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牡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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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府府衙内，众人排次坐下，听着张全义对李轩诉苦。虽说自从洛阳重归大唐之后，流民安定下来，开垦了不少荒地，但仍有更多的地因战乱人口锐减而至今无人耕种，即便是有心想多开垦几亩地的人，也没那么多精力，马牛等畜力更是稀缺。导致了官府手里有不少无主之地，按照人所能耕种的极限能力，分配给无地之人，也是分不完的。如此以往，要等到今年田地收成，府库的储粮早已青黄不接了，到时刚吃上一口饭的人民又要挨饿了。况且粮食供应不上，粮价必定要上涨，到时只会雪上加霜。而自从废除各关厘卡，统一都畿道的商税之后，商业明显活跃起来，但农粮贸易这一方面却一直是有价无货，附近的自己吃的都不够，哪有拿来卖的。外地的粮食运进来仍要加价不少，官府也不愿购进，作为储粮。
李轩听完，低头不语，半天才打破现场的闷局，询问在场众人道：“你等可有何良策？”
从偃师随李轩到洛阳的王彦章长身而起，道：“如今编入地方戍卫的士兵人数庞大，整日除了操练之外，没有任何作为，可否将尚未分配之地划给这些部队，由这些士兵自己耕种，自己解决军粮？如此一来，既可缓解府库压力，又可使荒地得到垦殖，而军中运载所用之马匹，正可用于垦地畜力。”
王彦章一席言既出，立即让众人眼前一亮，仿佛问题的解决找到一条出路。更使李轩心中暗暗赞叹其不再是一名在战场上舞枪冲杀的猛将，而已是能提出问题的解决之道。
李轩心里赞着，嘴上连连称赞：“甚好，甚好，王将军之言甚好。如此一来，待今年收成之后，至少粮食自给是没问题了，同时也减轻了不少民负。”
“但眼前粮食将缺的情势仍未能缓解。”张全义不想给李轩泼冷水，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轩目光投向挂在一旁的都畿道河南道地图，目光最终落在地图右下角仅露出一小块的淮南道上，突然露出笑容，道：“自从我军平逆之战开始到如今，吴王杨行密都没有拿出半点支持的行动来，躲在一旁看着唐梁梁军交战的热闹，反而得了封王的好处。他管辖下的淮南、江南东两道近年来无经战火，加之水土丰茂，北方战乱地区的人都逃难到他那去了。这楚州、扬州、寿州之地，想必余粮不少吧。”
王之博闻言，露出一税笑：“殿下的意思是……”
众人也都望向李轩，期待李轩亲口说明白他的意思，与自己心中想法对应。
王之颖扯了扯他家兄弟，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讲。李轩看在眼里，笑了笑道：“诸位怕是误会本王了，本王绝无倾兵南下的意思。”
见众人愕然的表情，李轩停顿一下，理了理思路，接着道：“如今河南道也重归大唐，既然都畿道四州一府能统一税赋，一切流通商品能一税概之。那么河南道诸州也可推行此策，而只要现在仍承认为我大唐滨土之地，任何商品进入都畿道皆可按此税制征收。如此，则如淮南粮谷，进入都畿道之后，其价照常，而其利则愈丰。商者逐利，千古之理。只要有利可图，何愁各地粮谷不纷至沓来。”
“这……”亲身治理过地方的张全义当然知其中之难，“若是切推行此策，恐遭地方阻挠。”
李轩双目紧紧盯着张全义，道：“我大军所过之境，惟有破而无立。此则是张大人建功立业之机，先行将地方理顺，推行新策，慢慢的地方习惯了，也就不会有太多阻力。况且以你这河南府为样板，税一而商贸通，来往商人多了，则酒肆客栈多，官府所抽之税是有增无减。如此有益地方之策，谁能阻拦。”
“那是否先请皇上下道圣旨，如此一来臣等行事方有依据。”张全义仍是小心翼翼问道。
“圣旨？”李轩冷哼一声，“等到圣旨下了，恐怕这都畿、河南两道都饿殍千里了。当务之急，是在与淮南道相接之泗、徐、颖、豫四州先行推行，而掌管地方一州之官员人选，则有劳张大人费心了，务以推行新策为第一标准。”
李轩此言，无疑将在河南道各州州府官员任命之事交由张全义，令在场众人再次惊愕不已。
张全义更是脑里轰隆一响，霎时陷入昏乱，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朝李轩跪拜，泣涕俱流：“臣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厚爱，臣定为殿下鞠躬尽瘁，推行新策，为殿下治理出一个新的都畿道。”
李轩将任命大权交予张全义，立即使其感动不已，起誓立诺。
李轩上前，搀扶起张全义，道：“此处便托付与张大人，但愿本王回京之后，还能出来，到时再看看张大人所建之功。”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为之一沉，他们都知道李轩这番话背后的无奈。
李轩见气氛转黯，不由笑气道：“不用泄气，只要本王一日仍在，便不会让某些自谓清流之人掀其风浪。嗯，难得刚好碰上牡丹开放时节，本王也想去见识见识洛阳的牡丹。彦威啊，来来。”
霍彦威顺着李轩招手，走近前，李轩在他耳旁低语几句，听得他目瞪口呆，张大嘴巴，定定的看着李轩。
李轩笑着推了他一把，道：“怎么，上次能办成，这回会有难度？”
“嗨，属下这就去为殿下张罗。”霍彦威回过神来，匆匆走出厅堂。
见众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李轩笑道：“怎么，本王难道连多逗留几日都不成？若是各位有闲空，则可去赏花品酒，休闲一番。为那些明知会到来的烦恼操过分心，还不如及时行乐。”
说完，不顾众人惊疑的表情，径直走出厅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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