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始总是很老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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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修课结束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雨。
“行云,你看今天真的下雨了耶,原来我曰曰祈祷还是能收到效果。”温暖将桌上的纸笔塞到背包中,兴致勃勃地对同桌兼室友说。
她们体育课的老师是个超级可怕的女人,每次都是以绕操场跑八百米开始的。全班只能无限妒嫉的看着那些做轻松准备活动的别班同学,一边气喘吁吁地奋力向前,
如果超过限时还要在下课时再罚跑两圈。
只有当体育课遇到下雨下雪时,才能免此酷刑,因此人人皆在上课之前虔诚祈雨,活像生活在干旱的非洲撒哈拉大沙漠。
“现在有什么用,明天下午才有体育课。”行云冷静的打破她的美好幻想,这里可不是江南的梅雨季节,会没完没了的过泼水节。
“还是有希望的嘛!”温暖依然笑容甜蜜,一副开心果的样子,“行云,既然你叫行云,就应该我们在上体育课时弄来几片云下雨才是啊。”
“我叫行云就能让云飘过来下雨,那你叫温暖就能改变温度?”
“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全球都在变暖产生温室效应吗?这都是本姑娘我的魅力。”
“真是说不过你,你怎么还能笑得这么轻松?我们两个可都没带伞来上课哦。”
“没关系啦,打个电话让如瑛来接我们吧,她应该还在寝室里。”两个人走出教室,温暖在她的樱桃小丸子图案的包包里掏了半天也没抓出手机,“啊,我把它放在台板下面没拿。”
行云有些无奈的看她咚咚咚跑回走廊,自己转身在底楼大厅信步闲踱。
橱窗里正在展览摄影社拍的崂山北九水风光图片,她借着昏黄的灯光随意浏览,一个高高的男生走到她身边,侧身倚在玻璃上,“没带雨伞吗?让我送你回去吧。”
行云戒慎的向右边挪了一步,温和婉拒,“不用了,谢谢。”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向他示意,“我会找室友来送。”
“何必浪费电话费,能送一位美丽的女孩是我的荣幸。”
“可是我们并不认识。”
他笑得耀人眼目,伸出手,“我是吴铎。”
其实不必介绍,行云也认得出这位声名远扬的‘吴学长’。大到学术讨论会新年联欢会毕业欢送会,小到填表格写通知勤工俭学,没有一件事能少得了做学生会主席的吴铎。
看着他伸出的友善之手,行云有些迟疑的轻轻一握。
“现在我们认识了,总没有理由拒绝吧?”
“呃?”
他突然从她手中抽出手机,到门口撑开伞向外走去,她直觉得跟在伞下追出来,“你怎么拿人家的东西,快还给我。”
他站住,将手机举在掌中,“给你可以,要回去也可以。”他扬扬帅气的下巴,朝十米之外的教学楼指了指。
大雨如瀑,就这么跑回去肯定会淋个落汤鸡,恐怕连手机也无法幸免于难。行云凝眉思量,决定还是别负气做傻事。反正在学校里,谅他也不会做出格的事。
“要送我回寝室也行,不过我的舍友还在,你也要回来接她。”
温暖正从走廊走出来,莫名其妙的看着行云和吴铎。
“这好办。”他张望了一会,朝一个刚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生喊了声,“喂,拜托把这位可爱的小学妹送回寝室,明天请你吃早饭。”
接着转身离去,完全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被陷害的张翼轸临危受命,看了看身边嘴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脸颊鼓鼓两手空空站着发呆的女生,礼貌的撑起雨伞,“请。”
温暖还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傻乎乎的跟着他走。
雨一直下,一直下,滴落在宽大的梧桐树叶上,噼噼啪啪作响,路边零星灯光把树木房屋倒映在地面积雨上,像一幅奇妙的抽象画。九月初的校园里出奇宁静,温暖偷偷打量身边的男生。
他长得很高,也很好看,简单的套着一件白衬衫和休闲长裤,表情淡然。本来还以为学校里的帅哥都被自己见识了,居然还有这只漏网之鱼!今天真是眼福不浅。不过他似乎没有和她聊天的兴趣,让她也不好说什么。
不知从哪里飘出了梁静茹的歌声:
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
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是她很喜欢的《宁夏》,温暖不自觉地跟着小声哼唱下去:
