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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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进了汉江之畔的一栋充满了日本风格的庭院当中。
清风徐来,正是春意正浓的时候,满园的红花绿柳也在微风的吹拂中微微荡漾着,使人宛如置身于一片鲜花的海洋当中。
一位头发花白的穿着老式的和服的老人,正端坐在这鲜花的海洋当中,闭目凝神,仿佛也已经被这眼前的盛景所迷醉。
醉人的不是酒,而是花,是树,是这满园的春意。
悄悄的,虚掩着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无声的推了开来,又小心的轻轻掩上,然后庄重的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慢慢地走到了老人身前,生怕从外面带来什么俗世间的噪杂,打扰了这一小片净土。
老人的眼睛慢慢地张开了一条细缝。
“狄野君,有什么情况吗?”
狄野点了点头,面对眼前的这个老人,他的态度简直比对待自己的直接上级还要恭顺千百倍。恭恭敬敬的说道:“河野君已经得知消息,华**事代表团已经开始得到朝鲜政府的授命,帮助他们训练军队了。”
老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狄野接着道:“他们的整军计划案我们已经搞到手了,华国顾问的意思是要把现在的朝鲜军队完全按照华国的制度来重新整编集训,给他们提供华国的制式装备,争取在三年的时间里,使其战力可以达到和我们大日本陆军一战的水平。”
老人点头道:“华国人很自信吗,狄野君,你认为他们有可能成功吗?”
狄野迟疑了一下,道:“以朝鲜军队的实际情况来看,要想在三年的时间把他们打造成为和我们大日本军队实力相当的军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要是想提高一部分战力,倒还是可能的。”
老人点了点头,微微笑道:“狄野君一直是以谨慎著名的,连你也这么说的话,看来朝鲜人是真的成不了大器了。”
狄野听了这句话,不由脸露喜色,道:“谢谢内山先生夸奖。”
那老人睁开眼睛,看着狄野,道:“你说华国人能够让朝鲜人提高一部分战斗力,那么,那是个什么情况?”
狄野迟疑道:“这个,具体的情况我们还没有估计出大致的数字,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继续派人研究这个问题的。”
老人摇头道:“我不是问你这个问题。帝国的大计即将开始,这个时候,我们怎么可以让朝鲜人能够提升他们的战斗力,你难道不知道,敌人的强大,就是我们的削弱吗?”
狄野点头道:“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不过现在朝鲜人对于华国人很信任,已经开始让他们在几个师进行实验,听说效果还很不错,我们恐怕很难阻止他们。”
老人看着他,摇了摇头,冷道:“狄野君,你恐怕还是对于我们东学会不够了解啊。”
身为日本陆军军事情报搜查课驻朝鲜地区的最高负责人,狄野当然不可能不了解东学会。
一个日本人,可以不知道他们的首相是谁,却绝对不会对于东学会的名字感到陌生。
有位日本学者曾形象地比喻道:“在日本,有两个政府,中央政府和东学会政府。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东学会就是日本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其势力遍及整个日本国内,成员数十万人。它的前身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龙会。
17世纪日本最早的黑道人物源于德川家族统一全日本后造就的50万失业武士,这些人有的改行另谋生计,有的流落街头,变成四海为家的浪人,从这些人中逐渐产生了帮派,他们以武力垄断着自己经营的行业,以内部紧密的关系维持着组织的形式,形成日本的黑帮组织。
德川幕府时代,1686年,日本政府曾大力打击过当时最大的失业武士组织——“全神会”。
