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悲情独眼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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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鹿善跑,与同类相较,身型优势明显。鹿角巍峨参差雄壮之极。经一番拼杀,雄鹿如愿成鹿群首领。甚喜此刺激富有挑战生活,仿佛生来即是为此。引领鹿群采食嫩叶,寻找水源,逃避敌害,雄鹿游刃有余。闲暇时巡视领地,只要愿意,尽可与任意母鹿**交配,被宠幸母鹿均觉此为荣幸。
逍遥日子消逝快矣。转眼已是五年,小鹿渐已长大。小母鹿亭亭玉立,小雄鹿健壮一如小鹿当年。雄鹿于这些改变不甚在意,该干嘛干嘛。小雄鹿血气方刚,看不惯雄鹿骄横跋扈,心起反叛之意,遂有一争头领之心。每日于僻静之地苦练搏斗技巧。雄鹿依旧纵情声色,不知危机悄然逼近。
一日,雄鹿巡查鹿群,见小雄鹿面露不满,故意踢其一脚。此举彻底激怒小雄鹿,遂跳将起来,眼睛通红,亮出鹿角,与雄鹿对峙。好一场双雄对峙,只见尘土飞扬,你来我往,呼气声,鹿角碰撞啪啪声,鹿群喝彩声交织成一片。
鏖战之后,雄鹿败下阵来。更惨之处在于,眼睛被对方鹿角刺中,俨然已成摆设。雄鹿之荣耀地位尽皆失去,眼见鹿群簇拥年轻雄鹿如众星捧月,前呼后拥,老雄鹿黯然离去。
此处已无容我之地。天下之大,何处为家?老雄鹿步履蹒跚行至海边,发觉衰老已加速逼近。躲藏于寂静海边,远离曾带来无上荣耀森林,心灵稍显平静。老雄鹿料想海上应无来犯之敌,故将残损之眼对于海上,陆地当有猛兽来袭,时常有不可预知危险,尚好之眼对于此处为妙。
如此安排,老雄鹿甚为满意,安心于草坡吃草。
现实常与人开玩笑。渔夫驾船途径此地,见岸上有鹿,大喜,掷鱼叉刺之。老雄鹿将咽气之时,自言自语到:“吾真不幸,防范猛兽来袭,未提防内部争斗;防范陆地危险,未想海上来敌致命!”
事实常与预料相反,以为危险相对安全,以为安全实则危险。
十二想长角之骆驼
骆驼时常流露出对自身不满意。幼时,与马赛跑,骆驼未有胜绩;与牛比力气,唯甘拜下风之分。骆驼时常悲叹,既生骆驼,何生牛马?大有生不逢时之慨叹。况乎,腿比马长,而速度不及马;身比牛高,力气不如牛,徒有花架子实则一无是处。
骆驼觉自己于世界乃多余之物,正当绝望之时,造物之神了解骆驼心愿,谓其曰:“汝可发挥更大效用,然外形会变丑。汝能承受此等变故乎?”
