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开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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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娘子忙出门去,却见师叔已进了大门。他见我们出来,忙问道:“汉文,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今天一早刚得到消息,就过来看你们了。你们怎么会惹上官司的呢?”师叔一见面就噼里啪啦的问个不停,对我们还是很关心的。我也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无奈地说道:“哎,师叔,一言难尽啊。”师叔忙又问道:“汉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大街上都流传你盗了那城南张府的星月宝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忙分辩道:“哪有此事。师叔,我的为人你应该也比较了解了,我是那种见利忘义,鸡鸣狗盗之徒吗?”师叔心想这也不错,我在师叔的药铺里做了很长时间,我是什么人师叔自然很清楚。师叔又问道:“是不是那城南张府的人污蔑于你?”这其中细节我也不便多讲,只道:“师叔,这些事情太复杂了,没法和你说。”师叔眼见得事情和那城南张府有关,知道自己也无能为力。
娘子问道:“师叔,玉莲妹妹找到了吗?”娘子这一提我才想起,玉莲也失踪了。这两天事情太多,把这个事都忘了。提起玉莲,师叔的神情暗淡了下去。我和娘子心下暗道不好,看来师叔他们还是没找到玉莲。师叔伤心地说道:“到哪里去找啊。我已将整个苏州城的亲友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她的影子。”师叔没有子嗣,就这么一个女儿,想不到这个女儿也失踪了。师叔的心里难过是可想而知的。娘子忙安慰道:“玉莲妹妹只是一时糊涂,我相信等她冷静之后她也一定会回来的。”
师叔心里何尝不希望如此呢。刚听得玉莲离家出走,师叔心里的恼怒是可想而知的。自己的独生爱女未婚先孕,现在又离家出走。若是玉莲当时还在师叔的身边,师叔想自己也许真会把她打死才甘心。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愤怒却变成了对自己女儿的担心,这种感情越来越强烈。只要女儿能够平安回来,管他什么未婚先孕,这些都不重要了。
师叔只说道:“希望如此吧。”师叔在这个时刻还想着来看看我们,真是难为他有这分心了。我和娘子心里都很感激。师叔本是来看我们的,想不到又扯到他的事情了。只道:“你看看我,本来是看你们的,怎么又扯到我自己的事了。”娘子道:“我们的事只是一点小事情,不劳师叔挂心。倒是玉莲妹妹他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倒是令人好生放心不下。”
看来师叔不想在提起玉莲了,又问道:“汉文,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呢?”师叔已从街头市井知道我们被发配至镇江的消息了。我苦笑道:“师叔,汉文现在又是带罪之身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不过我猜想也就在这两天吧。也许今天办好公文,明日就有衙役来押送我们了。”师叔想不到会这么急,只道:“明天就要动身吗?怎么时间这么紧呢?”那法海一心要对付娘子,早就希望我们能早点到镇江去了。如果不是今天来不及,估计今天就动身了。我又怎能将这些事情告诉师叔呢,忙掩饰道:“也许是他们衙门这两天公务比较清闲吧,所以没什么耽搁。”
师叔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等等再来看你。”师叔今日放下自己的事情来看望我们夫妇,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哪里再忍心让师叔再跑一趟。我忙道:“师叔今日能想着来看我们,汉文心里已经很感激了。就不敢再麻烦师叔了。”师叔只道:“没事,没事的。既然你们明日出发,肯定还要收拾一些衣物,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忙吧,我先走了。”我忙道:“那师叔慢走。”说着又送他出门。师叔回头道:“别送了,回去忙你的吧。”
送走了师叔,我笑道:“想不到师叔还挺有心的。这个时候还想着来看我们。”娘子也觉得如此,想了想又笑道:“官人,我猜师叔肯定还会再来的。”我吃了一惊,忙问道:“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知道师叔还会再来呢?”娘子只抿嘴笑了笑,却不回答我。
