢了,如何是好?
我们都忘了望远镜的事情,小七急忙拾起书包,像是捧了个火球,一把塞到苏援手中道:“给你!我……好怕!”
苏援拿着书包一楞,很快又塞到我手里:“我……我不拿,你是男人,你你……你得拿着!”
我又塞到小七手中道:“是你拿来的,你再放回去!”
小七哭丧着脸道:“你们尽欺负我……”
“谁让你拿来的!”
“二姐让我拿来的!”
“那好!”我拿过书包,塞到苏援手中道,“是你惹的事,你拿回去!”
苏援捧着书包,手足无措,口中光是“哎呀哎呀”的,忽然把书包一把塞到我手中道:“这不是望远镜,你说错了,你输了!我罚你拿回去!”
“什么?你这人怎么……”我看着苏援的蛮横模样,心中气苦: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人哪!现在对她说什么行事对错,她是不可能听的,她性格就是如此强势,我的说教都迟了十来年了。我推诿道:“我怎么知道是在哪儿放着的?”
“小七,你在哪儿拿的,告诉他!”
“不要告诉我,她惹的事,让她自己送回去!”
“你是想反天了是吧?给我老老实实的放回去,不然,我现在就叫你——小七,快告诉他!”
“啊?哼哼,田大哥……我……”
“快点!”
“田大哥,我……我……书包是在……是在妈妈的……床头柜里发现的!”
“还不快去!”
“你……我……”我咬牙切齿地瞪着苏援,真想和她决斗,却忌惮她的九阴白骨爪,发了几次狠,最后还是悻悻道:“好,算你狠,我拿回去!——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刚开了门,猛然见门口竟站着一个人,吓得我差点没坐在地上。
这不是……这不是许阿姨吗?她什么时候来的?她都听见了?
“你们都猫在这个房间里干什么呢,吵吵闹闹的?我在楼上都听见了!”
我们都呆了,忘了去扶许阿姨,她缓缓地进了门,拿过我手中的书包,一边在里面翻着一边说道:“你们在找什么啊?我听见你们说什么‘望远镜’、‘望远镜’的,唉!真是奇怪……”
“我们就是……”
“我们没有……”
我和苏援几乎同时说了两个相反的话,然后又同时都改了口:
“我们没有……”
“我们就是……”
许阿姨吃惊地看着我们俩,然后走到书桌边坐下道:“怪不得老罗让小田住我们家里,这小田还真是个怪人,说我的书包里有什么望远镜——小田,是不是你说的?”
“啊?是!是我说的!这不过我是猜的!”
“我说呢!我还想着你是不是翻我的包了……”她说着,从书包底下掏出一个深褐色的皮盒子来,“你怎么知道我的书包里有望远镜的呢?”
“还真的有望远镜?”我惊得都要爬下了,“我们光想着……”
“嗨!你们是被这些钱吓着了吧?你们倒是往里翻翻看哪!你们看这是什么?”她说着就打开了那个盒子,掏出一条黑色的带子,慢慢地扯出来一样东西。
竟然真的是望远镜!
一个黑黝黝的精致小巧的望远镜,终于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的灾难过去了!我看着那个涂着迷彩的像个癞蛤蟆一样的望远镜,真想抱着它亲一口!
我的亲丈母娘哎,您可真是比我亲娘还亲一万倍!要不是小七在这里,我一定要给您下跪,三叩九拜!
“人家小田赢了!”许阿姨看了苏援一眼,很有深意地说道,“你都没想到吧?”
“他……我……”苏援忸怩着。
“田大哥,你真的对二姐说的是望远镜?”
“我只是……瞎猜的!”
“哎呀,田大哥,你好厉害啊!”小七对我说完,跑过去抓住苏援的胳膊,得意地嚷道,“二姐,你输了!现在你遇到对手了吧?”
我的猜测终于有一次是正确的了!
