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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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117年十月二十二日下午,肯尼迪星际探索中心迎来了星际探索员的家属们。
明天就是探索舰队出发的日子了。此前,经过了三年多封闭训练的舰员们曾荣幸的获得了一天假期与家人团聚,后又赶回星际探索中心进行训练。出发前夕,他们又获得了与家人话别的机会。毕竟,视讯电话再怎么好,始终不如与家人面对面的在一起的好。此时,费涛正与他的父母、妻子在为这次会面而特意设定的套房里汇聚一堂,享受着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家庭聚会。
“涛儿,明天就要出发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啊?”费涛的父亲费此鸿问道。
“爸,我正想问你呢,你说我找到的第一个星球取什么名字好呢?”费涛调皮的问费此鸿,本来略有点沉闷的气氛让费涛的这句话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
“你这孩子,都快要做爸爸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费涛的母亲宁琼笑着说道。
“妈,我哪怕是做了外公,我也是你的儿子是不是?”费涛说着像个孩子般的直跟宁琼撒娇,转而望向他父亲费此鸿笑着说,“爸,你说是不是?”
“嗯,不错。念你还算孝顺,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将要发现的第一颗星球取名吧,就叫‘雪来星’好了。怎么样?不错吧。”费此鸿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很是满意。
“你这个老头子,孩子疯,你怎么也跟着疯啊。这给星球取名字哪是我们说了算的?这得政府说了算。”宁琼笑骂道。
“什么政府说了算,我发现的就是我说了算,政府不乐意让他们自己给星球取小名去,大名我说了算,只是这个名字嘛……”说着费涛念叨着“雪来”在那想着。
“‘雪来’?不就是取名字用的那句‘浙江八月何如此,涛似连山喷雪来’里的‘雪来’吗?你真笨啊。”陈静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费涛的脑袋。
“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爸,你取的这个名字实在不咋地,来来去去总也忘不了那句李白的诗。给星球取名字又不是给小孩起名字,你怎么也用上了那句族里用来给人取名字排辈分用的诗?”
“你懂什么?论辈排字怎么了?这是文化,懂不?李白的诗怎么了,不好吗?‘浙江八月何如此,涛似连山喷雪来’多有气势的诗啊。”
费此鸿是个传统中国文化的拥戴者,排辈分取名的传统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没了,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他发现了族谱,于是他按照他的辈分排资给自己改名费此鸿。同时,他惊奇的发现,在没有族谱,没按照辈分排资的情况下就给费涛取了应对论资排辈的名字,为此他还一直颇为得意。
“爸,我投降。你给我取名费涛倒无所谓,反正也刚好应对上了我在族里的排辈,可我那还没出生女儿,排辈分取名实在是太难听了。你说我们老祖宗挑什么不好,偏偏挑上李白的这句诗?偏让她轮到‘似’字辈,这名字怎么取啊?”
“我都想好了,就叫费似鲡。”费此鸿说道。
“费似鲡?多难听的名字啊。不要,坚决不要。”费涛苦着脸,直摇头。
“‘费’和‘似’都属土,‘鲡’属火。土太旺无以为生,刚好‘鲡’这个字火旺,火生土刚刚好。你懂什么?做好你的星际探索吧,为我们找颗好星球就行了,取名的事情你不懂,这里的学问大着呢。”费此鸿很是得意的说。
“这……”费涛苦笑着不知道怎么说好。
陈静笑着接过费涛的话,说道:“好了,我觉得爸这个名字取得挺好的啊,费似鲡挺好听的,又好记。似鲡,似鲡,似你……多好的名字啊。”
陈静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念到“似你”的时候,陈静一想着费涛马上就要离开地球,不由得伤感起来。
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的陈静微笑着说道,“你为地球出去探索,为了我们开拓家园,女儿长大以后也要像你一样,为我们开拓新的领域。”
费涛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陈静刚才的情绪变化,听了陈静的话,开心的俯下身来抚摸着陈静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陈静的情绪变化可没逃过细心的宁琼,她站起来拉着费此鸿的衣袖对陈静说:“好了,你们小两口好好聊聊。我和你爸出去转转,顺便好好看看这个星际探索中心。来了还没好好看看呢。”说罢两位老人微笑着走出门去。

