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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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买城外的大道,清晨的行人很少,远远的地平线上,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遮住刚刚升起一丝丝的鲜红太阳,缓缓走来。
秦衿黑袍厚重严实,将所有的阳光隔绝在身体之外,脚下黑色的骏马在他深沉的杀气影响下,老老实实,连一声轻哼都不敢发出,一人一马,如同一团黑影,在地平线上缓缓游动。
秦衿的身旁,金发白袍的萨尔王子俊俏的面庞映着金红的阳光,显得愈发俊俏,闪闪的散发着神性的魅力,白皙的手上抓着一根金黄的笛子,坐在白马上飘然出尘。
对于这位王子,秦衿从来没有看穿过这位神族的后裔在想什么。从他出现起,就一直是这样,俊俏的面容,高贵的身世,雍容的气质,淡然的笑容和那双如同天空般清澈的眼睛,足以让世间任何女子爱上他。
但是秦衿总感觉那双眼睛背后,是一种看透世事的漠然,睿智而冰冷。他更像一位旁观者,冷眼看着别人的浮浮沉沉。
在秦衿离开迷失之城时,这位满身透着神秘的王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跟着秦衿来到那买城。当然,他没有进皇宫,以他的实力,那买城也没有人能够发现他——如果他不愿意的话。现在秦衿要去北方,萨尔王子自然也跟着出来了。
二人都不说话,秦衿与萨尔王子似乎都习惯了这沉默,太阳慢慢探出了地平线,金黄的阳光将秦衿的黑袍也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唯有马儿的蹄子敲打着坚硬的夯实路面,提提踏踏。
沉寂被一阵马蹄声打破,一条红色的身影急速冲到慢慢行走的二人旁边。嘶鸣中,骏马人立而起,漂亮的停在路中。
秦衿没有动,厚重的斗篷遮盖了他所有的表情。
“郁利亚,”还是那样淡然平静的声音,秦衿道:“你何必跟来呢?”
郁利亚换了一身火红的骑士装,秦衿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是她在和北方人的悍将争斗,郁利亚的武功,在世俗中可以算一个相当不错的高手。只是后来被秦衿忽略了。
“导师……”郁利亚好像浑然忘却了昨夜的种种,脸上的笑容灿烂,只是掩不去眼角一丝红肿。
“我和您一块到北方去。”郁利亚感受到秦衿询问的眼神,抬着头有一丝坚定。
“你父王呢?”秦衿道。
“父王知道,他同意了。”郁利亚眼神毫不退让,望着秦衿道。
秦衿看着这位公主,斗篷下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是却没有说什么,半晌,淡然道:“走吧。”
旁边的萨尔王子还是那副微笑的样子,看见郁利亚公主,很绅士的行了一个贵族之间的礼。同为皇室成员,郁利亚公主肯定是认识这位以俊俏闻名的希曼帝国王子的,虽然对他为什么跟秦衿在一起非常奇怪,但是仍旧礼貌的回了一个礼。
北方只是个泛泛的概念,三人没有要向导,对于秦衿和萨尔王子来说,这点距离根本够不上空间上的阻挡。
只是秦衿需要一段时间整理自己的所学,一直以来,秦衿只是在不断增加自己的招式和功力,但是对于招式本身,秦衿却从来没有细细琢磨过。
从最初的“九荒刀法”,到后来的“钓江十三式”,后来自己体悟的“九荒魔刀”,从修罗传承中吸取的“修罗天决”,那一刀霸绝天下的“修罗灭世刀”,再到遮天打入秦衿体内的那一点真灵,还有大殿之中渎神者的无尽战意和智者幻境中看到的自己…….

这些驳杂的武功和意念,由于一直处在战斗之中,一百八十年的囚禁也是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秦衿一直没有仔细琢磨悟透。虽然在大荒中数年的磨练让秦衿将九荒魔刀磨练的浑圆剔透,但是他一直没有将这些武功糅合,修罗天决中许多妙处也没有体悟出来。
武道最终,乃是心的体悟。
秦衿之所以没有放弃心中七情,也是在于自己的武功未到巅峰之境,若此时断却七情,虽然可以让秦衿达到“心无碍”的境界,看透一切虚伪妄念,但是也将永远失去达到最上乘境界的机会。
这也是那些虽然宣称忘情绝性的无情众生,在了断七情之前,还是要在人世之间磨练砥砺的原因。
秦衿要重铸七情,乃是一条漫长艰辛的道路。
一路上三人如同平常人一般,慢慢的向北方走去。吃饭、饮水、借宿…….三人完全抛却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能力,体悟着普通人的生活,冷眼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默默承受旅途的艰辛和人心的变幻。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没想到现在,自己离他们的生活竟然如此的遥远。秦衿站在龙骨山脉最南方的一个山峰上,远处大平原以地平线为边,无限的扩展成一幅平静悠远的画面,淡淡的金色装点着这秋季的大平原。
几个月的跋涉,和世俗的纠缠唤醒了秦衿曾经的记忆,但仅仅是记忆而已,他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波动,曾经的感情,随着那场剧变,似乎永远离他远去了。
“你在想什么?”一身火红的郁利亚站在秦衿身后,轻声问道。自从上次皇宫一番对话之后,这位公主似乎抛开了心中的伪装,在面对秦衿的时候变得坦然和主动了许多。
秦衿默然不语,实际上,这是大多数时候他对待郁利亚的动作,面对一件无能为力的事情时,秦衿选择了回避。有些东西是他无法给的,比如郁利亚所期盼的。
郁利亚在秦衿旁边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抱着腿和秦衿一道,望着远远的地平线,以及,那金黄的大平原。
气氛恬静,夕阳将一切映照在金色的余晖中,叽叽喳喳的雀鸟发出欢快的叫声,纷纷归入巢中。
“导师……”郁利亚的声音宁静而悠远,带着一丝阿古那人特有的颤音,相当动人:“您是第一位撩动我心弦的男子……”
虽然他们之间已经无须掩饰什么,但是这还是郁利亚第一次如此明白的显露出自己的心思。
秦衿望着远方,似乎沉浸在落日余晖的景色中。
不理会秦衿的沉默,郁利亚公主自顾自的叙说着,从儿时的小马到少女时代的长裙,逝去的母亲和操劳的父亲。此时的他,完全失去了平日干练刚强的外表,变成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女孩,在最信任的人面前诉说着心事……
不多时,月上柳梢。
秦衿没有做声,静立中不带一点色彩,高大的身影如同万年不动的巨石,倒映在无边的夜空下。四周飘荡着郁利亚忧郁低沉的声音。
“来了!”秦衿忽然一声低喝,身上的魔气翻涌而出。
天上,一丝乌云伸向洁白的明月,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秦衿高大的身形陡然拔起,向山下冲去。
身后,郁利亚眼中泪水无声的流淌。
“对不起!”秦衿嘴边一丝轻不可闻的身音被四周的风声盖住,身形毫不迟疑的向临近的一个山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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