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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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是那样晴,风还是那样舒适,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早晨,下人们来来往往干着自己的活,不时还有人说闹两句,给枯燥的工作提供了一点养分.这种生活平平淡淡,了然无味,不少打杂的还在孩童时期,所以在闲暇时刻总幻想着自己修炼绝世武功,大杀四方,斩妖除魔.每当他们闲暇时,总是用仰慕的语气谈论着自己老爷在江湖上的种种惊人事迹.可他们不知道,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偶尔听见他们的赞叹的话语时,总是在屋内嗤之以鼻.“少爷,吃饭了!少爷,吃饭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站在门口,他小小年纪端着一大堆菜已然有点吃力,连叫了两声却也没什么反应,心里不由有点着急“少爷.少爷?少爷!”
最后少年非常勉强的抽出一只手,敲击着看起来奢侈非常的房门,突然门开了,里面的少年望着送饭的少年,眼中尽是复杂的感情,敌视?友爱?送饭少年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切,还是笑着把饭菜送到那位少爷面前:“少爷,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你最近怎么总是这样,三天两头强压你才吃一点东西,喏,我知道你爱干净,都没敢放在地上,保证卫生,哈哈!”
以往这没来由的白痴型大笑总是这少爷的开心剂,可是现在。。。。。。“阿福,不,应该叫康少爷了吧,你......你其实不用来了,现在你都是......”那个被称为“康少爷”的少年突然黯然道:“可一直不都是这样的么?一直都是......”康少爷越说声音越小,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少爷静静地说道:“进来再说吧”康少爷看着他也只得跟进去.“少爷......”康少爷有点迫不及待的叫出,那少爷似乎没有听见,自顾自的问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这屋内的气氛忽然微妙起来:“我.....我.....我现在.....叫景少康......”景少康说出自己的名字好似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一样,低着头不敢抬起来,那少爷又问:“那我叫什么?”那少爷的这些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但景少康也细想不了那么多:“少爷自然是叫景少兰”这次说的时候底气不知怎么的足了很多。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景少兰好似问题像个无底洞,怎么问都不够,景少康也是高兴的紧,最近景少兰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让他吃饭都难,更别说聊天了,景少康巴不得和他聊个昏天黑地,只是这一个个问题分明都是明摆的事,而且都是平时景少兰不愿提起的,今天不知道景少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景少康着实摸不着头脑,但再怎么不解。话还是要接下去“算.....算.....是兄弟吧”
少爷居然露出最近难得的一笑,虽然有些勉强:“既然是兄弟我怎么能总让你服侍,我又不是断手断脚”说着整了整景少康的衣衫“你现在怎么说也是少爷了,怎么还总干些下人的活,想必那老头子对你也布置了不少功课吧,你也赶紧.....”“借口!借口!都是借口!”景少康用从没有过的大声吼出,景少兰显然怔了一下也无言以对.“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娘嫁给你爹,景家从此多了二夫人,多了二少爷?我们的誓言约定就从此烟消云散?”景少康以他十一岁的小脑袋尽力的揣摩着这个发小的想法,可还是一无所获,“别瞎猜,我们还是兄弟呢,你去做功课吧,”景少兰平静的说道,说完就自顾自的躺回床上.景少康没办法,他知道即使再说下去,依景少兰的性子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得默默离开。