统一后的日本经济发展,又造就了大批破产家民.他们在城市做建筑工人,纠合低级警察、卖艺的相扑手组成帮派.谋求更赚钱的职业,一些罪犯和下层平民也逐渐加入,壮大了他们的力量,这些人被称做“侠民”。
大量的“使民”又分成“商贩帮”和“赌徒帮”等帮派,商贩帮主要是能赚钱、做生意的人,赌徒帮则以有组织的赌博业生存。
这些早期的日本黑帮组织,有着传统的帮会形式、严格的帮规、鲜明的长幼尊卑的差别,给人的印象是“盗亦有道”。
19世纪的日本社会经历着巨大的变化:资本主义经济形式撞击着封建的统治形式。明治维新后,有人欢乐有人愁,在不断的社会政治、经济动荡中,有一部分利益损失的人,在经济合法手段达不到目的的情况下、开始另谋他策——以下级武士、破产农民、地痞流氓为基础群众的日本近代黑帮会产生了。
最先出现的是由头山满领导的玄洋社,其背后得到了日本军方的支持,它的活动中心并不在日本国内,反而是在朝鲜和华国,打着民间组织的旗号,积极从事间谍工作,为日本的扩张活动作积极准备。
华朝战争后,日本被华国占领,玄洋社作为日本陆军的帮凶,在战争期间积极参与了日军的侵略活动,在朝鲜的华国东北境内大搞清报活动,刺探情报,谋杀华朝军政要员等,因此在战后被列为重点打击对象,主要成员均遭到逮捕审判,绝大多数被秘密处死,其组织也基本上瘫痪。
第三次华英战争之后,为了抑制俄美的威胁,华国对日本的政策发生转变,开始积极扶植日本重新武装,以便作为自己在远东地区的的代理人。
在此基础上,华国默许日本组建了新的秘密组织——黑龙会,以便为未来的武力扩张提供情报服务。
内田良平,1874年生于日本的福冈,出身武士家族,其叔父是玄洋社社长冈浩太郎。受到家族影响,内田良平从小就嗜武,经常与浪人交游。年轻的内田良平就已经参与玄洋社在国内外的各种阴谋活动。1901年1月,内田良平召集几十名前玄洋社骨干到东京自己的家中,商议立即成立“黑龙会”(以华国黑龙江命名),以为日本对俄作战与侵朝服务为活动宗旨。同年2月,黑龙会在东京正式成立。其成立宣言声称:“当前之急务,首先在于联合华国,同朝一战,击退朝鲜,收复故土,以建设经营新帝国体系的基础。”
黑龙会纲领也是“雄心勃勃”:
1、发扬开国的宏谋,阐明东方文化的宏大深理,推进东西方文明的亲近交流,使日本重新走向崛起;

2、用法治主义的形式,一扫那些束缚人民自由、缺乏时事常识、阻碍公私办事效率提高、淹没宪政的本来主旨等百端宿弊,以此发挥天皇主义的美妙真谛;
3、改革现行制度、振兴外交、积极向海外发展,并革新内政,增加固民的福利,确立社会政策,解决劳动问题,以巩固皇国的基础;
4、实现军人勅语,振作尚武风气,实现全民皆兵,以充实国防机关;
5、仿效欧美进行现代教育的根本改革,建立以国体为渊源的国民教育的基础学,使大和民族的公德良知向上发展。”
内田良平被推举为黑龙会首领,其核心成员大多是前玄洋社的骨干,很多是被华国当局特设出狱,以便协助内田良平的工作。
同年9月,内田良平又成立了一个小型组织——“日朝协会”,都是为对外侵略特别是为对俄开战而鼓噪的黑道组织。
内田良平当上了黑龙会的首领,但他觉得自己太年轻,基础并不十分雄厚,尽管前段自己的表现十分出色,但权威地位还不十分稳固,很多成员的地位和影响都要远远超过自己。年轻气盛的内田良平决心要做真正的黑龙会的“灵魂”。他的潜力为他提供丁这种可能性,他勇武善战,又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可谓文武双全。为了证实自己卓尔不群的才能,内田良平写了大量文章,论述当时世界形势和日本的战略。他写有:《朝鲜亡国论》、《论朝鲜和日本两国实力与和战之利害关系》、《朝鲜国内之大缺陷》等文章,他还写了不少文章阐述日本黑社会的理论和政策方针,文章立论严谨、分析透彻,俨然一个政论家。不仅为黑龙会成员所叹服,而且一般百姓或政府官员也觉得内田良平真是个难得的“奇才”,面对如此杰出的头目,整个日本黑道人物都敬畏有加。自此以后,内田良平牢固树立了他在黑龙会及日本整个黑社会中的地位。
