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兵部尚书李靖盘腿坐在自己宅子的凉亭里，而坐在他对面的
是大唐蜀亲王李恪，李世民的第三子李恪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恭敬
地递给李靖，李靖捋着及腹的胡子，半眯着眼睛。
其实李靖一直游离在李世民的权力核心之外，当时李世民要发动
玄武门之变之前去找过李靖，但是李靖的立场很鲜明，他只忠于大唐
皇帝无意插手两王夺嫡。李世民当上皇帝之后很大度，因为这个是个
很懂为将之道的人，他既然只忠于皇帝，拿自己当好这个皇帝，那他
就是个大大的忠臣。所以没有半点秋后算账的意思，本着人尽其用的
原则让他做了兵部尚书。
在明清以前，对于重臣，无论宰辅还是大将，就连皇帝都很敬重
，所以李恪身为亲王也执侄礼以事李靖，而李靖也坦然承受。李恪是
皇子之中武略最高的一个，今日前来讨教李靖也很欣赏，索性把自己
知道的倾囊相授。李靖缓缓睁开眼睛：“汉朝以前由于没有马鞍和马
镫，驰骋疆场的都是战车，直到武帝时期才有大规模的骑兵使用，汉
朝文景之治国力强盛，武帝养战马六十万匹，用卫青霍去病等名将千
里击敌消灭匈奴，为当年高祖白登山之围报了一箭之仇，骑兵在这场
战争之中居功至伟。从此之后中原知道骑兵的作用逐渐开始大规模使
用，汉末三国魏武帝曹操雄踞中原，天下战马十之握于麾下，是
以蜀，吴只得望马兴叹。才有了之后司马氏篡魏而一统天下，之后天
下纷乱，胡汉相攻，知道我大唐成为天下之主，天下人才明白谁有战
马谁就能战场称雄。所以陛下要北伐没有战马不行，没有骑兵不行，
没有骑将更不行，殿下能找微臣讨教骑兵战法实乃社稷之福啊！”李
恪一拱手：“大人谬赞了！”
“骑战者，唯速也！所谓千骑驰骋，万卒丧胆。临阵对敌，若是
以马击步，则以雷霆之势乱其方圆，步卒随后掩杀，敌兵必却。”
李恪听完，思索片刻问道：“若是对方阵型严整又当如何？”
“殿下之问甚善，速乃马战之根本，以马击步切忌陷入阵中，若
陷则必溃。若敌方阵型严整则应袭扰蚕食，劳其体肤，乏其心志。师
疲则阵乱，然后击之。”
李恪仔细琢磨觉得甚是有理，赶紧将这些话默记于心，抬头又问
道：“若是马兵对战又当如何？”
李靖一听微微一笑，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目前大唐最大的敌人是
北方的突厥，突厥机会全是骑兵，骑兵的优势在于快马弯刀，步兵的
优势在于强攻硬弩，大唐的步兵精锐，再搭配铁骑更加的如虎添翼。
李靖用兵讲究奇正相辅，步兵为正，骑兵为奇，奇正者，所以致敌之
虚实也。敌实则我必以正，敌虚则我必以奇。凡兵以前向为正，後却
为奇。法（司马法）曰：‘利而诱之，乱而取之。’此所谓以奇为正
。按曹公《新书》曰：‘己二而敌一，则一术为正，一术为奇；己五
而敌一，则三术为正，二术为奇。’此言大略耳。唯孙武云：‘战势
，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
穷之？’斯得之矣，安有素分之耶？若士卒未习吾法，偏裨未熟吾令
，则必为之二术。教战时，各认旗鼓，迭相分合，故曰：分合为变，
此教战之术耳。教阅既成，众知吾法，然後如驱群羊，由将所指，孰
分奇正之别哉？孙武所谓‘形人而我无形’，此乃奇正之极致。是以
，素分者，教阅也；临时制变者，不可胜穷也。奇音机，故或传为机
，其义则一。考其词云：‘四为正，四为奇，余奇为握机。’奇，余
零也，因此谓机。臣愚谓兵无不是机，安在乎握而言也？当为余奇则
是。夫正受之於君，奇兵将所自出者也。法曰：‘令素行以教其民者
，则民服。’此受之於君者也。又曰‘兵不豫言，君命有所不受。’
此将所自出者也。凡将，正而无奇，则守将也；奇而无正，则斗将也
；奇正皆得，国之辅也。是故握奇、握机，本无二法，在学者兼通而
已。
其实也一句话概括就是“使致人而不致于人”，简单的说就是让
别人猜不到自己的真实想法，把握战争的主动权。李靖深知李恪天资
聪颖必有此问，欣然道：“马兵相遇，作为统帅必先知道彼此之实力
对比，数量、战马优劣，兵士弓马、决定交战与否，若强于彼方则当
奋力冲杀，若不及彼方则果断退却，不能迟疑，亦不能慌不择路。冲