好容易将这保安堂清理了出来,却已是快到中午了。自己的肚子却在已在呱呱地叫个不停了,这时候我才想起自己还未曾吃过早饭呢。我见娘子还在那里整理要廉价出售的东西,过去问道:“娘子,我们就这样整理一天吗?”娘子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疑惑地问道:“官人,这些东西如果随便丢了,那未免太可惜了。”我将娘子的手拿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道:“娘子,可是我的肚子在抗议了。”
娘子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官人不必着急,我已叫小青到街上去买吃的了。我想她很快就会回来了。”想不到娘子早有准备,我喜道:“娘子,你真是太好了。”娘子却假装生气道:“我买东西才说我好,要是我不买,那我就不好了吗?”我忙道:“怎么会呢。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子,如果有谁敢说自己比娘子强我第一个不同意。”娘子听我这么说,心里很是受用,嘴上却说我:“油嘴。”
正说话间,小青却已带了东西回来了。她一进屋便道:“姐姐,出来吃东西了。”我见小青跑得气喘吁吁的,忙问道:“小青,有谁在追你吗?怎么跑得这么累。”小青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让你们能早点吃东西啊。真不识好人心。”想不到又在她着碰一鼻子灰,我也不再理她。忙过去看她买的是些什么吃的。打开一看,全是包子什么的,我忙问道:“小青,怎么就这些吗?”小青一翻白眼道:“现在你还想吃些什么?有的吃就不错了,不要再想着像以前那样了。”娘子也道:“是啊官人,我们的银子可要省着点花了。我只存了五百两银子。将这铺子里的东西全卖光也最多卖五十两银子,总共也才五百多一点。而我们还要到镇江去,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所以以后就要省着点用了。”
我也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就一个字“难”。我忙道:“娘子说得没错,以后就听娘子的安排吧。”我又抓了一个包子,自己先吃了起来。却想不到这包子这么好吃,我忙道:“娘子,你快来尝尝,今天的包子真好吃。”说完又忙抓了一个,递给娘子。娘子结果尝了下,也喜道:“真的不错。”娘子又问小青道:“青儿,你这包子是在哪里买的啊?”小青见得如此心下颇为奇怪,只道:“我还是在那周老板的铺子里买的啊。怎么,今天他的包子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想不到还是在那周老板那里买的,平时也没觉得有多好吃啊。娘子一听是周老板那里买的,只笑道:“不是包子不同,而是人不同了吧。”

东西虽然整理出来了,可是要怎么卖这些东西倒是有点困难。我不由得想到了在现在流行的一元小商店。在这种商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只卖一元钱,平日里生意倒是很不错。我将这个主意和娘子说了,娘子一听也很赞成。我忙用在一张白纸上写道:店铺转让,亏本处理,只要十文钱。幸好我们所处的是苏州闹市,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卖得倒挺快的。东西倒是处理完了,可是这个店面倒是让人发愁。我本想送给师叔,可是师叔有了自己的“济人堂”也不会稀罕我这个“保安堂”,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也不是很吉利。后来我们还是决定就将它放在这里,谁愿意谁要。实在没人要,让那些流浪的乞丐住也可以。
到得傍晚十分,王洪亮已带着一班衙役来接我们到衙门里去了。王洪亮道:“许大夫,许夫人,在下也是公事公办,还请两位不要见怪。”娘子冷冷道:“既是公事,那也没什么见怪的。”王洪亮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更好了。”我们也只得跟着那王洪亮到衙门去了。可是走了几步却也忍不住回头来望望这“保安堂”,我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原本很热闹的药铺,现在却立在这黄昏下,倍感凄凉。我已忍不住掉下泪来,我忙将眼泪抹去,只怕娘子见到更增她的伤心。可是这一切又如何瞒得过她呢。娘子也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这地方是她选择的,名字也是她起的,甚至那“保安堂”三个字也是她所写下的。如今却不得不与之告别,就像和老朋友告别一般。娘子心道:和这一间药铺告别也是如此难过,也不知万一不得不和那冤家分开,却又是何情景了。
