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越州(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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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将军先别忙着争执,以罗某判断,雅王殿下该留有二手准备。一则是以尚留在城内的特使廖成平来与使君谈判,我猜他明日便会到刺史府来。”罗隐眼眯一线,低沉着声音道,“二则是以强力从我军手中抢过李承嗣,这也是我军不得不防。而早日已有报越州境内发现他唐军的痕迹,不过却是人数不多,约几百人而已。”
“笑话,以几百人便要从我几万大军中抢走人,官军即便是再强悍,这也是不可能的。”杜陵双目睁大,摇头笑道。
“兵贵精而不贵多。这雅王殿下自出潼关以来,屡屡以奇兵制胜,杜将军切忌轻视。”罗隐劝说道。
一直沉默的钱镠这才道:“军师言之有理,若是让雅王将李承嗣抢走,那我越州这点点戏码便消失殆尽。”
“不好。”罗隐突然醒悟,惊叫一声,见众人正惊疑的看着自己,皱眉道:“请顾将军速与杜将军一道,将李承嗣从城外提至城内。”
顾全武疑问满腹:“这是为何,请军师道个明白?”
“若我猜得没错,这次来营救李承嗣的,必是玄幽军。这支军队传闻实力强悍,作战勇猛凶悍,但如何强悍却是无人能详细描绘,只因与之交战者全无幸存。唉,难怪雅王敢以区区几百号人便来抢人。”罗隐露出迷茫神色。
“军师恐怕有夸大其词之嫌吧,顾某不还好好的站在军师面前吗?”顾全武不屑笑道。
罗隐冷笑一声,道:“那是你顾将军运道好,碰上的只是夹杂有部分玄幽军战士的唐军,此事雅王也曾向使君提起过。”
钱镠微微点头,表示确实如此,问道:“那将李承嗣羁押在何处好呢?”
“嘿,不若就将其关押在城东龙王庙吧。使君被称为海龙王,这龙王爷怎么的也得照顾自家人吧。”罗隐笑道。
钱镠哑然失笑:“就这么定了,顾、杜二位将军速办此事,同时加强人手,日夜兼防,不可疏忽大意。”
顾全武及杜陵同时施礼称是,领命而去。罗隐也趁机起身告退。
果然,次日清晨,廖成平便敲开钱镠的越州刺史府大门。
钱镠极其不情愿的从美妾的香怀中爬起,去会见廖成平。
“呵。”钱镠打着呵欠,惺忪着双目,歉意道:“不知廖先生清早光临,本人形容不佳,还请先生见谅。”
“使君不必如此,倒是廖某来访的时机不当,叨扰使君了。”廖成平连连歉意道,“看来使君昨夜仍在操劳,令人佩服。”
“唉,这为朝廷守土一方,钱某可是时刻不敢怠慢啊。”钱镠低叹一声道。
廖成平不想再与他多废话,道:“听说杜陵将军父子昨夜已经归来,不知前方战事如何?”
“顺利全歼敌军,嘿。”钱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之后才察觉失言,反而问道,“杜将军确是昨夜深夜归来,廖先生却是消息灵通啊。”
“嘿,只是昨夜杜将军归城的动静大了点而已。”廖成平微笑回答,“可不知殿下托廖某转达的事,使君如何处置?”
钱镠当然心知肚明廖成平所指,却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讶道:“不知先生所指是何事?”
“钱使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直接点说吧,李承嗣将军呢?”廖成平冷笑道。
“哦,原来是此事啊。”钱镠一拍额头,做恍然状,歉然笑道,“杜将军确实带回一些俘虏,可还来不及仔细审查,倒不知此中是否有这位李承嗣将军了。不过请廖先生放心,钱某立即派人前去详查,再将结果禀告先生。”
“那就劳烦使君尽快了,对于此事,殿下态度可是很明确的,望使君不要等到殿下亲自上门向您要人,这种场景可是谁也不愿看到的。况且殿下有言在先,只要使君肯交出被俘的李承嗣,殿下的回报定不会令使君失望的。”廖成平起身告辞。
钱镠心中暗道我钱镠又岂是这般好吓的,脸上却堆起笑容道:“一定一定,钱某定当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来人,送廖先生。”
廖成平走后,钱镠便召来罗隐与杜陵,说起廖成平来访一事。罗隐主动请命,前去与廖成平商谈此事。钱镠自然应允,另派杜陵陪同前去。
罗隐顺便向钱镠汇报起他们所知的玄幽军最新动向。其实此时管威领着三百战士,沿着钱塘湾海岸一直潜至石城,才调头南下越州城。途中他们一路故意留下一些他们经过的痕迹,而且路线总是飘忽不定,近乎东闯西窜,令打探他们消息的越军摸不着头脑,只能将他们出现在何地的报告送回越州。而钱镠与罗隐商议的结果,也只是估计管威他们沿途截获李承嗣,而不知李承嗣早已被送回越州。

此时李轩其实已经抵达越州城外,隐伏起来,等待良机截取李承嗣。而且与城内的廖成平取得联系,相互呼应,早已四处探听关于李承嗣关押在何处的消息。
午后,罗隐便同杜陵前往驿馆,见到廖成平时,罗隐大笑道:“幸不辱命,已经找到殿下所要的李承嗣将军了。”
廖成平面露喜色,将二人迎入厅堂,又往外望去,转为面向罗隐二人时,又作出失望的神色,道:“人呢,廖某不是与钱使君谈好了么,只要找到李将军,便将之交予廖某?”
