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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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纱树的眼睛确实在一步步地恶化着,只一会的功夫,让她觉得每一分钟似乎都比上一分钟更糟糕。。。
为了看不大的字时不至于需要贴得很近,她现在需要拿着放大镜。室内的灯也觉得不如以前明亮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她依然抑制不住地沮丧。。。
看向靠床头的墙上,母亲的照片被她带了回来挂在上面。纱树爬到床上,盘腿坐下,仰头看着母亲无暇的笑容――她跟他曾经约定,要去母亲最爱的国度看最美的夕阳。
“妈妈,我的心愿无法实现了呐。”喃喃地自言自语。
敲门声让她赶紧下床,把夹在书页里的放大镜放回抽屉。
“进来。”佯装看着杂志。
“什么事吗?”看着进门的父亲不变地没有太多的表情。
“看你房间的等还亮着,”瞟了眼她桌上的杂志,“早点睡。”
“哦。”她以为父亲会跟她说什么。
“明天下午我会早点回来来接你。”
“去哪里?”
“去看你母亲。”比留川润一看向她曾经的妻子的照片,没待纱树回答,他就调头走出了房门。
纱树盯着被关上的房门,是错觉吗?刚才她好像看见父亲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
幸村把手边的网球杂志扔向一旁,站起身来,拉开窗帘望向无边的夜色。脑中细想所有他能记得的情景。他还是不懂,什么事情会让纱树就这么一走了之,什么事让她不能与他一起分担。。。
如果现在她会到他面前,他真想紧紧拥抱她,好好问她,不放开她。。。
又是两人未好好合眼的一夜。。。
第二天
换上黑色的连衣裙,黑色的皮鞋,纱树坐上了父亲的车,她看见父亲买的花束依然是她母亲最喜欢的三色堇,却没有开口。
没有对话,随着车子开出市区驶上一条冷清的公路,一座哥特式风格的教堂进入视野。一大片草坪的旁边,一个个白色十字架安静地排着队。。。
“部长今天也不来吗?”丸井嚼着香口胶随即吐了个泡泡。众人一致看向真田。
押了押帽檐,的确,幸村缺席训练已属少有,更何况是连续两天缺席。跟昨天一样,只说了声有事,放学就匆忙离开了。连真田也不知道原因。
感觉可以用震撼来形容的加油声响彻在整个网球场。不愧是拥有最多人数的冰帝网球部。一干人早已习惯了每天被当作焦点来围观,埋头顾自己的练习,不理会不输给网球部人数的众多花痴女。
“好帅呀。”几个女生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议论自然也没有引起球场上众人的注意,反正说得也是他们一干人。但随着几声分贝越来越响的尖叫,众人才发现此刻靠近他们地盘的这个男人。
“立海大附属的部长?”向日停止了跳跃练习,惊讶地看着来人,其他人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立海大附属跟冰帝平时往来不多,最近也没听说有任何交流比赛的计划,对他们部长不请自来的单独到访,众人不知来意。
“稀客来了。呐,KABAJI?”
“USU。”
双手抱胸前,等着幸村先开口说明来意。是要单挑吗?
而眼前样貌不输于他的蓝发紫眸的男人,却对他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要来跟他谈网球的意思。
“哦?”推了推纯粹为了摆造型之用的平光镜,看见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幸村,很明显,他要找的人是他。嘴角扬起弧度,一副等下文的表情。
众人无声地看着幸村走到忍足面前,空气里充满了疑问跟猜测,还有不解。
“忍足君,有件事,要麻烦你。”
“喂喂,刚才看到没有啊?来找忍足学长的那个男生好帅啊!”推门进入学生会活动室的几个学妹掩饰不住兴奋的神色。
“应该说是漂亮吧。”一旁的女生纠正,一副陶醉的表情。
冰帝是个美男倍出的地方,又有新冒出来的男生引起女生的注意了?枫整理着手头的资料。
“但可惜不是我们学校的耶。”刚才最先开口的那个女生忍不住叹气。
“听说是立海大附属网球部的部长。”
“什么?”枫的反应比其他人都大。
“真。。真夏学姐?”几个学妹被她吓了一跳。
“肯定是幸村?”
