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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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员外打开大门,看到那个少年乞丐仍萎缩在对面人家的墙脚下,心中不免有些气恼。
这乞丐来村里有三天了,开始时待在他们家门口,他觉得碍眼,叫下人把他赶走。没成想,这乞丐只是爬到对面待着,再往外赶他便不住的大喊大叫,引得周围的邻居都出来观看。看着那少年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在地上艰难爬行的可怜模样,李员外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做什么。
这乞丐一定是知道自己是村里最富的人家,想从自己这儿多讨一点东西。“哼,我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李员外心中恨恨地想到。
这时,远处来了一个老道。这人看起来有五十来岁年纪,却依然步履矫健,很快就走到跟前。只见人身着青色道袍,手执拂尘,面上三缕花白的长髯,颇有些仙风道骨。那老道抬头看了眼李员外的宅院,面色突然一沉,却又欲言又止。
那少年乞丐也许是饿晕了头,竟然爬到老道的脚下,扯住了他的裤脚。
那老道低头看那乞丐,又是一惊,道了声“无量天尊”,然后问道“这位小哥儿,敢问你的脚可是自小就瘸的吗?”
那乞丐似没想到竟然会被人问这个问题,犹豫了会,才怯怯地道:“不是。原来我的脚是好的,是去年不知何故突然瘸了。”“那你瘸前可曾去过什么不干净的所在?”
乞丐回忆了一会,道“当时…当时我在一个义庄过夜。”老道重重的一点头,道“果然如此。我看你印堂发黑,周身似有怨气缠绕,你的腿应该是被鬼魅附身所致。”
那乞丐一听大惊,过了会才醒过神来,猛得扑到道人的脚下,抱着他的腿,号啕大哭,口中叫道“道长救我”。
那少年哭得声泪俱下,还抓住老道衣服下摆擦了下鼻涕。那老道脸上肌肉不易察觉的抽搐了几下,不动声色的向外挣了挣,却没有挣脱开。
那老道稽首诵了声道号,道“幸好这鬼魅道行很浅,我应该能制服它。”老道打开背上的包裹,取出一张黄纸,用力从小乞丐怀中拔出腿来,对李员外稽首施礼道:“这位员外,可否帮贫道取一碗清水?”李员外平时很是迷信,不愿得罪这修行之人,便让下人去取了碗水给他。
老道把黄纸附在少年头顶,口中念念有词,捏了个法诀虚空一抓,含了一大口水向纸上喷去,黄纸上接着显现出一小鬼的剪影来。
这时,周围早已聚焦起一圈闻声赶来的看热闹的人。见小鬼现身,众看客齐声惊呼,那小乞丐也吓得“哇哇”大叫,然后竟然两眼一翻,显然是吓晕过去了。
只见老道趋前拿起这张黄纸,只在手中一晃,那纸便凭空烧着了,火焰中似有黑影扭曲,还隐隐传来“吱吱”的叫声。众看客见他露了这一手,齐齐倒吸了口气,纷纷低声点头道“这是个真有法力的!”
随着黄纸化为灰烬,那“吱吱”的叫声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那老道又大口喝了口水,“扑”的一声喷在小乞丐头面之上,小乞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还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老道说道“好了,你且起来走上几步。”小乞丐半信半疑的撑起身子,在周围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缓缓站了起来,走了几步。众看客又是齐声惊呼,然后“哄”的一声乱做一团,七嘴八舌的表达自己的惊讶。
这时,只听小乞丐高声叫道“道长,您这就走了?请受小人一拜。”大伙这才注意到那道长竟然就此要飘身远去。
此刻在众人眼里显得愈发出尘的老道面上却毫无喜色,向众人稽首施了一礼,便要转身离去。
李员外注意到那老道转身时又扫了自己宅院一眼,而后面色便是一沉。他再想及方才老道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不安,越众而出,道“道长留步”。那老道恍若未闻,脚步却更快了。李员外见状更觉得自己家是有问题,不禁慌了神,跑了过去,扯住老道的衣袖道“仙长请留步”。老道看了周围的人,欲言又止。李员外心下明白,把老道让到家中。
