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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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在吸血鬼的魔爪中,修罗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身后传来了一声断喝:“慢着!”
“陛下,让我杀了他。”吸血鬼冷冷地回答,满意地看着修罗在他的手中翻起了白眼。
帕比雷亚沉声说:“把他放下来吧。”
“这是个祸害,不能留!”
“别忘了,谁是这里的国王!”帕比雷亚加重了语气,面露不悦。
吸血鬼悻悻地松开了手。修罗一下子栽倒在地,狠命吸了几口气,涌上脸颊的血色慢慢退了下去。他眼泪汪汪地摸着脖子上深紫色的爪印,低声呜咽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刚才使的是什么妖术?”帕比雷亚喝问道,表情看上去却并不是很生气。
修罗可怜兮兮地回答:“陛下,请您饶恕我吧!我是一个孤儿,在这世间无依无靠,到处流浪,吃尽了苦头。后来,有一次我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一个奇人救了我。他看我可怜,就教我吹笛子,让我卖艺谋生,同时他还教了我魔音的技巧,也是希望我不再受人欺负啊。这次稀里糊涂被抓进宫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对您使出这一招。小人虽然贱命一条,但来这世上一趟毕竟不容易,求您皇恩浩荡,饶我一命吧!”
说到动情之处,修罗的泪珠挂满了脸颊。
“此人来历可疑,不能信他的话!”吸血鬼见国王若有所思,连忙出声提醒。
“如果他要加害于我,刚才有的是机会动手,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对陛下进行精神蛊惑,已是死罪难逃!”
修罗心里本就七上八下,此刻听了吸血鬼的话,不由在心中臭骂了他上千遍,恨不得眼睛射出万把飞刃,把那家伙穿成筛子。
“死罪嘛,就算了。难得让我碰到一个这么有趣的人。”帕比雷亚蹲下身来,用手指勾起了修罗的下巴,修罗立马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眨巴着眼眸,晶莹的泪珠在睫毛上颤个不停。
帕比雷亚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古里,你的笛子还吹得真不错,你就留在本王身边,天天为我奏笛如何?当然,你只能吹本王点的曲子。”
“谢陛下不杀之恩!”修罗笑逐颜开,连忙磕头谢恩。心里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活着,我就不信没有办法逃出去!
但接下去的事出乎修罗的意料,帕比雷亚居然用金链子把他锁在了一间卧房内!
占据房间中央的是一张舒适的床,金链子的一端系在床头,另一端则连在套着修罗脖颈的金项圈上。尤其夸张的是,那金项圈上还挂了两个铃铛,修罗稍一走动,清脆的铃声就响个不停。
这不是把我当宠物养吗?修罗不禁一阵恼火。想这帕比雷亚国王,果然也是个变态!不仅专喝少男少女的血,还有这种特殊癖好!
没过多久,内廷带进来一个身着侍者宫服的人,长着一张马脸,小绿豆眼,那对眼睛还挺有神。
“古里,这是皮库,以后由他照顾你的生活,你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他说。”
“谢谢大人!”修罗堆出一脸的笑容,目送内廷离开。
皮库静静地站在门边,目不斜视。
修罗歪着头研究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
“皮库,你多大了?”
对方有些猝不及防,低声回答:“21了。”
“这么小啊?看样子我还以为你35了呢。”
皮库绷着脸不说话,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瞧。
修罗舒服地躺在床上,把双手枕在脑后,悠悠地说:“你是陛下派来专门伺候我的,也就是说,我说什么你都要听了,我叫你做什么你都要做了?”
“柯西加大人说过,您合理的要求我必须满足,不合理的要求我就当作没听见。”
修罗闻言笑了起来:“你还真是老实。”
皮库继续看脚尖。
于是,修罗就肆无忌惮地提了一大堆合理要求,比如说要吃各式精美点心,品尝各色小酒,看书,下棋,听音乐等等,把皮库忙得够呛。
折腾够了之后,修罗尽兴地往床上一倒,钻进被窝自顾自蒙头大睡。
皮库见他终于安静了,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悄悄退了出去。
房门一合上,修罗立刻掀开了被子,眼睛睁得大大地瞅着天花板。
总算把这个家伙给支走了。得想办法逃出去。我可不想在这里被养成肥猪,而且,万一,万一哪天吸血鬼国王看我不顺眼了,正巧肚子饿着……修罗不禁一个哆嗦。
他坐了起来,脖子上的铃铛呤呤一响。
他皱了皱眉,遂把床单的边抽了丝缕塞在铃铛中央,晃一晃,没声音了,于是满意地一笑。
外面隐约传来了对话声。
怀着好奇,修罗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把耳朵紧紧贴在了门缝上。
听声音,说话的是帕比雷亚国王和昨夜那个吸血鬼。
“……本次陛下将魔石献给法奈尔王,他非常满意,对陛下的忠心也深感欣慰。”
“多谢特使费心。只是,法奈尔王要的少年前日已被人从地牢里劫走,至今下落不明,这个事情,他可曾怪罪?”