我像被抽去了脊梁骨,身体软软的,不过很快就疑惑起来,看着那书包,一堆问号冒出来:二叔账号里的钱,会不会是许阿姨转过去的呢?如果已经转了,为什么这里还有这些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许阿姨是怎么弄到这些钱的呢?为什么要把钱装在这个书包里,带着它到处招摇?
“许阿姨,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您怎么带着这些钱出门?多危险哪!”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这些钱难道不是你塞进去的吗?”
“我?我怎么会塞钱进去?我哪有这么多钱哪?”
“哎?那就怪了!这些钱就是你来了以后出现的,我还以为是你塞的呢!”
“不是,不是!您好好想想,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之前或者之后是怎么回事。”
“钱到底是哪天冒出来的,我也糊涂了!我记得,那天我去……我去……我回来,发现钱就在里面了!我也想着似乎应该不是你塞的,还以为是出去那会子,把书包放在一边了,谁错塞到我包里的,唉!我眼神也不好,看不清……”
“所以您就带着钱,想让那人找回去,是不是?”
“可不是!我这几天,都吓得要死呢!可有四十万哪!我想啊,这钱肯定是谁弄错了!这要是谁抢的银行的钱,万一哪一天找上门来……”
看来这钱和二叔账户里的钱一样,也是那个神秘的大款送来的!我松了口气,心说这个家伙实在是够缺德的!你说你要送钱,至少得分个场合、分个人吧,许阿姨的犯病,就有这些钱的功劳——把她弄得太紧张、太害怕了,可不是要犯病的?还有,那么多钱堆在书包里,要不是许阿姨来了,我们就发现不了这个望远镜,我就要受那不白之冤了,你知道苏援那双手倒是多有劲吗?你知道她整我的法子倒有多么层出不穷吗?
“许阿姨,这不是弄错了,就是某个人给您的!既然不知道是谁送的,您别再往外带了,好好收在家里吧!”
“小田,你怎么知道是某个人送给我的?你是不是……”
“您就别问了,反正我就是知道,只是不清楚到底是谁。我也正在找这个人呢!”
“你找……什么人!你……早就知道……你……”许阿姨迷糊起来了,“哎呀,我的脑子都成糨糊了,我弄不清楚啦!小田,你说我该怎么办?”
“把钱收好!最好是交给罗叔叔,让他去存起来,你们需要的话就用,不需要的话,就在那放着……”我说着,看了一眼苏援和梦飞,“以后,她们两个,一定会用到这些钱的!”
“哎呀,你说什么呢?”苏援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羞嗔道,“哪有随随便便用这些不明不白的钱的……”
小七也疑惑道:“是啊,田大哥,我怎么会用到这些钱呢?”
许阿姨拍着小七的头微笑道:“你这笨丫头,就别问了!”对小七说完,她又苦笑着对我说道:“唉!小田,要不是你送她们俩过来,我以后就是天天都花这么多钱在她们身上,也是补偿不来呀……唉!都是苦命的孩子啊!都是因为我啊……”说着就流出眼泪来,苏援就掏出手帕去帮她妈妈揩着。
“许阿姨,您这话言重啦!我也没干什么,就是说几句话罢了!其实,就是我昨天不要她们来,她们自己以后也会来的!——你们俩说说,是不是?”
梦飞忸怩地笑了,低着头不说话,苏援还是嗔怪道:“就你会卖嘴!干了点好事,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满世界都是你的尾巴!”
“哎,你怎么这么跟你田大哥说话呢?他说什么了呀?人家夸你,你都听不出来?唉,看来也是个笨丫头!”
看得出,许阿姨很疲倦,我就让小七扶着她上楼去了,苏援要跟着去,我在后面生拉硬拽地让她没有得逞。
关了门,我抱了苏援道:“刚才你说的,随我怎么惩罚都行的!”
“不要……”苏援缩了身子,颤抖着、笑着说道,“我是……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开玩笑为什么搞得像大军压境似的紧张兮兮的,还把小七也扯进来?开玩笑,真的有那么好玩?真的有那么好笑?”
