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丑男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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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丑男计
下午两三点,这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苏公馆四面都被树围着,一点风都没有,闷得像三伏天一样。其实这不过是五月,阴历,大概还不到四月。但不知不觉中,夏天就是来了!
想着苏公馆里白天没有电,心情很有点沉重,更沉重的是,我现在面临着一个任务,一个艰巨的任务——说服苏援和小七去看望许阿姨!
这将是个破冰之旅!
我对苏抗说了我的想法,苏抗说这可不行,她们一定不会答应。我说我们可以去找二叔帮帮忙,他连连摆手说那更不行:
“以前许婶子发病的时候,三叔也对二叔说过这个事情,他们还跟三叔吵了一架呢——那可是他们三个一块儿和三叔吵啊!你是没见过,二叔要是发起火来,不管你是亲是疏!那是谁都怕,我劝你别去找那个事!”
“我们俩一块去说服二叔,再找他们俩,来个各个击破,不行吗?”
“我是不去,我是不去!”苏抗说着,竟然起身跑掉了。这家伙,遇到事情就知道撂挑子逃跑!我看着他球一样跑远的背影,恨得牙根直痒痒,真想赶上去踹他两脚。
怎么办?孤军奋战吧!
我出了小五的房间,想着找个援军。真是见鬼了,我楼上楼下找了几圈,小五小六,还有青红,这几个可能成为我的援军的人竟然都不在家!红云和裕祥倒是来了,却是在楼上照看三叔,想着他们俩不明白这里的事情,心说你找的事,还是你自己去办吧,别乱找人瞎掺和,谁叫你对王风和张横他们俩夸下海口了呢!
我决定最后才去找二叔——要是二叔先就不同意,底下我就不好办了,就算说服了苏援和梦飞,到底是让二叔不痛快。不如先去找她们俩,说成了,二叔自然没什么话说,说不成,我再找二叔,看看能不能说服他拿出长辈的架子压压她们——这当然就是最后的希望了。
去了小七的房间,没人,我心里一凉:两个人一块去,毕竟比一个人去自然点,小七不在家,我光说动了苏援一个人去,怕是效果不大好。
怏怏地来敲苏援的房门,开门的却是小九,怪不得我想吸烟那会子找不到她,原来她在苏援屋里。
“你二姐睡了吗?”
小九摇摇头,就拉我进屋去,自己却出去了。
我想着小九也是个善解人意明白事理的女孩,而且一直对我很好,可能会帮着我点,就对她说道:“远杞,你不要走,我们一起说说话!”
小九向我摇摇头,并不理会我,径自出去了,还把门也关上了。苏援正在床上靠着被褥躺着,也喊道:“小九,你回来!”小九又开了门,站在门口,只是不进来。
苏援坐了起来,声色俱厉地对小九说:“小九,我叫你进来!你没听见吗?”
小九看看我,又看看她二姐,还是站在那里,连个手势都懒得打。
“小九啊,田大哥想和你们俩谈谈心,你不想和田大哥说话吗?来,进来吧!”我说着,就要去拉小九,她却推开我的手,还冲我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竟然又走了,把门也关上了。
我是哭笑不得,苏援却已经气炸了,冲门外吼道:“小九,你给我回来!”
只听见楼梯噔噔噔地响,小九竟然自顾自地去上楼去,想来是去三叔的屋子了。
“反了!反了!连这个老幺都不听我的话了!”苏援气得暴跳如雷,披上衣服就要去追小九,我赶忙拦住她道:“你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我还有事要对你说呢!”
“你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要休息了!”
“青红——小五他们去哪儿了?”
“小五他们还在替我的班呢,那些野孩子,我不去就镇不住他们!——我警告你,你少打我妹妹的主意!”
噢,原来小五他们是去了苏援的舞馆,我说怎么找不到他们呢!
“不打青红的主意,那我该打谁的主意呢?”我想尽量把气氛弄得轻松点,最好是一激一推,让她自己上钩,顺水推舟就答应我去老罗那里了,所以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嬉皮笑脸的。
“你就打你自己的主意吧!”
“那我不成了光棍了!”
“你本来不就是个光棍嘛!”苏援说着,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这话说得我都感觉无地自容了,我坐到沙发上,打着草稿。
“你不是有事情要说吗?怎么在这里坐上了?”她说着,就开始拉我,“你起来!快起来,出去!你在这里坐着,我还睡不睡了?”
