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刻墙壁上的人鱼
怀抱着一把没有声音的竖琴
繁华的阳光喧嚣的环境
轻快的喷泉晶莹的雨滴
有谁在听那灰白寂静的旋律
——前序
“灰原，怎么走路跟阵风似的……”美合子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安静的校园仿佛立刻变得鲜活了起来。
“哎呀，你说的累不累啊！就你这说话的速度，都可以跟那机关枪媲美了，没参加抗战还真是咱国家的一大损失。”千惠狠狠瞪了美合子一眼，就把她拉向了三年二班的教室。
灰原这才舒了一口气，千惠和美合子都是嘴巴不饶人的人，但特别重朋友，在他们身上，是青春独有的任性与张狂，在她用冷淡围起的心底的小小的城里，那抹缤纷的色彩让她不再孤单。灰原嘴角上扬，仰起头，是同样强烈的阳光，她微微眯缝起双眼，夏天，已经过去一半了……
太阳缓缓升高，空气开始变得燥热，夹杂着些许的紧张与沉闷。看着同学们一张张害怕又期待的脸，灰原这才想起，今天是发上次月考卷子的日子。第一节便是化学课，化学老师叫做山崎由美，是个成熟的中年女人，头发被高高挽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严肃沉稳的样子。
“灰原，满分，第一名。”灰原听见自己的名字，平静地站了起来，走上讲台，接过卷子，就将它放在了书的下面。
“手冢，99分，第二名。”手冢站起来，腰挺地笔直，凌厉的眼神，上前鞠了一躬，拿过了卷子。
“第三名，清雪，95分。”教室靠左的角落里，一个女孩淡然地站了起来，长及腰间的咖啡色头发，水灵的大眼睛透露着不服输的倔强，灰原侧过头，清雪，是个特别的女孩子，那种与可爱的外表不相符的韧性与刚毅，和自己有点相像的人。
中午的餐厅如往常一样拥挤喧闹，灰原最近很少和正选们一起吃饭，要不然美合子就会念叨一天，想起一开始，美合子那劲，怕是抵上一个青学，也不能弥补灰原“丢下”她而造成的心理创伤。对于这一点，正选们倒也不计较，其实也是因为手冢的一句话：“灰原，应该要有自己的女生朋友。”
“灰原人呢？慢的跟一蜗牛似的。”美合子占据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一坐下来就开始四下张望。
灰原和清雪挤出了人群，一抬头看见美合子那只“迎风招摇”的手，四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美合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班上的八卦新闻，千惠偶尔抛几个白眼，挖苦个几句。
灰原和清雪比较安静，各自想着心事，清雪的目光会偶尔飘向不远处坐在一起吃饭的网球正选们，灰原则盯着窗外的香樟树发呆，下课前山崎由美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真的……还要遇见吗？
当伤口慢慢愈合，我已经学会适应，将过往种植在封锁了的葡萄园地，可是钥匙还在你手里……
一整个下午，灰原都是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一切好像被附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那些模糊的身影，却开始清晰。夕阳下的海面，被霞光染红了的侧脸，那个略显瘦小的背影，依然那么耀眼。而她却始终站在远处，像一尊雕像一样的杵在原地，那种渴望，想要同他并肩而立的渴望；那种恐惧，拼命掩饰拼命逃开的恐惧；一点一点的渗入……
灰原“刷”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讲台上的国文老师正讲到高兴处，看到精神恍惚的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对不起，我想要去一下洗手间。”灰原得到老师的允许，有些步伐不稳地离开了教室。
清凉的水漫过脸颊，灰原有些清醒了，上午的情景开始在脑海中回放，山崎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喜悦与骄傲，“……恭喜你们进入全国大赛。接下来你们会遇到更强劲的对手，冰帝，立海大，帝丹……”
之后的话就已经从脑海里自动过滤掉了，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会让她坚强的防线全部瓦解，无法预知的未来，会有多少期待与无奈，也许……他不会出现的，自己真的多虑了，灰原闭上眼睛，好像看不见，就能让世界永远漆黑一片，深吸一口气，灰原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终于挨到了放学，教室里又热闹了起来。清雪走到灰原身边，安静地等她把东西全部放进背包，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清雪虽然沉默寡言，也很少关心别人的情绪，但对待好朋友，她总是格外细心的。