几个学妹面面相觑。
“肯定是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枫焦急地确认。
“是。。。”
还没带他们回答完,枫就已拉开门冲了出去。
“枫,资料还没整理完呐。”不理会背后的学生会长,枫径直奔下了楼梯。
“纱树?”忍足倚在休息室的衣柜上,幸村的来访确实出人意料,“抱歉,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无可奉告。”昨天下午枫有跟回来了的纱树见面,其他的他并不清楚。
如果纱树对幸村是不告而别的话,虽然原因他亦不得而知。可当事人自有当事人的理由,枫也没有跟他说的话,他也无意深究。关西狼的作风一向如此。
“我想见她的朋友。”既然来了,怎么会简单的放弃。如果她没有去其他地方的话,他相信能找到她。
忍足挑了挑眉,看来他们绝不只是简单的情侣拌嘴吵架。
“嘣”地门被打开,枫喘了口气,看了看幸村,又看了看忍足,
“真夏枫,纱树的朋友。”关上门,直截了当的自我介绍。
“幸村精市,纱树的男朋友。”礼貌地回应,都省去了多余的话,“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漂亮的脸孔,看起来显得削瘦的身型,反倒更衬出出王者气质,枫心里啧啧赞叹。
“纱树在哪里?”
幸村冷静地问,但没有深藏住他眼里的焦虑,担心,期待。。。看来纱树失算了,她没有想到幸村会来找她。她以为她简单地一走了之就可以了,她以为她不再出现在他面前,这个男人就算了?!
“侑士。。。”
明白了枫的意思,忍足拿起网球拍准备离去,
“枫,你可别帮倒忙呐。”轻抵下眼镜,留下句不咸不淡,但又不失意味的话,大度地留给他们单独谈话的空间。
(小狼,RORO安排你的戏份很少TOT~,摸摸~小狼安静地退场吧~)
“抱歉,你既然找到这里来了,作为纱树的朋友,我也没有必要隐瞒,她确实回来了。”
不要帮。。。倒忙吗。。。
“我要见她。”枫的回答无疑给了他希望。
看到幸村闪烁的眼眸,为他们两人心痛。。。
“纱树回来,就是为了不再见你。”
“原因?”刚才华彩的眼眸一抹暗淡,声音有点颤抖。。。
“纱树她。。。有些事情,想一个人静一静。。。”咬了下嘴唇,枫看向旁边的墙。
“是因为我吗?”
“不是。”
“那,为了什么?”
“。。。。。。”
“为了什么?!究竟为了什么?”他迫切地要知道答案,到了她身在的地方,却回答说不能见他。
“。。。,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去面对。。。”
“什么事情?什么事情要让她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连句告别也没有?!”一扫刚才的冷静,“她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
枫的肩膀被幸村的双手握得有点疼。
“幸村。。。”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他歉意地放开枫的肩,眼里已被痛苦占据。。。
“砰。”右手握拳,狠狠地敲了下身旁的衣柜,“她那天还来看我打球,”低着头,蓝色的头发遮住了侧脸,似乎都没感到手的疼痛,还紧握着拳抵在衣柜门上,语气柔和了些,但是那么的无奈。。。他在强忍内心的苦痛,“分别的时候,我们还一如既往地说晚安。”当然,还有她微凉的吻。。。
“纱树她。。。竟然这么残忍。。。”幸村像是喃喃自语,“那天她的若无其事就是为了她所谓的‘一个人去面对’?!”
枫没有回答他。。。这样的幸村,纱树也没有见过吧。。。
“如果她有自己的痛苦,为什么不能让我为她分担?”
他的眼睛,不会骗人,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爱纱树。。。
“幸村,”枫轻吸口气,“如果。。。是看不见明天的爱情,你们还会爱下去吗?”一语双关。
。。。。。。
看完母亲,纱树跟父亲在回来的路上依然无语,拉下车窗,她呆呆得看着在夕阳下泛金的快速倒退的路面。稍顷,她侧过头去闭上眼睛。。。
等在雕花铁门外的两人映入视线,枫,还有。。。他?!
没有准备的纱树脑中顿时一片混乱。。。
“精市?”他哀伤的紫眸在告诉她――他全部知道了。霎时感觉站不稳。她竟然没有想到他会来找她。
“枫?”反应过来,看向她最好的朋友。
见到幸村,她的喜悦伴着狂跳的心,但只持续了几秒,这个她离开后就没有停止过想念的人,此刻不该出现在她面前――在她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不,应该说是她不该出现在他的面前――在他终于可以摆脱掉将要来的负担的时刻。
“纱树,”枫走道她面前,“幸村,他特地来找你的,”摧毁爱情的共犯,她不能担当。
“是你朋友?”
