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订婚后两个年轻人感情很好，有空了两个人常相约出来走走。
村西头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溪水长年不断汩汩地流着，国栋和小燕都很喜欢。有时傍晚闲下来时，他们俩就相约来这里坐坐，在茂盛的草地上面对夕阳坐下。河水在夕阳下欢快地跳跃着，金光灿灿，他们聊天、唱歌、看着河对岸坡顶上的羊群，在金黄的夕照中，每只羊都象镶上了金边，阳光似乎越过羊背上的金边射过来。他们内心被激动的情绪鼓荡着，感觉一切是那么温馨而美好。当夜幕降临，一切朦朦胧胧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挽着手回家。
国栋有时星期天从学校回来，也常常到小燕学校去，在教室外看小燕教孩子们唱歌跳舞，小燕每每发现了他都异常惊喜。
现在他们对别人的目光没那么敏感了，订婚前，他们不敢两个人一起出来走走的，那时那种心有灵犀的喜欢是他们俩的秘密，彼此心照不宣，内心如火，却没有向众人告白的勇气。
订婚，是借助一种仪式表白了他们在一起的合理性，他们的感觉和感情被这种仪式从隐秘处拉出来了，是一种众目睽睽下的集体肯定与认可。他们很开心现在的惬意感觉，想见对方不用再那么心焦地等待与煎熬，没完没了地猜测对方喜不喜欢自己，为此心焦心急。
现在，没人的地方他们常常手牵手，小燕渐渐习惯了没人时让国栋牵着，她牵过国栋的大手，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大手掌中，让国栋暖暖地牵着自己。在国栋面前，她感觉踏实而温暖。
小燕常常盼着国栋放假，放假了他们就能更多地在一起。
现在国栋上高三了，学校的老师隔三差五地给同学们介绍一些有关国内大学的信息，有一次，当老师介绍国内那所最好的大学时，国栋被深深地吸引了，他热血沸腾，**澎湃，摩拳擦掌，下定决心要考上这所大学，要在这所大学里读万卷书，并要学好几门外语，到社会上大显身手，将来周游世界，还要写出几部小说。。。。。。国栋内心被一种慷慨激昂的情绪激荡着，他一改往日的懒散态度，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当中去，开始认真踏实地学习了。由于学习越来越忙，国栋每两周回来一次，小燕有时也找借口去城里看他，可每次都是在国栋午饭或晚饭间隙匆匆忙忙地见上一面，分手时总是依依不舍。有一次国栋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小燕每次都是请假来看自己，而自己只在课间或吃饭的间隙见见她，这太委屈小燕了。于是决定逃两节课，陪陪小燕。国栋陪小燕逛了街，给小燕买了件漂亮上衣，小燕开心极了。
逛完街，国栋说：“听同学说城东有条大河，景色很美，我没去过，我带你看看去。”
小燕开心地答应了，跳上国栋自行车后坐，俩人兴奋地出了城。
一路是大片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庄稼被风吹拂着一层层推开，宛如波浪般灵动地滚涌着、奔跑着，凉风习习，绿波油油，虫鸣唧唧，国栋和小燕高兴极了，欢笑着一路飞去。
国栋说：“小燕，你很会唱歌，就唱首歌吧，这么美的时光怎能没有歌声呢”
“唱什么呢，总不能唱儿歌吧，你点吧。”
“我觉得《小芳》很好听，仿佛就是写的你，就唱这首吧。”
“好，那我可开唱了啊，唱不好可别见怪啊。”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的哪个年代，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真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的哪个年代，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真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多少次我回回头来看看走过的路，真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来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
