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以退为进
冬夜，飘雪无声。
南昌大营蒋总司令的寓所里灯光明亮炭火熊熊，一个精美的紫砂壶在炭火边的架子上散发出诱人的茶香。
坐在蒙皮宽椅上的张静江提起紫砂壶，将面前矮几上的两只紫砂杯斟满，轻轻将紫砂壶放回原位，自己捧起一杯惬意地品起来：“真是好茶啊！你也来点吧，趁热喝特别甘醇甜美唇齿留香。”
蒋介石提起茶杯喝了一口也赞出声来：“的确不错，此茶味道清幽醇和，香韵独特回味无穷，你从哪弄来的？”
“在长沙临行前刘存送的。说是君山极品，一年只产出十余斤，他那位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曾少坤，知道自己的上司洁身自好两袖清风只是对好茶情有独钟，就费尽心思找来几斤送给刘存，我沾光了，哈哈！”张静江说完轻轻笑了笑。
蒋介石微微一笑放下杯子：“今天中午李宗仁送来两卡车满满的白瓷瓶桂花酒和三卡车‘军刀’牌特制香烟，上面还印着‘纪念伟大的北伐战争’这么一行字，说是广西政府支援前线官兵的慰问品，人家不但有钱更懂得花钱啊！”
张静江望着杯里的茶水仿佛自言自语：“刘存此人确实磊落不凡，谈吐表面上显得平实直率，其实刀锋暗藏寓意深远，许多话现在让我想起来也叹为真知灼见。”
“是啊！他明确告诉我们武汉的来电和他回复地内容，却没有让我们感到他有炫耀挟持之意。”蒋介石仿佛也回到前天晚上与刘存密会的那一刻：“他奉劝我们为整个**事业着想结束分争尽快北伐。表面上好像是武汉的那一套，可他无偿提供一百万大洋的军资和一批重炮冬装给我，却令我有种喜逢知己的感觉。我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很久，总感觉他另有深意。静江兄如何理解？”
张静江看着蒋介石平静地说道：“别看刘存一脸微笑收放自如，我感觉他对目前的局势非常不满，看得出此人地确是一心为国家统一着想。他对我们承诺的条件一点也不动心，反而劝我们尽快与武汉和解一致对敌。我地内心告诉我这是他的真心话！从他轻易就将十几万军队交到李宗仁黄绍纮等人手里就能看出来。此人没有那种对权力的**和执着，那个叫曾少坤的湖南军长就是个例子。此人被刘存寄以重望后放开手脚戮力报效。如今把半个湖南治理得初具规模有条有理，真是个人才啊！”
蒋介石闻言感叹不已，摇摇头问道：“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走？”
张静江望着熊熊炭火沉思良久，才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一句话：以退为进！”
“静江兄的意思是我们要向武汉妥协？”蒋介石不解地问。
“不错！刘存说得好，只要你率领全体北伐军队打到山海关去，他刘存一定会鼎力相助，天下还有什么比得上这份统一祖国的丰功伟绩和崇高荣誉？”张静江把目光转向蒋介石：“只要我们军权在手。那些上串下跳地人能翻上天去不成？目前我们打仗的人不缺，可熟悉经济建设和建立法制、政府和教育这方面人才奇缺，象这次宋子文一走，我们的财政就糊里糊涂江河日下，差点连裤子都没得换了！”
蒋介石点头认同，犹豫了一会向张静江说道：“好吧！我们暂且退让一次，等打下上海和南京之后再做打算吧！”
张静江摇摇手：“不行！仗要打，权也要争！只是我们得改变策略不能一味针锋相对就行了。你放心上前面带兵去，我和戴季陶、虞洽卿、张群还有陈果夫兄弟在后边努力，先把江浙的财团拉到身边，随之一点点分化武汉那帮人。别看他们如今连成一体好像空前团结铁板一块，只要我们退一步答应他们的部分要求，这群人就会失去目标从而相互倾轧分崩析离。我们再从旁稍微动作，天下还不是我们的了？”
