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情字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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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思来想去,琢磨不定的时候,貂蝉开口道:“自从我做了那宫中女官,以至于本家姓名都忘记了,别人从此后都叫我貂蝉。”
我闻言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还未请教姑娘本家姓氏?”貂蝉幽幽叹了口气,道:“忘记了便忘记了吧,若是将军不嫌弃,可唤我小名秀儿。”我将“秀儿”这个名字在口字反复念了几遍,细思片刻,又抬头看了貂蝉一眼,应道:“亭亭玉立,秀外慧中,‘秀儿’之名确实与姑娘相配,姑娘也可谓称之无愧。”
貂蝉闻及脸上微微一红,心中却是如吃了蜜般甜。彼此对视一眼后,各自相视而笑,似乎谁也找不着话说了,场面沉静了下来。
“听闻将军和当朝大儒蔡邕之女蔡琰、当世奸雄之称的曹操曹孟德之女曹节、‘江东猛虎’之女也就是‘江东小霸王’孙策之妹孙尚香皆有来往?”貂蝉问这般话的时候有些不敢看我,声音越来越小的问道,“她们之中或是将门之后、大儒之女还有便是奸……将军不觉得和他们皆有往来,且不说她们各自身后的背景和实力,这就像是在走纲丝一般吗?”
貂蝉在说及曹节的时候,明显见我眉头微微一皱,连忙及时跳过。听完貂蝉之话,我心中也是一番犹豫,说实话这些问题我还从来不曾考虑过。
蔡琰、曹节、孙尚香的脸容皆一一从脑海中闪过,她们的一颦一笑仿佛就近在眼前。与此同时,从脑海中闪过的不只她们三女的模样,还赵芸、莹儿、吕麒麟、董芸、糜霓,甚至上次在船上被救后,迷迷糊糊的见过的一张绝世稚能面容……我努力摔了率头,心头却是有蓦然一惊的感觉:似乎我对于她们都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她们之中,有的是我的知己、知音,有的是我救过的人,也有救过我的人……可是与她们各自相遇的那一刻,仿佛就注定了剪不乱、理太乱的关系。
唯一让自己觉得有些难堪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前世也只是一个十岁左右小孩的有关系,自己对莹儿和船上自袁绍追军手下救过自己一命的小姑娘,似乎自己也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是情愫还是占有欲的东西在心底作祟。最后自己想到的竟然是面前的貂蝉,我抬起头偷偷的打量了面前的她一眼,她在自己心中究竟占了多重要的位置,连自己也说不上来。
思虑着这一切,仿佛脑子中越想越乱,在心底长长的叹过一口气,只有尽量的不去想,努力的将她们排除出脑海。
“赵将军!你是当世英雄,也许自‘古美女爱英雄’,这本没有什么对与错,可是以将军现在的处境,她们中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有她们的至亲之人和将军走向完全的对立面,也许到时候除了刀剑相向,沙场相见外,再无它途可走。”貂蝉郑重其事的看着我道:“将军!她们谁都没有错,可是你觉得这样对她们公平吗?”
