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主公,孙权现在死死的围住匡崎,阵营整齐得法,士卒百战且游哨甚多,擂鼓喧天,我军没有偷营的机会。不过,匡崎城依然竖着广陵“陈”的大旗,有人不停弹琴。我不懂音律,在乱糟糟的鼓声中也听不清楚,并不知道是什么曲目。”
我军彻夜赶路,已埋伏在匡崎北面十五里处。此时,天还未亮,启明星尚伏在地平线之下,我立刻命乐丹带人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趁夜偷营。
虽然我军一夜赶路,士卒大多疲劳,但若是能够出其不意的偷营,只要适可而止,不做纠缠,小胜也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乐丹打探的结果显然不能让我满意,至少是一半的不满意。另一半吗…我看陈登大人在智谋上也决不是泛泛之辈。显然,刘晔同我有完全相同的判断,笑得那么坏…
我们偷偷摸摸的又靠近了五里,躲在一座小山上安营扎寨,当然,帐篷、大旗都不能立起来,我们只能在地上铺张席子就地而睡了。哎,江南的鼓,敲得实在是太响了!四百射声营、四百熊枪营、三百猛虎营和两百通云骑外加我、刘晔以及乐丹和宣真都被十里外嘈杂的鼓声弄得几乎无法入睡。
“没想到我都当了淮陵太守,还要跟当年一样用干草塞耳。”我自言自语的说。
“主公?”
“没事,只是一点点感叹罢了。子扬,我一年半之前,还只是陈登的一个马奴,当年的梦想也只是找到某个没死的亲戚,吃上几天好饭,能在厅堂之中睡个安稳觉。投靠了奉先公之后,我就想能够挺胸的站在所有人的面前,能够随心所欲的做些事情。”我对刘晔说。
“到了现在,我不仅能够吃饱睡好了,而且能够自然的挺胸抬头去接受别人的仰视。可我的愿望又变成了守护治下的百姓,让他们幸福。我是不是有些贪得无厌?”
刘晔摇了摇头,说“如今天下大乱依然十五载,民心思安,正需要主公这样的人来安定天下。我呢,在你身旁给你出主意就好了。”
“从前,我总是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不停的顶撞上司,人际关系也差的一塌糊涂。但是在这里不同,现在看着淮陵百姓的笑脸,我都会觉得很满足。并且我认为你确实也值得我去辅佐,你比刘繇、华歆他们要强。”
“你虽然出身贫寒,却礼贤下士,同士卒同甘共苦,为百姓身先士卒,多智却憨直,正是我想要去辅佐的主公。”
“但是,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情,我是宗室,汉室宗亲,汉光武子阜陵王延之后,我不会帮你打曹操,只要他代表着朝廷,代表着刘氏天下,我就不能帮你对他出手。”
刘晔决定真正的投靠我,而不是再像之前一样,是被单福挽留在军中。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可这个好消息还带着附加条件…
不过,我军暂时跟曹操没有什么冲突。远交近攻嘛,除了就要北上广陵太守陈登,最近的曹军也在兖州,中间还隔着刘备呢。
“好的,我答应你。”我微笑着伸出右手,同刘晔连击三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同曹操作战,我绝不为难于你。”
———————————————————————
黎明破晓,这是孙权修造攻城器的第二天,虽然城头的琴声早已停息,可孙权军鼓声阵阵,仍然没停息。
“他们停了,你们也要敲,要吵得他们睡不着觉!”
孙权恶狠狠地说,完全忘记了这鼓可是在他家的大营里。匡崎城中的士卒睡不着,他们这些就在鼓边的士卒和将领又如何能够睡得着!