“你睡你的,我坐我的,互不干涉,怎么了?”我说完这话,自己也吃了一惊:我不当流氓,是流氓阶级多大的损失啊!
“你……你怎么这么流氓无赖啊?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以前?你说的‘以前’,是不是指六个月以前?你说的‘看’,是不是指趴在我家窗户上偷看?”
“你……你怎么知道……”苏援猛地松开了我,跳开了,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好半天才说道:“你胡说什么?谁偷看了?偷看什么?”
“你看看你看看!允许你偷看别人,就不许别人知道,这是什么逻辑?这是不是你创造的**逻辑呀?你说你没偷看,那你脸红什么?不过你的脸红起来——还真是——很好看!”
我这话说出来,自己也有点不相信,感觉像是情不自禁地说出来的话,心中暗叫惭愧。
她的脸本来没红,经我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慢慢地红了起来。被我说中了行事,她气得呼吸急促起来,胸脯不停地起伏着,我立即想到了我们俩那一会在这屋里的情景,心神一乱,赶忙把目光转向别处。
“你尽盯着人家女孩子的脸看,我说你是流氓,你还倒打一耙,反咬一口说我什么**逻辑——你……你真是无耻!”
“我无耻,也没去趴人窗户看哪!”
“我没有……反正我没有偷看过你!”她又把脸别过去不看我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说我那次站在窗户旁边看见什么了!我走了……”
“你……你看见什么了?你不要走,说清楚,你那次到底看见我什么了?”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也没在窗户边站过!”
苏援楞了片刻才发现自己中计了,顿时怒不可遏,使出看着像九阴白骨爪一样的招式向我扑过来。她抓住我的双手,锁在我胸前,恨恨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我早就看出来了!”
“那可不是,你看的早嘛!提前几个月就跑过去看了,还看不出是好是坏?”
“你——我要废了你!”她说着,就把我按翻在沙发上,还把我的双手背过去。她的力气真大,弄得我的双手都很疼。不过,更疼的是肚子,那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呢!
那是王大海送我的手枪!
感觉到了枪,想着不能再闹了,得进入正题了,我就扭头说道:“有个人想见你!”
“等我先废了你再说,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你到底想怎么废我啊?就这么把我按在沙发上就算废我了?哎哟,哎哟!你别这么用劲好不好?你想怎么废我,我配合你还不行?你可以轻轻松松地废我,我也可以轻轻松松地被废……”
“还敢跟我胡说!还敢油嘴滑舌!看我不捶扁你!”她说着,就咚咚咚地捶起我的背来。
“哎呀,救命哪,谋杀亲……”
“住嘴!还敢叫!”她抬起我的腿,反压下去。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疼得我热泪盈眶,禁不住“啊”地叫了出来——她是压着我那条伤还没好的腿了!
“你还敢装!我叫你装,我叫你……你……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和你闹着玩的,一时忘了不小心才碰了你的腿的!我看看,我看看……”
她说着就把我抱起来,然后蹲在我面前要撸起我的裤脚来看,我缓了几口气,说道:“是疼在大腿上,你看小腿有什么用?”
要看大腿,自然是要把裤子脱掉才行。苏援又羞又恨道:“你……你又跟我胡来了是不是?”
“我胡来什么?我腿上的石膏打在哪儿你不知道吗?”
“哦……”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那我该怎么办呢?我给你按摩按摩吧?”
“算了!有那个好心,送给真正需要的人吧!我这点疼,算不了什么的,早就习惯了!”
她愣愣地看了我一会,问道:“你这会过来是什么意思?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如果我是你的亲人,我病了,或者身体疼痛,或者精神痛苦,你会不会一直安慰我、照顾我?”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再也不敢看我了,口中急道:“你胡说什么呀!”
“我没有胡说,我是当真的——要是你的亲人真的像我说的那样痛苦,你会看着她不管吗?”
“我当然不会了——可是你又不是……”
“我不是什么?”
“你又不是我的亲人!”
“对!我不是你的亲人,如果我身体那样不好,你会不会照看我?然后我永远不好,你会不会永远照看我?”
“我当然……会了!你病了,我不是一直都……!”她的声音,已经很低了,而且很轻柔。
“一个不是你亲人的人你都愿意如此对待,那如果是你亲人的话,你也会那样吗?”
“当然更会是那样了!我的亲人嘛!”
“我看未必吧!”
