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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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四周黑沉沉的,然而别墅一角的房间里却亮着灯,地上一片狼藉,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紧抱着一只青花瓷梅瓶,蜷缩在床的一角。他的眼睛闭着,显然是睡了过去,可他那紧皱着的眉头,紧闭着的双唇却显示出,即使在睡梦中,他的内心也并不平静。
“郑怀吾,郑怀吾……”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他。
“谁,是谁在叫我?”
“呵呵,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被你召唤过来的就行了。”
“召唤?没有啊。我似乎正在睡觉,没有叫你啊。”
“怎么没有,你的心里边充满了惶恐、茫然、焦虑、悲伤等等负面情绪,我正是感应到了这些,才过来的。”
“屁话,我出生在大富之家,衣食不缺,用度不愁,哪里来的惶恐、茫然、焦虑与悲伤?”郑怀吾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跳起来反击。
“没有吗?”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哈哈,好,既然你拒不承认,那我来问你,你从小青梅竹马、倾心爱慕的女孩赵蓉不久前拒绝了你,你不痛心吗?”
“这……”郑怀吾被问得一愣,转而又理直气壮地回道:“正所谓‘人在咫尺,心在天涯’,我不否认倾心爱慕着赵蓉,可我和她追求的道路不同,她不可能改变我,我也不可能改变她,既然如此,我与她分开,有什么可难过的。”
“不痛心?好,那我再来问你,就在刚才,你的父亲已将你扫地出门,你不惶恐?你不茫然?你不焦虑?”
这个声音的问话就如尖锥一般,在郑怀吾心头扎了一下,他连忙捂住伤口,仍然倔强地回道:“我从小就不愿意事事都被父亲管着,一直在为摆脱他对我的束缚而努力着,如今他将我扫地出门,正如我意,我又何必惶恐、何必茫然、何必焦虑。”
“这家伙,还真是倔强啊。”这个声音见郑怀吾死咬着不肯承认,放弃了强攻的策略,转而打起了悲情牌,用一种理解和温暖的语气说道:“可怜的孩子,别在硬撑着了。
想想吧,一直以来,你就如同一颗被装在罐子里的小草,唯一的愿望就是掀开头上的盖子,去接触外面的阳光雨露,为了达到这个愿望,你一直在不懈地努力着。
现在盖子掀开了,你却丝毫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相反的,你只感觉到眼前的空间太广阔了,广阔到令你迷失了自己,你完全不知到下一步该迈向何方。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让你想立刻盖上盖子,去恢复以前的生活。
可是盖子已经打开,盖不上了,你现在必须去面对外面的世界,在这人生的改变真正到来时,你对那不可知的未来真的就不感到茫然?不感到惶恐?不感到焦虑?”
虚无缥缈的声音温柔地撕扯着他心中的伤口,郑怀吾呆呆地听着,全然不知伤口已被撕扯得越来越大,泪水不知何时已流满了他的脸颊,往日的一幕幕场景浮现在他的脑中。
记得从记事开始,自己就被父亲安排着学习各种功课,什么英语、法语、商业启蒙、管理启蒙、音乐、艺术、交往礼仪等等,多得都快数不过来。
那时我很羡慕周围的伙伴们,他们在完成学校的功课后,就可以自由了。而我就好比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陀螺,不断的周旋于父亲给自己安排的每一个学习项目,周而复始。自由,就好比天空中的云彩,抽空时可以看看,但要想拥有,那是不可能的。
羡慕归羡慕,在父亲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下,我一开始想到的只是如何才能更快的完成每天的任务,这样一来,剩下来的时间就自由了。我的努力倒是令父亲满意了,可是满意的同时他对我的期望值也就更高了。于是我就陷入了这样一个怪圈,我学的越快,那新的应该学的东西就加的更多,我每天的学习任务还是被安排的满满的……
本来照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成为父亲心目中优秀的继承人,可是一件事情的出现,一切全变了。
那是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和伙伴们自发的与另一个学校的学生踢了一场球赛,我们胜利了,我兴冲冲地跑回家,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让他一起来分享自己的喜悦。哪知父亲听了之后,劈手夺过了我怀中的足球,伴随着这粗暴动作的是一句冷漠的话语:“球踢得再好,能继承我的事业吗?从今以后,不许再去踢球。”

