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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航:昨夜我梦了一个梦,梦见高郢杀我,最后一刻,他死在侍从手上。
高初碧:昨夜我梦了一个梦,梦见阿弟要杀我的丈夫,后来,我杀了我的阿弟。
高郢:昨夜我梦了一个梦,梦见我想杀韦航,反被韦航杀了。
韦航:不知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小皇帝虽遭丧亲之痛,但他一直很沉得住气,他似乎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个性依然热情开朗,对政务不闻不问,省了父亲和我不少事。为何梦里,他却是一副狰狞面容,连我也觉得有些畏惧。
高初碧:不知为何会做这样的梦,阿弟一向待人都很和善,为何,他杀害驸马的手腕却是这样狠毒。难道他不知道,他的恩怨与我的驸马无关,他难道不知道,驸马是我放在心上的那个人?他不知道的事太多,可有些事,我告诉他了,他就会相信吗?
高郢:不知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我以为我一直将仇恨放在心里,藏得太深,有时连我自己也要忘记了,我是这么仇恨这家人。韦航是个聪明人,我一直知道,我知道为了父母我也要努力活下去,他们只剩下我这一条根苗。为何梦里,我却是莽莽撞撞就出了手?
韦航:其实我觉得我与高郢并无仇怨,虽然他父亲的死和我的父亲有关,我心里有些微抱歉,但与父亲有关不代表高鸿就是因为父亲才死,那毕竟不是主要原因,不论是父亲或者是我,都不欠高家什么。废帝高鸿是因为自己的懦弱而死的,他无法面对自己所处的世界,死也是必然。这和爹或者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就算经历无数苦难,可我们也一样,为什么我们能自己独自吞下苦果,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他却不能?高鸿无法面对这个世界,他死了,他因为懦弱而死,他的死,罪责为何要我父子来担?
高初碧:我一直对阿弟很是怜惜,怜惜他很早便失去了爹娘,怜惜他因为其母的关系也没有好日子过,那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其母窦氏得罪了我的公公。父皇生前与夏王关系甚好,母亲因此对窦氏母子也另眼看待,我没有兄弟姊妹,便视阿弟如我亲弟一般。驸马对我很好,虽然他是权臣韦尚书令的儿子,虽然他的父亲将王朝的权力都架空了,可他还是对我很好,公公也对我很好,因为我的关系,驸马一直都在想办法保护阿弟,阿弟为何在梦里要杀我的丈夫?难道他心里一直怀恨叔父的死吗?可那不关驸马的事!阿弟,你说你放下仇恨了,难道是骗我吗?
高郢:阿姊一直都劝说我,说她的驸马和爹娘的死没有关系,让我不要怀恨,让我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过去面对阿姊,我总是温顺的点头称是。父亲的死让我知道一件事,要想活着,就必须得忍耐,虽然这忍耐的结果也不过是早死或是晚死的分别。可是阿姊,要隐藏怨恨很难,真的很难,其实我非常怨恨,怨恨韦尚书令,怨恨他的儿子,因为他们的关系,我的爹娘死了,他们都是凶手。也许梦迟早会成真,忍耐总有一天会到尽头,然而什么时候是尽头,我并不知道。现在的我,想要好好的活着。
韦航:
醒来的时候四周寂静无声,身边的人沉睡,我的妻子寿春公主高初碧的脸上甚至有一丝微笑。见我起身,她惺忪睡眼望了过来,眸子迷离如梦。
“驸马,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
“你睡不着吗?做梦了吗?”说这句的时候,她微微侧开了头,我看不到她的眼,看不到她的神情。
“不,没有。”我说谎了,不觉得有什么不该,初碧不会和我梦一样的梦,何必说出来吓她呢。
“是吗,那就好!”不知是否是错觉,初碧象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翠翠,莫非你做了噩梦?”我随口问,唤起她的小名,想让她放松一些。
“不,我没事,我什么梦也没做。”她转过身,朝我微笑,神色真诚。
“那睡吧!”