一出门,两个老人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儿子就要远行,怎能不担忧呢?更何况是远离地球去茫茫宇宙中进行探索?一想到这,满腔愁绪顿上心头。
“哎,静儿这孩子够苦的了,嫁给涛儿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刚结婚,涛儿就进了探索队,开始了封闭训练,这一训练就是三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眼看着孩子就要出生了,这涛儿又要……”
“老婆子,声音小一点,别让孩子们听到了。”费此鸿转身紧张的看了一眼房门,生怕陈静听到。叹了口气将手背在身后接着说道:“他们俩难得聚在一起,我们走一走吧。”
“哎,静儿这孩子懂事,体贴人。她怕我们老两口担心,人前总是强颜欢笑。其实,她的心里比谁都苦。好几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经过静儿的房间都听到她在哭……”宁琼的声音随着两个老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渐去渐远了。
此刻,屋内。
“老婆,爸取的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我已经给女儿取好小名了,就叫婉柔吧。你觉得怎么样?”费涛摸着陈静的肚子,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样,期待的看着陈静。
“嗯。挺好的,小名就叫婉柔吧。”陈静淡淡的答道。
她很想高兴,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父母还在房里的时候,她还能装出高兴的模样来。现在房里就只剩她和费涛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无法强迫自己装出高兴的表情来。
费涛抚摸着陈静的脸,深情的看着她,说:“老婆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陈静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傻傻的看着费涛。忽然,一把扑进费涛的怀里。费涛托起陈静的脸,用手拭去陈静脸上的泪水,轻轻的,柔柔的,生怕用力过大会弄疼陈静。
“等这次探索结束后,我哪也不去了,就在家陪着你,陪着孩子。三年,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我都会回来的。当然咯,以你老公我的非凡人品,任务是肯定能顺利完成的,而且顶多半年我就能回来了。想当初,我可是出门随随便便走了个狗屎运,就把你给拣回来了啊。”说完,费涛还故意冲陈静挤眉弄眼的。
费涛和陈静的结缘,源于一泡狗屎。陈静养了一条叫雪儿的笃宾犬,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拉起了肚子,而且还拉得非常严重。那天陈静带雪儿去了宠物医院,刚从动物医院出来没走多远,雪儿又闹肚子了,情急之下陈静就让雪儿就地解决开来。等陈静刚想处理掉那堆东西的时候,一个风风火火的男人踩着那泡狗屎,摔了一跤。巧的是,那个男人摔倒的时候嘴巴还刚好落在那堆狗屎的位置上。那个男人正是费涛。后来,有次陈静快生日的时候问费涛打算送什么礼物给她,费涛还打趣的说送一个黄金做的心形狗屎给她。陈静听了,直骂费涛变态。
看着费涛挤眉弄眼的样子,想起和费涛刚认识时的往事,陈静不禁破涕为笑。用手指戳着费涛的额头,嗔声说道:“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吃了雪儿的狗屎来着,狗屎的味道怎么样啊?”
费涛呵呵的直傻笑。
“老婆,你坦白交待,雪儿是不是总那么没公德心乱拉屎啊?”
“才不是呢,那天雪儿是生病了,拉肚子。我刚带它从医院里出来,人有三急,狗也有三急啊,谁叫你走路不长眼。亏你这么大个人了,踩泡狗屎居然能摔到。哎……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啊。”
“嘿嘿!我那叫正宗的‘狗屎运’,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得了吧,你那叫高难度的‘吃狗屎回旋’。踩着狗屎摔在地上也就算了,居然还那么巧的能啃到狗屎。”陈静笑得前俯后仰的。
“嘿嘿!”费涛坏笑一声,说:“瞧你乐的,不知道你看到我送给你的礼物后,会乐成什么样子?”
说着,费涛变戏法般的从裤袋掏出一件东西,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慢慢的将手伸到陈静面前,缓缓展开——一个黄金做的心形屎堆赫然呈现在陈静的面前。
满脸疑惑的陈静看到心形屎堆后,死死楞在了那里,片刻才回过神来,一把扑上去,紧紧的搂着费涛,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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