老道一进门,便取出个罗盘,径自在院内查看起来。半晌,他来到李员外面前,问道“你这院内近期可有人横死?”李员外一惊,道“是是是,前些日子,管家的婆娘难产死了。”“近日可有鸡犬不宁?”李员外这下心中确信自己真的遇到神人了,“没错没错,这几日到夜里狗一直不停的叫,还没了七只鸡。”

老道闻言一愣,而后神色凝重道“果然这小…果然,我方才就看你宅院上空阴气极重,似有猛鬼作祟。”
李员外迟疑道“可管家婆娘死后,我已经请过法师做法了呀。”老道摇头道“这猛鬼不是新死之人,而百年所积怨魂。你这院下有一阴脉,由于极深,寻常人等是看不出来的。一般的风水先生反而觉得这儿是风水宝地。”
李员外不自禁点了点头,他们家当初建这宅院时确实请先生看过风水,都说这儿是人财兴旺之所。
老道见他点头,回头指着院内一棵即将枯死的柳树,道“本来这几棵树在此,正好能压制一下这怨魂历鬼。待此树死后,这厉鬼再无所压制,到时…唉”他叹气道“贫道方才见这怨气极重,非是老道所能化解,故而心中惭愧,想要遁走,未曾想被施主看出端倪。惭愧啊惭愧!”说着,面有愧色,连连摇头,拱手道“贫道无能,就此告辞。”言罢就要转身离去。
李员外听他说的这么凶险,本来心中将信将疑,便此刻见他要走,不由慌了神,扯住了他,“老神仙救命啊”。老道回首道“按理,贫道是无能为力了,除非…不过,我可与你修书一封,你派人前去龙虎山张天师处。他见我的信,一定亲自前来。以他的法力,或许可以一试。”
李员外心想此处距龙虎山几千里之遥,来回不知要多久,而且张天师名闻天下,真的会为他一个土财主而来?他听出老道话中犹豫之处,道“老神仙,你一定有办法对付。求你救救老朽一家。”
老道一叹,道“也罢,出家人与人为善。贫道就搏此一回。只是,这要耗费贫道十年功力,而且,贫道也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李员外一听,慌道“如此谢过老神仙了。待事后,老朽一定重金酬谢。”老道断然摇头道“此乃出家人份内之事。钱财在贫道眼中不过黄白之物而已。如成功,贫道一文不取。”
李员外从一开始就抱着警惕之心,怕遇到骗子。现在听到老道不要钱,最后一点疑虑也没了。
他按老道所说的,在院内摆下香案,杀狗取了桶黑狗血,还架了口油锅不知道做什么,最后取了家中九九八百一十两银子埋在后院角落,说要借此邀天上诸仙下凡助阵。老道告诉他,说待做法完后,再取几块巨石压上,七七四十九天后才可取出。他见老道一直留在前院,也没有任何怀疑。
待一切准备停当,老道要他们退出院外,独自做法。李员外跟家人伏在院外候着。只听那老道先是开始喃喃地念咒,而后大叫一声“孽畜,哪里走!”而后里面声音大作。有大胆的家人扒着门缝往里看,只见老道手一挥,香案之上的蜡烛火焰瞬间大涨,他提起狗血往空泼去,只见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在空中显现出来。老道提剑刺去,那东西“扑”的一声化做一滩黑水。老道抓起那团东西往早已备好的油锅里一扔,道“孽畜,还不现出原形?”只见油锅里有东西上下翻滚,并不断地吱吱出声。老道突然“腾腾腾”向后退了几步,道“好胆,尔等竟敢反抗”言罢,他取出一张符纸,在上面凌空画了几下,然后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了出去,只见那张符纸上有一个符号显现了出来。老道把符纸投入到油锅下的火里,火焰大涨。
李员外他们都早已忍不住向里偷看,而后,他们看到那老道竟然把手直接伸到了翻滚的油锅之中。在他们齐声的惊叫之中,老道把手拿了出来,手却奇迹般的一无损伤,手里还捏着一块石头。
那老道打开了院门,满面疲倦之色,道“无量天尊。这次用我心尖之血,才侥幸得胜。贫道已经把那些怨魂都压制到这块石头之中。贫道这就告辞,找一安全之所把它们镇压。”
李员外这下完全相信了这老道是真神仙了。他虽然为人吝啬,还是忍痛叫人取出十两银子,送给老道做为谢仪。老道坚辞不受,而后在一家人感激的目光中飘然远去。
这老道出了村子,正走着,忽然从旁边的树上跳下一人,却正是刚才那名小乞丐。只见这小乞丐全没有了刚才懦弱的样子,笑嘻嘻地踱了过来。行动间,完全不象是刚刚恢复走路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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