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相 遇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我的眼睛在好转,包括味觉和嗅觉,看来宫中的太医不是完全没用,然而我却仍是装着什么都看不见。
刚用完早膳,六王和尚书来探望,说的无非是一些客气话,我用纱布蒙着眼,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心里却在思量这两个人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等一切该说的说完,六王下去,只留下尚书一个人却还不肯走。
“老尚书有事吗?”我问道。
“舒正言现在在老臣府内,”尚书直接说道,“他要见皇帝。”
我一怔,故意道:“他不是死了?”
“老夫也以为他已经战死,昨天他却来府上,说要见皇帝。”
我蒙着纱布看不清尚书的表情,脑中快速的转了转,便故意哭道:“他现在在哪里?朕就去见他。”其实并不想见,但不想引尚书怀疑,于是跌跌撞撞的站起身。
“皇帝别急,到晚膳后老臣让人带舒正言进宫来,但此事暂不要让别人包括太后知道。”
“为何?”我明知故问
“这是舒正言的意思,老臣只是代他与皇帝说一声。”
“好。”我点头,眼看着尚书躬身而去,心里千头万绪,早知道舒沐雪会找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完全不知见面该说什么,但要见的总是会见,不是吗?
晚膳后,我早早的说要休息,让宫女们都退下。
我开了窗,坐在软椅里,拿掉了太医坚持要我带的纱布,心里想着,把守如此严密的皇宫尚书又如何将舒沐雪送进来?
窗外轻风微动,我闭上眼,不一会儿,脑中混沌起来。
不知何时,听到窗子碰撞的声音,我睁开眼,看到一条人影站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轻叫一声,盯着他。
是舒沐雪,双手负在身后,站在我面前。
“原来你看得见。”舒沐雪看着我,轻声道。
我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盯了他半晌才道:“为何是你?”
“是谁?”他装傻。
“我知你易容术高超,我却认得出。”不知为何,眼前分明是舒沐雪的脸,我却一眼看出那是小丁。
他“嘿嘿”的笑,道:“既然你没事,我便走了。”说着真的转身就走。
“难道你只是为了看我有没有事?”我在他后面叫道。
他停住。
“你为何要扮成沐雪的样子来见我?难道不是为了想知道我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可惜,被我一眼认出来了是不是?”
他仍是不说话。
胸口有隐隐的疼痛,在看到他后星星点点的漫延开,见他不肯说话,我轻叹一口气,道:“你还是走吧,若被沙漠毒狼发现,他不会饶你。”
他终于转头,走近几步,看了我半晌才道:“为何要离开舒沐雪?”
我抿住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已经放你自由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仍是沉默,只觉得胸口的疼痛在加剧,手下意识的揪住胸口的衣襟。
他忽然躬下身,双手抓住我的肩,问道:“还是你比较喜欢我,想待在我身边?”
我盯着他,舒沐雪的脸,小丁的眼神,幽深的,妖异的,带着狂妄的攻击性几乎将我一口呑逝,然后抓住我肩的手的力道忽然加剧,越来越用力。
我却感觉不到痛,因为胸口的疼痛更强烈,我咬紧牙关,心中已意识到那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小丁也感觉到我的不对劲,盯着我额上的冷汗,暮的松开手。
“情豆好像提前发作了。”知道无法隐瞒,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提前?”他一惊,一把拉过我的手,搭在脉上,另一只手拨开我的颈间的发,看上面情豆的红痕。
“红痕在散开,你服过什么药?”