她迟疑地看着我,问道:“你是怕我,所以要我做出承诺?还是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认为你说的根本就是谎话,与事实相反!”
苏援涨红了脸,急急地申辩道:“你躺在床上那几天,除了有些事必须是小五去做,哪一样我没有尽心了?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太让人寒心了吗?”
“你对我只是一时的,以后就难说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心呢?”
“我什么时候变过心了?我让小七她们去探查你,我自己也跑过去看你。这一切都有结果了,现在我确定了,我认定了,我怎么会变心的?”
“那如果你忽然觉得我不好了,你不会变心?”
“你怎么会……不好了呢?我觉得,对一个自己身边的、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因为对她没有感觉,所以从来都不做出亲昵举动,那个人就是个负责任的人!”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觉得我不好了,你会怎么样?”
“不会!”
“假设会!”
“我……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假设呢,这个假设很糟糕!”
“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没有实际上出现的那么糟!”
苏援为难地摇着头说道:“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来折磨我了,我不想听这样的话!”
“我要是做了什么你觉得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你是不是发神经了,尽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我不理你了!我要睡了!”
人都有逃避难堪的天性,苏援虽然是个敢爱敢恨的人,也不例外。不过难堪归难堪,她一直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还不钻我下的套,真是让我恼火。
“看来,我还是看错你了!我找错人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我说着,站起来,作势欲走。
苏援拉住我说道:“你把我——就这么一走了之?不行!你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我把你怎么了?”
“你把我……你混蛋!”
“你是不是说,我把你推进一个爬不上来的井里去了?”
“田弘,你是超级大混蛋!”
看来我是说对了,苏援确实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对我已经“无法自拔”了。但这绝不是我推的呀,说是她自己跳的、说是苏抗拉的都行,绝不是我推的!
“苏援,我问你一句话,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什么话?”
“你要是被一个人爱着,她却让你觉得难过,或者你还恨着她,认为她无法饶恕,该怎么办?”
“你说王大海?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他的爱情,根本就是狗屎!你叫他过来,看我不打烂他的狗头!”
这么被人问候,王大海真倒霉!汉语里的“他”和“她”为什么就不能在声母或者韵母上分开呢?
这个问题就这么作废了!
“假如说——假如啊——我爱你,却因为某事,你觉得我无法饶恕……”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立即嗔怒道:“你这人说话就是这么酸!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还‘假如’、‘假如’!‘假如’什么呀?‘假如’你个大鬼头啊!”她打完这一梭子,像是受我口中‘爱’呀‘爱’呀的鼓舞,也放开了,反问道:“你就明说吧——你爱我吗?”她说着就揪住我的脖领。
怎么绕了半天,把我自己绕到被告席上去了?而且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被她揪得无处可逃?这算什么事呵!
我想打人,非常想。
你问就问,动不动就揪人衣领,这是什么习性呵,怎么和王大海一模一样?你是女人呐!法西斯那一套,你怎么都学得来?还真当自己是野蛮女友了?
算了,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反正也揪不死人!再说了,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我推着她柔韧的腰,艰难地说道:“你先回答我……”
“你先回答我!”
“我先问的!”
“你光‘假如’了,什么都没问!”
“那好吧!”我也豁出去了,脱口而出就说道:“你爱我吗?”
我们俩都是一楞。
“我当然……我恨你!”她说着,还一推一晃的。
“好吧!不管是爱是恨,我心里知道是什么就行了!——行了,行了,别晃了!行了!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吼起来,她才不晃了,但还是揪着我。
“现在,如果我迫切需要你做一件事,你愿意答应我、配合我吗?”
她的脸霎时变得通红,揪着我的手松开了,她扭过身去,死死地扯着那件牛仔夹克,身体还在颤抖。
“我们,还没有……”
她的声音很低,而且随着她的身体在颤抖。
该死,她误会我了!
在心澜被人绑架去了的时候,设这种圈套无疑是不合时宜的!
不过,这似乎是个绝佳的圈套!她的误会,可以被我利用。
三十六计中有云:此乃丑男计也!
我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说道:“我只是想听一种可能,或者是像你说的‘承诺’,是‘假如’的情况:假如我迫切需要你做某事——只会让你我高兴、快乐的、不会伤害任何人的事情,你会答应吗?”
