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渐渐入了夏,南京的夏天尤其炎热。便是像我这种耐暑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了,在衣铺制衣师付极其诧异的目光下拿出夏妆设计纸,衣裳也全换成短袖。外头又不能穿,只好常常呆在屋里。一边感叹这年代物质的贫溃,空调也没有,一边深刻同情这年代的女子这种天气还穿是得像蚕姑娘一样。有时穿着“吊带衫”在屋里,碰上冒失鬼木预推门进来,我还未作声,他就叫了起来。
“干嘛干嘛。你不就说我先前看了你一次吗?至于吗,这么耿耿于怀还想看回去吗?”瞧见他大惊失色的模样,不由起了作弄他的心思,于是作势先发威。省得每次都被他谑弄。
不料,他一听反倒不叫了,还坐了下来,双手环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你这么一说也有理,我得看回来才行啊!”
我心里一昏,果然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又演变成我终于受不住他上下打量的眼神,把他踢出去!
奕肃偶尔来“如是阁”小坐,我便一边抱怨天气真热,一边用陈年储下的冰做了些刨冰,加了水果,色拉之类的给他尝尝。他虽不说味道如何,却每次来都要尝上一盘!我心下想,这刨冰还是很受欢迎的,联他都喜爱吃。便顺势推了出去作为“如是阁”的“点心”,果然吸引了不少人!
夏天的晚上尤其热,且没有风。有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才入睡。这一夜好不容易入了睡,却被楼外一阵嘈杂声给吵醒了,推开窗子一看,夜半三更外面居然灯火嘹亮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怎么街上这般吵闹,这么多人。心下便想这不寻常,急忙便披了衣裳出了屋里跑下楼去,险些与匆匆赶上来的陈伯撞了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我不等他张口说话就问道。
陈伯指了指外边:“着火了,着火了!“
“着火?”我听了轰的一下,刚才还有些昏沉的脑子倾刻便清醒了,一咕脑地找着陈伯问了好些问题“哪里着火了,火势怎么样,报警了吗。消防队来了吗?”
我一急就差没拨119,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把陈伯给问得一愣,不过他反应倒快,急急地回答道:“听说是皇帝的行宫,火势现在不知如何,不过惊动了皇上,护卫兵都调出来灭火了!”
一听是皇宫,心里舒了口气。如若是寻常人家,这屋连着房的火势更不易控制。行宫可是皇帝的家,他当然要倾巢出动大举灭火。
陈伯见我脸上的惊恐之色稍稍褪去,虽有些奇怪,却只一边要出去一边说道;“这一晚可不得清静了,你看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我听了,心里又觉得这火势恐怕更大了。虽是护卫兵倾巢出动,可这时代的灭火水平让人不敢恭维。于是便也随陈伯一块出来。
行宫在冶城山上,离秦淮河不算远。这救火的人都得往这里取水才行,走到秦淮河上区便看见许多的着兵服的人正往河里一桶一桶地装水,便跟着他们直跑到冶城山上,才看到着火的行宫。所幸是座独宫,旁不连殿火势便好控制些。原先是层层包围的护卫队此刻因救火而松散开,便围上去的普通百姓才得于靠近。走近一看,旁处还站着好些身着官服的人,我便下意识地往人群里退。
更听得人群里议论纷纷。
“听说是刚着的火,幸好发现得早!“
“是啊是啊,不过听说这行宫早不住人,好端端地怎么着了火!”
“这火起得还真有些怪!”
“真怪啊,没人的地方还自个能着火!”
我听得心里一怔,觉得这话好生耳熟。再听得有人压低了声音说:“恐怕是老天起的火啊!”“老天起的火?”
“听说皇上要迁都,老天都不同意。天子天子,也是老天之子,做了逆反老天的事,老天也要罚罚他!所以老天要烧他的行宫!”
我心里一亮,便想起来有些偏史上曾记载明成祖决议迁都之时,行宫曾夜半大火,便有人说这是上天反对他迁都一事。幸好朱棣偏是不信,排除万难硬是定了迁都一事,也算是他留名青史上的一件伟事。心下不禁觉得啼笑皆非,原以为是不成气的野史,不料真有此事。不过古人不若如此愚蠢,竟都信了些事。不经意间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却听得耳边一人说道:“行宫起火了,寺玉姑娘怎么站在这里笑呢”

我转头一看,才发现一青色身影已站在我身旁。再抬头,才看见一男子,也是二十几岁,削瘦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清亮有神正望着我。我心下疑惑,这是何人,并不曾见过。
他见我不回答,却朝我温和一笑:“寺玉姑娘不认得我,我可认得姑娘!”
