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越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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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嗣军中的士兵围着篝火,相互依偎着取暖,时节已入初秋,入夜之后的海风带来的寒气,使整个驻营的温度骤降,有的士兵已经开始躲入营帐内拥被而眠,伴随着潮起潮落的声音,昏昏沉沉的入睡。
“船,我们的战船呢?”
一声惊恐的尖叫将仍在沉睡中的李承嗣惊醒,刚想翻身起来,只觉全身乏力酸痛,但头脑却异常的清醒,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抓起身旁的剑,强撑起来,走出营帐。
眼前的情景令李承嗣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如同眼前昨晚停泊战船的地方一般空白。昨夜停泊的五艘船,竟然凭空消失了,而且是全军中无人发觉。
碧绿的海水与蔚蓝的天空一直延伸着,在远处终于相交成一线,天空中的海鸟自由的傲翔,不时的低飞击水,伴随着海浪声的啾啾鸣叫,仿佛就是在嘲笑着海滩上这支茫然惊恐的军队。
李承嗣回头捡起一块昨夜他们用来点燃的柴火,仔细端详一番,拿近鼻子嗅一嗅,一股淡香刺激得他连打两个喷嚏。李承嗣心里直骂娘,问题就出在这柴火上,也不知这些柴火是底下士兵从哪里弄来的?经过燃烧之后,这些木材释放出类似迷香的香气,将全军都给熏倒了。
李承嗣招来昨晚负责去收集柴火的士兵,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昨晚只是准备到附近的山林里捡一些干柴,没想走没多远,便见到前头有几个樵夫,而这几个樵夫见到他们,都纷纷丢下背负着的柴火,匆匆跑掉,这几个士兵便顺手将之捡了回来。
李承嗣不禁叹息,贪图这点小便宜,竟会使全军陷入如此困境。这显然是敌手事先便准备好的,可为何只将他们的五艘船开走,而不是趁着全军昏睡之时大举袭营,这倒让李承嗣颇为费解。
一想到对方有可能突然袭营,李承嗣脸上流下冷汗,若昨夜真是如此,恐怕这全军上下都在睡梦中便做了冤死鬼了。
海滩上的士兵脸上不满着不同程度的惊恐,而这种气氛也逐渐蔓延开去。李承嗣站直身躯,深吸一口气,下令全军集合,沿着海岸搜寻全岛。此时他内心也都充满了异常的恐惧,但此时的他却绝不能露出半点惧像,只有强忍着找回他们的船,才有机会脱险。
沙滩上留下一排越来越散乱的脚印,开始还算行军整齐的军队,越走越散,尽管有李承嗣在前头一直呼喊着鼓劲。越走在后面的士兵步伐越凌乱,无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他们都已接近崩溃,而只需一点点外力的助推,便可令这支军队立即溃败。
在离这支军队不远的密林里,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正紧盯着他们,蓄势待发。
“嘿,干什么呢?准许你们停下来了么?”李承嗣回头对身后拖拖拉拉的士兵大声喝道,“若不想拖累他人,拖累自己,就给本将军打起精神。”

一种莫名的不详预感在李承嗣心头升起,耳边除了海浪拍打着海边顽石的巨响,以及在山崖传回的回响,竟然没有别的声音。而行军这么长路途,居然没有见到一个居住在这岛上的居民。这种种奇怪的迹象,令李承嗣不禁眉头大皱。
“啾啾、啾啾、啾啾。”
密林内响起一阵鸟鸣声,自左向右,层层传递而来。李承嗣心中大感不妙。
啾!一响劲箭离弦之声破空响起,一支羽箭率先冲出密林,朝李承嗣的大军激射而来。紧接着,一阵箭雨如潮而出,好不客气的冲入淮南军军列之中,激起阵阵绚烂的血花。
啊!一声惨嚎在海浪的哗哗声中依然显得那么尖锐突兀,伴随着箭雨的相继落下,李承嗣军中惨叫声、闷哼声、痛苦呻吟声接连响起。
李承嗣刚想下令列盾拒敌,又想起自己的这支军队已算是标准的水军,用于防御的巨盾都留在船上,不曾带上岸来。
看着身旁的弟兄接连着中箭倒地,李承嗣怒吼着挥剑劈挡射向他的箭矢,可仅凭一人之勇,并不能挽救他们的败局。这支疲军已经彻底的被击溃,疲惫不堪的身心在锐利的箭矢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迅速的崩溃。
伤亡已经超过大半,李承嗣一边挺身阵前,一边指挥着仅存的士兵退向海边的凸石后,好寻得在漫天飞来的羽箭中暂避一阵。
凸石毕竟数量体积有限,藏身不下多少人,所以仍有不少淮南兵被流矢射中。况且此时海水开始涨潮,躲在凸石后的李承嗣等人已经下半身浸在海水之中,只怕再过个把时辰,他们便都要浸入水中,到时再凭借着凸石,就要被活活淹死。
李承嗣突然感到绝望,浑身无力。
噗!一支羽箭直插李承嗣身前的凸石之上,箭尾由于劲力之大,仍不停的抖动。李承嗣看得心里一寒,有如此霸道的劲力,射出此箭,若是被射中,绝无活路。
正当李承嗣一阵迷茫无助之时,山林内爆出一阵呐喊,敌军终于要露面了。
一群身着藤甲,高举朴刀的人从山林里呼啸着冲出,他们个个脸上画上几道青色条纹,双目射出嗜血的兴奋光芒,在剩余的这些淮南冰眼中,遍如同鬼魅一般。
李承嗣见此,挥舞长剑,高呼道:“弟兄们,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杀!”
杀!这群陷入绝境的淮南战士发出怒吼,随李承嗣冲出凸石,杀向敌军。
冲出的李承嗣他们才发现,他们由于浸泡在海水中,下半身已经不知多带多少海水在身上,冲杀起来已是极不灵活。有的湿漉漉的裤管一沾上海滩上的沙子,更是举步维艰,被敌军趁机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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