景少兰最近平静的有点吓人,很难想像他娘才在半月前去世了,这件事全府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大夫人死后也是照着她的要求,在深夜不惊动任何人的出府下葬,大夫人本来就多年足不出户,即使最近都没见到.景府上下也还以为大夫人是回娘家了.在景府中新来的下人几乎不知道大夫人的存在,就是知道也没人见过,总有好奇的新人问起,那些老仆总是赶紧打断他道:“主人的事,我们下人别多嘴”看着老仆们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小家伙更是按捺不住,但即使缠到最后,老仆们还是守口如瓶,也只得作罢.这一个月来,负责景少兰功课的老师们可真是奇了怪了,平时认真勤恳的景少兰竟然作业是一个字不写,功课是一点都不学,连老爷来了也是漠然视之,为此景少兰短短一个月被骂的次数竟超过有生以来的总和,景少兰这么反常,身为他父亲的景飞当然也不能听之任之,几番谈话下来好似越谈越反常,几次差点动手打了景少兰,可景少兰根本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令景飞是大为头疼.“啪”一个茶碗硬生生的摔在地上,“你小子怎么回事,你今天一定要说个明白!”景飞又在偏厅怒斥景少兰,本来教景少兰的先生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是看上景飞这天下第一富侠的面子才来的,谁知道平时乖巧听话的景少兰竟然甩手不干了,这还不让心高气傲的他们恼火万分啊,当即就要走人,请这些人来不知道花了景飞多少功夫,竟然差点被景少兰气跑,再加上之前的一系列反常事件,景飞可是发真火了.“没怎么”,景少兰淡淡的语气对于现在的景飞来说更是火上浇油,“啪”一个响亮的耳光,也是景少兰有生以来挨的第一个耳光,“说!”景飞现在真是火冒三丈,一心只想知道什么事能让自己平时乖巧安静的儿子如此反常,景少兰望了望他依然没有反应,景飞那个气啊,当即又要给景少兰一巴掌,突然冲进一个人跪倒在景飞面前“老爷别打了,老爷别打了”冲进来的是景少兰的奶娘,从小景少兰见娘的机会就极少,更多的时候是奶娘从旁伺候,所以从小景少兰和奶娘的感情自是好的不得了,奶娘也是极少知道大夫人已经过世的人之一.“老爷老爷,是夫人她。。。她过世,兰少爷才会这样的,别怪他,别怪他啊,怪就怪老奴照顾不周”奶娘为了护住景少兰也顾不得许多,就说出了这个不应该是秘密的秘密,“巧娘过世了?奶娘这等胡话怎么可以乱说,”景飞虽然嘴上说不相信,但又显得有点不安,自顾自的坐下定了定神,“哼!你又是何时见的娘亲?”一直不语的景少兰也为自己的娘亲抱起了不平。

奶娘知道遮掩不住,干脆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自从当年你们吵了那场架之后,夫人本来就不好的身体就更差了,一直为了看着大少爷长大苦苦支撑着,可前段时间听说你纳妾,大夫人她…她…病情就恶化了,接着一病不起。。。。。。
这番话也让景飞回忆起十几年前的一天,“巧娘,你听我说,虽然我当时是酒后一时乱性,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负责任,现在她怀了我的孩子,总不能撒手不管吧“景飞说着期盼在这自己深爱的女子脸上看到一丝认同,但事与愿违,女子坚决不同意:“我和别人分天分地分一切都行,但决不能分丈夫,当初说好的决不纳妾,这才过了几年,你变了!”景飞见道理讲不通也恼火起来:“我变了?我看是你疯了才对吧,整天怀疑这怀疑那,我已经快受不了了,不然我能去喝闷酒,能出这事么!”女子这时精神似乎也有点失控,拼命地和景飞扭打起来,女子是景飞的娘子,景飞不舍得下手,而女子却不依不饶,此时景飞烦躁恼火的心情加上近年妻子的过激行为,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大力甩开女子纠缠的双手,近似于吼叫道:“滚,滚,滚,别来烦我,滚到东苑,别在让我在这个家看见你,”说完大袖一甩,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怒火总是一时的,还没走几步就由原来的流星大步变成原地踏步,冷静想了一下,几次想回去道个歉,可抹不开男人的面子,心里想着顶多冷战一段时间,过几个月就好,谁曾想大夫人也较上了真,竟然就此真的在东苑寸步不出,景飞为了暂时不刺激大夫人就没有立刻纳妾,而是把她留在府里照顾自己,她的孩子也被安排做景少兰的书童,为了有一日相认不会陌生。
一个月前景飞终于纳妾给了人家名分,为自己当年的荒唐事做了一点补偿,也终于决定放下面子去见大夫人,并且道歉,这些年为了名利搞的自己疲惫不堪,不禁怀念起和大夫人的那段真真纯纯的爱,可人算不如天算,大夫人竟然先一步走了,这让景飞怔了好一会儿。
