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释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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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李轩归来的传报,王彦章等人不由欣喜,起身赶往城门迎接。
见到李轩,王彦章、敬翔领众跪拜。齐呼“雅王千岁”!
李轩突感尴尬,拉着王彦章和敬翔往一旁低声道:“二位,可否让本王先去沐浴更衣,再来与众人见面,本王现在这副尊容,在如此多人面前实在是很不习惯。”
王彦章连忙笑道:“听到殿下平安归来,我们都高兴得什么都忘记啦,这……”
“那便先请殿下随我等回府衙歇息,沐浴更衣。”敬翔接过话道。
李轩突然沉声道:“哦,关于本王入城一事,还是先不要宣扬,彦章啊,令手下诸人不得交谈此事。”
王彦章称是领命,李轩便随他们回设在板渚县衙的行军署休息去了。
待李轩洗漱完毕,换上新衣,整人焕然一新,又回复朝气蓬勃的雅王殿下。
进入行军署议事大堂,诸将立即起立向李轩致敬,李轩则一一回礼,示意他们可随意坐下,自己则坐在中间帅椅之上,环视一周,向敬翔问道:“为何不见杜泰名将军?”
敬翔起身答道:“杜将军负责全城城防,此刻正在巡视城墙修复工作。殿下进城之后便下令不得交谈殿下回城之事,属下还未将殿下归城之事告知杜将军。”
李轩点头道:“那便让他继续忙去吧,先生请坐,诸位请随意坐下,无须多礼。”见其他人还站着,他摆手示意众人坐下,旋即又低叹一声:“唉,还能活命坐在此处,感觉真好。”
众人见其突发感慨,又纷纷起身,称颂雅王命带福兴,必能化险为夷诸如等等。
李轩哈哈一笑,道:“本王再声明一次,诸位跟随在本王身边,无须如此多礼,随意些好。我们能聚在一起,共同征战,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说大点是为了天下百姓免遭分裂战乱之苦,早日过上安乐祥和的日子;说小点,就是为了能封官授爵,光宗耀祖。我们的目标相同,我们便是平等。随本王身为皇族,但也与诸位无差。”
众人闻言一怔,王彦章问道:“殿下为何突发此感慨?”
李轩眼中射出复杂的神色,突然转题道:“此次汜水之败,实是本王骄傲自满,累得诸位随我遭殃,更让本已回归我大唐管辖的百姓重陷贼人盘剥,此乃本王之罪。”
敬翔道:“殿下无须自责,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殿下若是由此不思振作,反是不该,更是对史敬思将军……”
李轩接过话头道:“先生不必多说,本王全都知晓。敬思之仇本王定报,为护送本王突围而战死的诸位勇士之仇本王必报。先生以后若是遇本王执迷不悟,先生当可不必顾忌,直言痛骂本王亦可。从今日开始,本王若有何处不是,请诸位定要提出,才可避免再次重遭汜水之败。”
敬翔领命,众人纷纷称是领命。
此时管威及郭宣匆匆步入大堂,跪拜道:“属下未能亲迎殿下回城,请殿下恕罪。”
李轩连忙起身搀起二人,笑道:“二位为我唐军暂取守势,抵抗敌军,何罪只有。两位既是本王手下之将,又如本王的兄弟,还谈什么迎不迎的。”
众人知这二人实际上已成李轩的亲兵精锐统军,所以对他们也特别客气,让他们依次坐在李轩的下首。
众将旋又进言当下形势,议事堂气氛转烈。
论至这支唐军至今只有坚守板渚,以大河、广武山为依托,抵抗梁军进攻,而荥阳、管城又复入梁军之手。李轩说起他经过荥阳,在城中与那老汉的交谈,并故意制造由老汉传播的谣言。
李轩透过老汉,传闻刘鄩早已向他称臣投降,汜水一战只是两人导演的剧目,让梁军上下以为唐军大败,再使唐军神不知鬼不觉得进入虎牢,突袭偃师,顺水进攻洛阳,一战而定。
敬翔听完点头微颌道:“朱友孜确实是有如乃父多疑,只要让其听到这个谣言,不疑神疑鬼才怪哩。”
郭宣亦道:“如此一来,朱友孜肯定匆匆从荥阳赶回虎牢,严守刘鄩,更直接便是将刘鄩扣押起来,或直接一刀了结。只要刘鄩一去,虎牢之险又有何惧。虎牢一破,洛阳也就落入我军之手。”
“对我军更有利的情形是刘鄩被逼无奈,由流言盛传的假投降变为真投降。那虎牢以东诸城还不纷纷献城投降,更是以最少损失占领虎牢,为洛阳之战保存实力。”敬翔接着道。
李轩微微错愕,眼中露出悲痛神色道:“这刘鄩与我军有血仇在身,我军怎肯让他投降?”
