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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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瑟尔城,在杂货铺和织染坊之间,有一间新开不久的小店面。
店面的名字唤做“星宿”,店门垂着厚厚的紫色幔帘,帘上还绘着六芒星阵,更添神秘气氛。
门前停着一辆四匹马拉的华贵马车,车夫正靠在车座上打着盹儿。
幽暗的店堂内,只点着两只蜡烛,烛火在两人的侧脸上映出明暗的投影。
一个不到20岁、衣饰繁复的秀气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隔桌而坐之人,屏吸静气,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对面坐着的也是一位女子,琥珀色的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脸上戴着长面纱看不清容颜,单从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就可以感受到她的卓然风姿。
此刻,那双眼眸沉静如水,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面前的球体。那个晶莹透亮的水晶球镶嵌有黑色的底座,放置在铺着深蓝色天鹅绒布的长桌之上。
良久,她长舒一口气,眼波转向对面的女子,微微一笑。
“怎样?”贵族女子的声音因焦灼而发出颤抖。
“放心,他很快会回来找你,而且,这一次,你们再也不会分开。”
“真的,是真的吗?!”女子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直至看到对方再次点头。
“阿涅斯神阿!您终于眷顾我了啊!”女子一阵狂喜,双手交握胸前,激动地喃喃祈祷了一会。随即绕过桌去,给了占卜师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亲爱的,谢谢你!”
占卜师的琥珀色眼眸也带着盈盈笑意。贵族女子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顺手搁在桌上,便喜滋滋地出门去了。
一会儿之后,门外响起了马车远去的声音。
占卜师眼中的笑意渐逝。她向后一倒,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眼神虚无地注视着幽暗中的某一点。
门帘被再度掀起。
这么快就有客人来了么?她转过头,望向进来的人。
天啊,她是出现幻觉了吗?
她似乎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正站在门前。可是,怎么可能,才分别数日,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现?
她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数秒,再度睁开。
那双迷人的紫眸已经近在咫尺,嘴角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看起来,你的生意不错啊,黛西。”
“狄歌!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
“我刚才去爱心院找你,依芙洛说你在这里开了间占卜屋,所以我就过来了。”
“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黛西多么期望他的回答是,没有,我只是想你了……
然而,狄歌不给她任何幻想的余地。
“这次来,确实想请你帮个忙。”
“嗯……”黛西神色黯然,“说吧,你想占卜什么?”
她的聪慧让狄歌会心一笑:“数日前修罗突然失踪,至今去向不明,我想请你查一下他的下落。”
黛西柔声道:“请坐吧。”
烛火轻轻颤动着,为那张非凡的容颜增添了几许如梦似幻的美。黛西凝视着他,一时间神情恍惚。
“不开始吗?”狄歌平静地问。
黛西蓦地醒悟过来,收回目光的同时,面纱下的双颊已是绯红一片。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狄歌注视着她专注而沉着的表情。
四周一片沉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黛西蓦地睁开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水晶球看。片刻之后,她一边观察着水晶球内的光影变幻,一边缓缓开口,语气平缓:“修罗,她此刻身处我们的西南方。她是自由的,但并非独自一人,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那个人似乎,很关心她。”

说到这里,她瞟了狄歌一眼,看到他的眉梢微微一挑。
“这么说,修罗现在也是安全的?”沉默了一会,狄歌低声问道。
“看起来是这样。”
狄歌轻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西南方向,应该是在伊斯公国一带。我只能看出大概的方位,却无法确定具体的地点。”
“已经足够了,谢谢。”狄歌微笑着站起身来。
“你现在就要去找她吗?”
“我是要去找他,但在这之前,得先去解决一件棘手的事情。有机会我再跟你详说。告辞!”
“狄歌!”她忍不住出声喊他。
他站住了脚,回望向她的紫眸似两汪深潭。
“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我想,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黛西的眼眸中难掩哀伤,“我真的……好羡慕修罗!”
狄歌定定地看了她数秒,嘴角浮现出一丝沉静的笑容,带着歉意。
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很久,黛西犹自望着门的方向出神。
胸口空荡荡的,无限悲凉,这种感觉让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不,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她突然想起了他说“要去解决一件棘手的事情”时的样子。难得见他那么郑重的神情,那件事会不会和那个预言有关?
她顿时有些忐忑,决心好好为他占卜一下。
对于她如此在意的人,平常的占卜是无法奏效的,所以她决定采用另外一种方式,一种为占卜师所禁忌的暗术占卜。因为运用此种方法预见的若是不好的结果,对占卜师本身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黛西拿出了一个精制的小碗,倒了一些自制的药酒在里面,取了自己的三根长发,放入碗中,再用针刺破了自己的中指,将血滴入碗内。殷红的血浸入酒液之后,缓缓漾开。
她伸手取了右侧的一支蜡烛,用烛火点燃了药酒,碗内迅速窜起一股诡异的莹火。黛西嘴里喃喃念诵着咒语,直至火焰熄灭。
异样的氛围骤然笼罩了整个空间,冥冥之中似有什么发出了叹息。
黛西闭眼凝神感受片刻,双目炯炯地注视着水晶球。
水晶球中光影变幻、莫测迷离,投射在黛西的眼中却有了别样的含义。她的神情由紧张、期待,逐渐变得凝重,最后,却化作了惊惧。
当她骇然掩口堵住即将冲出喉咙的叫喊时,耳畔传来一声脆响,水晶球爆裂了。
呆呆凝视着裂成数瓣的透明球体,黛西只觉得一股甜腥味涌上喉咙,再也抑制不住,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她不顾一切踉踉跄跄地奔至门口,掀起幔帘站到了大街上,染血的面纱下面容惨白得吓人。
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哪里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不能去!不能啊……”她的身躯轻晃,语气绝望之至。
“小姐,你怎么了?”身边传来惊异的问询声。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黛西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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