知了也睡了安心的睡了在我心里面宁静的夏天
知了也睡了安心的睡了在我心里面宁静的夏天
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
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那是个宁静的夏天你来到宁夏的那一天
她唱得并不很好听,声音单薄,还略微有些跑调,但是,那歌声很快乐。张翼轸略带讶异的转头仔细看看她,她却只是浑然不觉得继续舔着榜棒糖,唱那首歌词简单回环往复的歌。
她个子不算高挑,也就一米六左右,眼睛很大长得很甜,一头没有烫染过的乌黑长发。他放慢脚步,以配合她较小的步伐,以免她走得太急。
到了女生公寓楼底,温暖感激地朝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他淡淡勾起唇角,“再见。”
温暖忍不住笑了笑,觉得他简直像一本会走路的礼仪手册,一共跟自己说了三句话,居然都是礼貌用语。
“还有什么事吗?”直接离开未免无礼,而且张翼轸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有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宿舍楼前光线明亮的路灯下,她看见因为把大部分的伞面都遮在自己身上,他的左肩淋湿了一大块,湛白的衬衫微湿贴身,塑出肩背的线条。
他扬扬眉,示意她说下去。
“呃,突然忘了。”她怔怔望着他微笑的脸,头脑一片空白,没话找话的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天气好?”这漫天漫地的雨,也算天气好?
“谁说下雨就不能天气好?”她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他微一颔首,转身离去,在雨幕中的身影,挺拔的似一棵树。
直到那身影看不见了她才想起来,忘了问他的名字。
“你已经回来了?”埋头苦读雅思的周如瑛看着温暖一身干爽的走进房间,“不是没带伞吗?我还正准备去解救你们呢。”
“呵呵,今天本姑娘路有艳遇,是一位英俊男生送我回来的。”
如瑛马上一副想吐的样子,“算了吧,行云倒可能有艳遇,你还是先去整整容比较好。”
温暖随手抓起枕头扔过去,她也不甘心的那一包纸巾扔回来。战火纷飞一来二往,所有不怕摔的东西都飞了出去。
行云开门时便正好看见这一幕。好在同住一年后,她早已练就了视满地疮痍如无物的安适境界,依旧目不斜视的走进来。

温暖和如瑛相视大笑,各自找回各自的东西。
“你们不是走在前面,应该比我早回来啊?”
行云无力的坐在书桌前,“别提了,那位仁兄差点迷路。我们在校园里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回来。”
“噢,”温暖神秘兮兮的眨眨大眼睛,“吴铎一定是很想和你多待一会。”
她抿抿唇,对这种推测不置可否。
倒是一边的周如瑛两眼放光,“吴铎?那个学生会副主席吴铎?”
准备出国的曰子苦不堪言,每天狂背单词,她最大的消遣就只剩八卦。
“连学校里的路都会认错的主席!我猜肯定是当初统计选票时电脑感染了病毒。”一向温柔的行云也忍不住诉苦。
刚从隔壁寝室聊天回来的许葭拎着一袋乐事薯片,坐在温暖的床边,“想不想知道薇薇的最新暗恋情报?”
大一时她们住在八个人的宿舍,现在虽然分成了隔壁两间,却还是常来常往,只差没在墙上再开一扇门。
“她还没有化暗为明?”采薇有一个漫长的暗恋故事,从初中就心仪邻居家的哥哥,高考放弃外地更好的大学,不过是为了每周回家时能多看他几眼。
“如果我是她,一定早就和那个男生表白了,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应该有自立精神么,这样畏首畏尾怎么行?我们好歹也是学市场营销的啊,总不能连自己也推销不出去吧。”
温暖托着下巴,突然问:“你会不会有时候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证明你有帕金森症的可能。最好从现在开始预防。”
“乱讲。我正青春年少怎么可能患老年痴呆症。”
“哎呀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医学专家说要从小抓起,十八岁就要开始预防。”
温暖抢过薯片,恶狠狠的塞了一大口,“葭葭,为了你的瘦身大计,还是把薯片奉献给我吧。”
许葭在内心天人交战一回合之后,决定还是身材要紧,跑进洗手间刷牙。
听到电话铃声,她满嘴白沫的出来接。地球人都知道,这是她和男朋友的固定时间,每天晚上都把大笔长途电话费捐给电信局。但这次她只是“喂”一声后就把话筒给了行云。
“找你的。”
听到那吊儿郎当的声音,行云紧紧皱着秀眉,“吴铎?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寝室电话?”