我为她掖好被角,她不疑有她,不一会便闭上了眼。
我的妻子寿春公主高初碧是温柔善良的好女子,我说什么,她信什么,这并非盲目的依顺,她只是信任我。不管是父亲或者是妹妹或是什么人都不曾这样对我,寿春公主,让我很感动。
我知道我不该利用她的信任欺瞒她一些事,可有些事,我觉得还是瞒着她为好。
如果可以让她脸上的笑容多一些,我不介意为她扛下外边的风雨,不管这风雨是来自高家的,还是韦家的。
我已经失去了妹妹茂贞脸上的笑容,我希望初碧的笑容可以保持下去。
于是我承诺她,在她有生之年,我决不对高郢和她的母亲出手。
我答应了我的妻子初碧,在我们的新婚之夜,我答应了她,我们这一生,好好的一起携手走下去。
那夜父亲很早就睡下了,他的梦里或许有着魏武之憾,而他希望我成为曹丕。在他有生之年已是无法完成的愿望,父亲希望我可以达成,但这愿望怎么说也是他死后的事了,所以我并没有很认真的当成一回事。
现在与那时不同了,父亲忽患重疾,快得我们都不敢相信,他就此离开了我们。
在废帝死后不到一年的日子里,父亲也走了。
可现在与那时也相同,权力依然掌握在我手上,虽然,大伯父一直想取代我。
明里暗里,我们明争暗斗。
他一直没死心,我冷眼旁观,如看一出傀儡戏,大伯为我上演一出出一幕幕喜乐人生,世间百态,可结果从来只有一个。
他,总是败在我父子手上。
可大伯也从不死心,他也有点个性,是个有趣的人,也许出于这个理由,冷酷无情的父亲生前没将大伯逼入绝路。
在权力里游走的父亲,也有觉得无聊的时候。
也许他会和我一样好奇,为权力执著一生依然一无所获的大伯还会做些什么?
我好奇得很。
我不急于对付他,大伯至今所作所为,没有威胁到我的程度。
一度,大伯是我日常里的消遣。
那时我并没有想到以后。
父亲过世,我是他的继承人,可我依然将父亲的愿望压在心底深处,不去想。
我的日子还长,初碧的日子还长,有些事不需要操之过急,虽然这是将来总有一天需要去做的事。
寿春公主睡着了,我看着她温柔平和的睡容。
想起了我对她的承诺。
我对她的承诺,我可以做到吗?
假如高郢真来害我,我将如何应对,是杀是放?
这天惊醒之后,我一夜无眠,我不知道为何我会做这样的梦,高郢不可能有机会杀得了我,我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然而这日我上朝,如同往常一样见到了小皇帝,早朝上我看了他好几眼。他依然认真地端坐在高位,神色如同傀儡木偶,只有一种表情。
态度认真,神色茫然,似乎下面说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这表情下面藏着的是怎样的心思?”
我摇了摇头,将迷惑捺在心底。
下朝了,小皇帝一改泥塑木偶一样的神色,他兴奋地叫喊着要出去打猎。
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
“不好,今天要处理的事尚未做完,陛下不能出去。”
“为何?只要有左仆射在,不就行了吗?”
他的疑惑里有几许天真,是真是假我不感兴趣。我看了他几眼,仍是稚气的脸,但在那瞬间我恍然惊觉手下的肩膀已不再稚嫩。
“也许你真长大了?”
我想起了昨夜的梦,微微一笑。
高郢不语,沉默了下,他的神色里有一丝我解读不出的异样情绪。
我也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做。
将来会发生什么事,现在谁也不能断定。
于是我们沉默无言。
打破沉默的人,出乎意料之外是大伯。
他以异常殷勤的态度劝说我放高郢出行,还说今日出猎,是他的主意。
大伯一向对权力甚为执著,父亲在世之日,他不敢轻举妄动。自父亲死后,大伯日渐不服于我。
韦家基业父亲一手打下,我是他的儿子,父亲八子一女,我排第二,儿子多也未必能继承他的事业,父亲提起这点态度总是漫不经心。
“我可以留给你的是比别人来得优渥的基础,但以后的路,得你自己去铺。我的死后余荫,不能保证别人对你的忠诚。”
父亲自己并不讳死,但他极厌恶别人提到母亲的病时使用这个字眼。
母亲只是不愿意面对丑陋的一切了。
他对我这么说,但别人和我说,都说母亲疯了。父亲一向现实,在母亲的病上他却欺骗了自己很多年。很多年后父亲才承认这个事实,黯淡的眼神瞧着灯下母亲如常微笑的容颜,他以同样黯淡的口吻对我说。
“航,你的母亲真疯了。”
但父亲,我以为自私的父亲,还是待母亲极好。
我不明白其中缘由。
能得到父亲特殊对待的,只有母亲一人,其余的人,没有这样的幸运。衡安大长公主没有,我也没有,虽然,衡安大长公主是父亲的正妻,虽然他的荣华富贵,都来自于她,而我是父亲最喜欢的儿子,是他与母亲所生的儿子。
父亲在世的时候,大伯的人生也是黯淡一片。
父亲一向压制大伯的势力,他对大伯说话,也多疾言厉色。
“兄弟感情这种东西,大多是骗人的。”
有一回,目送被父亲的话语削得灰头土脸的大伯离去,父亲淡淡的笑出声来,而后又淡淡对我说。
“航,在利益面前,即便是亲兄弟也会把你卖了的!与权力纠缠过久,人的心也变成了黑的,也许我的血也是黑的。”

他的声音轻了。
可他的血却是红色的,记忆里父亲的血,自始至终,是鲜润赤红的颜色。
那年父亲与废帝高鸿郊祀祭天,路遇刺客。
父亲只是受了轻伤,血是红色的,他的血也是红色的。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受伤。
父亲的血,也和平常人一样,殷红流动。
父亲的伤不碍事,这也寻常,到哪里,他身的护卫都很多,但总有人没这么幸运,高郢就受了重伤,那年高郢还是皇帝的儿子。