杀之时当成纵列以兵器之锋割划敌兵，切忌劈刺，马速过快，如用力
过猛兵器陷入骨骼便难以拔出，到时便危已。纵马冲过敌阵立即兜马
回冲不得间断，否则必为敌兵所趁。”这些都是李靖多年征战总结出
来的宝贵经验，李恪如获至宝，听得聚精会神，记下之后连忙又问：
“若是我大唐开战，我当何以对敌？”
“北伐乃客战，草原乃突厥人天下，山川水草如颉利庭院，若要
全胜必先遣人测绘地图，寻二法以击敌。一则设伏合围，交战之时以
佰刀强弩为正，轻骑为奇，正兵居中，骑兵护住两翼，胡人不能冲阵
，两翼又有犄角，唯后退尔，我则全力挤压，必可一网成擒；二则出
其不意，以神兵天降胡人汗帐，若能生擒颉利胡人必然闻风丧胆，我
全军则可奋力掩杀，到时则天下大定。”这是李靖心中思虑良久的打
法，李世民早在决定北伐的时候就曾经问过他，李世民听后也很赞同
，今日还是第一个皇子来问这个问题，之前听闻李恪与陆信在万春楼
争风吃醋，又在陆府门口大打出手，以为这蜀王不过是个争强好胜的
纨绔，看今日的表现又对他很有好感。见李恪正默记自己的话也不打
扰。
片刻之后，李恪已经记下，但是一时之间毫无头绪，不知从何问
起。李靖见状便道：“殿下不必心急，兵书战法岂是一日便能学会，
我今日且先教你用兵之根基如何？”
李恪马上拱手道：“谢大人！”
“统帅骑兵，须知骑兵之三优三劣。三优者，势大、速快、省脚
力；三劣者，耗费、需人、限于型。临敌列阵须平原，冲阵时需切忌
，严整莫冲，强弩莫冲，逢沟莫冲，逢壕莫冲，能战则战，不战则速
退。”见李恪在用心思索，李靖便顿了一顿。待李恪记牢李靖又道：
“好了，殿下，今日就说这么多，殿下回去之后好生研习，殿下天纵
之才必能闻一知十，如有所得可再来与老夫言说，殿下请回吧。”
李恪也觉得今日所学需要时间消化，便起身告辞。
含元殿内，李世民这两日心情很不错。杨芨归降，高句丽与百济
焦头烂额，北伐大计已定，前期准备步入正轨，最让他顺气的是关于
陆信的事。中唐以前，世家大族就是金字招牌，庶族子弟想要与高门
大姓结亲难如登天，如果陆信想要娶公主而皇后不答应他还真的没什
么办法，所以才有了那日宫中赐宴让皇后好好看看陆信的意思。朝中
庶族子弟要做高官，封德懿一干人纠缠不休，但你总架不住我嫁自己
女儿吧。眼看这事水到渠成李世民心中就很是解气，只要陆信做了驸
马以后想要重用阻力就小多了。正想到得意处，长孙无忌亦步亦趋的
进殿：“皇上，你找我？”李世民挥挥手示意长孙无忌坐下：“辅机
啊，前日宫中赐宴，皇后已经见过陆信，对他的印象不错，我看陆信
的高阳的事情不离十了，不过陆信那傻小子一副穷酸样估计有贼
心没贼胆，这事要是一直拖着高阳非得把我烦死，你看该怎么办啊？
”
长孙无忌略一思索：“皇上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提醒陆信一下？”
李世民双眉一挑：“不错，辅机啊，朕这当皇帝的不能去说，而
你呢是高阳的舅舅，你去说正合适。”长孙无忌面露难色：“可是臣
堂堂吏部尚书去他一个五品官府上说亲，不太好吧，何不让礼部的人
去说？”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轻轻一叹：“哎，这事朕心里没有十分把握
，陆信一帮人江湖气重，若是一般进士出身或豪门士族子弟必定感恩
戴德，但是陆信那小子的脑子里想什么朕摸不准脉，朕怕一旦那小子
犯糊涂那皇家的面子不好办啊，所以只有你去，如果陆信不识好歹此
事也不至于让他人得知，到时候朕也不至于太被动。”长孙无忌认真
想了想：“还是皇上考虑周到，如此说来我还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那
我就走这一朝吧，不知道这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呵呵，不过皇
上你不必担心，想来陆信没那么不识好歹，皇上你就静候佳音吧。”
李世民抚掌大笑：“是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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