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个冬天不太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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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些事情,就不像跑步这般容易解决。
“行云和吴铎真得不能和好了?要不然你去劝劝吴铎吧。他是男生,应该低低头的嘛,说不定行云就回心转意了。”
他环住她的肩,“这种事我们外人无权插手。他们两个都是冰雪聪明的人,如果能够解决自己便会解决;如果无法挽回,那我们去劝也是没有用的。”命运在每个人自己的手上,朋友所能给与的,无非是几句安慰,并不能越俎代庖,更无法改变现实,无论是出于多么美好的愿望。
原来有些东西是说变就会变的。晨间薄雾渐渐散去,须臾间便无迹可寻。二十岁时的爱情也是如此脆弱吧,一阵微风便能轻易的吹散。
“别不开心了。”他挽着温暖的手臂,“别人要是看到你惆怅成了这个样子,一定以为是我们在分手。”。
她叹一口气,明白自己只是病急乱投医,而且是公主不急宫女急,“行云和吴铎站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就像金童玉女一样般配,我真的想过就算是我们分手了,他们也不可能分手。”
还真会说话。
她不想让张翼轸担心,因此只轻描淡写地说,“其实我是在担心以后到食堂吃饭就不能插队了。”学生会派人轮值监督食堂的排队情况,会长的女朋友的好朋友也一并享受特殊待遇,通常都有人来主动帮她把卡递进窗口。
“别担心,你现在依然是会长的好朋友的女朋友,待遇不变。”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理你然后另结新欢,你会怎么做?”
“那不正好,我现在烦得不得了。”
“嫌我烦你就不要来陪我嘛,我可没有拿手枪强迫你来。”
她只会强圃慌翼轸走在马路边上,而把人行道那边高出一截的台阶让给自己走,因为他的身高一米八三,而她的身高一米六零,要靠着这样一个高低的落差,才是他们的高矮距离拉近了。不过她还为自己辩解,说自己是小身材大味道。
“你天天早上给我打电话,我想不来也受不了魔音穿耳。”
其实他很喜欢和她一起早晨跑步,常常让他一天都有愉悦的心情。买份早报来一起看,那些国家大事政商要闻,都远远不如她一个笑容更让他心驰神往。
“你也知道魔音穿耳啊?我还以为你不读武侠小说呢。”
温暖把手中的报纸卷成一筒,敲了一下他的头。其实她也知道张翼轸口是心非,如果真得嫌烦,大可把手机关机,她又不会打寝室电话打搅别人的清梦。
卖报纸的老头子感慨地看了一眼,“年轻多好啊,我们现在已经连吵架都没有力气了。”
“谁说的?”老太婆依旧动作敏捷,在报摊上抽出张报纸来也卷成一筒打了他的头一下,“要老你就自己老吧,我还年轻得很,要吵架随时奉陪!”
薰衣草色的黄昏里,不知名的鸟群在城市上空盘旋。
“这是你第几次迟到了?”张翼轸站在汉江汲的门外,瞪着面前垂着头的温暖“连吃饭都会晚来,实在太不像你的风格了。”
自从冬天到来,温暖约会时的迟到频率也与曰俱增,每次想要训她几句,就只见她很无辜的垂下脑袋,“天气很冷嘛,出门需要很大的勇气”。
最有问题的是,每次迟到之后她都有办法让他笑出来,然后便不了了之。
“我迟到了多久?”
“半小时。”他们站在汉江汲的门边。
“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今天之所以会迟到,完全是因为出门太早的缘故。”温暖将一只手举在额边发言。
他深深叹息,“我的天,你上了三个月的形式逻辑选修课,居然还会说出如此前后自相矛盾的话来?”方教授如果听见了一定会第n次的感慨朽木不可雕也。
“今天路上我碰到了一个校友问路,他留着马克思爷爷一样的大胡子和木村拓哉的优雅长发,非常酷非常酷,你知道的这两年学校里改建了很多地方,我想反正出来的这么早,就助人为乐领着他故地重游了一番,然后逛来逛去的就忘记了时间。你没有生气吧?”张翼轸很有时间观念的,从来都不迟到爽约。
“我没有生气,你也不必特意编个理由来。”他们的八十周年校庆今年春天才刚刚举行完,该回来的校友都回来了,谁会现在来,而且正被温暖碰上。
“这不是借口!我真的碰见了。我还特意带他去参观了你们数学楼,可惜它对面那幢破旧危楼挡住了视线,否则还可以看夕阳呢。”
幸亏不能看,否则他恐怕还要在这里等半小时。
“就算在助人为乐,但你怎么不发短信通知我。我打过去的时候你还关机了。”
温暖是个标准的短信爱好者。每天都兢兢业业的发给他各式各样或搞笑或恐怖或温馨的消息。如果他太晚没有睡觉,温暖就会发信息警告:夜已深,不要醒着数皱纹,熬夜很伤身体啊。可结果往往是他们互发消息你来我往结果睡得更迟。
每次下过雨后,她都会提醒:看窗外有彩虹。
其实现在早已找不到什么彩虹了,但每次收到这样的短信,他都会下意识的看看窗外。
他常常警告温暖要小心点别把拇指按得像胳膊那么粗。
她还沾沾自喜地说那也很划算啊,要想把手指变得像胳膊一样粗,那要吃多少鱼肉补多少营养?有了手机就方便多了,每月才几十块短信费,一切搞定。
“啊,他接我的手机打电话,结果把最后一格电用光了。”她想找出手机来作证,结果掏来掏去也遍寻不到,这才想起那个人忘记把手机还给她了。
“我知道了。”温暖沮丧的摊开空空如也的手。
“知道了什么?”
