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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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三人上路后,林老头仍愤愤的骂个不停。
昨天杨欢叫的那桌酒席,由于上的最好的酒菜,竟足足花了林老头三两银子。林老头心疼不已,当时就跳着脚大骂了杨欢一通。他气得几乎要当场走人,把杨欢留下来抵帐。至于杨欢如何还帐,是靠做工还是出卖色相,那他就不管了。
林老头越想越生气,抬脚又踹了走在前面的杨欢一下,两眼圆睁、口沫横飞的骂道“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奶奶是我唯一的妹妹份上,我就把你这臭小子扔到那儿不管了。三两银子!!把你卖了能值三两银子吗?”
杨欢挨了这一脚,却恍若未觉,依旧朝前走着,没有象平时一样辩解或是陪着笑去拍老头马屁。
他眼圈发黑,显然这一夜没有休息好。抬头望向远方,有一只鹰在万里碧空中缓缓盘旋,当它飞近,能看到它那锐利的眼神和仿佛铁铸的根根羽毛。杨欢的眼珠跟着这只鹰慢慢转动着,而他的心仿佛在伴它一起飞翔。
他的心仍沉浸在昨天发生的事里,看着只在书中听说过的场景就在眼前展开,他体内隐藏着的男儿血性、那本已占据整个心脏的江湖梦都被彻底的撩拨起来。现在,他对投入天山派已经迫不及待了,恨不能立刻能飞到天山,拜入丁原门下。
就这样,又走了几日,离玉门关已经只有几十里路了。由于玉门关是出塞必经之地,路上的行人明显的比原来多了起来。原来走半日在路上也碰不到几人,今天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已经遇到好几拨人了。
前面是一个小山包,杨欢看到有几十个行人聚在坡顶,躲在大石头之后,正在紧张地看着什么。有几人从里面退了出来,向杨欢这个方向跑来,面色慌张,而余者也在交头接耳,悄悄谈论着。
杨欢几人奇怪地对视了一眼,继续前行。还未到坡顶,已经听到坡那边隐隐阵阵呼喝和兵刃相交的声音。杨欢心中一喜,心道,“难道又让我遇到了武林中人吗?还是普通人在争斗?”他紧跑了几步,来到人群之中,伸脖向石后一看,果然有几十人在拼斗。
只见那面山坡上有几十人正战作一团,奇怪的是,其中竟有一半多是女性,而那些女子看样子还是一伙的。可最吸引杨欢目光的,还是在一块巨石上激斗的两人。其中一人是一黑衣女子,另一人是个中年男子。
杨欢见那女子身材高挑婀娜,遂本能的向那女子脸上看去。
只一眼,杨欢就觉得脑中“轰”的一响,一刹那间,不知身在何处。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对幽似寒泉深潭的剪水双眸。这宜嗔宜喜的眼底,仿佛有深沉的旋涡,让杨欢直想深深的沉醉其中。此刻,这令人沉醉的黑瞳中,正射出冷冷的寒光,更显出一种另类的致命诱惑。
良久,杨欢才清醒过来,心道“奶奶个腿的,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
他定下神来,看那黑衣女子与那中年男子争斗。只看了一会,就知道他们定又是武林中人。因为,昨天韩刘二人相斗时,一招一式虽快,杨欢还是能看得很清楚,可此刻他根本看不清那名黑衣女子手中的剑,甚至连是不是剑也看不确切。
杨欢想道“如果这江湖中都是这种姿色的女子…不用,只要都有她一半的姿色,那可就乖乖不得了了。怪不得秦歌要跟那些江湖侠女去谈情说爱呢,只为这些美女,男人也应该去闯荡江湖啊。”
黑衣女子舞起手中的剑,形成一道变幻不定的光幕。她一声娇喝,身形电闪而出,那光幕象瀑布一样,卷向对面的男子。
那男子神色不动,一抬手中吴钩,迎了上去。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慢,却正好抵住迎面扑来的剑浪。只听“叮”一声响,那剑浪似一条被人斩掉头颅的蛟龙,嘎然而止。那黑衣女子身形向后飞出,落地又踉跄了一步,而那男子却立在那丝毫未动。显然刚才这番交手,黑衣女子吃了亏。
黑衣女子本就知道自己武功以灵巧速度见长,刚才兵刃相交非她本意,遂展开身形,围着那男子游斗。她运起内力,速度越转越快,最后杨欢连她的手臂都看不清楚了。
以杨欢的见识,当然分不出这二人与前几日那韩刘二人谁高谁低,只是觉得热闹好看。
他看着正眉飞色舞,一向思维跳跃的脑中又想到,“看来大胡子说的真没错,一定是因为那个武林大会的原因。这都是我第三次遇到武林中人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刚想到这儿,就知道这次是祸了。
因为这会儿,场上形势突变,那群女子终于不敌败下阵来,纷纷向这边逃窜。对手跟在后面掩杀过来。有几个女子落了单,几招之内便险象环生。
石上那黑衣女子见状,丢下对手,从石上跃下,几个纵跳便落至落单同伴身边,抬手间,对方便身首异处。石上那中年男子身法要慢一些,这时才赶了过来,又与黑衣女子斗在一起。他的几个同伴围了过来,那黑衣女子立刻身陷重围。