转头看见关上车门的父亲,视线越过她与枫,定格在幸村身上。
“伯父。”因为刚才对他的无视,枫有点羞愧,眼前这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俊朗的外表却给人说不出的压迫感,似乎一眼能将人看穿。
“幸村精市,立海大附属高校三年。”不卑不亢又不失礼节,“纱树的,男朋友。”
“精市。。。”虽然幸村的脸上不见丝毫怯懦,但最后一句还是让纱树紧张地看向父亲。
比留川润一未露声色地听完,嘴角牵起些许弧度,“进去坐吧。”走过幸村身旁,那微微的客套的笑——棋逢对手般。。。
“从神奈川过来的?”枫跟幸村落坐在了旁边的长沙发上。纱树进厨房泡茶。
“来找纱树,”对纱树的父亲,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突然来访,造成不便,很抱歉。”
“打网球的?”看见刚才幸村有背网球袋。
“是。”
“说起来,忍足也是网球部的。”比留川润一对枫说到。
“是。”跟幸村的落落大方比起来,枫觉得她反倒更紧张。
“我年轻时候也经常打。”背倚靠在了单人沙发上,找寻一丝对过去的回忆。
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必定比现在更为俊气,幸村想起了纱树的母亲,纱树虽不是令人惊艳的美,但她清丽的脸庞跟气质无疑是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从厨房走出来的纱树正好对上幸村的眼睛,收了下脚步,拿着托盘的手也颤抖了下,然后侧目看了看似乎是没怎么在意她的父亲,把泡好的茶分别放在他们面前。
幸村看着装作若无其事的她,未开口却是满眼心疼。枫前面也告诉了他,因为纱树执意要瞒着,她的父亲现在还不知道纱树的病情。
“这玄米茶好香。”抿了口,枫夸到,也是为了缓解一下微妙的气氛。
“是住那边时候买的。”纱树的微笑掩藏不住他她此刻的不安。枫的存在让她感到稍稍安心些,如果只有她跟幸村,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到幸村已经知道她的病,心里就是一阵错乱。。。
已经不是第一次喝纱树给他泡的玄米茶了,幸村虽然没有搭话,但纱树的表情全都收在他的眼里。
当然,他们几个的表情全都收在另个人的眼里。。。
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纱树猜不出父亲的想法,他不问一言关于他们的事情,气氛尴尬。
看着手中的茶,不敢再抬头,怕与幸村再次视线交错。
“我先回房间了。”男主人放下茶杯,对枫跟幸村微点了点头,。
纱树没有回答,杯里的茶到现在她都未喝一口。
“比留川先生。”幸村站起了身,他的声音止住了他上楼的脚步。
“幸村。”枫也着急地站了起来,
“我,想跟您谈谈,如果可以的话。”
“精市?!”纱树则是猛地抬头看他,难道他要告诉她父亲她的眼疾?!
“我不反对你跟纱树交往——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的话。”
“爸爸,我跟精市已经分手了,”纱树转想身后,回答到,“今天只是碰巧罢了。”找不出什么籍口,这个蹩脚的解释反倒是画蛇添足。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纱树,
“比留川先生,我要说的是。。。”
“精市!”纱树突然起身,杯中的茶洒在了裙子上。
“纱树,你还想隐瞒下去吗?!”幸村的眼睛依然闪烁着瑰丽的紫,却不是紫水晶般的剔透,而是紫色的火苗般。
“你不告诉我,也要不告诉你父亲吗?你以为可以一直瞒下去?等到那一天来的时候,你一个人准备怎么办?还有,你忍心要让你父亲去承受突如其来的打击吗?”
“精市。。”他怒气的脸庞让纱树已经完全不知所措,随即不顾涌出的眼泪飞奔上了楼。
“纱树。”枫也从幸村的话里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还在楼梯上的男人,没有阻止,直视着楼下的幸村。
走下楼梯,拿出一包烟,刚才的对话对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不介意吧?”
