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月色更浓。萧如直面褚燕的愤怒，却终于无言以对。她隐隐约约中感受到这个本来如璞玉般质朴的山中猎户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那些善良的、柔弱的心肠和得过且过的含糊如滚滚长江水般一去不复返了，站在她面前的褚飞燕冷漠，犀利、精明，整个人犹如一把出了鞘的钢刀，凶狠的闪着寒光，对任何人都决不留情。这究竟是谁的错？无语问苍天。再联想到土匪帮众的窃窃私语：“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萧如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褚飞燕彷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冷冷说道：“你不用怕，现在我还不会杀你。尽管，你欠我一条命。想来你便是今天早上出城时被张牛角抓去的人吧，我的手下都告诉过我了。你受委屈了。”
听了他这些冷的像冰一样的话之后，萧如却觉得更害怕了。从前的褚燕是憨厚的，温和的，而如今，他深沉的眼神她再也猜不透，亦不敢去猜。像这样的一个男人，既然是被逼上绝路当了强盗，亦该是有几分抱负，有几分野心的吧？
褚飞燕突然听到了什么响动，头也不回的突然问道：“谁？”声音犹如黑暗之中的一道惊雷，在萧如耳边炸响。
张牛角派来后院查看动静的两名亲信鬼鬼祟祟的从褚飞燕身后的黑影里走了出来，对着褚飞燕行礼道：“张将军听到后院有动静，就派我们来查看。不想却惊动将军……”
褚飞燕皱眉道：“我回来之时已经禀报张将军，将回后院稍做歇息。张将军应该知道我在后院才是，却派你们暗中监视，莫不是不信任我？”
那两个小兵急忙摆手：“哪里哪里。”
褚飞燕“哼”了一声，不再多说。那两名小兵如蒙大赦般刚想退走，突然眼前白光一闪，早被褚飞燕用匕首挑断了喉咙。那是一个杀人魔王啊……萧如心中渐生凉意，亦不敢多说什么。
褚飞燕看也不看她一眼，也不擦拭匕首上的血液，只是打了个呼哨，顿时无数的人头从围墙上窜了出来，手中举着的火把将整个后院照得通明。“报告将军，我们已经将县衙大院团团围住，谅张牛角插翅也难飞了！”
褚飞燕点点头，这才冷冷对萧如说道：“张牛角败坏我黑山军名声，实在该死。我早有心除去他。你乖乖的呆在这里不要动，否则，连你一起杀！”说罢，留下两个人看守她，带领着众人直奔前院去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火并。因为对方张牛角的措手不及，竟成一边倒的局面。褚飞燕身形矫健，挥舞着大刀，如暗夜中的魔王一般，收割着人命。未及一个时辰，张牛角的驻扎在城中的嫡系已经被他彻底铲平。
“将军，一切都结束了。”当萧如被带到刚刚结束战斗的县衙大堂时候，刚好听到褚飞燕的手下这样汇报。
“嗯，”褚飞燕满意的点点头，“可有走漏风声？”
“奉将军命令，我们早派人把守了城门，张牛角的嫡系，一个也没留下。明日，只消大开城门，对太行山中的那些兄弟说，朝廷派军攻打真定，张牛角被流矢击中而死即可。”
“而且，张牛角临死前曾经吩咐过，一定要让褚将军为主帅，率领大军。”旁边有人赶快接口。
褚飞燕回头问道：“你又是哪个？”
那人赶快说道：“褚将军不认识小人了吗？小人是张牛角帐下的幕僚，平时看张牛角飞扬跋扈，不听将军劝诫，心中很是气愤，今日有机会弃暗投明……”
“王五，你不是说张牛角的嫡系都被清洗干净了吗？”褚飞燕不耐烦的皱着眉头。
“褚爷，小的因为为人正直，不肯和张牛角等人同流合污，一向是不受张牛角待见的呀褚爷……”
褚飞燕摆摆手：“罢了，由你转达张牛角的遗言，也更容易让兄弟们相信。”那人赶快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褚飞燕接着转头打量萧如，像捕猎者对待自己的猎物一样，微微眯起的眼睛中闪着寒光：“众兄弟，张牛角不听我劝诫，屡屡扰民，无恶不作。故我不得已而诛之。如今我们既然顺应天意，上反朝廷，下济黎民，自然不能像以前在太行山里那般行径，凡事都要立个规矩出来，这样才能得到大伙儿的拥护。想当年高祖皇帝刘邦，初入咸阳的时候，就是与民众约法三章，最后成了民心所向，才当上了皇帝。所以说我们也要有我们的规矩，例如说这军营中吧，本来是行军打仗的地方，就得有军纪军规，别让娘们进来瞎搀和，一则兄弟们看见了不好，容易起是非，二则被老百姓看到，我们黑山军的名声也不好听。”
褚飞燕说着，就重新掏出了那把匕首，匕首的刀锋上还沾着鲜血：“今天，我就拿这女人给咱兄弟立规矩，以后若有人敢在军营中私藏女眷者，别怪我褚飞燕不客气了！”
萧如睁大了眼睛，满是惶恐的望着褚飞燕：“你……你是魔王，果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褚飞燕的唇边一丝冷笑：“你本是张牛角抓来的奸细，死有余辜。何况，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现在也是时候还了吧？”
萧如双手被人用牛皮绳绑好，双脚急得乱扑腾：“你这个人还讲不讲理了？褚大娘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呀！若是褚大娘还在，看到这种情景，也要被你气死了！”
褚飞燕眼睛中闪过一道极其复杂的光彩，恶狠狠的说道：“从你逃出来的那刻起，你就该清楚，褚大娘这三个字，你再也不配提起了！”突然间大喝一声，“兄弟们，如果以后敢有不遵守我军规者，下场就和这个女人一样！”说着，匕首以无与伦比的速度直刺萧如咽喉。
萧如只觉得一阵寒风吹过，闭目待死，此时突然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困神篇！”
褚飞燕只觉得手一软，那匕首居然拿捏不住，眼睁睁的看着它掉落在地。接着，众人一起扭头，看到一个身穿道袍头戴黄巾的男子扶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一起走了进来。
“卜已！陈老爹！”萧如忍不住大声叫道，眼睛中早有泪水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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