我的心凉了,我很失望,是的,很失望。足球是我十二年的生活中唯一的爱好,只有在球场上我才可以找到自由的感觉,我可以纵情地飞奔,可以尽情地控制脚下这个可爱的精灵,可是现在父亲却不让我踢球了,这可能吗?不,不行,我可以遵从父亲的安排,但是我不能丢失自己唯一的爱好,那是我可怜的自由。
那一刻,我对父亲安排的一切非常反感,那些东西不是我喜欢的,也不是我想要的。既然父亲要剥夺我的爱好,剥夺我的自由,那我就要坚持下去。我决定了反抗,那一年,我在期末考试中故意每科只考了二十分……
我的反抗激起了父亲的怒火:儿子居然敢反抗老子?这还了得,既然你要反抗,行,胡萝卜没有了,大棒伺候。
自此,我们爷俩就展开了拉据战。一方面我对父亲安排的每一件事,不管好坏,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反抗。而另一方面,父亲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认可,对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插手干预。
在反抗的日子里,我只有在足球场上才能找到自由的感觉,球场是我的舞台,我可以在这里尽情地演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十年,反抗的日子一晃已经过去了十年,可是这十年来自己都得到了些什么?青梅竹马的女伴由于看不惯自己反抗,离我越来越远,到最后拒绝了我。父亲由于我的坚持,干脆将我扫地出门……
他们错了吗?不,他们没错。我错了吗?不,我也没错。每个人对生活都有自己的理解和选择,也许错的是上天让我出生在这个大富之家后,又赋予了我一颗追求自由的心。
话是这么说,可自己路又该迈向何方呢?
“唉!”那个声音感受到了郑怀吾内心所想,轻叹一声,说道:“孩子,别伤心了,既然我来了,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到你小的时候,再经历一次成长的过程。怎么样?”
重生?再活一次?真的还是假的?这年头是流行穿越、重生,可那都是小说里的幻想,还没听说过有跑上门来推销的。郑怀吾将信将疑,不禁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愿意?这样的机会别人可是想要都得不到的哦。想想吧,重生之后,你想要的东西,可以在机遇来临之前就做好准备,将它牢牢抓住;你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可以在它还未发生之前,就避开它,或是将它扼杀在摇篮。到那时你的心中将没有遗憾,你的生活将充满了希望。”那个声音越说越兴奋,巴不得他立刻答应。
“算了吧,我爸就那脾气,他是不可能改变的。俗话说的好,‘胳膊拗不过大腿’,就算我重头来过,八成弄到最后,还是和现在一样。再说了,生活是充满变数的,就算我能将记忆中那些遗憾的事情都弥补,那新的遗憾肯定又会产生。”郑怀吾思索着,那神情就像一个悟透了人生的老人。“没有遗憾的人生那还叫人生吗?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那玩样儿太累。”
“嗯,你说的倒也有道理。”那个声音见郑怀吾还是不愿意,有些失望的嘀咕了一句,想了想又问道:“那这样吧,我让你回到古代,去见证一下历史的沧桑,参与一下历史的创造,怎么样?”
“靠,还真是来搞推销的啊。不过这主意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想我一历史系的高材生,回到了古代……”他想起了小说中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场景,脱口说道:“那感情好啊。凭我脑子里的历史知识,回到了古代,随便抓住一个历史机遇,那还不活得有滋有味的。没准我一不留神弥补一两个历史的遗憾,还能博个青史留名。”
那个声音见他终于答应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呵呵笑道:“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历史是人创造的,同样充满了变数。你在前面改动一丁点,后面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套用你刚才的一句话,没有遗憾的历史,那还叫历史吗?”
郑怀吾满不在乎:“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小子,你选定了?”
“选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好,既然你选定了,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哈哈哈。”
“诶,等等……”郑怀吾突然又感到有些不妥,可哪里不妥他还没有想清楚,连忙招呼一声。
那个声音并没有停留,在大笑中渐渐远去,一切又都沉寂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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