“因为你忘了拿自己的手机。”他很无辜的笑笑。
“你——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在哪里?”
“拜托,现在还在下雨呢。明天中午下课后,你到生物楼前来拿好不好。”
阳光灿烂,风又大又轻柔,温暖站在线条简洁的生物楼前,心情却有些糟,下午的体育课又要遭到非人虐待了。行云临时有会,只好委托她来完成拿手机这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在这里等了五分钟也没发现吴铎,倒是看到了昨天为她撑伞的男生。而且,她眯起眼睛仔细看啊看,觉得她手中拿得好像正是行云的手机。
“呃,你好。”温暖马上主动走到他身边打招呼,“我是来帮行云拿手机的,她去开预备党员的思想报告会了。你知道吴铎现在在哪里吗?”
“我是来帮吴铎还手机的。”他微一颔首,笑了笑,“他也去开那个思想报告会了。”
“他们去开同一个会?”温暖也忍不住叫出来,那自己岂不是白白多走了一趟,早知道就应该在宿舍里好好休养生息才对。不过,她抬头看看他俊秀的脸,决定还是原谅宋行云吧。
张翼轸看着她一会懊恼一会明媚的脸色,“再见了?”
“再见。”
他在转身之际,看到她把躺在台阶上整一纸箱的书笨拙的抱起来,摇摇晃晃准备要走。他并不具备如吴铎般随时准备关心身边所有人的热情,但是站在楼檐下的阴影里看了几眼,还是忍不住上前帮忙。谁叫他生为男性,总不好意思看着娇弱女生一个人搬重物。
“你拿这么多的东西去哪里?”
“我们班今天补发的商务礼仪课本。本来行云要和我一起去教材科领回来的,结果在半路上被夺命连环call通知临时有会,就只能单独搬了。”以前行云这个班长做的还蛮清闲的,最近好像特别忙碌。
看着她小小的个子和脸上晶莹的汗意,他把较大的箱子自己搬起来,“我来帮你拿。”
张翼轸一只手边轻松的将箱子提起,只是一路上听到她叽叽喳喳的自说自话,他很怀疑‘娇弱’这个定义是不是下错了。
“你是哪一届的?什么专业?”
“我今年大三,读应用数学。”
“那你比我高一届哦。我学市场营销,应用数学是做什么的?”
“不一定,我们班主要是面向计算机的远程数字控制。”
听起来很深奥,“哦,那你要经常对着电脑啰?”
“是啊。”现代人有几个不是经常对着电脑的。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定比我们经济系难学。”文科生大都期末临时抱报佛脚就行了,反正都是记忆性的东西,背得太早反而会忘记;理科生就惨得多,平时不认真学、临阵磨枪只会被佛踢一脚。
“我小学时也上过奥数班哦。”温暖积极的想拉近帅哥和自己的距离。
“是吗,真巧。”张翼轸微笑,虽然他并不以为奥数班和自己的专业有什么必然联系。
“为什么我都不认识你啊?”
“难道你应该认识我吗?”
“学校里几乎所有——”她及时地把帅哥两字吞会喉咙里,男生好像都不太喜欢“以美色事人”,外貌被表扬往往只会觉得别扭。“所有的知名人物我都认识啊。”像他这么英俊出众的男生,理应在女生中闻名遐迩如雷贯耳才对。
不得不承认,女生也是好色的。
确实如此,张翼轸发现他们不过走了短短十几分钟的路,已经有十几个人路过向温暖打招呼。
“也许是我不经常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吧。”对他而言,数据的魅力还远远大于集体活动或者拉朋结党。
“这样不太好噢,据说人一生最好的朋友多数都是在大学时认识的。”中学小学未免还幼稚,而工作之后就难免利益的纠葛。
“我想我有朋友。”不喜出风头不代表孤僻吧,而且朋友越多,往往就越流于浮面。
“噢。”
拐过一个弯,就到了宿舍下,他把东西放下就告辞了。
她看着他离去,
直到下午上体育课时温暖才想起自己又忘记问他的名字。呜呜,难道真的应该从现在开始预防老年痴呆症了?于是她化悲愤为动力,在800米测试中跑出了4分50秒的历史最慢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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