被我一碰,她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牙齿也格格地响,像是得了冷热症。
我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你会答应我吗?啊?告诉我!”我说这些的时候,又闻到了她身上的那缕芬芳,禁不住心旌神摇:如果她答应了,我是要提许阿姨的事情,还是——
“你真的……那么……想吗?”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
她没有激烈地反对!
这么说,她竟然真的答应了?
她可不是要答应的吗?她的性格就是如此,虽然羞怯,却依然敢作敢为,敢爱敢恨。她可是真的爱我呵!爱到愿意为我犯错!
当然,那是个甜蜜的错!甜蜜到无数人情愿一错再错,错到不能自拔!
现在,这个错就在眼前,只需要再迈一小步——
我情不自禁地向她贴过去,慢慢地、慢慢地贴过去……
要顶住,要顶住,要顶住!你还有正事,你不能这么着浮浪轻狂!
但是——说得好听,怎么才能顶得住?你来顶一个我看看!
我感觉自己已经挨着苏援了,她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啊……”她忽然轻声惊叫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一样挺直了腰,“你……那是……什么呀?那么……”她的声音低缓而羞怯,全然已经变调了。
那是枪!我可还揣着枪呢!是我的枪顶着她了!
我一惊,如醍醐灌顶一般醒了,我倒退了好几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算把自己的心猿意马收了回来。
苏援转过身来,愣愣地盯着我,她脸上带着未褪尽的羞红,额头上还有微微的汗粒。
“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太激动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不是,我是……我只是太高兴了!你能答应我,我真的很高兴!”
她柔柔地羞了一会,忽然又打起精神变色道:“哼,看不出你这人斯斯文文的,心里却装着一窝子的小鬼头!犹犹豫豫,有贼心没贼胆!——你是不是因为没告诉心澜,感觉……”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么想的!我是——你刚才是答应我了,对吧?”
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也不再害羞了,嗔道:“答应就答应,有什么了不起的!哪像你似的,装模作样的,嘴上说着人话,心里怀着鬼胎,敢想不敢做,甚至连话都模棱两可的不敢明说!”
“你真的答应我,按我说的去做?”
她摆出一副准备迎接大举进攻的姿势,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是的!我答应了,怎么了?”
成功了!
我大喜过望,疾步走上前去。可能我的样子太像个急色鬼了,苏援吓得双手护胸往后退了一步道:“干什么?你不是现在就要……”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告诉你我想要你做什么!——我们还是坐在沙发上说吧!坐着舒服点!”
大概是想到了吃饭前在沙发上的情景,而且,我的话里内容太暧昧了,可以联想的东西太丰富,苏援的脸又红了。
坐在沙发上,我狠狠地定了定心神,扶着她的肩膀问道:“无论我想要你做什么,你都答应是不是?”
“这个……你……我答应——但是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你说吧!”
“你得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不许你再想别人、再碰别人,不许你变坏了,不许你……”她扳着我的肩膀,自顾自地说着,我却听不进去——我心急火燎的等着说我的事情呢!
都说女人一旦坠入爱河,就是盲目的了。我看着苏援这样,就觉得她现在应该说是“坠入爱海”才对——无边无际的海,让她找不到岸的海。她要求我答应的这些话,都是那些薄幸郎的口头禅,难道还有什么实际意义不成?哪个浪荡哥儿行事的套路不是得手前口如喷蜜、完事后脚底抹油?
“听见没有?”
“啊!我听见了——这是一件事吗?”
“别管几件,答不答应?”
“我答应,我都答应!一万件也答应!”我说着,点着头。
“复述一遍!”
“啊?我……你……”
这不是要了命了吗?我哪记得那些话!
“你是不是心里想着那些鬼事,根本就没听我说?”她又晃起我来。
“不是不是不是!我是想说……哎呀,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你做的是什么,就要我说这些?”
苏援愣住了,盯了我好半天才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的,确实要和你一块去做的,不过,却不是你现在想的那个事情!”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一个笑话来——女的说:你在想什么?男的说:我想的和你想的一样!女的说:流氓!你要是敢那样做,我就报警!

我的脸上可能是有了几分笑意,苏援捶着我道:“你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你鬼头鬼脑的在笑什么呢?”