“不介意。”幸村看着他优雅地点燃了烟,淡淡的烟雾飘在两人之间,他却似乎清楚看到了做父亲的傲气的背后,那不为人知的落寞。。。
“有的事情,她自己是不会开口跟我讲的。”轻弹了下烟灰,他竟不自觉地对幸村无奈地苦笑了下,“说吧。。。”
“纱树。”枫跟着进了她的房间。
“为什么要告诉他?!”纱树第一次对最好的朋友几乎质问道。
想扔什么东西来发泄一下,扫了一下,房间内却不见有女孩子常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处的大的毛茸公仔,只能随手把柜子上的几本杂志扔向床,软绵绵地落下,没有声音。
一旁的枫像姐姐在看妹妹无理取闹似的看着她。

短暂的沉默让纱树稍稍冷静了下来,
拿起床上的那几本杂志,
“要扔就冲我好了。”把杂志交与纱树手中。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纱树接过杂志放回柜子上,抹了抹眼泪。
“纱树,你不知道你就这样走了幸村他有多着急?!他等了你两天,想了很多理由,可就是见不到你,等不到你的回音。他实在等不下去了,今天放学后就来冰帝找你了,因为他说你有跟他提到过一些我们的事情。”
“可你不应该告诉他我的病。”纱树转过头去,继续坚持着。
“看到他担心你的样子,我也没办法再骗下去。”枫爱怜地看着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般的纱树,“你低估了他对你的爱!”
。。。。。。
“所以。。。”幸村不知道这个最坏的结果对纱树的父亲会不会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她会失明。”比留川润一拧灭了手里的烟,说出了结论。
没有失声痛哭,没有说着“这不可能”无法接受,甚至没有一点激动,只是表情在刚才似乎抽搐了一下,这个作父亲的,很冷静――冷静得有点不可理喻。
“我也是医生,”他转头对幸村说,“虽然不是专职眼科。”
“纱树,幸村他真的很爱你。。。”枫告诉了纱树他来找她时候情绪有多么波动,在知道她的病情后,他有多心痛。幸村是那么在乎她,在乎到不容许她再一个人去独自承担,在乎到即使会让她难堪,也要告诉她的父亲。
拿着纸巾轻拭纱树的眼泪,“他对你的爱,让我好羡慕。。。”
纱树的情绪平复了些,静静地听枫说着,没有回答。
枫于她并肩坐在床沿:“有的时候,人总是会怀疑爱情。害怕去面对,就选择逃避。而且会有个听起来很善解人意的藉口‘我想一个人去面对’,但一个人的逃避却反而给别人造成更大的负担。因为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的逃避,让爱的人怎么办?”
“逃避这种事情,于己于人,都是最残酷的。”回给纱树一个微笑。
而一旁的人仍然在回味着她的话。。。
客厅里只闻到刚才香烟残留的气息,纱树的父亲像个雕塑般的坐在沙发里,幸村也无意打断他的思绪。两个同样沉默的男人,却都在担心着同一个人。
“伯父,我先走了。”枫走下楼,对幸村使了使眼色,“纱树,她已经平静些了。”
“哦,谢谢。”比留川润一的失神让他自觉有点失礼,站起身,“已经晚了,用完饭再走吧。”恢复男主人的作风。
“不用了,反正离得很近,我先走了。”现在,需要的是留给她们几个时间。
“再见。”仔细看纱树的父亲,眼角的皱纹还是在宣告着他的年龄,不知是不是错觉,枫觉得刚才一下子,觉得他疲态尽显。。。
然后枫对同样起身的幸村点了点头,目光向楼上示意了下。
半晌,“上去吧,她现在需要你。”比留川润一重新落坐沙发上,拿出支烟。。。
作父亲的,竟然那么迟才知道,现在他的女儿需要的是能给她安慰与爱的人,安慰。。。他不擅长;爱。。。他说不出口。。。
交给幸村就好。。。
心里已经是第几次对自己的嘲讽?
幸村想对他说作医生的应该更改爱惜自己的身体,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开口。
尽管可能是出于他的自尊又或是出于他的性格,看似超乎平静地听着女儿的病痛,但幸村知道,作父亲的他,受的打击比任何人都要严重。。。现在的他,也需要藉以烟雾在嘴中的苦涩来减轻伤痛。。。
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幸村轻扣她的房门:“纱树。”
房内的人赶紧用力擦去未干的泪痕。
“纱树。”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纱树,我进来了?”顿了下,旋转了门把。
纱树的头扭过去,不敢看他。
“纱树,”他坐她身旁。
“在生气吗?”