小燕唱的很动情，很投入，歌声清脆嘹亮，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伤感，仿佛歌声里蕴藏了已经承载不动的太多的思念。国栋听着听着眼睛湿润起来，他想起他们村边的小河，想起他回城里上学前的很多个黄昏，他跟小燕在小河边依依不舍的离别的情景。离别时，有好多次，小燕眼睛里就悄悄地涌满了泪水。
他不了解这首歌的背景，也不知道写这首歌的作者跟歌中的小芳有怎么样的爱情，可他觉得，歌中所唱的美丽善良的小芳，就仿似他心中的小燕，这首歌也似乎就是为他和小燕写的。
到了河边，河水滔滔，两岸是葱葱绿草，离河岸再远些是一片片杨树林，葱翠葳蕤，十分壮观。景色果然优美异常。
他们在一颗杨树下坐下，小燕头靠在国栋肩上，看着河边这一切，轻轻地说：“国栋，我真想就这样跟你一起一直坐下去，这一辈子，咱俩就这样永远倚靠在一起。”
“傻瓜，以后好日子多着呢，我一定要考上那所我心驰神往的大学，学好本领，等以后有时间有条件了，我天天带你去比这更美丽的地方，我还要带你周游世界呢”国栋深情又豪迈地说。
这次他们俩聊了很多很多，聊自己的童年感受，聊心里的感情，聊现在的生活，感觉彼此的心在逐渐地靠近。
可当小燕知道国栋逃课陪自己，她哭了，很感动很幸福地哭了。国栋见小燕哭了，捧起她的脸，怜惜地看着。
过了许久，国栋说：“小燕，不要哭，好吗？我心疼。”
小燕对国栋说：“如果你再逃课陪我，我就再也不来看你了！”
小燕想，无论多想跟他在一起，都不能耽误他上课，学习机会多难得啊，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既然有，就要好好珍惜。每想起自己，小燕都有些难过。以后小燕再来，就只在吃饭间隙见见国栋，尽管爱恋与不舍充满内心，可小燕总是决然地离开。
国栋把心思全用在了学习上，还有不到一年就高考了，是该加油的时候了。其实国栋是个学习不太刻苦的学生，每到重大考试来临时，他才会收拾心情，集中力量冲刺。现在，他有了明确的目标，他要实现自己的理想，要走进心仪的大学！
日子飞快地过着，转眼到了寒假。国栋放假回家，他们见面的日子就多了，小燕常常来国栋家看国栋，除了学习，国栋也常常来小燕家坐坐，小燕妈是个爽快开朗的人，也渐渐把国栋当成儿子看了。
小燕还有弟弟妹妹，国栋也有个姐姐，有时没事儿了他们就一起玩扑克，由于是五个人，为了凑个整数，国栋的姐姐就常常对小燕妈说：“大妈，过来凑个份儿吧，好玩着呢。”
这些孩子都是眼看着长大的，小燕妈也就不拘束，常常上来玩儿两把。大家相处的自然而温馨。玩儿两把后，小燕总说：“国栋别玩了吧，你比不得我们这些闲人，你该学习了呢。”
其实，国栋很多时候是不想久玩的，只是想随便玩儿两把放松放松心情。他知道高考在即，他要为上理想的大学而努力。他想，我还许诺过要带小燕周游世界呢，上了大学学了本领，一定要学好了外语，有条件了才做得到呢，我要加油！他虽然不是很清楚大学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可心中是非常向往的。因此小燕一说，他往往就真的不玩了，起身回家看书去。
这时大伙就开玩笑说：“你看，你看，小燕多厉害，国栋可真听小燕话呢。”小燕和国栋也不理会，冲大伙儿乐乐也就出了门。
国栋学习时小燕也看书，是国栋从城里给她带回来的杂志、小说等，国栋想，小燕喜欢在我身边，可我学习时小燕总得有事儿干呀，不能老那么呆坐着看我啊，我被看的心里慌慌的呢。小燕说过她爱看书，那就想让小燕多看书多长见识吧。因此，这次放假回家，国栋带回来好几本小说和不少杂志。
开始时，小燕觉得也不太好意思，国栋学习，我在旁边这算啥事儿啊，让国栋妈看到也不好啊。可她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她想时时和国栋在一起，想看国栋读书学习的样子。国栋聚精会神地读书学习的情景，早已在小燕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以前，小燕和国栋还不熟时，每路过国栋家门口时，小燕都会想象着国栋一定在家看书学习呢。