她这么一捶,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说道:“我是想起了一个笑话,呵呵!说是一个女的见到了一个男的,女的问男的在想什么,男的说我想的和你想的一样,女的说……唔……”
我的话没说完,因为苏援猛地跪在沙发上,捧起我的脸……
我觉得自己的双唇像是被吸进了一片芬芳的沼泽,越陷越深、无力自拔——也不想拔!身体也在慢慢地变轻,直到轻得要飞起来,而且似乎里面钻满了蚂蚁,又痒又麻,想把它们驱赶出去,却偏偏又提不起一丝力气……
慢慢地,我什么都无法想了……
好半天,苏援才放开我的脸。她的脸红扑扑的,眼中带着满足而得意的笑,有点羞怯,还有些许轻蔑,好像是在说“你文绉绉的掉什么酸?这样直接来不就行了,用得着那些废话”!
我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她抢走了!看着她面露得手的满足,我愁眉苦脸地想,要是那啥时也是这么被动,真不敢想象我如何吃得消?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以后什么都得听我的,现在,先叫我一声二姐!这里的年轻人,就你跟我充大,不那样叫我,我早看你不顺眼了!快叫!”
“我……我怕你了行了吧……”
“快叫!”
“二……小姐!”
“怎么中间还有个‘小’字?不许在中间加‘小’字!听见没有?”
“好,我听见了,我不在中间加‘小’字!”我把“中间”这两个字咬得比较重,“小二姐!”
“小二姐?还小二哥呢!说了不让你加‘小’字在中间,你还敢跟我打文字游击——不许提‘小’字,光叫二姐!”
“好好好!我不提‘小’字——二姐,二姐夫在家吗?”
“你……你个大混蛋!看我怎么收拾你!”她一下子扑过来,把我按倒在沙发上,她的身体,也压在我的身上……
我的第二次也沦陷了!我又是一次望风披靡的溃败!这一次,我倒是有了进步,脑子里能想些东西了,可还不如不想,因为我想的是: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肌肤相触呵,怎么竟是如此一日千里、势如破竹呢?
哦!她的身体,柔软中带着健美的结实,真想就那么抱着永远不松开。
如此毫无顾忌地贴身嬉闹、温存,她肯定能感觉到我腰里的枪,我一直怕她问起我,却又实在不想推开她,反而把她抱得紧紧的。
幸好她并没有问我那是什么——她怎么敢问呢!
她也忙不过来!毕竟,她只有一张嘴呵。
苏援得到了足够多的想要的,松开了我,满足地抿着自己的嘴唇,好半天才说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就这么着……就算是成了你的人了?”
“你别贪心不足、得一步进一尺啊,你还想怎么样啊?要知道,你认识我才个把月,我可是早就……这都已经够便宜你的了!”
确实,依着现在年轻人当天见面竖日分手而且一应灵肉**情节具备的风月节奏,苏援这是够便宜我的了!
“好吧,我已经是你的人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去做已经答应我的事情呢?”
“你说吧!只要不是……现在就……别的我都答应你!”
“不是那个我怕你也办不到!”
“什么?我办不到?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办得到!”
哦!好了,虽然过早地赔进了我的色相,总也算是水到渠成了!我坐起来,把她扶好了,把那件掉在地上的夹克也拾起来批在她肩上,说道:“还记得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个爱你的人吗?”
“你说的是谁?不是你自己吗?”
“我当然……也是——这个问题和我无关,和你却有很大关系!”
“你说王大海?你不要怕他,我早就对你说了他……”
“也不是他!”
“你说的到底是谁?”苏援疑虑地盯着我,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了。
“我说的是一个被你错怪的人!”
“被我错怪的人?我错怪谁了?”
“你想想:一个本来爱你的人,因为自己的古怪疾病,控制不了自己,这才离开你了!你以为她不爱你,就恨她,不见她……”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你不要说了!”苏援说着,霍地站起来,甩掉夹克,“她根本不爱我!”
她走到窗户边,气鼓鼓地抱着拳看着窗外。
没有了夹克的掩饰,苏援身体的曲线在薄薄的练功服的敷陈下,在我眼前展露无遗:修长健美的双腿、细细的腰肢、白皙的脖颈和脚,从短裙到脚踝,几乎没有一丝缝隙,中间的凹陷,像是一道幽深的峡谷,引人遐思……
但是,因为愤怒,她呼吸急促,匀称而挺拔的身体微微起伏,使我的欣赏无法继续。
我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说道:“我是没从她口中听过你的名字,哪怕是犯病的时候也没听过。不过,你知道她犯病时喊的是谁吗?”
“她喊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喊的是谁?”