“我,我不知。”嘴里有什么液体在流出来,我尝不出味道,但看来我又咬破了嘴唇。
眼睛在瞬间忽然什么都看不见,我无法顾及,被疼痛逼着叫出声,却发现忽然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怎么回事?视觉和听觉也丧失了吗?我一下子恐惧起来,全身上下只剩下痛觉,而就因为如此,疼痛越发深刻清晰。
我从未这样恐惧过,这难道就是情豆的报复,把两个月未受的疼痛一骨脑儿倒向我,同时夺走了我的视觉和听觉?我伸手胡乱的抓,口中全凭意识叫着一个名字,我听不见,但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在叫着谁,想让自己住嘴,但嘴巴却如失了控制,慌乱而无助的唤着这个名字。
人被拥住,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吻住我,而是有什么液体直接灌进我的嘴里,而这种液体似引出了我全身的**,我如干渴很久的人拼命的呑咽着。
我不断的吮吸着那种液体,一直过了很久,仍未餍足,疼痛在消失,意识也跟着回笼,隐隐觉得不对劲时,嘴里居然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道,我大骇,猛的睁开眼。
我正咬着某人的手腕,那股血腥就是自手腕处流进我嘴里,我忘了惊讶我忽然恢复的视觉和味觉,慌忙把那手腕自我唇间推开,盯着小丁。
“已经不痛了?”他易了容,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嘴唇却已发白。
“我刚才喝了你的血?”我震惊异常,方才居然还觉得他的血非常好喝。
他不答,忽然腑下身,伸出舌头舔去我嘴角的血,然后密密的吻住我。
口中有血的味道与他的味道混合,有种诡异的暧昧,我没有力气推开他,感觉他灵活的舌在我唇齿间来回舔过,也不深吻,像是夏天里在吃着冰淇淋一样,我却被他逗的全身热起来。
“我的血好喝,嗯?”吻了很久,他终于放开我,在我嘴边轻轻说道。
我喘着气,脸在发烫,好久才吐出一句话:“为何给我喝血?”
“因为我的血就是解药,只是你方才喝的那点不够,需喝干了我全身的血才行,”他伸出还在滴血的手腕,凑到我唇边,“要不要继续?”
我看着他滴血的手腕发愣,也就是说我方才若不及时发现,真的会喝干了他的血?我抬头看着他苍白的脸,是不是方才他也没有想过要阻止我继续?
心忽然有些不忍,惊魂未定中我下意识的拉过他滴着血的手,同时从自己的底裙上撕下一条布片来,缠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手抖了一下,没有挣扎,任我替他包扎。
他割断了自己的静脉,我一用力血便迸出来,我缠过一圈,雪白的布条便被染红,止也止不住,然后血从布条上滴下来,滴落在地上,我心惊胆战,口中叫道:“是你把我害成这样,这都是自作自受,你活该,血流尽了算数。”完全的语无伦次。
然而血还是止不住,我已满手是血,咬咬牙从底裙上撕下一条更宽的布,再想缠上去时,却被他阻止。
“我有药,”他另一只手自自己怀中一探,摸出一个黑色的瓷瓶递给我,“瓶盖往右拧倒出来的是毒药,往左是止血药,你不是恨我,往右拧就可以了。”然后轻轻的笑起来,好像我方才的急切是多么可笑一般。
我恨极,瓶盖直接往右拧,然后就要往他的伤口上倒去,却迟迟倒不下去,只是盯着那只瓷瓶发愣。
“不倒吗?”他完全看好戏的语气。
我抬头瞪他,他脸上带着惯有的笑,眼睛无比晶亮的看着我,我咬牙,伸手再倒,不知怎地眼泪却在同时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一颗接一颗,如他滴下的血一般,手上却再也倒不下去,便干脆缩回手,把瓶盖又往左一拧,才把里面的药倒在他的手腕上。
“我像个傻瓜是不是?分明知道往右拧也是止血药,却下不了手?”我上完药,看着伤口处的血瞬间止住,才又缠上布条,道,“而你,觉得这样把我逼到极处也很有趣是不是?”
我边说着,泪又下来,对我好的人我不顾,伤我的人我却百般的不舍,多久来心中压抑的矛盾似就要爆发出来,我听到自己说道:“你就是这么可恨,每次都逼我,每次都伤我,我却还像个傻子一样放不下你,弃舒沐雪不顾,生生的伤他,都是为了你,我简直就是犯贱!”