国栋妈也确实有过顾虑，背后跟国栋说过，可国栋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那里那么容易受影响，小燕也喜欢看书，你看她家哪里有可以看书的地方啊。就让她在这里看吧。小燕在旁边看书影响不了我，相反，我还更有动力呢。”。
国栋学习越发用功起来，国栋以前学习不是特别好，也不刻苦，家里没指望他能考上特别好的大学，就想也就考个普通学校，受完大学教育后干脆就跟爸爸学做生意。可现在看国栋干劲十足，学习很认真很刻苦，国栋妈想，还真是邪了门儿了，这国栋还真象换了个人似的，看来学习是有动力了，小燕还真有办法，让懒散的儿子改了禀性，可见是个旺夫的女子。便不再说什么，小燕也就心安理得地陪国栋学习了。
寒假开学后，就是高三下学期了，高考近了，时间越来越紧，为节约时间起见，国栋每月回家一次，小燕也不再去看国栋，平时实在想念了就写封信。
高考前的五十天国栋一直没回家，考完后国栋回来了。国栋高考完回来那天，是爸爸开车去城里接的，国栋妈、小燕妈和小燕在门口等。
国栋从车里出来，头发长长的，整个人瘦了一圈，苍黄着脸。小燕见了，心疼的眼泪直打转，她很想扑到国栋怀里哭一场，可她没好意思哭出来。
看到小燕，国栋眼圈也红了，这些日子没见，相思使他们变得脆弱了，他不知小燕是怎么熬过来的，可他觉得恍若隔世，紧张的学习使他没有太多时间思念，可每有闲暇他都怀着强烈的希望，希望小燕就在眼前。“我一定要考上，带小燕周游世界！”国栋常常这样对自己说。
对国栋来说，高三这一年刻苦的学习，让他逐渐有了超升的感觉，尤其近半年来苦读的日子，他感觉简直就是在涅盘，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是在拔节，有着拔节的苦痛，却收获着丰硕的果实。现在考完了，国栋如释重负，他感觉他的愿望实现了，他的大学梦实现了，带小燕周游世界不再那么遥远。
国栋没有查成绩，他在家安然地等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他觉得自己考的不错。他报考的是中国那所最好的大学，他对大学并不十分了解，老师根据对他成绩的估计，觉得他具备了考上这所大学的实力了。老师的根据是，高考前，国栋的成绩已在这所省重点中学里稳居班级第一了。这一年来，他获得了无数次学习进步奖，也成了学校里学习成绩稳步前进的典型。老师们说，他的这种学习劲头和前进速度，这些年，学校里都是没发生过的。国栋觉得现在停止刚刚好，如再多一天，他都很难挺下去了，都有可能累跨下去。他觉得他已疲累到了极限。
在通知书到达之前，班主任打电话到他村里，说他的成绩超了录取线二十多分，考上了。这个消息在村子里引起极大轰动，大家奔走相告，议论纷纷。这消息传到小燕耳朵里，那时小燕正在田里拔草，她飞也似地跑到国栋家，激动地说：“国栋，听说来电话了，你考上了？”
“考上了。有付出就会有收获，我很庆幸我这一年没有白费，回首这一年，我过的充实而快乐，苦过，累过，可内心一直幸福着。原来，为了理想而努力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是那么美好的感受。当然，带你周游世界的梦想，我一定要实现。每当我疲惫不堪，想停止想放弃时，我都告诉我自己：一定要走进心仪的大学，一定要实现理想，带你周游世界。这些，让我咬牙挺过来了。”国栋平静地说。
小燕激动的热泪滚滚，她再也控制不住火热的感情，跑过去紧紧抱住国栋，国栋也紧紧地拥着她，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国栋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国栋家大摆宴席，里里外外请了十几桌，比国栋和小燕的订婚场面还气魄宏大。小燕和小燕妈也被请了来帮忙。
“国栋这真是出息了，全村人都跟着沾光。国栋到了北京好好混，当上高官衣锦还乡，那时把全村人都请了！”席间有人说。
“那当然，到那时，村里男女老幼一个不落，全请！”国栋妈兴奋地说。
“国栋到了北京还回来吗？那里可是花花世界，是大都市！国栋要是不回来了，小燕怎么办？”有人说。
