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嫣红姑娘？”
嫣红坐了下来道：“如假包换。”嫣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我取过酒壶，倒满了两杯酒，道：“难道我们不干一杯吗？”嫣红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奇道：“难道这里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嫣红哼的一声，冷笑道：“这里的姑娘很多，你也不一定非得叫我不可。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换一个姑娘来伺候你。”
我笑道：“换一个倒用不着。就凭姑娘的美貌，有些傲性也算正常。”我端起酒杯道：“今日和姑娘总算有缘，我敬你一杯。”
嫣红却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看着我。我心里不由得有些火大，就算你是国色天香，再怎么着你也只是个婊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不是展昭叫我来，就算倒给我钱我也不会来的。放着家里一个漂漂亮亮的老婆不要，来找你。我放下酒杯，道：“怎么，和在下饮一杯酒就这么困难吗？”
嫣红冷冷道：“我和公子没有缘，所谓的缘也不过是花钱买来的缘分，当不得真。所以这杯酒请恕嫣红不能饮下了。”她一出现就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本来想和她聊聊天的却找不到话题了。也不知道展昭交代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了。
我讪笑道：“既然嫣红姑娘不能饮酒，那在下也不勉强了。不知道嫣红姑娘芳龄几何了？是哪里人士？”
嫣红突然站了起来，脱下了外套，道：“公子大概等急了吧。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说着走向了床边，坐在了床沿上。她将衣服也蜕了下来，只剩下一件贴身小衣了。看着她雪白的臂膀，高耸的胸脯，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她只是一个妓女，而我现在扮演的也只是一个嫖客的角色，这本来就是**。更何况她是那样一个美丽的女人，美的让人窒息。
如果说我现在还没有什么想法，那肯定是自欺欺人。可是不知怎么的，在我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娘子俏丽的身影，她让我不敢稍动。我知道如果这一失足，只怕真的要成千古恨了。如果娘子知道我现在的龌龊想法，那我真的没脸再见她了。想到这里，才发觉自己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嫣红坐在那里许久，却见我连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自己反而又慢慢穿好衣服，坐了过来。嫣红道：“公子，你可知道我平生最讨厌哪种人吗？”
我已回过神了，便问道：“哦？是哪种人？”
嫣红道：“那种本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而来，却要和你谈天论地搏感情的人最讨厌。如果你是那种人，那请你不要白费心思了。要做什么赶紧做，这样才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如果现在你放弃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再陪你的。”嫣红说得如此决绝，眼神是如此的坚定，那是我从未见到过的。
既然她不愿意陪我，那更好，这样就没有诱惑了。如果她上前引诱我，我真的怀疑自己有没有把持住的定力。我道：“那好。我们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聊聊天。”
嫣红端起酒杯道：“那好。公子，小女子敬你一杯。”
我笑道：“想不到这杯酒到现在才可以安心地喝下去。”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刚入喉咙，只觉一股辛辣之气涌了上来。古代的酒本来酒精浓度就不是很高，大概比啤酒要多一点点吧。可是这酒却是例外，直呛得我眼泪也快流下来了。