“陛下不用担心,法奈尔王手中已有了别的棋子,用他们来牵制狄歌,绰绰有余了。”
当修罗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心跳差一点停止。
接下来的话他已无心再听,转身靠坐在门上,思忖起来。
他们刚才说的那个从牢里劫走的人,想必就是我了?原来,当初他们抓我是为了对付狄歌?而且现在他们又有了别的棋子?这里面必定有很大的阴谋……阿狄,你正处在危险之中,你知道吗?
忽然,他察觉到皮库的意识正在迅速靠近房门,刚才由于分心没有发觉,遂像触电一般跳上了床,把被子照原样蒙上。
皮库走进了房中,阖上门,静静地站在那里。
修罗不由一阵心烦意乱。现在自己还是笼中之鸟,必须先想办法脱身,才能为阿狄报信。正思虑不定中,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再度向他袭来,他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第六感令修罗从梦中惊醒,发现床边赫然站着一个诡异的黑影,看身形不是皮库。他刚想发出尖叫,嘴巴随即被一只大手捂住。
修罗大睁的双眼迅速由惊恐化为恼火。因为他已经认出了那张可恶的面孔,而且发现自己的手脚再度不能动弹。
“怎么了,看到我不高兴吗?”对方嬉皮笑脸地问。
“很不幸,你碰巧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人!”修罗用意识恶声恶气地回答,眼角的余光一扫,皮库正瘫倒在门边。
“不要这样嘛,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就算你不感谢我,至少也该对我好一点啊!”吉榭尔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他不肯放开捂住修罗嘴巴的手,修罗发出愤懑的呜呜声表示抗议。
“现在可不能放开你,以防你这个傻瓜大叫大嚷起来,破坏了我的行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什么好心!想把我**虎**,再往你这鳄鱼嘴里送?想得倒美!”修罗白了他一眼。
吉榭尔盯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笑道:“你这么说就太令我伤心了。难道你宁愿当这吸血鬼国王的宠物,也不愿跟我在一起吗?”
“你们两个在我眼里,没什么分别!”

吉榭尔的眼中掠过了一道寒光,悻悻地说:“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区别有多大!”
说完他掏出了一团软软的东西,在手掌移开的瞬间塞进了修罗的口中。
“干什么?”修罗愤怒地瞪大了眼睛。
“放心,这条手帕是干净的。不敢再给你用迷药了,动不动就昏过去,我可怕了你了。”
吉榭尔边说边把激烈挣扎着的修罗扛到了肩上。
“宝贝,乖一点!如果你闹出动静让我们被发现了,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若是你不介意跟我一起殉情的话……”他的话还没讲完,肩上的人已经安静了下来。
吉榭尔微微一笑,背着修罗打开了房门,往外张望。极目处空无一人,现在是大白天,吸血鬼国王正在酣梦之中。
他轻车熟路地往回走,带着修罗经过浴室,绕过守卫,进入了那条四通八达的地道之中。
“你怎么知道我在宫里?”修罗伏在他的背上问。
“前晚你从药铺跑了之后,我就到处找你,生怕你是被国王抓了回去。正好,昨夜碰到了从宫里出来的一群孩子,我向他们描述你的长相,一个女孩说认识你,说你可能还在宫中。”
他说的女孩想必是露丝了……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修罗在心底默默念叨着。只是,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跟他们见面?
在昏暗的地道中拐来拐去,当修罗完全不辨东南西北的时候,吉榭尔移开了一块隐蔽的石砖,露出了倾斜向上的窄洞。吉榭尔解开了修罗手脚的束缚,让他沿着洞壁向上爬,自己则在后面助力。不久之后,他们从地下钻了出来,眼前赫然是一个酒窖。
外面传来喧哗的人声,吉榭尔低声叮嘱修罗耐心等待:“我们已经身在宫外,这里是专门向王宫供应顶级葡萄酒的温拿酒坊。”
“你怎么会对这里的暗道这么熟悉?”修罗压低了声音问。
“这地方我过去常来。”
“嗯?难道你当的那个执事是个见不得人的官,要靠钻地道进王宫不成?”
“哈哈,那倒不是。跟你说实话吧,在为伊斯公国效力之前,我是个夜鹰,在行里还相当有名气的。这宫中我是光顾过多次了,最后那一次,不幸失手被近卫逮到了,国王要杀我,但他身边的吸血鬼,也就是那个枢密使把我留了下来,还赏了我一官半职。”
修罗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我可是把老底都掏给你了,干吗好端端地又骂我?”