小燕妈听到这话怔了怔，脸上略过一丝不快神色，她走过来对那人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到了北京难道就不娶媳妇不生娃了？真是皇上不急急死了太监，哪里用得着你那么操心？”
“大姐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说说，我这不是看到国栋出息了高兴嘛。”说话的人意识到小燕妈对此事很敏感，就赶紧说。
“就你高兴，难道别人就不高兴？人家怎么就没那么多话？我看就你嘴欠！”小燕妈很不高兴地说。
“大姐姐，你别往心里去，国栋他再出息，不也还是你的女婿我的儿子？你把心安安稳稳放肚儿里去，哪怕国栋他跑到美国当了联合国主席，他也还是你的女婿！”国栋妈看到这边起了争执，她知道小燕妈这张嘴是断然不会饶人的，就赶紧过来解围。
“我没生气，我是听他的话忒不顺耳儿。国栋出息了，我们家小燕就没法办了？古话说的好，‘夫贵妻荣’，这是个古理儿了！看这排场办的，也忒过了点儿吧？不就考上个大学吗？这排场都大过小燕那订婚仪式了！考上学就能比订婚重要啊？我看你们还真缺乏掂量，心里没个轻重！”小燕妈愤愤地对国栋妈说。
小燕妈觉得，小燕和国栋的婚姻才应该是国栋家最大的事，才应该是最受重视的！国栋的理想、梦想、考上学倒还是其次的。小燕妈琢磨着，就是国栋考不上学，就凭现在这家底，那还不是照样过一辈子富贵日子？考不上学，小燕嫁过来照样过好日子！国栋考上了学，反而有些不稳定了。因此，小燕妈见国栋家这么欣喜，为了庆祝国栋考上学，这么大排场请客，很不高兴。
“大姐姐，你看你说的，国栋考的学校这么好，国栋很开心，大家都觉得很了不起，毕竟咱这里多少年才出个这样的人才，这不都觉得稀罕觉得高兴嘛！国栋那孩子是个踏实孩子，你看他跟小燕那股儿亲热劲儿，就该放心了！”国栋妈往院里假山处一指。
此时，小燕跟国栋正坐在假山石上有说有笑地聊天，国栋回家这些日子养胖了不少，头发也理短了，刚考完试回家时那种疲惫邋遢样荡然无存了，精精神神一帅小伙子。小燕红润的脸庞，健康丰满的体态，端庄秀丽的面容，正嗤嗤笑着跟国栋说话呢。
小燕妈看到这俩孩子耳鬓厮磨的样子，喜上眉梢，把刚才的不快就抛之脑后了。
国栋开学这天，是小燕把国栋送到县城的，国栋要在县城坐去北京的长途汽车。
本来国栋妈说让国栋爸开车去送国栋，可小燕妈要求让小燕去送，小燕妈说：“让小燕送吧，我想国栋心里是想让小燕送呢，他脸皮嫩不好意思说，我就替他说啦。有什么没说完的话他们路上再聊聊”
小燕妈想，国栋这一走就是半年，这可不比在县城上学时了，那时最长也就个把月不回家。我虽没去过北京，可大地方总会人多事儿杂，国栋现在还是青青涩涩的少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没接触到太出色的人，到了那里，那么好的学校，什么能人没有？国栋肯定觉得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新鲜，保不准就会转变了观念，冷落了小燕。趁现在还在眼前，让他们多处处，加深加深感情，多些念想儿，总不是坏事儿。
小燕也很想去送国栋。她没象她妈那样想那么多，可她确实想跟国栋多待会儿，她看到国栋听说她去送他时那惊喜的神色，心里暖暖的，她想，国栋心里原来是那么渴望我去送他呢！
他俩上了公共汽车，在后排并排坐下，车外，父母、兄弟姐妹和来送行的乡亲们挥着手，国栋忽然觉得不舍起来，车驶出村子时，他的眼睛湿润了。他扭头从后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村落，心怅怅然。他想，从此我就离开这秀丽恬静的乡村，去另一个世界生活了，这里有我快乐的童年，有绿绿的树清清的溪，有淳朴的父老乡亲，有炽烈地爱着我的温柔可爱的小燕，现在我却不得不离开了。他知道，过不多大会儿，就得跟小燕分别了，孤独的小燕在村子里守望爱情，守望我的归期。国栋感觉心沉落下来，淡淡的离愁笼罩着他。将要面对新生活的忐忑与欣喜被此时的离情别绪压下来，不见了踪影。小燕心情也低落了下来，刚才看到国栋眼里涌满泪水时，她的泪也差点掉下来，曾是两个人一起感受幸福的地方，从此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守望，晨晨昏昏中，将是她一个人踽踽而行的影子。车疾驶着，落在身后的，是一排排晨雾缭绕炊烟袅袅的村庄。他们靠的紧紧的，盼望时间定格下来。