自从化学课后，灰原就变得心不在焉，好像受了什么严重的打击，“灰原，你没事吧？”清雪捉摸着自己的语气，只有些许的担心，她不想强迫灰原说出自己的心事。
“嗯，我很好。”灰原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她明白身边朋友的担心与体谅，努力将先前低落的情绪推倒一边。
“那就好。”清雪低低地应道。他们又再次陷入沉默，不知不觉走到了网球场，大部分正选已经到齐了，在场边坐着热身运动。
“刚考完试，就放松一下吧。要不要留下来看他们练习呢？”灰原笑眯眯地侧过头说道。
“……不了，我今天有事，先回去了，下个星期见。”清雪只往网球场的方向瞟了一眼，看到那抹熟悉的微笑，慌忙低下头，急急地说了声“再见”就跑开了。
“你……在躲谁呢？”灰原若有所思地看着清雪的背影，轻声地说道，摇了摇头，转身向网球社走去，今天是星期五啊，自己过的连日子都忘了，抬起头，看见那帮个性迥然不同的正选们，又在场边开始打闹了起来，离部活开始还有十分钟，下课时看见手冢留在教室，好像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幸亏手冢还没来，灰原不觉弯起了嘴角，手冢……心突然沉了一下。
“小哀，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喵。”轻轻推开网球场的门，本想安静地看着他们练习，那抹酒红色的头发突然就晃到了眼前，无辜的大眼睛此刻就在瞪着自己。
“刚才和朋友说话耽搁了一点时间，还有……菊丸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哀了。”灰原虽然懒得解释那么多，但在青学有名的好奇宝宝面前，不说清楚就会后患无穷！
比如自从不二那句“小哀，要注意身体哦”以后，菊丸就每天小哀来小哀去的，每当听到这样的称呼，就会想到姐姐，想到博士，想到好多熟悉的人，心就会开始莫名地疼。
“为什么喵？小哀多好听啊，我就是要叫小哀喵，不二都可以叫的喵，小哀偏心喵……”菊丸的声音吸引了正在练习的网球部正选们的注意，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一齐走向了场边。
不二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语气还是异常地宠溺：“菊丸呐，你不可以这样为难小哀的哦。”还是小哀，灰原瞪了那个“罪魁祸首”一眼，看到的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算了，灰原在心里叹了口气。
“马上就要全国大赛了，大家一定要全力以赴！”一向唠唠叨叨的大石突然说了一句言简意赅的话，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灰原也有些惊诧地看向他，原本腼腆害羞的男孩，现在是如此坚定的表情。
“我们一定要赢！”桃城也收回了他原本关于青春的感叹，一句话，没有太多的豪放，有的只是发自肺腑的决心。
其余的人保持缄默，难得的安静，只有龙马还拽的不可一世，丢下一句“Madamadadane”就转身要去练习。
“等一下，”灰原突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脱口而出的叫住了龙马，越前有些不情愿地转过头，“我知道大家很期待全国大赛，毕竟那是你们三年来的梦想……虽然只和你们相处了几个月，但我看到了你们的执著和热情，所以，你们一定可以的！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最近注意身体，我相信你们！”说完这番话，灰原觉得轻松了好多，遇见他们，自己终于也开始被感动了，也学会去感动别人……
“小哀……呜呜呜”菊丸那双藏不住水的眼睛，已经泛着闪闪的泪光了。龙马虽然面无表情，却握紧了手中的球拍，正选们重又回到了球场，看着他们汗流浃背的身影，灰原有刹那间想哭的冲动，可是心里还有那隐隐的一角，空落落的，其实这些话，也想说给他听的，那个背负了所有人的期望与责任的少年。
手冢，好像还没有来，平时他总是以身作则，从来都没有迟到过，灰原有些不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抬手看了看表，灰原决定去教室看看。空荡荡的走廊，同样空荡荡的教室，斜阳透过窗帘，洒下了一地金黄，如此美丽的风景，她却全然没有空闲欣赏，心里满满的，只装了那么一个人，你究竟在哪儿？
