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点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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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均像是挑衅风平一般,这次距箭靶大约又退后二十步的距离,现在他距箭靶应该是七十步的距离。马均这般所作所为,不只是我,在场所有人都为他暗中捏了把汗,特别是我这个临时客串“师父”的,一颗心如十五个水桶打水般,七上八下。我已经觉得我这个做师父的有够疯狂的了,没想到他这个做徒弟的比我更牛。
看马均先前拉开二石弓吃力的样子,我实在难想象他该如何拉动这张三石弓。三石弓也称之不上强弓,因为军中弓箭手普通用的便是这三石弓,当然也有例外。
像一些惯用轻巧的弓箭手,或许他们更喜欢用比三石弓还弱一号的二石弓;而像一些臂力强劲之人,则喜欢用比三石弓强上一石的四石弓,不一而足。当然,这种选择虽然建立在个人喜好之上,但更依赖个人的体质和力气,如果你只能拉开二石弓,你偏要逞强去拉四石弓,这岂不是想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
眼下马均的所作所为,便让我这样的感觉,虽喜其志可勉,却又忧其力不逮。看到马均持着弓箭,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进场中,他每走一步,我的心都跟着紧一分。
马均走到七十步开外,我的心已然跟他纠结在一起,几乎要停止跳动,我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马均一照着我刚才所教,一板一眼地跟着搭弓引弦。马均扎稳了马步,他这次马步扎得比前几次都到位得多,我已经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即便如此,我心中还是悬吊吊的。
马均搭好弓箭之后,并没有急着张弓拉弦,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箭靶红心,口中喃喃自言叨念着别人听不清的字语。
别人虽然听不清楚,可我却是听得真切,马均口中念叨的是:两点一线!二两点一线……又不知三点一线又成与不成?闻及此处,我心头又是一震。没容得我多想,马均已经长长地深吸了口气,缓缓地拉动起弓弦来,他目光顺着箭尖位置在瞄准到箭靶红心之上。仿佛,马均所做的一切都中规中矩。
我暗中点了点头,马均这些动作都做得十分到位,唯一让人担心的便是他能不能拉开这三石强弓了。
然而,我此念方才自心头一闪而过,马均眼睛一闭一睁,眼睛微微眯起,居然扭头凑到了箭尾部位,口中已经没有再叨念“两点一线”了,而是不住地说道:“三点一线!三点一线……”最后一声马均几乎用吼声喊出来的,“成与不成,都看你了!”马均憋足了一口气,涨红着脸,一点儿一点儿地慢慢拉动弓弦。
显然,这一次他拉动弓弦比起他上一次拉二石弓的时候又吃力了不少,一口气吐出了一半,可弦还拉满不足三分之一。
看到马均额头之上隐隐湛出细密的汗珠,刚才还是米粒般大,可是转眼之间,已经变得跟豆子一样了。弦又拉开了一些,马均一张脸涨红得快赶上猴子屁股了,便是红脸的关羽也比将不上了。我有些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马均两条纤细的胳膊,仅有不多一点儿也肌肉也跟着鼓了起来。
弦拉过一半。
马均一口气将尽,可是他依旧还是不肯放弃。拉着右手的弓弦还在不住地用力后扯,用尽身上的每一分力气。马均腰伸得笔直,如枪如戟,而马均扎着马步的双腿,兀自颤颤不已。我捏紧了拳头,心知马均腰力和臂力都使将到了极致,如果他还是不能将为这三石弓拉满,弓弦的反噬之力,却是有让马均有折断双臂,闪断腰杆的危险。
“马忠!刚才那子神神叨叨的,到底在念些什么了?”风平有些不放心地向身旁的马忠问道:“莫不是这子想请鬼上身不成?”
马忠沉默不语,回想马均拉动弓弦间最后喊出的一句话。马忠不理风平,自己喃喃念道:“三……点……一……线……”好像马均的这句话对他有所启示般。马忠一支手支起了下巴,又陷入了沉思之中。风平倒也习惯了马忠这样时而不时的走神,见马忠不理自己,回头再看向马均,越发认为他是疯了。

“上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也许风平本人并没有听过这句话,可是风平眼下便是作此想。看到马均拼尽全力,也不过拉动一半弓弦,风平怎么也不会认为马均将能这张三石弓拉满。不过,马均能将三石弓拉过一半,已然出乎他意料之外了,风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平时的确是有些看他了。
“啊……”突然!马均爆出一声惊天动地大吼,如惊雷乍起般。胆的差点儿被他吓得一个跄踉,摔将在地;便是胆大的,不少人受不了他这般鬼哭狼嚎,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也好落得个听不见,耳根清净。随着马均这声久久不绝的大喊,原本被拉过一半的弓弦神奇般地被马均拉满。
拉满之弦,微微停顿片刻,架在弦上的羽箭便脱弦而出,去势甚急。闻得“嗖”的一声响,众人的目光都随着羽箭的去势被吸引。
马均射出这一箭之后,仿佛浑身脱力一般软软瘫坐在了地上,脸色变得一片苍白。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我已经看看到马均拉弦的右手轻轻垂将下来,好像没了知觉般。看到以均额头及脸上的汗不见消减,反而被织越密,汗珠也越变越大颗。我已然料到:定然是因为马均要逞强拉满三石弓,最后为被弓弦之力反噬,使得拉弦之臂脱臼。
我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若是要责备于他,可是他是为了争一口气拼尽了全力,确实难得;但他这般逞强而为,眼下脱臼还算事,如果真像我想的那般,折了手臂不算,要是闪了腰,事情就更糟糕了。我在暗自唏嘘的同时,又庆幸马均只折了手臂,并没有伤到腰腿,这可以说是不不幸中这万幸。
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关心马均这一箭到底中还是不中了,不管是射中箭靶还是射中红心,我都不愿再理会了。
看到坐在地上不住喘气的马均,我心中升起一丝心痛的感觉,正打算上前将马均脱臼的手臂给接好,没想到我才迈出两步,周围响起一片哄然之声。人群中隐隐听到有人喊道:“天啊!又正中红心!”声音中的惊讶任谁都听得出来,“第一箭正中红心凭的是运气,这都还能说得过去,可是两箭都正中红心……”
“看到没有,这便是子龙将军调教出来的徒弟。你们想想,像马胆这样的人物在将军调教之下都变得这般了得,要是……”
耳边不住响起众人的纷纷议论,我只回头看了正中箭靶红心之上的羽箭一眼,又转过了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也渐渐在耳边模糊,可是看到马均那条已然脱臼的臂膀,虽隐藏在袖中不甚明显,可是整只袖子都在半空中微微晃荡。马均一张脸苍白得可怕,不见任何血色,如同一张白纸般。
再看向风平,他睁大了一双眼睛,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而且还是他自己亲眼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也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三点一线?”马忠自言自语地念道。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自背上取下了从不肯离身的弓,取了一支箭自己学着刚才马均的样子,也射出了一箭。马忠所用之弓用是一张四石强弓,弓身朴实无华,就如同他本人一样。但从弓弦却可以看出此弓的不凡,因为弓弦不是乃是牛筋制成,不同于军中,或者可以说是中原大数人所用之弓,皆是丝绢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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