她没回答。
“我也很生气,”紧握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纱树想挣脱却是徒劳无用,“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你就这样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让我与你一起分担,你知道我有多生气?生气到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当面问你,一定,要再次拥抱你。。。”
还是没有回答,纱树的眼角又不听话地泛起点点湿润。
“我们分手吧。”她摒出这样一句话,但却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可以。”
“为什么?”纱树终于看他。
“因为你现在需要我,我。。。”他搂上她,“也需要你。”
“你需要一个即将变成盲人的女朋友?!”纱树推不开他。
“我想比留川纱树作我的女朋友――不管她变得怎样。只能是她。”松开拥抱,双手放上她的肩,紫色的眼眸又恢复了华彩,嘴角淡淡的微笑,宣誓着他的决心与誓言,仿佛她就是那个属于他的没有病痛折磨的天使。
“我们分手吧,”趁自己还未在他的爱情里彻底融化前,“我们交往的时间还那么短,现在分手,痛苦也会很短暂。”
“可我,已经爱上你了。”她的理由站不住脚。
“爱上了,再忘了就好。”那么多的分分合合,谁的一生又能只爱一个人。。。
“做不到。”幸村把她的肩抓得更紧了,“爱上了,就忘不掉了。”
“深深地。。。”她微凉的唇被他温暖。。。
“精市。。。”差点又沦陷在他的温柔里,纱树还是用力推开了他,“我们。。。不可能幸福的。。。”爱下去的结局,在谁看来,都是如此。。。
“纱树。。。”她的话刺痛了他,泯灭了他眼中的绚烂。
“记得我们有约定的,幸村精市不能在比留川纱树离开你之前离开她。”她狠了狠心,“也就是说,只能由我来说分手,对吧?”
幸村没有说话。
“现在我说分手,所以,我们结束了。。。”
“但是。。。”他听罢并没有退怯,“那天在公园的树下,我们还有个约定。”
纱树不解地看着他。
“就是――看完‘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即使比留川纱树像里面的亚纪那样,得了那么严重的病,幸村精市都不会离开你。所以。。。”
“精市?”
“在这个前提下,‘分手’无效。”
伴着胜利者伴的微笑,他再次拥她娇弱的身躯入怀。。。
“精市。。。”纱树的眼泪浸湿着他的衬衫,原来,他都记得。。。此刻埋首在他的胸口,感受他有着强烈安全感的心跳,她像个刚从无助边缘被来回来的孩子般痛哭。。。
“什么都不要说了。。。”幸村抚上着她颤抖的肩,“纱树的痛苦,我都知道。。。”
她的哭泣让他心疼得紧皱眉头:“我们,一起去面对,好不好?你的苦痛,让我来分担。我,不要再失去你了。。。”她留给他的茫然无措地等待滋味,他不想在品尝第二次。
“可是。。。”
“不用可是,”他紧抱着她,像要捏碎她的骨头般,“我爱你!”至高无上的爱的宣言,除了毫无保留地说出,他还要将之一一做到。
被她抱得有些疼痛的纱树没有再推开他,如果对她而言,一切将毫无色彩,但在幸村的怀里,却能感觉到黑暗世界里最温暖的一道光。。。
尽管,对真正要面临的困难,他们还没有那么坚强的准备。。。
走下楼的两人,看见父亲依然坐着,烟雾的气息比刚才更加浓郁。
“比留川先生。”
“要走了?”
幸村点了点头。
“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坐新干线回去。”他们父女两个也应该好好谈谈。
比留川润一看了看墙上的钟:“还是我送你吧。”
是也需要时间来思考怎样去面对自己的女儿吗。。。
“还是。。。让爸爸送吧。”纱树刚刚注意到幸村衬衣的右胸前,沾上了一小块晕染开来的黑色,是自己刚才哭得太猛了,化掉的睫毛膏弄脏了他白色的衬衫。
顺着纱树的视线低头看见那一块,“洗洗就好。”回给她一个无害的笑容。
纱树也忍不住地笑了笑。
那笑容,对做父亲的,是久违了的。。。
看着女儿在爱的人面前展露已经甚少在自己面前出现的笑容,比留川润一一阵心酸。。。
上车前,幸村照例又是对纱树一个安心的微笑:“我会来看你的。”
“嗯。”
“手机不要再关机了。”
“嗯。”
“晚上给你电话。”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看着父亲的车消失在视线,站在门外的纱树看向夏日的天空,点点星光。。。她现在好像看得特别明亮。。。
“对纱树来说,我不是个好父亲。”握着方向盘,比留川润一说。
幸村没有立即回答。
“她母亲去世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得冷淡了。”难怪纱树从未主动提到过她的父亲。
“纱树的母亲,是个摄影师?”
“嗯。是个很好的摄影师。”
“纱树,很爱她母亲。”那天,提到她母亲时,她的伤心还历历在目。
“她爱她母亲甚于我。所以,她才会恨我。”
幸村没有接话,他不知道在纱树跟他父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直,在恨我吧。。。”
车子正好驶进隧道,一道道黄色的灯光快速地划过车内,幸村没看见比留川润一的表情。。。
“纱树的母亲。。。”
“。。。,她没跟你讲吗?”