“不要……我错了……你……哎呀!你想……干什么……”她被我抱住了,像是浑身都痒,一刻不停地挣扎着、笑着。
“你说我想干什么?我要惩罚你!——竟敢不相信我?哼,看我不……”
“你想……怎么惩罚我?”
“我想怎么惩罚你,你知道的!”
“饶命!饶命!我求饶了!我没说过要惩罚的,本来我不说,你非要我说……”
“要你说你就说吗?既然已经说了,那就是你自己答应了,就别想抵赖!我说‘不敢不敢’你都给理解成‘不敢不干’,还说什么‘一报还一报’,现在我就来‘一报还一报’!这是你自己把坑挖大了,爬不上来,可别怪我……”
“我承认……我是挖了坑,可是……可是现在我在坑里,你也别往里倒土啊!你都已经……哼哼……相公……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我没倒土,是你自己在拉土!——我可怜你?你折磨我的时候,谁来可怜我呀……”
“不不不……我可怜,我可怜你!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应该相信你!我不该——好吧,我答应你一件事,你不要……”
“答应我什么?”我暂停了一下,问道。
“除了……除了……那个,别的我都答应你!”
“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不是……不是那个……”
“哪个?说清楚……”
“哎呀!你好坏,你要这样,我就不跟你玩了……”
话都说这份上了,我知道再继续纠缠下去,说不定就要轮到我倒霉了!我抱着她不动了,想着我该要她干什么。
见鬼,该要她做什么呢,这倒还真难住我了!早知道有这一天,我那最后一任老板王哥私授我风月**时,我就该虚心点学点实用招式了。
我抱着苏援,正想着该做点什么又解气又顺气又幸福的事情,手机响了起来,是短信的声音。
这个短信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这到底是哪个不懂风情的家伙如此大煞风景,真是欠揍!我心里骂着,刚松开苏援,她就飞也似的跑掉了。我拿着手机正要追,猛然看见手机上的短信,满脑子的邪念顿时一扫而光。
这个新来的短信上就九个字:钱先别乱用,有大用处!
我的脑子当时就当机了!
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是:这就是那个送钱的人!
然后又迷糊起来了: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呢,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按短信上的号码拨了过去,却是忙音,等了一会再拨,还是忙音,就发了条短信过去:很希望和你一见!等了几分钟,没见回音,又拨过去,等了好一会,却传来服务台的电脑应答:您拨打的用户忙,请稍候再拨!
悻悻地挂了电话,忽然发现一条新的短信已经来了,急忙打开来看,就四个字:现在不宜!
我发过去一条短信,问道:你为什么给他们这么多钱?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别问!
这回答的字是越来越少,真是惜墨如金,看来再问过去,就该是两个字了,我又发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不!
就一个字!比我想象的还少。
再问下去,想来就该没有回答了,不过还是不死心:既然跟我拉上话了,就一定有工夫继续拉下去。我想着常规的方法大概是不顶事了,就发短信道:钱已经丢了,被人抢去了!
这次回信倒是多了点,不过却没给我丝毫鼓舞,反而更加泄气——你在骗我!
骗也不好使,真是拿这家伙没办法,我问过去:能告诉我你的性别吗?
不!
再发短信,那边就没回答了。确实,现在我连性别都问开了,这对话继续下去,有演变成“信骚扰”的可能。我现在,可依稀是在发情期呢!
躺在床上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回应,我想算了,看来他是不想和我说了。想到许阿姨的钱,就想着去找王风他们,让他们把许阿姨的钱给存起来,还有我要出去见那老鬼,也得找他们借摩托车。刚坐起来,却见苏援开了门,露出个俏脸问道:“干什么呢?”
“干什么,等你呢!”
“等我干什么?”苏援笑着问。
“你进来我才能告诉你!”
“我不进去你也可以告诉我!”
“你不进来我就不说!”
“你不说我就不进去!”苏援还在笑着,而且很得意——我就不进去,看你拿我怎么办?
“你不敢进来!”