他的父亲挂着一个至高无上的空名。
空名叫做皇帝。
高鸿并没有立皇后,他的正妃窦芬因为父亲的缘故永远也不可能被立为皇后,一切都对父亲言听计从的高鸿,只有在听到父亲要求他另立新后时才作出了激烈的抗议。
父亲没说什么,这件事后来就被众人淡忘了。
皇后之位空缺,窦氏依然居住在后宫深处,幽居在一处偏远的小院落里面。
高鸿与窦芬的独子,名唤高郢,本封博梁郡王,高鸿为帝,他封了英王。
不是太子,因为是那个被父亲所厌恶女人的儿子,高郢失去了继承帝位的希望。
那年是天和八年,顺帝高春纬驾崩,夏王高鸿刚刚即位,还不满三个月。
英王高郢还是一个孩子,不满八岁的孩子。
英王伤得很重,高鸿没有事,到底是皇帝,即便是名义上,也得照顾到他。
这时皇帝抱住自己的儿子,不顾血污龙袍,嘶声叫喊救救他的儿子。
父亲也受了点轻伤,那年我刚好在父亲身边,我为父亲包扎好伤口,父亲注视着惊慌失措的高鸿,忽然让我带着太医,去给英王医治。
那小孩儿倒是十分硬气,腿上中了一箭,伤重入骨,皮肉翻飞,也没吭几声。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时他已失了神智,太医说他已陷入无意识状态。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又探了探他的气息。
手指刚游移至他的唇边,小孩儿这时忽然睁开了眼。
眼神恨恨。
“坏人,咬你……”
于是我左手无名指指尖,就此留下了一个牙印子。
罪魁祸首,咬完便又睡着了。
太医沉默了很久,我扬高眉等他给我一个解释。
“英王将您的手指当成了梦里的人物,磨牙的东西,这是无意识的举动。”
言下之意,被咬是活该,没得赔。
我皱眉,也没说什么,这么大的人,和一个小孩计较起来未免太难看。
英王高郢一直以为以前我不曾见过他,但其实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碰到了什么事,就算我想忘记,但那个牙印终究没有褪去,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但这事也毕竟是小事,我并不把它当回事。
真正让我注意到高郢的是他的父母死去一周年忌的那天晚上,那夜我在宫中值夜,处理政务空暇,忽然有人来报说。
“皇帝没有睡。”
高郢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这里,是幽禁他父亲和他母亲的地方。
曾经是这样的。
此地对高郢意义不同,其实对我也一样,父亲在这里倒下,半个月以后,他走了。
仅仅只比废帝晚走了半个月。
境遇分别有如云泥的两人,谁都逃不开生死。
这夜孤独的少年无声地看着他手里的匕首,那把匕首极为锋利,寒光在明亮的月夜下,似乎能刺痛人的眼睛。
那把匕首的来历,一名内侍告诉我,高郢的母亲就是用它自尽的。
我让他们下去。
然后,一个人走近了高郢,在他身边坐下。
他看到了我,忽然眼睛一亮,那眼睛忽的一亮,亮如无声之夜里两石相撞忽然飞起的火花。
“爹娘就是在这里死去的。”
他用一个肯定的句子开始了我们的谈话。
我不置可否。
后来他说了很多话,我只是笑,笑他的天真。
如果把责任推脱在别人身上,自己可以好受些,那确实是件好事,可有的事情,不承认也没用,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时事情的真相残酷到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正如我的母亲疯了,正如高郢的父母死了。
其实他们都只是无法面对自己罢了,可一度我们都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那个人,都是我的父亲。
父亲对于外人的指责从来没有辩解过,他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可他从不觉得自己理亏。
我也曾经以为,那是父亲的错。
因为父亲的关系,母亲才疯了。
可并不是这样,有一天我明白了,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的母亲只是受不了眼前的一切,于是她疯了。
高郢还小,有些事没有经历过,他不懂。
于是我笑了,不知道这晚上第几度笑出声。
也许我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高郢,他冲上来,想用怀中的匕首杀我。
我抓着他的手,本该剧烈挣扎的他在我的问题下却迟疑了。
“你想杀人吗?你可记得当年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
我拿他的匕首,在他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伤口并不深。
匕首不是砍在自己身上,当然不疼,砍在别人身上,别人会痛,高郢要下手以前,自己也该知道他做的后果。
他茫然,瞳孔瞬间瑟缩,我想,他忆起了那年的事。
那年,他差点就死了。
鲜红的血滟滟流着,是他的血,我让人取药给他敷好,又为他包好伤口。
拍拍呆坐一边的他,我又道。
“你要动手,现在就动手吧,可我会还手。我不想死,你如果不想死就停手,我可以放过你这一次。”
开始他听不进去,我用剑拨开他的匕首,一边重复。
也许是精疲力竭,他年纪还小,发育未完,又没有受过训练,和我不一样,后来他失足摔倒在地。
我笑问他。
“还要杀吗?”