直到遇见刚从学生会主席办公室出来的他，灰原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却在看到他的瞬间，忍不住想要责备，让自己那么担心，那种复杂的情绪，手冢从她看似漠然的眼中，早已感应到几分。
“抱歉，学生会有点事要处理。”手冢开口解释，看到她额角密密的汗珠，就觉得又愧疚又心疼，灰原本想讽刺几句，看到他认真紧张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部长的道歉，我还真是承受不起。”完全是灰原典型的调侃表情。
收回了玩味的表情，灰原瞥见手冢肩膀处有些褶皱的衣服，其实不是这样的吧，至少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想到他刚才可能因疼痛微皱的双眉，灰原的心狠很地疼了一下，却又极力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就算不能让他疲累时有个依靠，至少不能增加他无谓的负担。
“最近我国外的一个远房亲戚回来，他是从事生化科技工作的，前些日子我托他帮我研究一种能迅速缓解肌肉疲劳的药物，他已经带回来了。我想明天就可以给你。”灰原还是很佩服自己编故事的本事，手冢“嗯”了一声，两人就不再说话，走廊的瓷砖被夕阳染的金黄，两人都很享受此刻的宁静，原来，夕阳也可以不会那么鲜红，那么刺眼，灰原沐浴在一片温暖中，挥霍着太久没有尝到的安心。
太阳渐渐落下，下午六点，手冢说了一些临近比赛相关的注意事项，宣布解散，众人都各自结伴回家，“越前，我们去吃汉堡吧。”桃城又恢复了以往朝气蓬勃的样子，这几天灰原注意到他的沉默，可能是压力比较大吧，看着样子，现在可以放心了，灰原舒心地一笑。“切，之前一结束就不见你人影。是和杏……”龙马话还没说完，就被桃城捂住了嘴，“你这小鬼，也真是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不愧是热血青年，灰原觉得跟他们呆在一起，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的。
“灰原……谢谢你。”手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灰原身边，低沉的嗓音，满满的都是真诚的谢意。“也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灰原侧过头扬了一下嘴角，手冢明白，她一定花了不少心思，一股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看见她温暖的笑容，白天的担心也就自然的消散了。
“灰原！”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灰原转身，看见美合子在网球场的铁丝外心奋地招手，千惠站在她旁边对自己微笑。突然记起不久之前她擅自闯入网球场，还被手冢喝令离开，现在是学聪明了啊。
“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有走啊？”灰原有些好奇，他们是音乐社的，应该五点就回去了，今天怎么留到这么晚？
“灰原，这是什么意思嘛！难道是不欢迎我们？”美合子故意撅起了嘴，假装又生气又失望地说。
“行了行了，我快被你酸死了！灰原你别理她。不过说起来还真是倒霉，再过两个星期就是艺术节了，老师硬是要我和美合子领奏，这不现在才练完嘛。”千惠一脸受气的小媳妇样，灰原看着这一对活宝，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么正好，大家一起回家吧。”美合子兴奋地提议道。正选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更衣室，灰原也整理好刚才记录的资料，和他们道了别，美合子拉着灰原，三个人一起走出了校门。
“我跟你们说哦，昨天我去逛超市，结果我超郁闷的，那个饼干真的是难吃到极点了，亏它包装上画的那么好吃，就欺骗我这钟如花似玉的纯情少女！”“美合子，你不要自恋了好不好，要么就是你品位太差，跟这种饼干无法沟通……”“千惠，你这典型胳膊肘往外拐……”安静的街道上，美合子的哀嚎显得那么大声，回荡在空巷里，灰原抬头，天上的云恐怕也被她赶跑了吧。
三个少女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也许不是那个化学比赛，自己也不会开始有朋友，开始在温暖里，笑着感动……灰原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期待，明天会是更美好的一天吧。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