“我敢!”
“那怎么不进来!”
“我敢进去不代表我必须进去!”
“你不进来就说明你不敢——你拿什么证明你敢进来?”
“我不需要证明给你看!我知道我敢就行了!”
“你……你学乖了呵!”
“跟着个大色狼在一起,还要保护自己,敢不学乖点?”
“那好吧,你不进来,我就出去办事了!”我说着,从床上下来。
“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块儿去。”这下她倒进来了。
我若无其事地穿上鞋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我要办的事不需要你陪同!”
“你又要嘘嘘?”
“我哪儿那么多的嘘需要嘘啊?”
“那你去干什么?”她走近了我,拉住我的衣袖问道。
“我要办事的就是……”我说着猛地一把抱住她道:“就是抓住你!——这下看你往哪儿跑?”
“哎呀!我又上当了!哼哼……我又被你骗了!”
“哈哈!好好学着点吧!要是不服气,跟我对着干,以后这样的当,有你上的!要是服气我,就从了我吧!”
“哼哼……我好命苦啊——唔……”
……
“你就那么喜欢亲我?”
“当然了,就你一个人我可以亲,我不喜欢也得喜欢哪!”
“你?你这个混蛋!你的意思要是别人也让你亲,你就去亲了?不行,你得向我打报告!”
“向你打报告?好让你把我吃了?”
“哼,何止啊!我要把你们俩都——唔……”
……
“我的命真的好苦啊,这才回家第二天,就被你又亲又抱的!”

“你怎么不说,还没回家,你就把我又亲又抱了呐!我的命更苦呢!”
“我没有,那是你勾引我的!”
“那我这也是被你勾引的!”
“我在门口站着都不敢进来,怎么勾引你?”
“站在门口就不能勾引了?还说你不敢进来,你现在就在屋里,难道是我把你拉进来的?难道是大风刮进来的?”
“哼哼……我怎么遇见你这个大色狼了呀?这么诡计多端的……”
“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吗?还偷偷跑过去看!还连看几个月眼都不眨,可真舍得下功夫啊,换个人,那眼睛怕都累瞎好几十回了……”
“谁几个月不眨眼了?我就去看过一两次,那是实在没事干了才去的——不是特意去的,是路过……”
“嗨!嗨!撇!撇!接着撇,撇个干净呀你!我告诉你,我那窗户上装的有摄像头,你没看见我,我早看见你了!还什么‘就去看过一两次’——我那录像记录上都记着呢,你至少去过一万多次,我算算,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几次来着……”
“什么?不可能!我就是一年里回家也不可能回一万多次!你在蒙我——你真装的有摄像头?”
“可不是,你去的情形我都录下来了!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坦白,我就刻成光盘,让苏公馆里人手一份……”
“啊?不要!我承认,我坦白:我去过四五次……”
“还不老实E不信我认识的人我都给他发一张去……”
“啊!不不不,我……我去过十几次……”
“我不跟你说了,你太不老实了!我现在就去刻盘去!我到大街上发去……”
“别别别,我跟你说,我跟你说:我去过……我去过——哎呀,我也记不清去过多少次了……哼哼……”
“千儿八百次的总有吧?”
“没有没有,哪有那么多?开始我就十天半月的去一次,然后一个星期去一次,后来,两三天……”
“再后来呢?”
“再后来……再后来就见不到你了!我听说你在精神病院,我就……我就……”
“你就把我拉到家里来,想看个够了是不是?”
“哼哼……你都知道了,我真是没脸见人了……哼哼……”
“哎呀,早知道你去过这么多次,我真就安个摄像头了,唉!”
“什么?你没有摄像头?哎呀,我又上当了,你居然——唔……”
……
“你为什么要去看我?”
“我去看你是因为……是因为元宵说你从来都不碰女孩子,是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人,我不相信!”
“现在相信了吧?”
“现在,现在我信了——我信我看错了!他也看错了,我们俩都是大错特错了!”