骆驼沉吟半晌,思忖曰:“空有外形,仅肤浅之物尔,如能发挥效用,凸显自身价值,外形丑陋又有何妨?”遂曰:“吾觉能一展所长方为大丈夫所愿,至若外形,吾不甚在意。”
一阵金光闪过,骆驼外形巨变。借池水倒映,见一陌生动物:土灰色皮毛;睫毛够夸张,毛茸茸上下两片;鼻孔似安装闸门,可随意开启;背上两个稀奇古怪肉包,由高耸入云之态势。如此奇形怪状,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骆驼惨叫几声,几欲栽倒,内心一股冲动,欲冲上前去将造物之神置之死地而后快,踏成肉饼跺上几脚方解心头之恨。
造物之神未免遭不测,忙加以劝慰:“汝外形虽不甚美观,然功用之大无法估量,汝之舞台在条件极为恶劣之处,漫漫黄沙之中方显英雄本色。”
骆驼将信将疑。恰有商贸队伍牵牛马而来,见一落单牲口遂牵至驮队,将一老马所驼货物分至骆驼。因走路速度奇慢,且东倒西歪,骆驼一路上尝尽鞭打脚踢。
众人皆认为骆驼乃一大累赘,正商量将其宰杀取食之时,忽狂风骤起,黄沙弥漫,牛马皆狂奔逃窜,货物散落不知去向,追赶牛马之人亦迷失于大漠生死未卜。骆驼惊恐至极,两腿一软跪伏于地,屏息闭眼,状如酣睡。
良久,风暴平息。骆驼睁眼,驮队牛马货物皆不见踪影,惟身边伏有一人,尚存气息,骆驼以鼻息喷之。主人醒来见骆驼安然无恙且为己遮挡风沙不至为黄沙掩埋,戚戚然之余连声夸赞骆驼,称其为沙漠之舟。
此绝处逢生之传奇经历被广为传唱,自此骆驼名声大噪,凡有欲穿行沙漠商队,必首选骆驼为伴。
找到生命价值,受到赞誉颇多,骆驼不仅飘飘然,明星角色当有超凡仪表,骆驼欲将改变丑陋外形,谓造物之神曰:“吾见牛之角甚为伟岸,吾可装配否?”
神见骆驼如此不知满足,当下火起,将骆驼耳朵削去一半,使其更显丑陋。
不知满足,贪得无厌,令其所得亦会失去。
十三蟹不欲横行
蟹近来忧虑重重,本是生活于江河湖海,平日里捕食些小鱼小虾,亦无招惹人类。
未知何时,馋嘴之徒发现吾之同类。荒唐发誓食尽天下美味,遂捉于锅中烹煮,至通红方休,揭盖拔腿嚼之,连呼美味。
自此,吾之平静生活遭致无情破坏,虽八腿两鳌,身被坚甲,然彼两腿两爪五指之物乃吾等克星,命丧血盆大口者不计其数。不敢白昼行于沙滩石岸,改习性为昼伏夜出,于潮汐之后钻出沙堆石缝,寻些残羹冷炙。更有一帮好事之徒,将吾之形象画于纸上,旁书诗一句:“看汝横行至几时?”

汝走阳关道,吾过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汝等有何颜面于吾之生活横加干涉、说三道四?汝等吃尽天上飞地上爬水里游之活物,尚有脸指责吾之行走姿势乎?
蟹憋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更恨人类无法听懂螃蟹心声。长久以来,非但此等现象未见消失,反有愈演愈烈之势。螃蟹方醒悟,如若不能改变环境,尚可改变自身,为今之计,履既已无法更改,削足适履以谋生存之道。
一母蟹悟出此理,思忖曰:“人类肆意捕杀污蔑吾等,莫非皆因行走姿势怪异?倘若行走姿势由横该竖,如大多数之方式,定能得到认同,笼罩于吾头顶之阴云定能散尽!然吾自出生即为如此,若做改变,难度甚大。习惯成自然。”
思虑间,眼光扫至幼蟹身上,觉得希望寄托于下一代实乃良策!母蟹谓幼蟹曰:“横行笨拙且略显霸道,汝今后可直行。”
幼蟹学会横行不久,尚不知直行为何样。摸索良久不得其法,心中焦躁,见母蟹于一旁催促不停,对曰:“汝可亲自教吾直行!”
母蟹尴尬,对曰:“吾亦不知。”
幼蟹嗤笑曰:“汝之笨无复由出其右者。”
言传身教,行不正言不顺,能教导于人焉?
十四口渴之鸦
乌鸦甚为郁闷,近来时有不利传闻。言称乌鸦全身漆黑,当为挖煤烧炭出身。乌鸦恼火:挖煤烧炭错乎?劳苦大众有何短处由尔等揭露?殊不知劳动人民最光荣。又有言称乌鸦乃丧门星下凡,其聒噪之音难听之极,实乃不祥预兆。乌鸦委屈:叫唤之音乃天生,亦有错乎?吾之歌声均发自肺腑,情真意切,世人尽留宽容假象,为何独于吾此等刻薄?