蒋介石高兴地站起来大声赞扬张静江的深谋远虑，一再对张静江表示自己的感激和钦佩，张静江摇摇手笑容可掬连声婉拒，两人又商讨了好一会张静江才告辞而去。
望着张静江消失在厚重地门帘外，蒋总司令的笑脸立刻回复冷静坚毅的神色，一种“一切均在掌握之中”的念头涌入脑海，他心里的那句座右铭又一次得到认证：人有时还是表现得傻一点得到的好处才多一点！
※※※
望着大营外络绎不绝运来慰问物资地卡车，李宗仁心情愉快笑容满面，家里想得实在周到。在别的兄弟部队还在为饷钱发愁的时候。自己的部队仓库里装满了腌肉、熏鱼、饼干和水果罐头，联想到那三十辆坚实快速的履带装甲车和十个轮子大卡车拉来的一百五十尊重炮。以及接到新式装备后满怀喜悦跃跃欲试的官兵们，李宗仁心里乐开了花，他明白自己当时的决定是正确明智的，刘存的无私支持定能让自己实现心中地理想！
毕竟广西相比全国来讲太小了，正如刘存所言只要黄旭初和陈雄两人每人动半边脑子就够用了！刘存地每一步都和大家商量，哪怕一时来不及事后也会及时通报，包括这次与老蒋的密会都由白崇禧来向自己细说过程，甚至在昨天武汉政府就任命自己和黄绍纮为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听说对刘存地任命尚在讨论之中，因为许多委员提议要给刘存更高的位置。因而真挚坦诚心胸宽广的刘存在新桂军中地地位无人可以比肩和替代！
李宗仁对刘存的人品深表钦佩的同时也对自己当初的狭隘感到一丝愧疚。如今刘存用实际行动表明对自己的全力支持让李宗仁豪气万丈，三万名统一着装的八桂乡亲在各部队旁连营等候召唤。随时为自己的三个主力军提供后勤保障，大量后备兵员正在艰苦地训练以备随时补充消耗，让友军嫉妒得眼珠都快掉出来。
想到第八军的唐生智、第四军地张发奎和第九军的袁祖铭接到自己赠送的大批春节慰问物资时的感激之情，李宗仁就感到无比自豪。想到唐生智、张发奎和袁祖铭等人见到装甲车和重炮时嘴里吐出“妈个逼就是砸锅卖铁老子也要买”的情景时，李宗仁差点笑出声来！在刘存领导下的整个后勤军需部门有时表现得更像惟利是图的奸商，不但本职工作效率惊人还到处兜售演示自己地新式装备，“军刀”牌香烟已经在所有北伐军队中流行。许多友军官兵竟然拿着一个月的饷钱来换一双厚底胶鞋……
年初一，李宗仁带领手下将帅到后勤民兵营中拜年。向乡亲们表示敬意和感谢，当他看到几个退役老兵的面孔时非常感动，那几个从他当营长时一直跟随自己的桂北老兵，身穿民兵服装胸前却挂满了勋章和战役纪念章。
一个老兵激动地敬礼被李宗仁紧紧按住：“兄弟们辛苦了！天寒地冻离乡千里来支持我们前线官兵，让我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老兵大声回答：“只要我们的子弟兵打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如果长官需要，我们随时可以拿着自己的枪上战场！”
“好！好！好！”李宗仁激动得连声称赞。看了看老兵胸前的勋章问道：“你参加过讨伐沈鸿英的‘上雷战役’吧，按你地资历如今至少应该是中尉连长了，我一时忘记当年你的长官是谁？”
老兵有些难过地回答：“是何武长官！”
李宗仁心中一痛连忙问道：“何武如今还好吗？”
“还好！一直在家里种地。”老兵抬起头回答：“刚开始何长官整天喝酒也不出家门，去年初刘总司令到我们恭城视察，特意到何长官家喝了一餐酒。从那以后何长官整个人就精神多了，拿着刘总司令的条子到县里领了十支长短枪，立即进山领着瑶民剿清山匪，后来又用长官您送的五万大洋帮瑶民盖房修路。采药卖给桂林药厂，如今我们那里的瑶民都富起来了，方圆百里的瑶民只要提起何长官无不竖起大拇指，有一次我到山里采药，和相遇地山民提起我是何长官的兵，结果连续三天被灌醉下不了山。第三天我那婆娘哭哭啼啼上山来找发现我是喝醉了没摔死，一气之下给了我**掌就下山跑回娘家去了。”