进得狱中,也不得不和娘子小青分开了。她们是女眷,自然有另外的地方。我是男子,自然不能和女眷住在一起。这监狱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更难受。在漆黑的角落里,没有通风换气的小孔,也更看不见一点天日。而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稻草,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上面睡过了,散发出一镇难闻的恶臭。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里面虱子成群,跳蚤成堆,刚进去一会就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理开衣服一看,好大的跳蚤,一跳就不知所踪了。看来今晚是睡不着觉了。
我刚进来不久,却听见一个官差道:“许仙,有人找你。”我暗想不知道又是谁,抬眼一望,原来又是师叔。娘子真是料事如神,师叔真的来了。
我奇道:“师叔,你怎么来了?”师叔道:“我刚才去保安堂找你们,却听街坊们说你被王捕头带走了。我想你肯定被押进大牢了,所以我就到大牢里来看看,原来你真在这啊。”原来如此,我忙道:“师叔,真是让你费心了。”“哎,不要说这种话。像这种事谁也没有办法啊。”
而那衙役却是等得不耐烦了,喝道:“你们说完了没有?许仙是重犯,让你们见面已是不该了。有什么话就快点说,说完就快点出去。”师叔忙道:“是,是。”说完有从字的腰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我道:“汉文,这是师叔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我忙推辞道:“师叔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钱呢,我不能要了。”师叔忙道:“拿着,你们到镇江哪里都需要花钱,这五十两是师叔的一点心意。你就不要客气了。”我忙道:“师叔这使不得,真的使不得。”
那衙役却道:“许大夫,既然你师叔也是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到了镇江,这些钱对你们是有很大的帮助的。”这衙役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告我到。师叔见衙役也这么说,也道:“是啊,你看这位官差大哥也这样说你就收下吧。”说实话,也许以前这点钱算不得什么,可是现在却也是不菲的数目了。多五十两银子,对我们来说也是多了重保障。我只得接下这沉甸甸的一锭元宝,哽咽地说道:“师叔,汉文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师叔忙道:“哪里的话,师叔也不奢望你报答,重要你过得好就行了。”那衙役眼见我已收下了钱,便道:“好了,走吧。如果被人看见了我也脱不了干系。快走吧。”师叔便道:“好了,汉文,那我先走了。你们保重吧。”我忙道:“师叔你也保重。”也不知这一别又是何年再得重逢了。
这一晚我都没睡好觉,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也不知道这梦何时能醒。天还没亮,就有人送来了一碗米饭,上面还有一点泡菜。说实话,米饭很难吃,里面也有很多小沙砾。也不知道这牢里的其他人是怎么生活下去的。过了一阵就有人来回收碗筷,居然见我的饭连动也没动,那人自言自语道:“进了这里还嫌弃什么。到你真的饿的时候就知道了。”
过了一阵,那王洪亮也进来了,道:“许大夫,我们该启程了。”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了。那王捕头又道:“把牢门打开。”又有一个狱卒过来将牢门打开了,不过却不是昨晚值班的狱卒。值班的狱卒不能掌握开牢门的钥匙,就好像会计和出纳不能是一个人一样,想不到古人也懂得权力分割啊。
出得牢门,终于又重见天日了。却见娘子和小青也已等在那里了。看来娘子也是和我一样,昨晚一宿没睡,人已憔悴了不少。我忙迎了上去道:“娘子。”娘子眼见我出来,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喜道:“官人。”话音刚落人已扑在了我的里。
从苏州到镇江,路途却也不算遥远,现在我们是步行,只怕也得花个几天了。出得苏州城门,再回头望苏州城,和我来时一样的繁华。而我也是一样,被发配进来,又在被发配出去。真是造化弄人啊。
那王洪亮眼见我们精神不好,便道:“你们快点走,到了前面的十里坡,那里有个凉亭,可以在那里歇息一下。”我问道:“那凉亭离这里是不是刚好十里啊?”王洪亮冷笑道:“许仙,谁告诉你十里坡一定就是十里了。你们这些书呆子,平日里读书都读傻了吧。”
从早上天刚朦亮就出发,走了半天却还不见那所谓的十里坡凉亭。昨晚上和今早上的饭也没吃过,肚子早饿得厉害了。娘子和小青虽然有法术,但也是颇有倦色。我只不停地问道:“还有多久啊?”那王洪亮起先还有耐心回答我,最后索性理也不理我了。
“到了,前面就是十里坡凉亭了。”我一听,忙仔细望了望,前面果然有个凉亭,而且居然还有个茶棚。一面大大的酒字正迎风起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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