敬翔双目之中似乎闪动着智慧之光,对前者微笑道:“凡事不无可能,殿下不妨暂且放下仇恨,着眼整个战局,若有刘鄩降唐,只会加速朱梁的灭亡。况且殿下能容下刘鄩,更显殿下心胸之宽广,能容天下之才,那时天下有志之士还不纷纷投靠殿下。”

李轩做出恍然的样子,苦笑道:“原来先生是在为刘鄩做说客,唉,本王要那么多有志之士做甚,本王可养不起啊。”
众人闻言哄笑而起。
敬翔老脸微微一红,道:“只是和刘鄩有过几次交谈罢了,敬翔觉得此人是个人才,不忍其战死殿下大军之下。”
李轩哈哈一笑:“明白哩,就依先生之言,若是那刘鄩真的来降,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原来先生还是有私心的,哈哈。”
众人再次哄笑,笑得敬翔连连拱手施礼赔罪。
李轩与众将定下计策,传令唐军诸部,告知他们雅王已安然无恙,可无顾忌与梁军开战。板渚立即展开反击,由王彦章领大军突袭汜水城,管威领玄幽军团混杂在大军之中。而李轩则是在双方交战之时露一面,让梁军疑神疑鬼,印证谣言。在朱友孜离开荥阳后,另一支唐军突袭荥阳,占领之,再由玄幽军团截断朱友孜回救荥阳的后路,使他不得不赶往虎牢。迫使朱友谦对刘鄩生疑,回师虎牢坐镇,更要逼他架空刘鄩兵权,迫使刘鄩反出朱梁,献城投降。
定下方略,诸人各自行动,准备一切。而由廖氏三兄弟建立的唐军传信系统已经立即开动,将李轩无恙的消息传遍唐军。
李轩带着管威敬翔等人,至板渚北门。板渚之北便是广武山,杜泰名正在此处指挥军民将采来的山石用于修补梁军攻城留下的城墙残破之处。
杜泰名见一行人走进,定眼一看,李轩赫然走在前方,立即奔至离他只有五步之处,撩袍跪拜:“末将听闻殿下遇险,急起手下兵将,前来相助殿下,怎奈来迟一步,实是末将无能,今日见得殿下风采依旧,臣心安矣。”
李轩一个箭步上前,搀起杜泰名,拍其厚实肩头道:“让将军担心了,实是不该,本王之难,是本王轻敌而犯下之罪,是本王愧对在战场上战死的各位将士。”
杜泰名一行虎泪不自觉得涌出,顿时哽咽无语,身后的敬翔也以衣袖擦拭眼角。
李轩与杜泰名同步而行,一边向周围向他致敬的军民微笑回礼,一面与杜泰名谈及这几日梁军的攻势。
而杜泰名给李轩带来的不仅仅是唐梁双方的攻防战事,还有长安的消息。自从李轩领军出关东来,逢战必胜,长安更是认为天下已定,朝廷上下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宴,众人天天过着莺歌宴舞的生活。而太子李裕则和朝中几个重臣关系密切,德阳公主也和皇帝姐弟关系更加融洽,势力见涨,双方在朝中互有支持者,暗斗不止。而双方对李轩在外手握重兵颇有微词,多次在皇帝面前暗示小心他会在攻下洛阳之后拥兵自立。
李轩想起长安的郭淑致,不禁烦恼。此处战事已经够他烦的了,而自己的大后方却还不知醒悟,过着荒淫腐朽的生活不说,还对他这个在外为他们保得平安,时时有可能陷入险境之人多加猜测。
先不管他们了,反正现在重兵在握,他们也不能对自己奈何,先彻底战胜朱梁再说。
李轩实在不想多谈此事,敬翔却道:“此事不得不防,若是祸起萧墙,那殿下所做下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那便用事实先父皇证实本王的心吧。”李轩无奈道。
敬翔紧咬不放:“事实?殿下远离长安,皇上身旁又没有为殿下说话之人,皇上所听到的都是对殿下不利的言论之时,真做假,假做真。皇上难辨,殿下危矣。”
李轩苦笑道:“不至于如此严重吧?”
“唉,朝堂之上,争权夺利,尔蠕我诈,兄弟可以相残,父子可以反目,殿下须多提防才是。”敬翔叹道。
李轩挺直身躯,朗笑道:“有先生助我,本王何惧之有?”
敬翔突然沉声道:“殿下可有志于皇位?”
李轩一愣,旋而嘴角露出一甩意:“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些好吗?当前之势仍是与梁军战事为紧,其他等平定朱梁之乱再提。”
敬翔等见此,也不再提起长安之事。
唐军一路由王彦章带领,以雷霆万击之势,连夜拔掉梁军位于城外的大营,斩敌五千余首。趁势追击,直至汜水城外扎营。一路已杜泰名为首,秘密潜行,扑向荥阳。
李轩在此次城外作战中只是站在帅旗处指指点点,既让梁军看到他,又看不真切,似可印证刘鄩故意在汜水之战中放过李轩的流言。
唐军反击的号角再次吹响,而荥阳之内,朱友孜正为流言苦恼不已,已对刘鄩尽起疑心。正如李轩等所料,朱友孜尽起手下精兵,离开荥阳,回师虎牢,去向刘鄩兴师问罪。而杜泰名的部队已经抵达计划中的位置,只等朱友孜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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