“她喊的是‘建建’!”
我感觉苏援那绷紧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
唉,毕竟是女人呵!用同类的可怜情状来打动她们,这可能是最有效的了!
因为,只有一样的心,才会感同身受。
更何况,她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我也知道,她喊的是王大海。你想想,连王大海她都念念不忘,更别说你们俩了!你想想她会忘了你们俩吗?你知道她犯病时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她为什么犯病吗?”
“对啊,她为什么又犯病了,她都好几年没……”
“你看看,说漏嘴了不是!你怎么知道她好几年没犯病?你这不也是关心、挂念着她吗?都是自己的亲人,为什么非要搞得像仇人似的?或者,装作像仇人似的?”
“她受什么刺激犯病了?”
“因为我的一封信,我告诉她说那是苏公馆的一个女孩送给我的信,她就犯病了!”
我转过苏援的身体,却见她咬着嘴唇,眼中有一种可怕的神色,让我不寒而栗。
“是不是小四儿给你写的信?快说!”
“是……是心澜的信!那天,心澜不就是在苏公馆里写的信嘛,你不会没见过她吧?”
苏援没说话。
看来她们应该是见过,否则苏援也不会如此放开了,她是知道心澜已经决定离开我了,所以才如此放开地表白、行动的。
“你妈妈听说是苏公馆里的女孩去的信,也没问问到底是谁,就犯病了!她一定以为是你写给我的,或者梦飞写的!你想想,一个人要思念另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会一听到某个地方的名字就犯病了……”
“你……不要说了,我……我不会去看她的!”
“为什么?她可是你妈妈呀,她是爱着你们的呀!”
“她不爱我们!她要是爱我们,为什么从来都不来看我们?这么些年我们过得这么苦,她为什么连问都不问一声?她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
“她是没来苏公馆看你们,那是因为她心中愧疚!但是她经常去看你的,几乎天天都去看的!”
“没有,她没有去,我从来没见过她!”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实话告诉你:我这几天都住在罗叔叔家里,你妈妈每天都出去,还带着一个大书包。她骗我说去教堂,但是却没带《圣经》,你知道那书包里面是什么吗?”
我说了这个事情,心里也在想着:那书包里到底是什么?
到底会是什么呢?
“书包跟看我有什么关系?”
“那是是个老旧的书包,军用的那种帆布书包,我猜,以前是你用过的……”
“是爸爸用过的……”苏援把脸扭到一边,但是我还是看见,她的眼眶湿润了。
“好吧,那就是二叔的书包了!——她不是没有钱,可为什么还要挎着那种让人笑话的书包?难道不是因为对二叔的怀念吗?”
“那谁知道!谁知道她书包里装的是什么?”
“装的是……”我努力地想着,到底应该是什么,却没想出来,我东张西望,猛地看见了茶几下面两个并排放着的水杯,恍然大悟,立即对苏援说道:“是望远镜!她的书包里装的是望远镜!她天天带着望远镜出门,你说是干什么去了?难道是去看风景吗,这个城市的风景就那么美,值得她天天去看吗?她是在远处偷偷地看你呀!”
“不,不是的,不是的!她为什么非要在那个人家里……他害了我们一家人,我不会去,我死都不会去的!”
“唉!苏援,你好糊涂啊!你以为你妈妈为什么要去找罗叔叔?那就是因为我说的那个病,她是身不由己啊!你知道她的病是什么时候得来的吗?就是在你们被关起来的时候,她那时候已经精神错乱无法自主了!你不是了解我的吗,如果她是那种卖家求荣的人,我会在那里住吗,你观察了几个月的我,是那种分不清好坏是非的人……”
苏援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哽咽道:“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在骗我……你这是在骗我……”
“她是住在罗叔叔家里,可你以为她自己真的愿意这样吗?你以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就那么忍心抛下自己的丈夫、孩子,抛下自己的亲人去和一个仇人结婚?古往今来,你见过这天底下有几个人那样做了?这不都是因为她得的那个怪病吗?她现在犯了病,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去看望她,她是多悲哀呀,是她的病导致了这一个悲剧呀……她犯病的时候,大喊大叫、大哭大闹、如疯似魔……”
苏援瑟缩着,摇着头:“不!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我把苏援紧紧地抱在怀里,说道:“好,我不说了!但是你要清楚:她从来都不是不爱你们的,她是爱你们的!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疼爱孩子的!这是人的天性啊!就像孩子天生亲爱父母一样呵!她爱你们,却不敢提起你们,这都是因为一提起你们、一想到你们、一见到你们,她的脑子就会错乱起来,就会犯病,就会——她不敢来看你们,也是因为这呀!她这是怕犯病吓着你们啊!你想想,一个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就在自己附近,却不能去亲近——不仅不能亲近,连提都不敢提,甚至连想都不敢去多想,那该是多可怜哪!她也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哪,她也是一个母亲哪!她想孩子,就像孩子想自己的母亲一样!你难道不想她吗?你想想,她受着疾病的折磨,要是知道你不想去见她,还不愿意理解她,甚至还在恨她,她该是多么伤心哪……”
“妈妈……妈妈呀……”苏援失声痛哭。
“你不想她吗?”