军鼓队分了三班,轮流的敲鼓,这才保证了鼓声不停,可节奏嘛…就差强人意了。
待到第二日黄昏已过,天黑如墨的时候,城外的士卒伐了一天的木,造了一天的梯子,都有些昏昏欲睡。三班鼓手也都轮了三轮,一个个手酸腰疼,站都站不起来,鼓声越来越弱。
这时候,匡崎城的城门大开,五百陈登军手指兵刃,悄无声息向孙权的大营冲杀而来。早有哨望的士兵发现了敌情,急忙的报警…关键的事情是…用来报警的,正是哨位上的小鼓。这哨兵卖力的敲打,可大营中依然无人理睬。鼓声都听了一天一夜,对于孙权以及他的部下来说,这声响早就令他们厌烦了。
哨位不在营中,而在营外…即使哨兵大声的喊叫“有敌情”,能够听到的人也寥寥无几。别无他法,哨兵只好下了哨位,快步跑向大营,便跑,便喊“有敌情!”
陈登自从同吕布的巅峰一战后,身体便差了许多,平日里本是一贯坐轿,今日上阵却出奇的骑了一匹马。这马便是绿绮,大宛良驹的后代,额头一撮绿毛,并不高大,却速度奇快。他遥遥的望见了那哨兵,眼中寒光一闪,抬手从马身上摘下一具弩。
这弩不是寻常大汉弓弩营之弩,弩身一臂大小,乌黑泛着寒光,质地玄铁非青铜,两翼如勾,应是名匠打造的宝器。陈登突然两腿一夹便站到马鞍上,脊背直得好像旗杆,白白的文人双手端平了劲弩——纹丝不动。
“咻”
一直精钢箭头的弩箭飞越整整一里的距离,准确的扎进了那正在奔跑哨兵的后心。这哨兵被弩箭巨大的冲击力带倒,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周,动也不动,看来是死透了。
又站了一息确定那哨兵生死,陈登才重新的坐在马上,将弓弩抵住马脊双臂用力,又上了一支箭,这才将劲弩挂回在马身上。天昏黑,五千孙权军竟然无人发现自己的哨兵死在距离大营只有几里的地方。
大营营门尚未关闭,还有三三四四的士卒进进出出。陈登一马当前,飞入大营。孙家士卒们甚至没有一个反应过来的,呆呆的望着绝尘而去的一匹快马。
“这是哪里来的信使?这么着急?难道蛮族叛乱了?”有人低声的嘀咕。
这时候,陈登的五百丹阳兵才杀到营门,孙家士卒们毫无防备,有的人手中甚至没有刀剑,顿时一片刀光凛凛,惨声连连。

陈登在营中肆意穿插,甚至还向两名士卒问路,居然没有一人当他做奸细,可见孙权手下人的警惕性之差。这样不出一刻时间,便找到了红顶的中军大帐,这时候前营火起,火光十里可见可见。
孙权闻得前营遇袭,又正是匡崎城中陈登的五百丹阳兵,便要亲自上阵,捉拿陈登。他同时还传令集合中军、后营的士卒,向位于匡崎城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军寨求援。孙权戴盔穿甲之时,听到外面的一声低呼,心生戒备,随叫身边侍卫之一,先出帐看看形势。
孙权年仅十八,虽当了三年奉义校尉之职,却一直在做阳羡长的琐碎事情。他生性暴戾多疑,却也谨慎小心,如今又是这谨慎小心救得他一命。
那侍卫掀开帘门,尚未看清外面情况,便仰身倒在中军帐中。孙权和帐中两名侍卫一看,这人被一精钢弩箭正中面门,决然没有生路了。
“外面有埋伏!”一侍卫惊呼。此时,中军帐外的情况并不明了,但从死的侍卫来看,定有弓弩守候,若是贸贸然的出去,危险太大!
孙权倒是冷静,临危不乱,指了指大帐的另一个方向,“用刀割开。偷进来的刺客肯定不会太多,不可能将整个大帐包围。”
鼓声依旧阵阵,这可是为了前营遇袭而发的紧急信号,只是大部分堵着耳朵睡下的孙权军士卒还是听不到。
陈登单骑立于中军大帐之外,将出入信使、撩开帘门的侍卫通通射杀,可久等又不见将领,心中有疑,下马拔剑一气呵成。陈登用剑挑开帘门,向帐内观看,果然空荡荡毫无一人,大帐另一方向却有一刀剑划开之大敞口,孙权早已遁去,不知踪影。
陈登也不气馁,反身出了大帐,抬手挥剑将中军大帐前的军旗割倒,重新向前营飞奔…
孙权赶到后营,又招来了左右两名大将,一名周泰,曾是号称横**的长江大水匪,投靠孙策后,成了孙权的亲卫统领、长水校尉,另一名董袭,曾讨伐山阴宿贼黄龙罗、周勃,任扬武都尉,重新立了大旗,召集士卒,准备将前营之敌杀退。
这时后营外一阵弓弩,射散了校场内刚刚集结的士卒。
“有敌袭!”