嫣红奇道：“看来公子不胜酒力啊。到这里来的人竟然不善饮酒，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我苦笑道：“姑娘见笑了。在下平日确实甚少饮酒，今日却让姑娘笑掉大牙了。”反倒是她喝下去脸不红气不喘，就如同饮下白水一般。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好酒量。
嫣红却似乎换了个人似的，看我的神色也温柔多了。她慢慢的为我将酒倒满，问道：“公子是何方人士？准备到哪里去呢？”
我苦笑道：“被发配充军的囚犯，能到哪里去呢？”说罢端起酒杯有一饮而尽，这一次却没了上次的辛辣，仿佛感觉还挺痛快的。
酒也许真是个好东西，一饮而尽之时，可以让你忘记世间的一切烦恼。怪不得古人要借酒消愁了。
嫣红道：“你被发配充军？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她又为我倒满了酒，也给自己杯子里倒满了。
“被发配镇江，途径此地，久闻姑娘芳名，所以今日慕名而来。”
嫣红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在撒谎。”我心下大惊，暗自琢磨着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嫣红见我不语，又道：“不过也没关系，你和其他人倒有些不同。我现在居然有点喜欢你了。说吧，你到这里来究竟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暗道：既然被她看了出来，还是开门见山来的好。便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力，在下在姑娘面前也就不再隐瞒了。不错，在下确是受一位朋友的托付，想知道一些事情。”
嫣红道：“你果然还挺爽快，可是为什么你那位朋友不亲自来，反而叫你来呢？”
我道：“那位朋友身份特殊，也许不便在这里出现，所有叫我代劳了。”
嫣红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说吧，要知道什么？”嫣红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怀疑世界上已没有东西可以打动她的心了。
“姑娘是哪里人氏？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公子，你我都是匆匆过客。今天我们在这里相会，明朝也就各奔东西了。以后我不会记得你是谁，你也不会记得我长什么样子。既然这样，何必非得知道对方的根底呢？”
我忙道：“姑娘误会了。在下绝没有要打探姑娘的意思。也许在下并没有表述清楚吧。我那位朋友只想知道姑娘是否被逼迫的，这里的老鸨可是本地人氏？”
“没有人逼我来这里，是我自己愿意到这里来的。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我道：“没有人心甘情愿到这里来的，姑娘肯定遭受了不寻常的打击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突然有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我突然很想帮她，帮她脱离这苦海。我道：“姑娘可否将你的遭遇告诉在下，也许我可以为姑娘略尽绵薄之力。”
嫣红站了起来，走到了梳妆旁，却从下面拿出一张琴来。她轻轻的抚摩，像拿着什么宝贝一般，生怕有一点的损失。她轻轻地说道：“小女子多谢公子的一番美意，只是公子已是待罪之身又如何能帮我呢。”她突然惊醒道：“我怎么没来由和公子说这些呢，公子不要见怪。”
我仔细搜寻着她眼光里的感情，可是我看见的依然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冷漠。我道：“姑娘既然不愿意说，那在下也不勉强。”可是展昭交代的事情我却一点没办成，心里不禁暗暗含愧。暗怪自己太没用了，连这么一点事也做不好。
既然如此，再留在这里也没用了。我道：“既然姑娘不愿意和在下多说，那在下也应该告辞了。”说罢正要起身告辞。
只听道，“公子回去如何向你那位朋友交代？”我道：“自然是如实相告，对不起他也没办法了。”
嫣红笑道：“公子我只说过我自己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其他的我可什么也没说。至于妈妈，我在这里的时间比她还早一点点呢。”
我刚才问她，她怎么也不肯说，却不料现在却什么都告诉我了。女人的心真的很难揣测，一日三变啊。我笑问道：“为什么姑娘刚才执意不肯告诉我，这时候怎么又告诉我呢？”
嫣红道：“刚才我不愿意，现在我又愿意了。”
真是一个非常好的答案。“我不愿意”，纵使使尽千般手段，花去万两黄金也难得让不愿意的人愿意。如果“愿意”，就算你什么也不问，她自然也会什么都对你讲的。