“我想……我想啊……我天天都想……我做梦都在想啊……”
我轻轻地抚摩着苏援的背说道:“好了,好了!乖,别哭了,啊?我知道你是想她的,你要是不想,我也不会来跟你说这些了!好了,别哭了,看你把我的衣服都哭湿了,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流口水了呢——还流这么多!丢死人了!别哭了,啊?”
苏援抽噎着,慢慢止住哭声,我接着说道:
“再说那个罗叔叔,他本来也是个好人!他本来就和你妈妈是一对儿,可是你姥爷把他们拆散了,所以他才会怀恨在心,才会那么对二叔他们!可他已经后悔了——他早就后悔了!他是对你爸爸、三叔非常不好,可是在他后悔的时候,他决定不再打人的时候,别人把他打得更惨哪!他本来可以保护自己,可为什么要那样?这不都是因为他的悔恨吗……唉!他的心,一直都牵挂着苏公馆——现在老何和老娄都还在门口守着,那都是他嘱咐才过来的呀!青红失踪的时候,他特意找了刘局长,让他安排刑警队里最精明强干的周队长办案,甚至连刑警队的大队长都过来了,这我都亲眼所见哪!你要是不相信,去问问那个周队长,问他张秋明是谁你就清楚了!他还派自己的人过来帮忙,这不都是因为他感到愧疚吗……你可能不知道,他每个月都往苏公馆里寄钱过来,这一点,你问问二叔就知道了——可能你本来就知道,只是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承认他的这样做的意义罢了!他们俩两个人生活,他一个人工作,还要给你妈妈治病,你知道他的钱从哪儿来的吗?你知道你妈妈的那种病得多大开销吗?他把受人家的礼物都给卖了呀,连烟、酒什么的都卖了呀……你以为他是一直想着要和苏公馆的人成为敌人吗,要知道他也是被苏公馆养育**的呀……老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爸爸早就原谅他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我说到老罗的时候,苏援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但是依然很激动,现在,听到给老罗一个机会,她又叫起来:“不!你是在骗我,他是个坏透了的恶棍!是他把我们家害成这样的!我不会原谅他的!我学这一身武功,就是要去报仇的……”
“你可以去报仇,现在就可以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百分之百地相信:罗叔叔根本不会还手,他就等着你去呢!他跟我说过他欠了很多债,他要还债,他是早就把自己犯下的罪看清楚了,他早就后悔了,早等着你们去要债了!我觉得他之所以没有自杀谢罪,也没有来苏公馆道歉,是因为他要照顾你妈妈,他一直都照顾得很好!这不是我说的,是他的邻居们说的,这也不是我当着他们的面听来的,而是我偷听来的!其实,你自己想想也就知道,如果他照顾得不好,你妈妈怎么会好几年都没犯病了?这,总是事实吧……”
“你以为梦飞是被他赶出来的对不对?其实不是,是你妈妈精神恍惚的时候给梦飞胡乱喂药吃,罗叔叔逼不得已才把她送到寄宿学校去的!你想想,罗叔叔也是人,而且是深怀内疚、深怀负罪感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赶出家门、加重自己的罪恶呢?更何况,他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罗叔叔自己其实也很苦,自己的孩子没法留在家里,因为和苏公馆的恩怨,他也不敢过来探望,你妈妈又有那样的病,看着像是他们两人一块生活,其实他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哪,我亲眼看见他吃那些镇定的药丸,那都是给你妈妈治病的药啊,给精神病人治病的药啊,而且每天夜里都要吃两三次,觉都睡不成……表明上看,他是风风光光,其实他现在,心里承受的压力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他也是在精神错乱的边缘,随时都可能……你可以说,事情是他造成的,他这是自作自受!可他也是个人哪!而且是一个对自己做的事情后悔了的人哪!他是心里苦到了底,却没法说啊……”
苏援抬头看着我,迟疑地问道:“这些……都是……真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她的眼中,还是含满着泪水。
“我都是你的人了呀,我敢骗你?我好怕你呀!我敢骗你?我怕你怕得像见了……像见了要打我的二姐夫一样啊!”