哨兵大喊。
“废话,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了!”孙权看着四散的士卒和已经烧到中军的明火,胸中愠怒,“敌军到了眼前你才发现。左右!给我把这个不称职的哨兵砍了!其余士卒在后营门拦住敌人!”
-------------------------
不问可知,偷袭孙权后营的,正是我带队的通云骑。
通云骑如今人手弓弩,两百通云骑如同两百能快速移动的弓箭手,即使隔着寨墙,他们依然能造成远超自身数目的杀伤。
见到孙权军前营的火光,我和刘晔一碰头,就确认了肯定是陈登发动突袭,立刻出兵突袭孙权军后营以作策应。十里的距离不算短也不算长,却足够让骑兵远远的将步卒甩在身后。
可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陈登用五百丹阳兵冲击五千营阵整齐的江南军,能够早一点策应他,就能够减少一份陈登的损失,加大两份孙权的伤亡。所以,我将四百射声营、四百熊枪营、三百猛虎营全部交给刘晔,自己带着两百通云骑先来试探。
黑暗中,孙权就见无数箭羽从天而降,杀伤甚多,已经集合的士卒纷纷逃逸,也不知道后营外多少敌军埋伏,心知不妙。他见后军校场完全在敌军弓箭的覆盖范围内,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集合大队的兵马反扑陈登了,便果断的下令。
“弃营,命其他营寨到江边集结。我们突围。”
后营大门一开,孙权军幸存的士卒纷纷向外涌出。
我那两百通云骑根本挡不住千人洪流,只好用蚕食之法,游曳于洪流左右,不停用弓箭杀伤敌人。
主将逃跑,大军后撤,让前营和中军营正在抵抗的士卒们也去了战意,有的就地投降,有的转身就跑。冲天的火光似乎将黑夜变成了白昼。
陈登下令只得冲杀,不论是逃跑还是投降,只要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就一个不剩,否则就一点也不管。由于中军的大旗已经倒了,那些个江南的士卒早就没了士气,抵抗零零散散,根本挡不住五百精兵。
待到刘晔赶到后营,我已经与陈登在后营汇合。
“敌军混乱,士兵四散,士气全无,鼓手、大旗无一带走,将无从指挥兵,正是追击的好时候!”刘晔进言。
陈登点了点头,看向我。
“既然两位意见相同,我当然遵命。”我笑着说。
这一仗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陈登突袭敌营,孙权军居然毫无防备,我军抄了后路,没损失一兵一卒,如今古语虽有穷寇莫追之言,可孙权如丧家之犬,兵将士气全无,仓促之间甚至没有带走一匹马,如何能挡住精兵追击?
再者,若能通过追击抓住孙权……
“命通云骑先行一步,蚕食敌军后队,步卒随后追赶。”我大声命令,自有传令兵将我的命令传下去。
下过命令,我向陈登施礼,说,“陈兄,你是愿意同我的通云骑一起先行追赶,还是同你标下的强兵同行?”
陈登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步军。我随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其中一名英俊校尉点了点头。陈登亲卫必然英俊,这是数年前我就清楚的事情。大汉门阀,许多喜好娈童,有的时候,我难免会生出陈登可能喜欢俊男的奇异想法。
“好,我就随着通云骑一起。”陈登决定。“也看看能让丞相托付广陵的英雄是什么样子。”
“嘿嘿,幸好你军中还没有人知道,我曾是你的马奴。”我心中暗道,“不然你可要吃惊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