小燕摘下挂在脖子上的一个玉坠，挂到国栋脖子上：“国栋，这个玉佛是奶奶留给我的，她说这能祛灾避难，能带来一生的好运气。送给你吧，想我了就看看它。在外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这玉佛也会保佑你。”
玉坠挂到了国栋脖子上，带着小燕的体温和淡淡的香甜的气息。
到了县城，去北京的汽车已快发车了，国栋紧紧地握了握小燕的手就不得不匆匆上了车，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习惯用其他方式亲热浪漫地作别。隔着车窗，他们泪花闪闪。
车行的刹那，国栋猛然推开车窗朝小燕喊：“小燕，多保重，等我回来……”
“我永远等你……”小燕追着车跑出了车站，使劲挥着手。
车渐行渐远。国栋从脖子上取下温热的玉佛，紧紧地握在胸前，他想让这玉佛感受到他的心跳，放佛是让小燕在感受他那颗火热的心。
当汽车渐渐淡出视线，终于消失在苍茫中再也看不见，小燕感觉心被掏空了一样，自己只剩了躯壳，脑袋空空的，她感觉没了力气，就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
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看着神情各异的行人，小燕渐渐回过神儿来，心爱的人走了，我还是要在家乡生活着，她想，我要快乐精彩地生活，等着我深爱的人归来。国栋可不愿看到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这样想着，她渐渐轻松起来，擦干泪水，坐上车回了家。
岁月如水，光阴似箭，可生活却总是不紧不慢地过着。
小燕仍然在村幼儿园教学，空闲了干家务、下地干农活。
不过，自从国栋姐彤彤嫁到远处去之后，小燕就不光在自家干活了，还常常去国栋家看看了。国栋姐是国栋去北京上学走了俩月后结的婚，嫁给了外乡的一个商人，婚后过的富足安乐。由于怕耽误国栋上学，彤彤结婚时就没让国栋回来。
小燕妈说：“小燕，以后常去国栋家帮帮你公公婆婆，国栋一年到头也就回来那么一两回，你大姑姐又嫁得远，你公公婆婆身边没别人儿了，难免冷清孤单，你常常过去看看，一来帮他们解解闷儿，二来看有没有要干的家务活儿，长点儿眼色，腿脚更要麻利些，能干的就帮他们多干些。”
小燕觉得妈妈说的很有道理，就常常过去看看。
国栋爸妈是很喜欢小燕的，小燕又勤快又能干，别看在学校教孩子们时又唱又跳，可平时，小燕说话轻声细语，很是贤淑温婉，又是订了婚的儿媳妇，自是跟亲闺女般对待。
小燕妈让小燕常去国栋家看看，是心里还有另一层想法。国栋收到录取通知那天，设宴贺喜时酒桌上那人无意中说的话，一直在小燕妈心底萦绕不去。
小燕妈想，国栋这一去北京，肯定是不回来了，“小燕怎么办”还真是个问题，小燕这文化水平，也就能在村里教教孩子，到了城里谁还用这样的老师？打工也很难，又不是没出去试过，就是在城里找不下位置这才在村里教孩子的。到了北京那么大的城市，人又那么多，不是更难吗？难道结婚后分居两地，小燕在村里，国栋在北京？如果不这样，小燕跟到北京，只在家里呆着，怎么生活？这一切都让小燕妈烦恼，感觉心烦意乱。唉，女人吗，就让小燕跟到北京去，在家养养孩子干干家务吧，很多女人不都是这么过的嘛！可这年头儿，订了婚觉得不合适又散了的可不是少数儿，结了婚又离了的也不少了，这在以前可是新鲜事儿，搁现在可就平常了。小燕这孩子，长得俊性情又好，在乡下也算得上是拔尖儿的女孩儿了，可谁知道北京怎样？国栋现在喜欢小燕，可时过境迁，以后呢？小燕妈想，小燕要想以后能跟到北京，那就得巩固在国栋家的地位，常让小燕到国栋家看看，都象一家人一样了，小燕又是让人挑不出错的好孩子，有什么变故的可能就小些。小燕妈心里这么想，可也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心思，尤其小燕，她更不会让她知道，她怕这想法使小燕难过。
小燕却什么都不想，就一心盼着国栋放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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