最后一刻他迟疑了,眼睛里慢是痛苦与不甘,可也有一簇小小火焰。
火焰里映照出高郢迷茫的思绪。
杀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也还是想活下去的。
看着高郢无力地跪倒在地,贴着地面痛哭,我笑了。
到底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
也是个有趣的孩子,养着他也不费多少力气,换个皇帝未必比他听话。
于是我将那件事压了下去,可外边还是有流言飞语,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不想管,只要那件事寿春不知道,就好。
时间总会冲淡一切。
三年前的事,到今天也淡了,外边甚少传闻此事。
高郢自那日之后便愈发恭敬了,他说他并不怨恨我,我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他做不了什么,他活着对我益处更大,我便也当作自己信了。
有时他的目光异样复杂,我偏过头,在可以容许的范围,我可以当自己没有看见。
相对于高郢一日比一日听话,大伯却是一日比一日蠢蠢欲动。
他没有死心,我知道他没死心,父亲死后他便不再收敛自己的野心了,虽然我也给过他几次当头棒喝,但大伯听不进去,我也便随他。
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能做出什么来,他为我上演的一出出傀儡戏,是否能有一些新意。
“大伯想做什么?”我笑问。
“臣请随同陛下出猎!”他也笑了。
我回绝,他却一再坚持,这让我有些诧异。
出猎,他为何这么执著于今日出猎?
莫非今日会有事发生?
想起昨夜的梦,冥冥中不可知的力量在向我示警吗?
不可不防日渐长大的高郢,无时不想着将权力争夺到手的大伯,这人生真是奇妙啊,总是有一些事情,会让无聊的生活变得有意思。
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大伯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同意高郢出宫打猎,在那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微笑时,我又开口。
“我也同去。”
高郢的神色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我继续当自己看不见,大伯也不是滋味的哼了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咬了咬牙。
“大伯改变主意了吗?”
我笑了起来,有趣地看着大伯变幻不停的神色。
他定是有所图谋。
我心里忽然改了主意。
“想起了一件事没做,我还得召集群相开会,大伯不是宰相,不用参加,还是您陪陛下出猎吧!”
我小小地暗讽了大伯一下,看他涨成紫红色的面孔,我还是恭敬地朝他行了一个礼,将微笑咽了回去。
大伯生平憾事之一,便是不能入相,父亲在时不许,大伯不敢抗争。他本以为父亲死后便可一偿夙愿,可惜他忽略了我。
我也许年轻,比不得父亲,但父亲留下了克制大伯的手书。
父亲活着的时候制得了他,死了的父亲一样能。
大伯想是没料到这点。
这已是过去的事了。
算了算时辰,皇帝与大伯已该离宫,我对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
他们知道怎么做。
不需要我多说。
没有权力的皇帝,也是一枚好棋子。
今日我发现高郢长大了,他的未来或许有诸多可能,我想起了我的梦,如果现实里真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免于后患我应当斩草除根,然而梦只是梦,我还分得清楚真实与虚幻。
为了一个无谓的梦而杀了高郢,除了让寿春痛苦,让我变得懦弱,似乎没有其他的好处。
只是一个梦。
但不管虚幻或是真实,如若高郢再度做出这样的事,只有死路一条。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了,我也不能允许自己放过他第二回。
高郢,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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