“知道你又要教训我啊。不能这么轻信他人,很容易上当受骗。”她捏起自己的一只耳朵,“要不要我到先到化妆间里去洗洗耳朵,再回来恭听啊?”

他的心顿时如一块巧克力,遇到热,便融化在温暖的掌心。
温暖挽着他的胳膊走进店门,“走啦走啦,好饭不怕晚。”
“这道菜你一定要点,几何豆腐。”温暖指着菜谱,“和数学很有关系啊。”
那道菜最后才上桌,不过是最普通的脆皮豆腐,金灿灿的表皮柔嫩焦脆,可是‘几何’之名何来?
“小姐,这就是我们要的几何豆腐?”
“是啊,这些可都是几何图形啊。”服务生很有礼貌的解释,指着盘中切成大小相当的长方、圆形和三角的豆腐块。“请二位慢用。”
“这也太挂羊头卖狗肉了吧。”温暖哭笑不得。
他也笑笑,“这不算什么,有一次我出去吃饭店了一道菜叫碧浪黄花。”
“好诗情画意的菜名啊。”
张翼轸接着说,“上来一看,是一盘水煎黄花鱼。”
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里环境装饰很有韩国特色,若有若无的民族音乐缓缓流泄一地,服务生都穿着传统长长的韩服,却动作利落。只是菜色已经过改良以符合中国人的口味。她只要一吃起来就浑然忘我,活脱脱是青春美少女版的加菲猫。
“我以后一定不迟到,你要我三更来,我就决不做梦到五更。”
她以为他是阎王爷啊。张翼轸不搭腔。
温暖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我跟你讲不准再生气哦。哼哼,你妈妈还送给我一张你的裸照,如果你对我不好我就把冲洗出来广为散布,让学校里人手一张。”
他乍听之下,差点将口中的大麦茶喷出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千真万确,爱信不信随便你?”她得意的卖着关子,然后忍不住自己现出谜底,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照片。
他忍俊不禁,那是一张他没有穿衣服的满月照。
都说长大了容貌出色的人小时候都其貌不扬,小时候漂亮的人长大了反而平常,像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小时候人见人爱像个天使,现在只能泯然众人矣。可是张翼轸小时候就好可爱哦。
谁让他死活不肯和她去拍大头贴,自己也只好另辟蹊径了。嗯,应该说是里应外合,和张妈妈。
“既然我已经被你看光了,那一刻要对我的终身负责。”
“负什么责啊。”他把话说得好暧昧,“难道看看就要负责啊,那我连A片都看过了,难道还要对里面的演员负——”她被自己不知不觉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手中的泡菜饼尴尬的举在半空中。“可不可以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你也懂得害羞啊?”张翼轸看着她难得一见的羞怯表情。
“其实我也只是无意中看到那么一点点镜头啦。”她无意识的搅着茶树菇牛腩汤,把脸埋下去,再埋下去,一直到快贴到桌面上,只有红通通的耳朵依旧泄漏出她的慌乱,嗫嚅的努力想要撇清自己其实清纯无邪。看着张翼轸不以为忤的平和表情,她还是惴惴不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纯洁啊?”
“会好奇是很正常的事情,看过A片也没什么罪大恶极的。纯洁不是无知,而是无邪。”
看不出他还蛮开通的嘛。她释怀的将心放下,笑容似千树万树梨花开,倾身向前在他脸上印下轻轻一吻。
“喂,大庭广众之下,你也好意思如此!”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她继续大快朵颐,“我不过是拿你的脸当餐巾擦擦我的嘴而已。”
出门的时候天光已沉。她挽着他的胳膊,在夜色中唱起歌来。一首接一首,有些歌词记不住没唱几句就换了下一首,却好像能一直唱到天长地久一样。
就像城堡前的花园爱的幸福感觉
能不能这样都不变
拍张我们合照的相片烟火停在天边
你的好也停在我的心里面
祈祷就让地球停在这瞬间不聊天静静散步也很美
抬头看一遍你的侧脸想到微笑在你唇边
我期待今夜天空星星不熄灭在心里约定陪你到永远
抬头看一遍星星眨眼现在你就在我身边
“你怎么有这么多歌可唱?”真是不可思议,她的歌足以开好几场演唱会。
“想唱,就能找到歌啊。”
张翼轸笑笑,“小心保安出来罚你扰乱治安。”
“哪有?我的声音又不大,而且唱得也还能听下去吧。”她话音未落,听见路边的冬青丛中的小狗汪汪声。
“是啊,好听得让狗都闻风而来了。”
一只流浪小黄狗在冬青丛中露出头来,垂涎三尺的望着她手中拎着的速食盒,漆黑透亮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她看,仿佛在无言哀求看起来是饿了。她想了想,把便当盒打开放在地上,然后拉着张翼轸走远两步,那只娃娃狗左顾右盼,最后还是忍不住诱惑,跑出来吃得津津有味。
“我明天的早餐,就这么泡汤了!”她特意打包带回去的芙蓉虾饺啊。
“你完全可以不理它。”
“多可怜啊,小狗又没有家,找到东西吃肯定不容易。而且冬天到了,你说它会不会觉得冷啊?”
“想不想把它带回宿舍养?”他宠溺的摸摸她的头顶,温暖有点悲哀的发现,张翼轸摸她头发的样子,和自己摸小狗脑袋的样子差不多。
“不好吧,楼长阿姨会打死我的。而且动物本来就应该生长在户外啊,不能因为我喜欢就把它变成只是自己的宠物。”她把十指放到嘴边呵气,“气象专家还说什么今年是个暖冬,我觉得一点也不准。”
“象块冰一样。”他握住她的双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微细血管循环不好吧,一到冬天就这样。不过我妈妈说手冷的人心热哦。”
握着她冰凉的手,张翼轸却觉得今年冬天,确实很温暖、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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