后面半句声音都变了,整个人在发抖,觉得自己可恨到极点,人却在同时被抱住,极用力的。
“小昭,小昭,我的小昭。”如轻轻的叹息,有人在轻唤我的名,唇就贴在我的耳朵上,不住的唤。
我的身体僵着,他的手移到我的颈后轻轻的揉,直到我整个人放松下来。
人在他怀中没顶,他的气息完完全全的罩住我,我想沉沦却又不敢沉沦,只是抓住他的衣襟,有些恍惚。
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什么话也不说,隔了好久,他的身体在轻轻地轻颤起来,然后有滚烫的液体自己我的颈处流下,我怔住,想推开他看个究竟,却被他抱得更紧,我反手去摸他的脸,在触到一片湿润时他忽然轻轻咬住我的手指,我吓了一跳,想缩回手,而他抓住我的手直接盖在我的眼上,在我看不见他时吻住我。
那是与方才不同的吻,完全没有条理可言,他不让我呼吸,不让我反抗,微冷的唇直接顶开我的嘴,无比蛮横的却又无比温柔的,我轻叫一声,他的舌就探进我的口中,连同带着咸味的液体,直接狂卷到我的口腔深处,撞进我的心里。
我从未试过这样的吻,如此直接,如此不顾一切,我忽然想哭,觉得人就要难以承受,挣扎中叫了一声:“小丁。”
极度的疯狂猛的撤去,他的吻离开,又轻轻的吻住,然后不再动,只是顶着我的鼻尖喘息。
“你方才叫我什么?”隔了好久,他终于说话,声音嘶哑。
我嘴动了动,没有说话。
“再叫一次。”他吻了我一下。
我仍不说话。
他轻叹一口气,又拥住我,声音忽然变得戏谑:“我刚才差点把你吃了,小昭,若不再叫一声,我们继续。”说着头拱进我的怀中乱吻起来。
我吓的慌忙躲开,口中骂道:“你这色胚,你再胡来我就叫人了。”脸已红透。
他这才放开我,人退进暗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知道他一定不是在笑。
方才的玩笑不过是想掩饰之前的失控而已。
门外有人在轻轻的敲门,然后听到一声:“时辰到了。”
“我该走了,”小丁侧身看了下门口,“记住,切勿相信任何人,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
“先带吴侬出去。”我道。
他停住:“小昭,我说了不要相信任何人,你以为她真是阿侬?”
“什么意思?”
他未答,开门,回身又看我一眼,出去了。
我心中一阵疑惑,不是吴侬?那又是谁?我又望向他,他已消失在夜色中。
一阵风吹过,我忽然觉得冷,再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冷月,方才一切就如梦里一般。
************
几天后,皇帝眼睛恢复,开始例行早朝。
早朝的人当然不是我,是吴侬。
我总是想着小丁临走时的那句话:你以为她真是阿侬?
不是吴侬是谁?难道我眼前的吴侬也是假扮的?
我怕透了易容,怕透了欺骗,真真假假让我辨不清楚。
然后又过了几天,我渐渐相信起小丁的话了。

吴侬在朝上开始自作主张,虽然还不敢太明显,我却已能感觉到她在用一些并不明确的话来暗示自己的意见,从而左右朝下的某些官吏,要知,揣摩皇帝的意思并能顺着这个意思走就是升官之道。
我在幕布后听的真切,心里不由苦笑,本以为救了吴侬,其实仍是中了圈套,因为此时我根本不知这龙椅上的皇帝究竟是何人?
如果她不是吴侬,那么真正的吴侬在哪里?是否已出了意外?
“皇帝既已亲征,相应权利是该到了交回的时候,依熙元朝制应择日举行大典,请皇帝择日。”不知是哪个官吏不知死活的说道。
亲征至今已有数月,按法度是应该到了各辅臣交出权利的时候,只是此事却毫无动静,很明显的,各位握权之人全都以太后马首是瞻,太后没有归还的意思,其他人也自然不会交权,再加上又出了这桩假冒皇帝的事件,各人更有理由暂缓交权。
故此言一出并无几人应和,却是窃窃私语起来,我在下面不由在心里冷笑,那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显然是有人故意指使的。
“尚书大人的意思呢?”好个吴侬,直接把问题踢给首辅老尚书,他手握兵权,吴侬如此问,看他如何答。
“交权一事确实刻不容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得与太后等辅臣商量后才能订吉日,看何时一同交回大权。”烫手山芋直接踢给太后。
我瞥了眼旁边的太后,太后并不动声色,回头看看我,我马上把眼中的焦距隐去,只听他冷笑一声,轻骂道:“好一只老狐狸!”又伸手握住我的手道,“我交不交权并不重要,江山是我们母女的,最主要是那只老狐狸,他若不肯交出兵权,我们至多也不过得了半壁江山。”
既然如此,那你就表一下态啊,你一表态,尚书自然便没人挡箭牌可用,我心里冷笑着,口中却道:“母亲还真是为孩儿着想。”语气故意带着几分讽刺,太后表情凝了凝,松开我的手。
我知道她为何不肯交权,不过是惮忌我体内的情豆,若轻易交权,到时我受人所控,她便一无所有了,而尚书的想法可能与她一般,大家都在防备着我身后的黑手坐享渔翁之利。
只是那只黑手在哪里?我从幕布的缝隙里往外看,两排官吏,几十号人,又怎能分辩谁才是沙漠毒狼。
我正想着,忘了继续听朝上的对话,却听到六王的声音:“我看此事不急,假皇帝一事刚刚平息,幕后主使尚未找到,且舒正言方才战死,马上行大典恐有欠稳妥。
好一张利嘴,直接把舒沐雪抬出来了,身旁的太后轻轻笑着,显然也听得欢喜。
果然此言一出,朝上再无人讲话,我正以为要就此退朝,却听最早发话要求交还皇权的官吏忽然冷冷一句,说道:“我看是六王爷有私心吧,当年痛失皇位至今耿耿于怀,此时仗着太后撑腰,你是决计不还不成?”