貂蝉之言,仿佛如一道惊雷般惊醒了我,确实像貂蝉说的,也想从来我都没想过要伤害过她们,可是形势比人强,若是真的走到迫不得已的那一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
貂蝉静静的注视着我,我心中亦是矛盾非常,想到这些我似乎隐隐能预料到一场场注定的生离生别。脸色剧变间,脸上的神情渐渐变成阵阵痛苦之色,我伸手双手抱住了头,第一次觉得有种头痛欲裂之感。看到我这般模样,貂蝉脸上也现出怜惜之情,不过她明白这种事情别人谁都帮不上忙,除了自己想明白得出一个结果之外,说什么都是枉然。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松开了抱着头的双手,脸上也渐渐的平复了下来。貂蝉暗中一喜,心知我已经解开心结了。
“我敢问姑娘一句冒昧的话,姑娘是否有值得托付终身之人?”我平静的问道,貂蝉闻言却是心中一阵错愕,似乎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我的面孔。
貂蝉偷偷的看了我一眼,不觉面上一热。我自然不知道貂蝉此刻心中所思所想,不过见她并不答话,只以为她不想回答,也不愿过多强求。当下我长叹了一声,言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姑娘知道人与禽兽的最大区别在于何处?”这回貂蝉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话,一双明亮得如同昨天繁星般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我,仿佛在等在我的下文。
“最大的区别便在于人之有情,而禽兽却能做到完全割裂这一点。”貂蝉似乎若有所思,却又是不完全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我继续解释道:“当然禽兽也有情,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天生的舔犊之情也如同人类般真诚质朴。然而,它们与人类的最大区别还是在于:当面临种族的灭绝的危险时刻,它们会狠心抛弃老残病弱。为了种族的繁衍,必要时刻,甚至可以选择义也反顾的牺牲它们,那些老残病弱也会主动的选择去死。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舍生取义,我也不能评论这做法究竟是对是错。可是人类一旦面临这种抉择,却是不能像它们般义无反顾的轻易做出选择的。
“我曾经在草原亲自看到过一群野马被一群狼逼到走投无路,前面就是悬崖和万丈深渊,后面是狼群的追赶和围捕,而至对岸的距离,即使是它们中最健壮的野马都不能够逾越。对面如此情形,野马群选择抛弃了年幼的野马,而那些又病又老的野马则主动选择了自我牺牲,让年轻体壮又能繁衍后代的野马踏着自己身体,飞跃到了对岸,那自己则义无反顾的选择跳向了万丈深渊……
“当我看到这幕的时候,心中也是震撼非常,那时我就在想:究竟人和动物禽兽到底有什么区别,区别又在何处?”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看了貂蝉一眼,说道:“我如今终于想明白:人与禽兽动物不同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情之一字,也许有时候它表现出来就是优柔寡断,可是我依旧觉得那是人的最可贵之处。若不然,一个人当真为利益最大化,做到了毅然绝情绝义,斩断了与至亲至爱之人的情感,倘若走到哪一步,又与动物禽兽何异?
“人之所以被脱离于动物,被称之为万物之灵,其可贵之处就在于此……”我话才说到这里,貂蝉突然打断道:“你怎么知道人脱离于动物?”
貂蝉睁大了一双眼睛,好奇的看将着我。貂蝉的问话让我为之一楞,仿佛这样的观念打前世起就根植于我脑海之中,可真要我道出一二三来,却是有些为难我了。我讪讪笑道:“也许是我想当然的认为吧?你就当我是在说笑吧!”说完这般话的时候,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失落之感,仿佛觉得自己始终是与这个世界脱节了。
“不!我觉得你说得很都有道理。”貂蝉说道。我抬头看向貂蝉,我原以为她是为了安慰我才这般说的,可是看到貂蝉一脸深以为意之态,反而有些诧异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先前的失落感染了貂蝉,我反而觉得在她身上落寞更甚至于我。貂蝉低下头,沉思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野马就是我。”貂蝉这话把我吓了大跳,她抬起头,看将着我,“难道不是吗?你以为那些老马被逼着跳向悬崖,他们是心甘情愿吗?也许诚如你言,它们为了种族的繁衍,它们别无选择,责无旁贷。
“可是我呢?我有选择吗?王司徒却是一手将抚养长大,可欲用我施展离间之计,他可曾问过我的感受?”貂蝉越说越激动,不知觉间泪水自眼中淌了出来。
“我也没有选择,虽然王司徒叫我行此事前,跟我说这般做是‘为国除贼’‘为民请命’,可比昔日的西施。昔日的西施怎么想我不知道,可……可打我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一个‘为国为民’的大义名份,就要一个弱女子甘愿作出牺牲?难道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
“我……我思来想去,除了为报答王司徒这十余年的养育之恩外,我再找不着任何理由。”貂蝉一边哭着,一边摇着头。
“我到现在都实在……实在想不清楚:既然说是为了国为了民才行此事,那么我又敢问一句,这个国又为我做过什么?当我饥肠辘辘饿得晕倒在路边的时候,当我为了一个别人施舍的馒头,却要和别的孩子、大人撕打扭捏半天,才能抢得到。其他人又为我做过什么?凭什么要我为他们牺牲?也许在我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他们更多的是落井下石。我记得有一次好不容易捡来半个馒头,可是没等我吃到口里,就被旁边一大汉伸手夺去,反而将我踹倒在地,狠狠的往我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我至今还忘不掉那种如同看待一只蚂蚁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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