我听了有些不快,只觉为何人人都知道我,尤其是些我最不愿打交道的人,便冷冷地回了他:“行宫着火,你不也此在作闲人么?何况”我转过头看着他,“这行宫不是没住人吗,没人的地方烧便烧了,有什么比人命重要!”
“哦?”他听了露出一丝惊诧,像是捉摸不透我的话一般。
我更不想睬他,索性不去看他,却听得他问道:“你可知这行宫原是谁在此居住?”
这与我更不相关,便只看着前方,也不回答他。他见我不回答,就自顾自地说:“这原是四皇子的生母云妃的住处,云妃在三年前仙逝。过几日便是她的祭日,往年这些天四皇子必会在这宫里早早准备母妃的祭祀”
我听了半晌才恍过神来,讷讷地转过头看向他问道:“你是说,奕肃?不,四皇子在里面?”
他点点头:“否则一座独宫着火会引得-----?”
此话一听,我才有恐慌的感觉,先前看热闹的心情烟消云散,不等他说完,便冲出人群。顺身拉了一个身旁着兵服人又急又凶地问道:“火势如何了?里面的人可救了出来?”
他被我拉得一踉跄向前倒,又瞧见我凶狠的眼神,吓得一结巴:“没,没,还没,火大。冲不,冲不,进,进去!”
我一下扔开他,看着眼前的火势又大了些,如何冲得进去救人。这些救火的人也只能一桶一桶地水想要浇灭,这可如何是好。我慌得更加无主,脑中只想到以前见过的消防队员怎么冲去火中的。人家有防火衣,我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正着急着,便看到陈伯。脑子里一亮,心下想只好如此了,便冲上去叫住陈伯说:“陈伯,你快快去找匹马,运了我们地窖里的冰来!”
“姑娘,你要做什么?”
“救人救人,你快去呀,快快!”我心里急得直冲他大声叫道。
幸好因为白日要做刨冰,窑里的冰早早敲了下备着。我抢过旁人的一桶水,便从头顶上倒下倒下,淋了个遍体湿透。只一会,陈伯驾着马车赶来。我推下他,坐在上车。扬起一马鞭驾着马要朝宫里冲去,一边大声喝着:“让开让开!”马儿行到火前却停下不前,我咬咬牙,拔下头上一根钗,用尖的那头用力地朝马儿戳去,马儿痛得一声嘶叫,不顾火势地冲了进去,我忙一翻身跌到装满碎冰的马车里。
迎面炽烈的火焰仿佛要扑上来,我心都揪成一团,只把面朝碎冰堆里扎。只觉四周的火要把我淹没了。终于冲了进去,在灰飞焰散中赶忙用碎冰敷住马儿的伤处,才让它停了下来。翻下车,便要寻奕肃,火早已烧得宫里的房梁,横木伴着火焰砸下。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地,只好大声喊奕肃,一声一声却不见回应,我心里慌作一团,又害怕得要命都快带着哭腔,心里想着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这样一想往后一退却被地上的烧着的东西一绊跌坐了下来,直烫得痛彻肌肤,自己不禁大叫着救命。心下以为死到临头,却被一双手扶住肩,心下又惊又喜,转头一看却是木预!
“你?”我张口要问
他一把扶起我,拉了往外走:“先出去!”
“奕肃呢?”我随他跌跌撞撞地走一边问道
“已经在马车上了,我们快上去,马都要被烟呛死了!”
我一听,脑中一松懈,腿都软了,更是由了木预横抱着冲到车旁。马车后的碎冰都快融化,奕肃正躺在其中。马儿也被火围困得原地打着转儿,这时听得外头一阵响亮的马哨声,马儿便想寻了方向一样冲了出去,木预整个扑在我身上,把我的身子往里摁。
又是一阵高温的火焰灼烧的感觉,我一阵窒息,头更是晕眩,两眼一闭顺势晕了过去。而后的事便不得知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