“什么?看错了?既然看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你放开我!我不要——唔……”
……
“你看错我了没有?”
“错了——唔……”
……
“你看错我了没有?”
“没错没错!”
“什么没错?”
“我没看错,你从来不碰女孩子!一点都没错!”
“我是个老实人,信了吧?”
“信了信了!”
“信什么了?”
“你是个老实人,你确实是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人!”
“这就对了嘛,我还不是夸自己:我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都是第一名的三好学生!”
“第一名三好学生,你刚才说出去要干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嘛,出去抓你!”
“啊?是真的啊?”
“可不是真的嘛!我是老实人,你忘了?我什么时候撒过谎了?——哎,你那会子叫我什么?”
“我……叫你什么了?哪会子?”
“你求我可怜你,你说的是什么?你是怎么叫我的?”
“我是叫你相……哎呀!那不是……那是……”
“那是什么?再叫一声!”
“我……”
“不叫是吧?”
“叫!叫!叫!我叫!”
“快叫!要发自内心地、感人肺腑地、情不自禁地、催人泪下地叫!”
“相……公!”
声若蚊蝇……
“哎——娘子!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再说一遍!”
“相公!听见没有!”
仅能听见。
“相公!”
呵!
通体舒泰!飘飘欲仙!摇摇欲坠!
柔若三春柳絮!
香如八月桂花!
悠若跨河缆索!
坚如定海神针……
……
“哎?你跑什么?”
“我刚才说过的话,一句都不算!”
“不算就不算,你跑什么跑啊?来,过来,我有话告诉你……”
“你来追我呀,我就在客厅里等你,等你来告诉我呀!你来找我呀!来抓我呀!”
我看了看还在冉冉支起的丑陋帐篷,那真是——唉!我自己都不敢看了!
触目惊心!
苏援掌握了敌方军情,半个身子躲在门后向我伸出手,笑着柔声说道:“相公,来抓我呀!来抓我呀!相公,相公!”见我作势欲追,她却冲我刮了刮鼻子,一扭身跑掉了,害得我骑着根金箍棒,只长不短,一点都不如意!
什么叫骑虎难下?这就是!
不会吧,才这么两天工夫我怎么就变化这么大了?我的那些涵养功夫都哪去了?
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怯生生地又看了一眼,刚瞄见就立即悲痛欲绝地转过头去,那里,也实在太——
沧海桑田大概就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苏援要是不跑,底下会发生什么,还真的要挑战我的意志和想象力。我这个状态,无论如何是不能去找她,万一被楼上打牌的那些好取笑人的婆姨们看见了,我就得在一秒钟内移民海外。唉!怪不得世界文学名著《从前有座山》里说,山上的小和尚下山化斋的时候,那个老和尚交待他:“女人是老虎”!这话,真理呀!圣贤书里怎么就没有这等明白晓畅通俗易懂深入浅出放之四海而皆准大众喜闻乐见的至理名言呢?男光棍们哪怕参透点皮毛,也是受用终身啊!
正在那里顾硬自怜、腹诽十年义务教育的教材编写者,手机忽然响起来,我像是偷东西时突然被人发现嚷起来了一样,浑身一颤,惊出一身冷汗来,那金箍棒立即就软了。接了电话,那边正是我苦等不至的老鬼:“怎么样啊?准备好过来了没有?”
想着无论如何得去会会这个老家伙,我就说道:“准备好了!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你?”
“我在红叶公园,你带着你的小媳妇过来吧!你不用找我,我去找你就行了!”
红叶公园并不远,骑着摩托车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这个没什么问题,但他提什么“小媳妇”真是让我光火,我怒道:“我跟你说了我是光棍,你怎么还……”
“昨天都说好了的,你就别再跟我兜圈子了!把人带过来,我瞅瞅,我看着要是不行的话,就给你换原来的!”
你“看着不行”我就“换”,这叫什么话?
“我现在是一个人,没法带小媳妇过去,我没有小媳妇!”
