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李森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你要雨伞吗？六块钱一把。”
“噢，你是卖雨伞的”
“是啊，我这儿都是正规厂家生产的雨伞，你就放心买，保证没问题。”
说着那少女拉开包，里面都是包装精美的雨伞。李森想返回学校还要倒公交车，下车仍要走一段路，应该买把伞。
“你的伞要是我满意的话，我可以要一把哦”
少女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把装伞的包撑开说：
“你随便挑，一把六块钱。你看，我这雨伞的质量好得很。是真正的杭州雨伞。”
李森买东西一般不多挑，人家拿给他什么，他就要什么，他就对少女说：
“是真的嘛，那你给我挑选一把看看。”
他们说着走到过街天桥下面，少女赶忙拿出几把雨伞让李森挑，李森问：
“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了，不满意我再给你还。”
李森打开雨伞，撑开了，样式，质量都不错。
“好了，就这把了。”李森点头，又问少女说“你平时就在这一带卖东西吗？生意怎么样啊？”。
“是啊，下雨就卖雨伞，冬天刮风就卖口罩。好坏就看运气了，我2月14日那天生意最好”
“也是卖雨伞嘛？”
“什么雨伞呀，是卖鲜花，2月14日是情人节啊。”
李森笑了。他拿出钱包问：
“你的伞多少钱？”
“六块，这雨伞要在商场的话，最少也要十五块啊。”
“这么便宜！卖一把伞你挣不了多少钱呀？”
“我们没文化，做不来大事。挣得少，积少可以成多呀！”
他拿出十块钱给她找零，注意到少女接过钱的时候神情有点怪，警觉地四
处观望，同时飞快地打开小挎包给他找零钱，慌乱中差一点把包里的手机掉出来。李森不知道少女为何有异常，看看周围没什么不对劲的。
他的头发湿透了，慢慢感到凉飕飕的，赶快打起雨伞。
2
雨下个不停，天桥的积水流下，撒到桥下一个临时工棚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附近商场正在收拾歇业，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城市的桥下给人一种落寞的气氛。
他想起姨妈的电话没接上，最好回个电话，上了年纪的人容易着急。
“这位小姑娘，我手机没电了，附近有公用电话吗？”李森问。
“这条街没有，有几个磁卡电话都坏了。先生，你要有急事的话，可以用
我的手机。”
说着就拿出手机递过来。没想到少女肯助人为乐，李森赶忙说：
“那太谢谢你了”
“没关系，你用吧。”
李森接过手机，看到这是一部高档的新款手机，李森不禁抬头看了看卖
伞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看上去很俊俏，但身体单薄，她普通话里带着不知何地的方言口音，肯定是外来的打工妹。雨夜的小风刮过来，凉气袭人，少女穿着裙子，说话时候不禁微微打颤。她的衣着是今年春天流行来的，看上去很吸引人的眼球，在酷中表现出干练、明快。西水市的姑娘有不少开始穿这种时髦服装。寒意仍未散尽，身穿裙子不免要遭一点罪啊。
李森在电话里给姨妈说了一两句，把手机还给少女，然后拿出一块钱说：
“再次谢谢你，我应该把话费给你的，请收下吧。”
“不用了，再见。”
少女要走，李森着急地说：
“这怎么行？你一定要把钱收下。”
“我说过不用了，这雨伞本来我只卖五快钱，我说六快是等你砍价，我已经多要你一圆了。哈哈，你不知道吧！”
李森听她这么一说，也哈哈笑了。
“原来是这样啊！你还挺会做买卖的。”李森继续问“小姑娘，对不起，我问你一句话可以吗？”
“你请说吧”
“你刚才为什么有些紧张，我看出来了”
“我说出来你别笑我，我没有出售商品的执照，沿街叫卖抓住了要罚款呢。”
“噢，是这么回事。”
李森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只是在新闻上看到城管抓罚小商小贩是很凶很凶
的。卖伞少女又说：
“我被罚过两次，东西还被没收了，快气死我了。”
她把新款手机小心翼翼地收好。李森想开个玩笑，顺口说了句：
“你的手机可是很漂亮的，不是你买得吗？应该是……”
李森下面要说“应该是你男朋友送的”这个意思，可没等他说完，少女突然
翻脸了，很不高兴地说：
“我手机怎么了？你想说是我偷来的吗？”
“我绝没这意思，我是说……”
“你是说我们小贩子就不能用新手机吗？”
“你别误会。”
“什么误会？你们这些人我见多了。”
少女气哼哼地走了，李森喊：
“我还有话跟你说。”
少女转身对李森嚷：
“我不稀罕理你！你还要说什么？是我不该穿新衣服吗？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今年最流行的。”
过街天桥下晃过少女匆忙的身影，她横穿大街，不管红绿灯的警示，熟练地穿梭在飞驶而过的汽车之间，很快就消逝在朦朦夜雨中。少女早就不见了，他还站在桥下发呆。李森无意中伤害了一个少女，心里很懊悔。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想散散心，欣赏春雨纷飞的夜景，又碰上这么一档子事儿。他仔细想想，刚才自己没有不尊重女孩子的意思呀，只是说话随便了一些，这个女孩子也太不懂幽默了，不管她！看她打扮得多俗气，带个那么大的耳环，下雨天还穿个短裙子，出售东西也不说实价，还多要一块钱，说不定这雨伞就是假冒伪劣产品，用一次就得扔掉。这种人素质低，教养差，不值得惦记她。
到了姨妈家。姨妈看到他被淋湿了，赶快准备热姜汤给他喝，他和姨妈姨父聊了聊，说了说父母的情况。姨妈给他装好了酱菜，还给他准备了几袋子补脑饮品。姨妈给他收拾好床，让他休息，说谢平明天也回来，大家一起喝喝酒。
晚上他脑子里还是来回闪过买伞少女的事儿。李森的家教是比较严的，家里少不了有人情往来，父母尚算不上有权有势，但大小官吏也见过，普通百姓更熟悉，来往的亲朋好友不少，他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无论和什么人打交道，都不能随便伤害对方，这是他们家秉持的一贯家风。李森躺在床上想，城市的小商贩处于社会底层，可以说是终日操劳，顶风冒雨走过大街，穿过小巷，一声一声吆喝着，小打小闹的，赚一毛算一毛，挣一分是一分的。想到这儿，他心里多少有一些触动，觉得那女孩子挺不容易的。再说她也是热心人，在一个雨夜把手机给陌生男人用。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次见到这位卖伞少女，要是有机会重见的话，他一定会耐心的向她解释。
第二天，表哥没回来，说工作上有事儿走不开，李森也没留下吃饭，拿着姨妈给的东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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