“你啊,什么事不好做,居然去做贼,真是把我们族人的脸都丢光了!难怪尽对我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还有啊,国王身边那个吸血鬼一看就不是善类,他居然肯帮你,你如果是好人,他肯定恨不得赶快杀了你才对!”
“那说不定是因为他看上我了呢……谁叫我长得这么帅,男女通吃!”吉榭尔悠悠地回答。
汗……黑线……
“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像你那样,变态加自大狂啊!”
听了修罗的嘲讽,吉榭尔却不恼也不怒,依旧笑嘻嘻的。
“喂!你这人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说话间,修罗已被吉榭尔亲热地揽住了肩膀,推都推不开,又不能放声叫嚷,只能狠狠掐了对方的腰一下。
感觉那一爪跟抓在木头上似的,吉榭尔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兀自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你越骂我,我心里越舒坦,我就怕你不理我。”
“贱!真够贱!”修罗气极,不禁笑了出来。
吉榭尔凝视着他,眼神忽然变得深情款款:“瞧,你笑起来多好看,你真应该多笑笑!”
修罗的表情顿时僵住。因为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也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一想到出了王宫,应该很快就能见到阿狄,他不禁一阵激动,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修罗正陶然入神,完全没有察觉吉榭尔的眼中露出了危险的讯号,下一刻,他的脑壳上挨了重重一下。
“哎哟!你干什么!”修罗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大叫一声。
幸好此时外面已没了人迹。似乎到了午饭时间,大家都吃饭去了。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别的男人!”吉榭尔低声回答,话语中隐含着威胁。
吉榭尔拉着修罗起身,在经过红酒柜时顺手捞了一瓶藏在身上。到了门边,吉榭尔掏出根细铁丝轻轻拨弄几下就打开了锁。出了酒窖,他们猫着腰一溜小跑,避开大门口守卫的视线,终于到了大街上。
阳光灿烂的感觉真是好啊!修罗深吸一口气之后,转身就往和吉榭尔相反的方向走,却被他一把揪住。
“上哪去?”
“上哪都好,不劳你送了。”
“休想。”吉榭尔冷冷地说,一把把他夹在了腋下,大踏步地往前走。
“个子高、力气大了不起啊?”修罗气得牙痒痒地,“你就不怕我在这大街上叫喊起来,说你光天化日之下强抢美少年,意图不轨?”
“你不敢。”吉榭尔神态自若地回答,“想知道原因吗?首先,你的自由来之不易,你不会想这么快再进牢房吧?其次,我可以说我这个兄弟受了点刺激,神经失常了。第三,这里的人不喜欢管闲事,你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没几个人会来帮你。”
修罗恨恨地瞪着他,闭紧了嘴巴。既然我已经从这个家伙身边成功出逃过一次,我就不信不会有第二次!
出了伊斯皇城,他们到了附近小镇的一家餐馆之中。对于被下迷药那件事修罗还耿耿于怀,这回更是打定了主意,决不再上对方的当。可是,肚子问题还是要解决地……
饭菜上桌之后,吉榭尔拿出了那瓶偷来的葡萄酒,得意地晃了晃。
“本性难移。”修罗不屑地撇了撇嘴。
吉榭尔也不反驳,自顾自地斟了两杯,推了一杯到少年面前。他品了一口杯中酒,畅快地“啊”了一声,神情陶醉不已:“啧啧,不愧是专供王家的极品琼浆啊,多少人花钱都买不到的噢。”
那色泽清丽、晶莹剔透的酒液着实诱人,修罗好奇心顿起,又想那酒是他亲眼看着吉榭尔从密封瓶中倒出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拿起面前的酒浅尝了一口——味道真是不错哎,入口浓香,甘醇无比,修罗不禁又美美地喝了一大口。
刚咂了咂嘴,忽然发现吉榭尔用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而又兴奋的表情直盯着他看,修罗顿时警觉了起来,狐疑地回瞪他。
“干嘛?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吉榭尔嘻嘻一笑:“你不觉得,这酒的味道除了香醇之外,还有点特别的滋味吗?”
“你,你在酒里下药了?!”修罗一下子蹦了起来,手指差点戳到吉榭尔的鼻梁上。
吉榭尔只是微笑,却不否认。
“你!你!你说过不再给我吃迷药的!”
“是啊!所以我这回给你吃的不是迷药啊。”
“那是什么?!”
“宝贝,再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吉榭尔柔声说,眯成一条缝的银灰色眼眸像极了狐狸。
修罗盯着他那诡秘的笑容,突然预感到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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