正说着,苏援又溜进来,看我打电话,亲了我一口,然后抱着我的腰轻声问道:“谁呀?找你有什么事情?”我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她就点点头去一边了。
那老鬼耳朵很灵敏,苏援这么低的声音他都听见了,他低声对我说道:“你还说没人?我都听见了——你就别跟我装了,把她带来吧!嘿嘿!”
我心说苏援啊苏援,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了,还被那老鬼听见了,这不是添乱吗?没办法,我只得说道:“这是……这是我的……房东大妈,来要房租的!”
“那更好,我现在真还是光棍呢,你就把她带来我瞅瞅,我看着行的话,就要了!你不要,我要!”还是低声地,像是在做贼。
什么话他都有对得上的,还厚颜无耻地把人家“要了”!这真是活见鬼了!我被他气晕了,就说道:“要我带她去相亲,房东大爷可不答应呢!”
“他不答应?他不答应那是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管把你的那个‘房东大妈’带来,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看不出这老鬼还是个花痴!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苏援听我说得古怪,问道,“你到底在和谁说话呢?”
“没你的事,你……先你出去吧!”
“是不是又勾搭上哪个狐狸精了?跟人家说什么‘小媳妇’、‘相亲’,居然还说我是什么‘房东大妈’!不行,我得听听,把手机给我!”
“你……我这正办正事儿呢!”
“办正事儿?办什么正事儿把我变成‘房东大妈’了?还‘房东大爷’!把电话给我!”
“你……你不要……”
我的话没说完,苏援一把抓住我的手,也不知道她捏着我哪儿了,我就觉得手上无力,手就送开了,那手机就被她夺了去。苏援凝神听着,也不说话。
我摸着虎口上的那个白棱,看着她疑神疑鬼的样子,心说这女人怎么这么古怪,在我怀里那会子竭无限柔若无骨,离开了我的怀抱,一时就翻了脸,成了有棱有角铁骨铮铮的母老虎!不错,是有个老夫子曾经说过“君子不可欺以方”,可也没听哪个老夫子、中夫子、小夫子说过“女子不可离以怀”呀!
苏援不说话,那边似乎也在等着,他们两个人都那么耗着,我可等不及了,就伸手道:“快把手机还我,我真的是有要紧事!”苏援轻舒猿臂,一把抓住我的手,还是抓的那个地方,不过用力大了点,我顿时觉得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只得就那么被她抓着,疼得我龇牙咧嘴。
“喂,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还是苏援先等不及了,问那边道,“你找我相公有什么事情?我跟你说啊,别打他的主意,我已经先到先得了!你要是看着自己长得丑,就把自己窝起来,等着投胎下辈子重找;要是看着自己还行,就找别人去,别在他这里浪费时间啦!田弘都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你也是个女人,知道点羞耻好不好?”
我千方百计地遮掩,她倒好,给我来个竹筒倒豆子,还“相公”、“相公”的,这可不正是撞在枪口上?
我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想撞墙,偏偏苏援还不依不饶地加码道:“我就跟你实说吧,我跟他已经有了!是双胞胎,一男一女!下个月就生产带办喜事,双喜临门!你要是想当保姆就来报名,当然得有一个条件:体重得超过二百公斤,脸要比黑人还黑,还没有胸,胳膊得比水桶还粗,其他的等我想到以后再加上;你要是不想当保姆,往我帐户上随便汇个五万八万的红包,算你们俩相识一场,就此别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马马虎虎就算过去了!”
她这话说得连珠炮似的,稿子都没打,说是一个条件,却乱七八糟的提了一大堆,还“其他的”等她“想到以后再加上”,尤其“体重得超过二百公斤”——那还是个人么?只听得那边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田弘这小子,真是有福啊!怪不得骗我说没有小媳妇,都弄到大肚婆的程度了,可不是没有‘小媳妇’吗,那是大媳妇了!还是双胞胎,那更是大大的媳妇了!”