众人一阵大笑，李宗仁忍住笑声祝贺了几句就出来了。走在路上心潮澎湃的李宗仁对身边的爱将何征明吐露自己的心声：“当时把何武赶走我也很伤心，可军纪如山我不能徇私啊！更感谢伯庸暗中为我做的这一切，让何武重新振作起来。在这点上我比不上伯庸，他替我弥补了遗憾却从未对人提起，若不是今天这个老兵说出来我还蒙在鼓里呢！伯庸的人品令人感动啊！”
何征明点点头：“总司令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过几天我们就要挺进皖南了，让我们多打几个胜仗，用捷报向伯庸致谢就行了。”
李宗仁轻轻拍了拍何征明的肩膀欣慰地笑了笑。
鄂南咸宁新桂军大营。豪迈的黄绍纮和官兵们在每一个营房前面都摆开一字长蛇阵。一年难得几次的猜拳行酒让官兵们兴奋不已，优厚地待遇和骄傲地称号。使得两万多湖南和贵州的新兵很快融入国民**军第七军这个光荣地集体。
驻守汉口的伍延飏中将也特意赶来和老长官共度佳节，黄绍纮领着众将校巡了一圈后回到司令部大厅，大家有说有笑热闹非凡，不一会就相互划起拳来。
黄绍纮看了一圈投入的手下，便和伍延飏聊了起来：“你那里目前如何？”
“还过得去，整一个大型野战医院，姑娘不少也漂亮！”伍延飏乐呵呵地回答。
黄绍纮开怀大笑：“看来你造的孽也不会少！哈哈，对了，上次你拆了那条机枪生产线让家里欣喜若狂，没想到武汉的师父那么厉害，我听伯庸说武汉改动了几个设计要点，我们的几个国外兵工专家仔细研究对比之后感到不可思议连声赞叹，现在我们生产出来的机枪要比原来的好多了，伯庸说要升你为上将他没有这权力，不然立刻给你加一颗星，还吩咐我代他敬你一杯呢！”
伍延飏高兴地提起杯一饮而尽，然后向黄绍纮请求道：“我觉得自己的军衔够高的了，如果真要奖励，是否让我到前线带兵去，整天对着一群傻妞不是个正事啊！”
“怎么？别人求之不得的是你倒挑三拣四的。”黄绍纮对他笑了笑：“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想调你回来，过几天李总司令他们就要入皖作战了，我估计我们会紧随其后，到时仗有得你打。”
伍延飏兴奋地说：“太好了！你千万不要忘了，不然我明天就给伯庸去个电报请求调职。”
黄绍纮听完哈哈大笑，随即提起酒杯两人痛饮起来。
赣北德安新桂军大营，俞作柏和李明R也和手下欢聚一堂。酒至微酣，执星官跑步送来一份电报递给俞作柏后敬礼退下，俞作柏打开仔细读了三遍把才电文交给身边的李明R，自己拿起酒杯一干到底。立下赫赫战功刚晋升中将的李明R看完电文感慨万千地说：“李宗仁长官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可刘总司令一直没有忘记我们兄弟！给我军的贺礼一份不少，大年初一还特意发来贺电，唉！我这条命交给他也值了！”说完也提起酒杯一干而尽，与俞作柏相视一笑。
俞作柏站起来用力拍了几下手掌，喧闹的大厅立刻安静下来，俞作柏用宏亮的声音对大家宣布：“弟兄们，刚才我接到一份特殊的电报，我估计在座的没有一个人猜得到电报内容，现在我告诉大家，是我们的刘总司令给我军将士发来的贺电！”
俞作柏读完全文，大厅里掌声如潮欢声雷动，将校们怀着感动敬仰的心情高声欢呼，俞作柏双手捧起酒杯众将校见状齐齐站立起来，俞作柏高声发问：“弟兄们，刘总司令称我军为钢铁之师虎豹之师，给了我们巨大的荣誉和鼓舞，我们该如何报答这份知遇之恩？”
“胜利！胜利！胜利！”众将校齐声回答，这在俞作柏军中每到出征前都齐声吼上一遍的两个字，在今天这个大年初一的酒宴里，显得如此的有力和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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