苏援破涕为笑,捶了我一拳,两颗泪珠就滚落下来,但她低下头,并不回应我。
我轻轻地捧起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为她吻去那两颗泪花。苏援浑身一颤,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嘤嘤地抽泣了……
“答应我,带梦飞一起去看你们的妈妈!好吗?——我叫你二姐!”
“你……你不要……逼我……我……不知道该……”
她动摇了,有门!再加把火!
“你看,我都为这事献身了,我的初吻、二吻都被你强占了,你可不能亲了人家,抹抹嘴不认账啊!我这一辈子都交给你了,人家的终生幸福,都靠你了,你可要为人家负责啊!”
苏援抬起头来,抹了一下眼泪,为难地说道:“哎呀……你这个……你这个……大色狼!你是骗了我!”
“谁叫你这么爱上当受骗呢,还揪着我的领子去受骗,生怕自己骗不住似的……”
“那你也揪我领子,我们算两清了……”
“你这……”我指着那开着圆领、露出白生生一大片胸口的练功服,说道:“没领没扣的!我也得揪得起来呀!我怎么揪啊?”
“不行,你得揪!我不管你怎么揪,你揪了我就不欠你的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真揪了?”我看着那片桃肉般嫩滑的肩膀,心想这要是跳起舞来,那舞馆的一干老兄们是饱了眼福了,哈喇子还不流得地板打滑?怪不得她要说自己不去舞馆就镇不住那些人呢!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一股酸意来,伸手道:“我就用你刚才揪我用的那么大的劲来揪!我就不信揪不破它……”
“什么?你混蛋!你还来真的啊?我把你的衣服揪破了吗?你到底是想揪我衣服还是……”苏援打开我的手,捂着胸口,退后了一步,红着脸说道,“你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你用美男计骗了我!哎呀!我怎么……怎么就遇到你了呢?”
“你也认为我是美男子?”
“哎呀,对了!你可连个美男子可都算不上呢!唉!想不到我苏援如花似玉,竟然被你这样一个丑男给骗了,哼哼……”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是“五百年前”,春三十娘在和八戒打了个“**”的“冷战”之后说过的那句!难道不交版税,这话也可以这么照抄来说?
难道我竟丑得像八戒师弟了?咱哪比得上他?人家都丑出神话传奇、丑成经典名著了!
就说人家那嘴、那耳朵,啧啧!多拉风啊!
“你承认受骗了?这么说,你答应我了?”
她跺着脚,恼恨地说道:“你这么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我不答应,还有什么办法?想不到,我这么坚强的人,遇见你了怎么就……怎么就没办法了呢?唉,真是个冤家……”
“哎呀!”我长长地松了口气,说道,“早知道你会答应,我真不该让你占我的便宜!——你说我冤不冤,二姐?”
“你?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许叫我二姐!永远不许叫我二姐!——唉,我的命好苦啊!我怎么就遇到你这个大色狼了呢?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说得天花乱坠,骗人不眨眼……”
“谁叫你属羊的呢?遇到羊,我可不就变成大色狼了!看到这么美的羊,我哪敢眨眼哪……”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属羊?”她说着就扑上来。
不会吧,怎么又是九阴白骨爪?
“不是不是,哎呀!我不知道你属什么!饶了我吧,我是乱猜的!怎么你还真的属羊啊,哎呀!饶了我……”
苏援没有饶我,她三步两步就追上了踉踉跄跄狼狈逃窜的我。
她搂住了我的脖子,她把我……
她第三次得手了!
而这一次,我的心情却很沉重,我陷入那片沼泽中时,心里想的是:心澜现在可还不知道如何了呢?而且,如果我真的把竹声原原本本地克隆出来了,她看到我这样,该怎么想?唉……
田弘啊田弘,你这是背信弃义呀,你真是可耻!
唉!性格就是命运,谁叫我的性格太荏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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