苏援听见是个男人,脸早就红起来了,不过她大概是疑惑那“房东大妈”、“小媳妇”的由头,却并不把手机给我,还是狠叨叨地问那边道:“你是谁,找我老公干什么?我跟你说啊,别想着带他去唱歌喝酒、洗脚洗头什么的学坏,我要是发现了,连你一块修理了!保管整得你姥姥见了你都认不出来!——你找他干什么,快说?”
那边虽然被骂成这样了,却并不生气,想来是被骂开心了:“哎呀,真笑死我了——我就是想见见他,昨天都说好了今天见面的!现在既然你也来了,就连你一块儿见……”
“他为什么要见你?我为什么要见你?”
“什么什么什么?哎,那小子没跟你说啊?我知道他有枪哎!我告诉你……”
“他有枪用得着你来告诉?我早知道他有枪了,否则也不会找他了!他的枪厉害着呢,不然我都会有双胞胎了?——什么,他有枪?他有什么枪?”苏援七荤八素的来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后,一把甩开我的手,指着我道:“你,什么枪?拿出来!”
什么叫瞬息万变变幻莫测,什么叫伴妻如伴虎喜怒无常,我终于深刻地领教了!那一刻,我还惨痛地意识到,我苦心憧憬的婚姻史,将会血泪斑斑、惨绝人寰、罄竹难书!
摊上这么一个鬼见愁的女人,我真是欲哭无泪啊!
不过,她说的“双胞胎”倒是提醒了我——我把那杆“枪”亮出来,不就把她吓跑了?嘿嘿!嘿嘿嘿!
可是,真到用的时候,我那杆枪偏偏没了主张,高挂免战牌死不出头,怎么也亮不出来!
你那雨后春笋的势头倒是哪里去了?你刚才不还是昂首挺胸器宇轩昂横冲直撞的吗?
真是要命!
唉!有什么办法,把那个手枪拿给她看吧,贴身法宝不争气,我也打不过她!
从枕头下拿出枪来,在苏援看眼前晃了一下:“就这!”说着就要塞回去。她吃了一惊,但是看我很快地把枪往枕头下塞,一楞之下她一把推开我道:“你塞这下面我就找不到了?——藏着枪,竟然还敢不告诉我!”伸了一个指头朝我额头上点了一下:“尽跟我耍鬼,你呀!”一把就夺过那枪,左右打量着。
“喂,你送他枪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这老小子过分了啊!我很生气,我非常生气!我老公是个非常老实的遵纪守法的书呆子,连女孩子都不碰,连我都不碰一下,你这不是引诱他学坏吗?你们是准备抢银行啊,还是劫道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人修理修理?”她说这些狠话像打机关枪似的,快得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边也听得呆了,停了好一会才品出话里的矛盾来,说道:“你说……他连你都不碰,原来你的双胞胎不是他的?”
“他不碰我,不代表我不碰他呀——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这倒和那会子“敢不敢进来”的辩论逻辑不分伯仲,而且胆大得让我脸红齐脖子——脚脖子!
“嘿!你这小妮子还真是有空子就钻啊,你们俩凑一块儿,可真是一对活宝!”
“那是当然了,我们俩是郎才女貌,郎吼女叫,无比般配!你没听说:联合国秘书长都羡慕得要上吊!”
羡慕归羡慕,和上吊有什么关系?而且还是“联合国秘书长”上吊——这语言逻辑的跨度,也太大了点吧?
那边果然被这通乱炮轰得找不着指南针了,唉声叹气道:“唉!我怎么就没这个福气呢……”
“你就别想有了,你要是有了,那就是狼吼驴叫!——为什么给他枪,快说?”
“我……我什么时候给他枪了?我没有……”
“还敢不承认?那他的枪是从哪儿来的?”
“我怎么知道!”
“不是你给的,你怎么知道他有枪呢?”
“我……”
那边没音了,大概是正在张口结舌。我心说老鬼呀老鬼,你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这真是恶人还须恶人磨呀!
可是——我忧心忡忡地想——谁来帮我磨这个苏二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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