不过,杨欢这时已经顾不上关心那女子的命运,因为他的小命也已经危在旦夕。那群女子奔过来后,见这儿有几十个围观的路人,竟抓起他们向后掷去,以阻挡追兵。而后面的人向有人飞来,也不躲闪,竟然生生地用兵刃把来人劈开。
杨欢没想到他们竟如此视人命如无物,前几日那韩士杰那么横行霸道,见林老头装死,还一筹莫展呢,真不知这些人是哪个门派的。
众行人见来人如此草菅人命,吓得四散而逃,现场一片哭喊声、求饶声、打杀声,到处是流淌的鲜血与脑肠,还有在地上翻滚的伤者。
杨欢也吓破了胆。他见自己几个加起来也跟不上那些人的速度,灵机一动,立刻趴在地上,也顾不得恶心,抓起旁边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残臂在脸上身上抹了几下,希望能借此逃过一劫。
他一侧头,才发现林老头竟早已趴在一旁,双目紧闭,在那儿装死,身上也抹得到处都是血。
杨欢赶紧也闭目装死,心中胡乱求着漫天神佛,“佛祖保佑、玉皇大帝保佑、观音菩萨保佑。。。还有谁,不管了,反正都保佑我好了,只要我渡过此劫,一定给你们统统塑个金身。”至于自己是否能做到,一时也顾不得了。
他又想到“老头真是人老成精,比我动作还快。只是映荷这丫头跟只棍子似的,做事直来直去,一定想不到这招。神仙保佑,她一定不要有事啊。”只是,他这时无论如何不敢抬头去找映荷。
良久,喊杀声渐渐远去,最后听不到了。杨欢缓缓睁开眼睛,周围一片狼藉,如同人间地狱,到处是流淌的鲜血、散乱的肢体,充斥着伤者的痛苦呻吟。
杨欢转头去看林老汉,却发现他之前所趴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物了。杨欢大惊,猛得直起身来,大喊道“舅姥爷、舅姥爷!映荷、映荷!”一时间,他也顾不上看那些杀神是否还有人留在附近,自己是否会有危险。
他在人堆里忙乱地翻找着二人,对于第一次见到的这种鲜血淋漓的骇人场面,都忘记害怕了。
终于,他在道旁几具尸体之下找到了林老头。林老头满身鲜血,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杨欢吓得抱着老头叫道,“舅姥爷,你醒醒,你醒醒啊!老头,你不要吓我啊!”他摇晃着林老头,痛哭不已。
突然,林老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杨欢欣喜若狂,紧紧抱着老头喜道,“舅姥爷,舅姥爷你醒了。”他脸上犹带着泪珠。
林老头又咳嗽了几声,慢慢地睁开眼睛,艰难看着杨欢道,“松手,你要勒死我了。”
杨欢赶忙松手,问道,“舅姥爷你没事吧?”说着,在林老头身上查找伤口,但老头满身血污,一时看不出什么来。林老头道“你别管我。映荷呢?她没事吧?”
杨欢见林老头暂时没事,便继续去寻找林映荷,但是寻遍了全场,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他难过的回到林老头的身边,道“没找到映荷,也没见她的衣服什么的。”
林老头仍躺在地上,看了他痛苦的神情,艰难的一笑,宽慰他道,“小欢,别难过,这至少说明映荷没死。说不定她自己跑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一会再找找她,也说不定她自己就能找回来呢。”
杨欢一想也对,心情才平静了不少。他这才注意到林老头还保持着刚才他走前的姿势,一动未动,心中一惊,问道“舅姥爷,你没事吧?”
林老头对杨欢道,“你把我弄到一个安静地方,我有话对你说。”
杨欢在路边找到一处不易被人察觉的所在,几块大石头间的一个狭小空间,把林老头抱了过去。
林老头被杨欢安放好后,靠在咳嗽了几声,道,“小欢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去天山吗?”
林老头平时总是叫杨欢“臭小子”,可刚刚清醒后却一直叫他“小欢”,这个称呼平时只有在老头心情最好的时候才会这样叫。
杨欢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不愿想及,只是道,“舅姥爷,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你好好歇息一下,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映荷。”
林老头摇了摇头,道,“没事,你先听我说。你要好好听着,我只说这一次。”杨欢闻言大惊,听着怎么感觉象是临终遗言呢?
林老头道“其实,前几天在武威城酒楼,那葛万春所说的武林大会什么的,姥爷我早都知道。”
杨欢闻言一惊,这种武林密事,林老头怎么会知道的呢?
林老头明白杨欢心中所想,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因为,这武林大会的来历,跟我们林家祖上有莫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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