但内田并不以此为满足,他觉得黑道组织毕竟属于社会下层,某种程度上“入不了流”,但他还要在日本政界、军界起作用。不久,内田良平果然显示了他的力量。1902年,日本海军省、陆军省在讨论由谁来出任日本驻朝武官问题上出现了不同意见。海军省主张派明石元二郎(他与内田良平交往颇深),而陆军省另有人选,两派相持不下。消息传出后,内田良平马上以黑龙会主干(首领)的身份要求任命明石元二郎。陆军省的那帮战争狂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对内田良平的提议开始并不买账。内田良平不动声色地说:“如果陆军省不听从我的建议,黑龙会以后就不再与陆军省合作,也不再向陆军省提供情报了。”这一招果然厉害,谁都知道黑龙会、玄洋社谍报方面的“能耐”,结果陆军省权衡一番后,终于妥协。明石元二郎高兴不已,赴任前专程拜访了内田良平,以示感谢,内田良平建议他在汉城和平壤等地广交朝鲜朋友,特别是利用当前朝鲜政局不稳,人心不定的有利时机,结识朝鲜内部反对国王的政治势力,并用武器和资金支援他们。然后从他们那里套取朝鲜政治、军事情报。明石元二郎到了朝鲜之后,依计而行,果然获得不少极有价值的情报。内田良平以此之功,获得日本军部高层人士的赞赏。
为准备对俄作战,黑龙会还出资办了四所专门学校,对学员分别教授俄语、英语、朝语、间谍、国际关系等课程,以培养战时急需之才。
内田良平还亲自参与绘制《朝鲜形式全图》,为日军对朝鲜军队作战提供了准确的地形资料。
这时日朝的正面冲突,眼看就要爆发了,但内田良平觉得日本内阁对朝政策不够强硬,就带几名打手走访冈田友实首相和安重培根外相,威胁他们要尽力促成对俄开战。开始冈田友实和安重培根还想敷衍,内田良平只是向他的那几个打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打手会意,冷眼盯着冈田友实,扬言谁不听劝,就揍谁一顿,冈田友实和安重培根知道惹不起黑龙会,当即表示接受他们的意见。
探谙朝鲜军队内幕的内田良平认为,同接收过华**官严格训练、拥有精良的武器装备的朝鲜军队打阵地战,日本未必有必胜把握,必须另有谋略以出奇制胜。为此,他在平冈浩太郎的介绍下,晋见了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次长原木藤秀,要求允许他的黑龙会员去朝鲜为“皇军”效力,他还向原木藤秀建议,借日朝战争之机侵占整个朝鲜半岛,控制东北亚地区。原木藤秀对内田良平的建议和智谋深为叹服,立即把参谋本部的士兵少佐找来同内田拟定计划,井同意提供资金和武器。
1916年,内田良平结识了时任朝鲜法务部长的金善泉,并通过他开始拉拢了一大批朝鲜国内的顽固派贵族。
1917年,在他的策划下,金善泉、李勇叙等人利用宪宗出访华国的时机,发动兵变,一举夺取了汉城及周围地区,拥立平安君为国王,并向日本求助。内田极力推动日本政府出兵,希望借机吞并朝鲜,但是在华国的干预之下,政变很快失败,金善泉被杀,平安君流亡日本。
此后,华国政府意识到了黑龙会势力发展过快,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便勒令日本政府出面,强行对黑龙会进行了整顿和改组。
1919年,内田良平在日本京都成立了东学会,意即学习东方文化,以督导国民。基本上是以原黑龙会的骨干为班底,确立了服从政府指导、保持和华国政府友好关系,不妨害华日友谊的三项原则性大纲,作为对日后开展情报工作的限制,因此得到了华国政府的支持。
在此情况下,东学会得到迅猛发展,到1930年,已经基本上成为日本最大的一股灰色势力,势力遍及政治、军事、经济诸多领域,远远超过了黑龙会时代的规模。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现在东学会的势力遍及日本、朝鲜、苏联、东南亚,甚至蔓延到了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尤其是它逐渐和日本军方成为一体,主导了日本对外的军事和情报工作,即便是日本政府很多时候都要对东学会敬畏三分,因此其地位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而狄野眼前的老人就是东学会在朝鲜地区的最高头目——内山莞尔。
很多时候,对于在朝鲜的日本官员来说,他才是他们在这里的最高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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