“这……”罗隐面露难色,“其实此次罗隐前来拜访,并未禀报使君大人。”
“这不必禀报,使君已经答应在下了,罗军师只需直接将人带来便可。”廖成平愤然道。
杜陵以为廖成平误会罗隐的话,不禁向他露出一个蔑笑。
罗隐歉然笑道:“廖先生请少安毋躁,其中缘由待罗某人细细道来。”
“快说快说。”廖成平连连催促,一面对杜陵的蔑笑不可置否,一面又对罗隐道,“若是使君有何条件,尽管提来,我好飞报殿下。”
“这条件嘛,使君倒是没提起。况且是殿下要人,使君怎敢同殿下讨价还价。”罗隐捋须笑道。
廖成平示意二人饮茶,自己呷一口香茗,道:“这是当然。”
“使君自然不会提任何条件,不过我们这些当下属的,怎得也该为使君着想。”罗隐继续道,“当初钱使君归服殿下时,已然谈好江北归殿下,大江之南交由使君代为治理,可如今润州仍由杨家治理,而殿下大军仍驻扎杭州大营,这未免令人怀疑殿下的诚意吧。”
廖成平冷冷道:“在大唐的疆土上和雅王殿下谈诚意,罗军师未免还不够格吧。有何要求条件,罗先生尽管提来便是,无须绕这么多弯弯。”
“好,既然廖先生如此爽快,那罗隐便直言了。”罗隐拍案道,“殿下要李承嗣可以,只要殿下履行划江而治之议,我越州自然将李将军安妥奉上。”
一直没说话的杜陵不合时宜的插上一句:“若是殿下要亲自来接李承嗣,我越州大军也乐于招待。”
廖成平看都不看杜陵,长身而起:“廖某定当将罗军师所提飞报殿下,再由殿下定夺。二位请。”
罗隐不悦的看了杜陵一眼,欣然接过廖成平的逐客令,告辞而去。
李轩在越州城外密林里隐秘安营,接到城中廖成平派人秘密送来的报告,看完之后顺手递给旁边,这才想起敬翔并没有随自己前来,心中暗忖平时习惯看完任何简报之后都交给敬翔,好让他为自己提供决策的参考。敬翔没跟随在身边,一切就都靠自己了,没有人能提出参考意见。
廖成平在信中已将钱镠的要求写得清清楚楚,看来钱镠是要学李轩,以人换地。李轩心中好笑,幸好自己一开始就料到钱镠的实力,故此绝不会让钱镠这么轻易的就取回润州。
李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对来人道:“你先回去告知廖先生,就依他所定之议行事。”
那人立即叩拜行礼,退出营帐回城去了。
廖成平收到李轩的指示,立即开展行动。
刚踏出驿馆大门,便遇上顾全武。廖成平心中暗叫精彩,如此偶遇顾全武,便可令其对自己不起疑心。
廖成平哈哈一笑,同顾全武打了声招呼,再与其并骑而行,问道:“顾将军所往何处?”
“城东……,嘿,先生又要到哪去?”顾全武差点说漏嘴,赶紧掩饰反问。
廖成平却知他要到城东龙王庙,故意道:“廖某正要到城东龙王庙,顾将军和钱使君真不够朋友,既然已经辨认出李承嗣将军了,还为何对廖某遮遮掩掩,廖某只好独自前去探望了。既然顾将军也要去,正好和廖某同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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