看着景飞怔在那,景少兰也不由地把原本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景富侠,你知不知道东苑大屋中,有一个女人一直在等你,等的不是你的亲自道歉,是你的一声叫唤!叫她帮你倒杯茶揉揉肩,陪你笑陪你哭”景少兰原本冷漠的表情也渐渐保持不住,但看的出他在尽力抑制眼泪流下来,“娘虽然见我的时间不太多,但总是在回忆你们以前的事给我听,她总说以前你默默无名只是一个满怀抱负的志士时,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从景少侠到景大侠,最后天下第一富侠,你名气越大,她就越有距离感,好象你会慢慢离开她,最后她真的没有抓住你。。。。。。”景少兰终于忍不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景飞也有些不能自己,景飞在商场战场游走了这么多年,早就倦了累了,但为了建造一个绝对安全的家,保护家人,他依然坚持着,如今景飞真可谓是名利双丰,谁知道却因此离家人越来越远,导致佳人已逝,自己还蒙然不知,这么多年来,巧娘对景飞的爱,景飞从未怀疑过,当年的一时冲动也成了景飞一生的遗憾。景飞以前总是想着,过几天吧,等忙完这阵就去找巧娘好好道歉,而且说不定明天巧娘就会自己放下面子来找我,就是这种心理竟然拖了十多年,景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好笑。
景少兰见景飞半晌不说话,抹干了眼泪,冷哼了一声,径直朝大门走去,走到庭院景飞才有点缓过神来:“兰儿,你去哪?”景少兰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娘走了,这个家已经不算家了,再多留也没有意思”,“站住”景飞一声大叫,不过不带任何责罚,只有默默的哀求:“你是巧娘惟一的骨肉,你不能走啊!”
景少兰忽然站住了,缓缓回过身,用那双带着怨恨的眼睛望着景飞,一字一顿的淡淡说道:“你——不——配,你想知道娘临走对我说了什么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说完转身就走,景飞也无言以对,的确,他没有资格再要求什么。
这时,“少爷!”景少兰刚跨出门的身体又停了下来,“少爷要去哪?阿福陪你去吧”景少康认真的说到,原来景少康一直在房外偷听,加上传言,事情也知道个大概,“这次我要离开景家,或许一天,或许一月,或许一年,或许。。。。一辈子,你就留下来守住他的家产吧,毕竟。。。。。。”
景少兰知道一去前途茫茫,根本不想让景少康和自己去受苦,所以语气中隐隐多了一丝不容回绝,景少康也算深知景少兰的脾气也不纠缠,冲到景少兰面前,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拍拍自己的脸,然后又拍了拍景少兰的脸,略带哭腔地说:“我。。。我把我的笑。。。借给你,下次一定要。。。要双倍,不,十倍的还我,赖皮是山头的。。。的狗尾巴草,”
景少兰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向前走,没人看见他是否在哭,只看到他的肩头不住的抖动,景少康看着景少兰的背影哭着大喊:“我。。。会替。。。少爷。。。守住家业,直到少爷。。。回来,绝对!绝对!绝对!少爷。。。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
。回来!”不少知道内情的老奴也是潸然泪下,这么多年没哭过的景飞一时竟也忍不住。。。
景飞虽然还在悲痛中不能自拔,可管家威伯却已经看出自家老爷还是对少爷不舍,虽然让少爷走,但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困的住人,困不住心啊。威伯对空轻轻地拍拍手,一道黑影闪下,威伯吩咐道:“跟紧少爷,不能有一点闪失,不过他没有生命危险也不必明着出手,只要。。。。。”
景少兰终于走出了大宅,迈下最后一阶台阶,景少兰忽然觉得一身轻松,这段时间压在心头的事加上娘亲的过世,实在让他喘不过气,毕竟他才十三岁!虽然景少兰还不知道该身去何方,不过天大地大任我游的自在已经让他有些随兴,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的景少兰也已经鼓起勇气要勇敢面对以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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