乌鸦决议远离此是非之地,远走他乡,边憧憬未来美好生活,边向着东南飞翔。
良久,疲乏甚,落于石上歇息。忽见一水瓶立于石上,甚喜,跳将而去,欲饮瓶中之水,然水只半瓶,且瓶口甚小,头无法伸入瓶内,故嘴难以企及水面。
乌鸦甚为沮丧,开始抱怨榆木脑袋及粗短之嘴。用力推水瓶,丝毫不为所动。乌鸦抱怨身形过小力气不够。连试二法皆无法奏效,乌鸦泄气之极,觉传言似有可信之处自身确乃一无是处。
良久,乌鸦方觉不妥。此行乃为探寻自身价值,不宜轻言放弃。况乎于另一角度考虑,大脑袋乃聪明象征,应蕴藏无穷能量。常言道:大脑袋有大智慧,此言甚合我意。
乌鸦遂坐于石上冥思苦想,无聊之时捡起身边石子,抛投以解闷。
忽有一石入瓶,溅起一阵水花。好似突然醍醐灌顶,七窍全通,乌鸦惊呼:“吾真天才也!投石竟能百发百中!吾发现生命之潜能矣!”乌鸦遂花去一天中剩余时间来进行投石游戏,终至能百发百中。
拥有反应迟缓脑袋,其最大好处乃执着。乌鸦从中午投至黄昏,身边石子尽移于瓶之四周及瓶内。最后一颗石子叮当入瓶,乌鸦正欲离去,忽见于破损瓶口处流出水来。虽不清澈,然于夕阳映照之下亦现出熠熠光辉。
乌鸦伸出秃嘴,接住水流,未免又有意外收获。咦!吾之嘴用处甚妙!
愚笨之物偶然成功,锲而不舍乃其要素。
十五狼与逃进神庙小羊
全球畅行环境保护风潮,此种良好趋势亦影响动物世界。动物们商议,应于森林中建立神庙一座,使之成为弱小动物福地,食肉动物禁区。
神庙不日建成,自此,无论朝夕寒暑,皆有食草动物来此朝拜,于附近玩耍觅食。更将幼崽产于神庙之内,使其免受食肉动物伤害。每有猛兽来袭,小动物皆进神庙躲避,猛兽不敢进神庙造次。然有一规矩,入神庙者不可再出,否则成为祭祀之物。如此特殊地域,食草动物爱甚,食肉猛兽则恨得牙根痒痒。
小羊即降生于神庙之内,自能走动之日,小羊活动范围即未超出神庙。于院中玩耍,见墙外蓝天白云绿树红花,常猜想外面世界为何样。遂问于母羊。母羊听之骇然,厉声告诫:“外面甚为危险,汝只可呆于神庙之内,切记不可外出。”
然,愈是如此,小羊内心之好奇逾时强烈。一日,趁母羊熟睡之机,溜出神庙。见外面五彩斑斓世界,小羊欣喜异常,乐不思蜀。
忽一身披灰色长毛,后拖大尾巴怪物凑上前来。小羊连忙快步跳入庙内,惊恐观望怪物,问曰:“汝为何物?”
怪物答曰:“吾狼是也。虽名字难听,但内心善良。最擅长陪小动物玩耍做游戏。”
见小羊将信将疑,狼恐吓道:“神庙内藏怪物,将食汝!速来吾身边,可保平安!”
小羊思忖:“吾出生一月有余,尚不见怪物,彼如此欺骗,必怀不良企图。”乃应曰:“吾宁愿为祭祀之物,亦不愿为汝所害!”掉头入内,不再应答。
倘若死无法避免,选择死得其所更具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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