“没有。。。”纱树她,不喜欢跟人分享心里的痛哭。。。
“飞机失事。。。”因为前面车的关系,比留川润一放慢了车速,“是去埃及的途中。。。”
他眼睛看着前方,思绪却像回到过去,“那天,听到噩耗,我没有赶过去,因为接下来为病人做一个手术,不顾她的哭泣与请求,无情地挂了电话,丢下她一个人。。。那个手术时间很长。。。
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哭得昏了过去。。。醒来见到我,只说了句‘冷血’。。。
因为,那个手术由别人来做的话,也可以。。。”
隧道很长,因为慢下了速度,在黄色灯光掠过的时候,幸村从反光镜里看见比留川润一的眼角有一刹那的晶亮。。。
“对不起。。。”他的问题,触痛了做父亲的,心里最软弱的地方。。。
没有人再说话。。。
车子停在了幸村家的门前,
“谢谢,”幸村接过比留川润一从后座拿出来的网球袋。
“纱树的母亲,以前也很爱看我打网球。”这个中年男人像是为刚才车内的沉闷气氛感觉抱歉,说着自己过去的爱情往事,竟浮上些羞怯的笑容,“但我打得不怎么好。”
“你们要参加比赛吗?”比留川润一问道。幸村觉得除去他冷傲的一面,他也并非拒人之外。
“再过两个星期,比赛就要开始了。”幸村说,“到时候,我希望纱树能来看。”一个淡定的笑容,忽略掉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纱树的眼睛是不是能撑到那个时候。。。
比留川润一看了看幸村,浅笑了下:“希望能。。。”两人都知背后的痛楚。。。
“您是个好父亲。”在他开门即将上车时,幸村回答了他刚才的第一个问题,“纱树她,需要时间。。。”
“。。。。。。,谢谢。”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人,他初次露出了这样赶到欣慰的笑。。。
黑色的车子融入夜色里。。。
幸村望向黑夜的群星,复杂的情感在心里交织着。。。
“早点睡。”电话那头柔柔地声音。
“你也是。”抱着枕头躺在床上,嘴角尽是甜蜜。
“晚安,纱树。”
“精市,晚安。”。。。
挂了电话,关上灯,纱树睁大眼睛,适应着房内的黑暗。窗帘透进的月色让她还能隐约辨析房间里家具的位置与形状。。。
回味着与幸村仅仅是分别几天的痛苦,今天重遇的喜悦,还有害怕,担心,最后他给她爱的承诺。。。她觉得自己其实是自私的,内心是那么渴望幸村的爱。。。她喜欢他用力地拥抱她,喜欢他吻她,喜欢他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她像个婴儿般贪恋他的胸膛他的唇。。。
蜷缩了下身体,想像睡在他怀里。
终究抵不过袭来的睡意,她闭上了眼。。。
幸村双手抱胸前,毫无睡意地站在窗前,他想她的时候就会这样。夜空的星星比刚才更璀璨,它们守望地上幸福的人们,却也把人们的痛苦收在眼里;像幸福的光芒,也像情人的眼泪。
找到了她依然让他无眠,指尖流过的每一秒都在把她的病痛加深一层。如果可以,他多想时时刻刻不与她分离。。。
纱树。。。
他从未恐惧过什么,即使在球场上面对强劲的对手。但她消失的时候,他初次尝到了这种滋味。
有什么,能将她的痛苦无限期地延后。。。他愿意用自己来交换。。。
还有一人同样无眠――比留川润一走出书房,轻声上楼,纱树房间的门缝下没用透出灯光,她应该睡了吧。
犹豫了下,他还是轻叩了门,没用回答。欲回自己房间,想了想,他还是转开了房门。
看见纱树躺床上的身影,心里稍稍安定。但还未值盛夏,房内的冷气感觉偏低了些。他按亮了墙角一盏小灯,小心不出声地走过去,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些。
像是睡着了的纱树轻吐香甜的呼吸,女儿沉静的脸庞有点泛白。。。比留川润一把她身上的薄毯往上提了提,盖住了她露在外面的纤瘦手臂。
抬头,又看见墙上的照片。。。
并未睡得很沉的纱树,还残留着困倦的睡意,没有张开双眼。。。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关上房门的声音过后,仍旧一片寂静。。。她却能闻到了刚才父亲留下的酸涩气息――那是,眼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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