我吓了一跳,这句话当真说的大胆的很。
“王成遥,你不要血口喷人,区区小吏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活腻了不成?”
“六王爷我胆子小的很,我不过实话实说,你可是吓坏了我。”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我低头看着太后扯紧了手中的丝绢,显然也在生气,便故意把手中的茶杯往地毯上一扔,骂道:“好个大胆奴才。”却也不指明骂谁
太后被我忽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看我一眼,挥手叫来身旁的宫女,低头冲他说了几句,那宫女点点头,但直接走到朝前去。
不一会儿,就听那宫女在朝前朗声说道:“太后懿旨,皇帝龙体刚刚康复,不宜久理朝政,今日早朝到此为止,退朝!”
完全不容辩驳,那宫女大摇大摆的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便转身回来幕布后,留一朝人兀自发愣,好一会儿,众人才反应来,行礼退朝。
这就是所谓皇权的力量,谁握权,谁就主导一切,何人敢吭一声。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一朝人离去,心想幸亏此时坐在龙椅上的人不是我,不然当真尴尬的可以,却不动声色,只是冷冷一句:“母后真是对儿臣关心的很。”
一场朝常上的辩论就此结束,我装模作样的要宫女扶着回宫去。
然后又是一天无聊的治疗和七七八八这样那样的补药,我觉得再补下去我有抓狂的趋势,心想哪天又补回初来这个时代时的肥胖模样。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沐完浴什么事都不能做,便只有睡觉。
我躺在床上,并无睡意,有些百无聊赖,脑中胡乱的想着一些人,然后想到舒沐雪,想着他现在何处,过的可好?是否生我气?心便不自觉的痛起来,直到眼角有泪,人才猛的坐起,手伸到怀间,拿出一串珍珠链来,舒沐雪送我那串,我离开时留在了慕容山庄,此时手中这串,不过是之前我与胡清清玩笑时她送我的那串,本来早就忘了,方才无聊整理自己东西时才发现的。
它的确不是舒家传给长媳的那串,只是上好的珍珠串成的普通珠链,当时竟然就误会了她,我把那串链子放在手中把玩,似看到胡清清那张冷漠、不苟言笑的脸,固执的想抓住爱情,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她一定知道舒沐雪只是利用她,那时心一定很痛吧,想到这里,我也不由伤感起来。
举起手扣的珠链,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些圆润细腻的珍珠,视线忽然停在其中一颗珍珠上,那颗珍珠竟然是透明的,可以看到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我马上凑近仔细看,没错,那颗珍珠里有东西,若不是我正好拿出来看,若不是正对着烛火,我恐怕永远也不会发现。
我舍不得砸碎珍珠,用发簪上的细金丝从那颗珍珠穿线的孔里把里面的东西往外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勾出一个角来,我咬住唇继续,把金丝弯成钩状,勾住那个角往外一扯,那里面的东西便被我扯了出来。
是一块极薄极小的布片,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蝇头小字,我把布片放在掌心,凑近烛火仔细看:
血幽育成之法……
我一惊,速又看下去,又看了几行,这才明白我手中的布片就是舒沐雪千心万苦想得到的药方,当初同意与胡清清成亲不就是为了得到它?