我转过身来，道：“那姑娘可以告诉我你的事情吗？”
嫣红避而不答，只问道：“你刚才不是要走吗？又回来干什么？”
我道：“刚才我想走，可是现在我又不想走了。”
嫣红道：“你学得挺快的。”
嫣红又道：“你为什么对我的身世这么好奇呢？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如果真是这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虽然不讨厌你，可是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
我笑道：“我只是觉得姑娘有些特别，心里觉得和你很投缘，所以才会多问。我家里已经有妻子了，我的娘子对我很好，我也只会对她一个人好，所以姑娘大可不必操心。”其实要一个女人说出不讨厌你，那已经非常难得了。
嫣红道：“原来这样。你已成家，那我该称呼你一声相公了。相公既已有了家室，再到这风月场所不怕夫人着恼吗？”
我笑道：“姑娘可以放心，我家娘子最好不过了。她一定回体谅我的。”
嫣红道：“就算你莫名其妙打探一位姑娘的**她也会体谅？”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嫣红又道：“那好。那我就告诉你吧，也算是对你的回报吧。”她向我招手道：“相公请过来看看这具琴怎么样？”
我道：“在下对琴没什么研究，也没有什么兴趣。”嫣红笑道：“哦？是吗？那相公就猜猜我是哪里人吧。”
我道：“姑娘天生丽质，我想姑娘大概是江南人士吧。既然不是本地人，大概是浙江一带的吧。”
嫣红道：“相公此言差矣。你只知道那江南美女，你可知道天下还有一个地方也出美女吗？”我忙问道：“是哪里？”
嫣红奇道：“难道相公不知道巴蜀的灵山秀水也出美女吗？当垆卖酒的卓文君，一代女皇武则天，还有那教天下父母不重生男重生女的杨玉环，她们也都是巴蜀所出的美女。”
我笑道：“原来这样，我知道了。我当然知道我们巴蜀也出美女，而我自己也就是一个四川人呢。”
嫣红忙道：“相公也是四川人？”我点头道：“不错，如假包换的四川人。”话虽如此，可是我却不能保证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四川人。我知道在南宋祥兴和南明永历，四川都成了抵抗北方游牧民族的桥头堡垒，抵抗北方民族最后的一到屏障。也许四川人抵抗的太激烈了，以致于蒙古和满族人都在四川制造了血腥的大屠杀。整个富庶的巴蜀之地，已变得十室九空。四川也从此一蹶不振。
在经历了先秦至13世纪千余年的发展后,宋时的四川省成为全中国最富庶、文明的省份之一。人们现在已经不知道,当时的四川出产全国最好的茶叶和丝织品,在全球最早出现纸质货币,有全国最多的书院,出过全国最好的文人,保存全国最多的古籍善本。
而现在的很多四川人的祖上却是从外省迁过来的，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湖广填四川”。而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四川人，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嫣红道：“怪不得呢。原来相公也是四川人。”话一出口，我暗叫糟糕。现在我是许仙，可是世代居住在钱塘县的，可不是四川人啊。
我忙岔开话题道：“既然姑娘是四川人，怎么会沦落到这里呢？我见姑娘谈吐不俗，举止中流露出一股高贵之气，我相信姑娘也绝非平常人家，可是家中遭遇了什么变故？”
嫣红道：“相公请过来看看这琴。”
她一再地要求我去看看她的琴，却不知里面有什么古怪。
我忙走过去瞧了瞧，和平日所见的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制作的比一般的要精致得多了，想来必是这琴惹得祸。
我问道：“姑娘，这是什么琴？”
嫣红不答，她的凤眼似乎隐隐有泪珠闪现。她轻轻的将琴身翻转过来，我只看到两个篆书，大概是“春雷”，我忙问道：“姑娘，这两字可是春雷？”
嫣红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
我缓缓道：“唐琴第一推雷公，蜀中九雷独称雄。”
传世古琴，以唐琴为最珍贵之神器。唐琴之中，以雷公琴为最。蜀中九雷中，以雷威成就最大。而雷威一生所斫之琴中，又以“春雷”为最。所以，在古琴神品中，“春雷”实是最最珍贵的无价之宝。
嫣红道：“现在相公明白了。相公现在可以称呼我为雷姑娘了。”
我叹道：“原来姑娘是雷家传人，怪不得姑娘言谈举止自是高人一等。”我忙行礼道：“许仙见过雷姑娘，请姑娘恕在下刚才失礼之罪。”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