我愣在当场,原来一直在我身上,胡清清一定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觉得放在自己身上不安全,才给了我,只是为何要给我,而不直接给舒沐雪?
我低头看了眼布片上的最后几行字,心里了然。
原来是这样。
正自发愣,却听外面有宫女禀报。
“皇帝,太后有事要与皇帝商议,请皇帝移驾广园宫。”
我一怔,这么晚了,难道是想说今天朝上的事?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将布片放进怀间贴身的小兜里。
广园宫并不是太后的寝宫,也不是议事的地方,它只是一个小别院,太后经常来此处理佛,我被几个宫女扶着,很快来到广园宫,入了宫,并没有人禀报,整个院里静悄悄的,我不由觉得奇怪起来,见旁边的几位宫女也默不作声,心想,难道是太后交代不要张扬?
我走向正殿大门,殿内并无灯光,我更奇怪,心里警觉起来,回头看看跟着我的宫女,不知何时就只剩下扶着我的两位了。
“你们?”我停住脚步。
“皇帝进去吧,太后在里面等着。”
我再次看看殿内,心里明知不对劲,却并不想调头回去,微微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可能是遇惯比这更糟的事情,我居然并不觉得惧怕,人直接往里走。
一进去才知道里面是亮着灯的,只是极微弱。
那两个宫女没跟进来,我便借着灯光往里走。
里面就是床,床外有半透的轻纱幕布,火光就里从轻纱后面透出来。
之所以知道里面是床,是因为除了灯光,我还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男一女才会发出的声音,而那种声音通常只在床上发出。
“慢一点,你今夜怎么这般急?”是太后的声音,轻喘着。
男人没有答,只是粗重的喘息。
我再傻也知道那是在干什么,站在幕布外发愣。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让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幕,还是有人故意安排,我猛然回头,宫门已关上,身后一片漆黑。
怪不得在这处不起眼的别院,怪不得无人通禀,我站着愣了半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听着幕布后的喘息声淡去,然后是男人舒服的叹息,一切归于平静。
看来当事人并不知道,定是有人想让我看到这一幕,而我又该什么反应呢?正常情况下应该愤然离去或捉奸在床,然后就此与太后决裂?
我闭闭眼,虽然床上的人做什么并没有引起我任何愤怒,但还是决定顺手推舟,让设计此时这一幕的人得逞。
“母后,这就是你所谓的母仪天下?”我伸手掀开幕布,语气故意带着怒意。
床上一阵惊慌失措,我看到床上的男人竟是六王,整个人又是一愣,却马上又借着昏黄的烛光隐去,毕竟我现在是瞎的。
“我都听到了,你们真的不知廉耻。”眼睛故意没有焦距,手指却颤抖着指向他们。
太后被吓坏了,六王却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
“那男人是谁,我杀了他。”我故意侧着头仔细听。
“是我。”
“楚原!”太后尖叫着喝止。
六王安抚的拍拍太后的肩,道:“是我,六王,你要杀我吗?”
“你?”我故意惊讶。
“全朝都在猜测我和太后的关系,皇帝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很惊讶吗?”
“你,你,简直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我哪里大逆不道?”六王冷笑。
“太后乃国母,先帝乃你兄长,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
“国母?兄长?哈哈哈!”六王大笑,“那你又知我是何人?”
“你?”
“我又如何知道先前的那个皇帝是假扮的?”
“如何知道?”我声音发抖,怒问。
“哼,哼哼!”六王在鼻间冷哼着,又大笑起来。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而他笑了很久,猛然停住,
“皇帝。”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我吓了一跳,往后躲,却挣不开他的手。
“楚原你放开她,”太后在身后想拉开他,“你快走,快走。”手用力把他往外面推。
六王像抓小鸡一样将太后抓在怀中,冷笑道:“现在不正是好时机,你此时不讲难道真想她治我们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可是,可是……”太后哭出来。
我第一次看她显出脆弱的样子,之前虽然也曾见她哭泣,却是假的很,此时却是当真不知所措。
看她犹豫着,我完全不明所以,不知这对男女又要跟我说什么。
“好,你说吧。”太后想了很久,似认命了,忍住泪道,方才脆弱的神情变得更无力。
“说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后面的话一定会让我大吃一惊。
果然。
“皇帝,熙元婉昭,我熙元楚原是你的亲生父亲。”
“什么??”我大吃一惊。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